404.第三方（二）
玉立公司錦鯉體型完美。孫婷越是避而不說，大傢就越是覺得其中定有奧妙。就連吳總都忍不住詢問鐵馬這是不是他這小未婚妻的獨傢秘方。
“魚的體型還能有我的好？”鐵馬帥氣昂首擰腰典型騷浪賤令人反胃。
吳總不太好著一口，隻能贊許地看著孫婷，長輩般慈愛的口吻：“如今的年輕人，肯下功夫鉆研業務的不多瞭。難得難得。”
“別想瞭，就不給你說！”孫婷頑皮晚輩的模樣朝老吳一記白眼，刁蠻活波的樣子頗惹人喜歡，幾個會員都笑起來。
“還真是初生牛犢。你爸都不敢跟我這麼說話。”老吳是和鐵馬親爸對打過的人，那在乎這個。“不說就不說。我話放倒這，打完比賽，孫老板參賽的魚我全包！”
這就是有個好爸的優勢。如果不是年齡限制，俱樂部老板這會兒都有重新認個親爹的沖動。深知不能在這方面跟這幫富二代硬碰硬，又不能放任大夥兒對孫婷這邊產生巨大的興趣。，刻催促員工們把選送復賽的魚搬來。為瞭開旗艦店，著實花大價錢搜羅瞭不少好貨。從孫婷那兒買的隻是一部分，她要以為自己全憑她那些錦鯉打市場就錯瞭。
俱樂部老板親自和員工一起抬著魚箱，如捧至寶般的放入評審竹柵。閘門一開，幾條鯉魚氣定閑神的悠然而出。陽光打上去金黃耀眼，鱗片上的金屬光澤熠熠生輝，大喊著朕就是這樣漢子，爾等跪迎……
這魚自帶上朝屬性，太霸氣瞭！包括孫婷在內，眾人均驚訝地審視俱樂部老板。“把金松葉養成這樣可真不容易。”金松葉錦鯉屬黃金鯉一系，特別貪吃，一吃就胖，體型就非常難控制。俱樂部老板養的這幾條骨架勻稱不說，頭部光亮，鱗片外緣的金色明亮而整齊，絕對的上品！
吳總越看越喜歡，剛要開口，卻被另一名大會員搶瞭先：“老吳，你訂瞭孫董的魚，俱樂部這邊就別我搶瞭！這三條你開價，我現把清！”
正打比賽呢，怎麼就開始談買賣瞭？都是有身傢的人，又沒法勸。大會員都虎視眈眈呢，好不容易看到倆傢大漁場精銳盡出，拔尖魚就這麼糊裡糊塗讓人訂瞭，誰願意啊？馬上就擁上來好幾個反對的。
“不帶這樣的。借著評分機會假公濟私？”有拉老吳的，有拉孫婷的，“都是會員，別厚此薄彼啊。好像我沒錢似得！”
吳總這風向標一動，跟風全動瞭。俱樂部老板身邊也圍瞭一群，吵吵要買黃金葉。
“鐵公子，能不攪和不？我這是金松葉，黃金葉是卷煙！”重又體會到眾星拱月的快感，俱樂部老板滿面春色，團團作揖拱手。“承蒙各位不嫌棄，這三尾賽後肯定會標價出售。若還想看看別的，大賽過後，都我旗艦店裡隨便挑。”說罷瞥瞭眼孫婷那邊，嘴角扯出一絲譏諷：年輕人就是浮躁，真以為搶辦錦鯉大賽就能先聲奪人？想想自己也是被她突然襲擊搞懵瞭。小姑娘手裡應該隻有從高、矮那倆傻貨手裡弄到的那批半成品，再精心能養到什麼地步？這不就已經頹勢初顯瞭嘛。
老江湖也有犯渾的時候，還走到孫婷身邊，一副業界老前輩姿態，居高臨下地遞煙：“做咱們這行的，光有花架子是不成的，魚的質量一定要註重全面。失之毫厘謬以千裡嘛。小孫啊，別泄氣。後面比賽你還有機會。”
“需要貧僧武力將其幹挺嗎？埋瞭後山肯定找不到的。”瞭斷大師默念瞭聲佛號，低聲在第五名耳畔請示。
第五名也沒想到俱樂部老板會拿出這麼稀罕的品種，明顯就不是從孫婷手裡購來的那批。復賽這輪裡讓俱樂部老板贏瞭贊譽，還是孫婷輕敵瞭？
“有獎競猜，有獎競猜！”鐵馬看俱樂部老板有專美於前的趨勢，立刻打斷瞭眾人的興奮點，告訴大傢，人氣錦鯉投票已經統計完畢，按照規定，也將和今日評審團選定的參賽者一同進入決賽！
“還用統計？肯定是吳總的昭和三色嘛。”
“我看是俱樂部的金松葉。”
“應該是一百六十八號池的赤別甲。”孫婷赤著腳，不忌生冷的踩在滲涼的流水裡，揭開竹籠看裡面的錦鯉。
大夥一興奮，倒把昨天的黑馬選手給忘瞭。第五名怕孫婷著涼，趕緊先給自傢老板從水裡拉出來，正擦腳穿襪子呢，三條赤別甲猶如紅色潛艇從閘口緩緩遊出。
說是緩慢，更顯凝重。赤紅如血的底色，對稱濃重的黑斑，體態勻重，行動沉穩，猶如戰場浴血而歸的將軍。途徑俱樂部老板那金松葉時，毫不閃避徑直向前。金松葉倒是頗有些失態的避開而去。在全場人的註目禮下，三條赤別甲在放生池裡通場一周，然後悠然自得的在水池正中停下，輕擺前鰭貼浮水面享受陽光浴。
靜怡中，一陣微弱的啜泣聲傳來，正是跟老吳搶金松葉的那位。紅著眼睛背靠著水池，仿佛要和全人類作對的姿勢：“都別跟我槍！這三條赤別甲我包瞭！多少錢都要！”
一眾大會員有點煩這位瞭，咋還這麼不要臉呢？啥啥都包，當你誰瞭？“放屁，你包過瞭。”
“我不要金松葉瞭！就要這三條！”已經撕破臉瞭，索性耍起無賴。誰怕誰啊，沒這點流氓屬性，也混不到今天這身傢！
俱樂部老板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拋棄瞭，黯然傷神。唯一慶幸這不是孫婷的魚，否則臉就丟大瞭。
老吳最討厭有人在跟前比闊氣，也現瞭原形，揪著流氓的脖領扔瞭一邊。“赤別甲老子要瞭！有種咱現場拍！”
一句話讓在場打醬油的百多位普通玩傢特興奮，大聲煽惑：競拍！競拍……
孫婷指瞭指太陽穴，“幫我揉揉。”
第五名一手幫孫婷，一手給自己揉。一六八號是個硬茬啊，檔次升的太快瞭，“能撐住不？”
孫婷點點頭：“這三條放到咱那一千條裡，都是拔尖的。對方也應該是極限瞭。”
“好！”第五名用力給孫婷胡捏瞭下，朝鐵馬一使眼色，讓他趕緊主持，打斷赤別甲掀起的驚悚。實在不行，今晚蹲寺裡砸一六八號的黑磚。
鐵馬手疾眼快，麥克風一拿就開始攪和，“這才是選拔賽，還不到時候。我們還是把競拍的好戲留到明天的決賽！大傢說好不好！”
“不好！”
眾聲反對下，鐵馬面不改色。“好！我們現在揭曉玩傢自己投票選出的人氣錦鯉！看看在座的哪位有幸能和這些超級玩傢們一起進軍決賽！沖擊百萬大獎！”
鐵馬用力煽動氣氛，但現場回應寥寥。好魚是有目共睹的，就算群眾投票，懸念也就在錦鯉俱樂部的會員中間。除瞭兩傢大漁場和憑空殺出的一六八號外，就屬那幾個大玩傢們的錦鯉最好，人氣錦鯉肯定也和普通玩傢無緣。第五名也看出大傢情緒不高，催促鐵馬趕緊揭曉得瞭，趕快散場別耽誤孫婷選魚打決賽。
鐵馬明顯有抵觸情緒，偏要放音樂搞猜獎的還炒作懸念，弄得下面的人群都不耐煩瞭，異口同聲要求趕緊揭曉，別耽擱大夥遊山玩水吃山珍。
“驚喜總在無意中！大傢豎著耳朵聽好瞭，人氣錦鯉是……”鐵馬模仿著巴佛爾的聲調用力宣佈：“二百六十六號！”
全場沉靜，人人詫異。參加比賽的人都知道，前五十都是人傢大會員們的編號；排到二百六十六瞭，這肯定是平民玩傢啊！沒想到除瞭橫空出世的一六八外，竟然還有個普通玩傢進入決賽。大傢面面相覷的尋找，卻沒人回應。
“二百六十六號是哪位？”鐵馬也不知道這人氣錦鯉是誰的，但看號碼肯定不是跟前這幾位土豪。這會兒隻要能轉移焦點，那就是好事兒！“二百六十六號？到底是哪位？”喊瞭幾嗓子不見人出來，挺奇怪，從瞭第五名挎包裡掏出一萬塊現金放桌上。“領錢！”
“來瞭！來瞭！”劉小弟野兔子似的從人群中躥出，興奮得臉都紅瞭。“這一萬塊是給咱的？”
“鐵公子，我東壩頭是二百六十八號。”曹俊緊接著從人群中走出，陰冷的眼神看瞭劉小弟一眼，再轉向鐵馬時，已經笑得春天般溫暖。鐵馬差點以為剛才自己眼瞎看錯瞭。
見大傢都挺困惑，第五名忙給眾人介紹。這兩位是代表東壩頭村參賽的，拿著號牌的就是曹俊村長。“鎮政府在本地大力發展錦鯉養殖。伍傢溝就是我們玉立公司的產業基地；高老板兩位今天則是代表董傢寨；曹村長所轄的東壩頭水資源最為豐富。”
隨著第五名的介紹，曹俊挺直瞭胸脯，倍覺面上有光。養食用魚都能養出人氣錦鯉來，自己這工作能力杠杠的！不知道秀娟能不能因此對自己高看一眼呢？
“原來你們還是個小三國呀。”老板們都笑瞭。挺有意思的，這秦嶺深處看著偏僻，沒想到養殖產業卻緊追潮流。剛還真沒註意二百六十六號的魚，既然是最受歡迎的人氣錦鯉，總得品鑒品鑒。
“哪條來著？多少號……”瞬間有點不會形容瞭。媽呀，魚咋長得這樣？！按說錦鯉的審美標準不盡相同，但總體而言逃不開“雅致”二字。換算成人，那就是面冠如玉的翩翩公子。可東壩頭這魚長得賽張飛、勝李逵，身形粗獷彪悍，分明是一頭頭移動中的兵馬俑。
俱樂部老板恨不得戳瞎自己雙眼，這也能叫錦鯉？鐵馬這小王八蛋分明是看俱樂部受到矚目，轉移視線呢。當眾指責：“你們搞詐投！”
“話不能亂說。”鐵馬是要轉移視線，可票數是真真兒的。“大夥兒投的票，怎麼就是假的瞭呢？這才是民意，大傢說對不對！”
墳包靈性，隱藏在人群中立刻接瞭一句。“你們有錢也不能欺負人呀，我們就喜歡這，怎麼就不行瞭？”
墳包這話說出瞭群眾們的心聲，瞬間劃分瞭階級陣營。高手看錦鯉，那是特別有講究的：每片鰭都有比例，每個花紋都要固定位置；愛好者則活泛多瞭，怎麼對胃口怎麼來。嫌老板們的錦鯉太優雅，陽春白雪的不親近；等看到曹俊拿來的這些，雖然紅白花沒人傢成千上萬的魚鮮亮，可架不住看著莽呀。又野又活潑，在水裡各種亂跳，歡實得一嗶。
倒是你錦鯉俱樂部，往來無白丁，這會兒還潑人傢親民富二代的臟水，真不是東西。一幫普通愛好者們看俱樂部老板不順眼，立刻開噴。
“說得好，我們就喜歡這！”
“你們那魚太娘氣，我們喜歡糙老爺們的錦鯉！”
前面這些理由也就勉強忍瞭，等聽到有人喊：“對！這魚看著香！”的時候，連吳總等幾個大會員都禁不住樂瞭。把菜市場的標準拿來衡量錦鯉，也是一種創新？紛紛勸俱樂部老板想開點兒，審美觀這東西不能強求嘛。與此同時，也挺好奇曹俊怎麼能把魚養成這個樣子。
曹俊不懂錦鯉，但欣賞過那些大老板的愛寵，也明白自己村上這些錦鯉比較……另類？關鍵時刻又不能掉鏈子，想瞭想，表情越發嚴肅：“在第五名同志的幫助下，我們東壩頭村不走尋常路，發展瞭以關中、秦地風格為特色的錦鯉養殖業。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我代表東壩頭村，感謝諸位父老鄉親們對我村錦鯉的支持，謝謝大傢。”
陽春白雪、下裡巴人，誰和誰都玩不到一起去。反正多個人氣錦鯉占名額也無所謂，最後百萬大獎，還得九人專傢組評定。這會兒進入決賽的人員名單已經全部出爐瞭。十支人馬裡，除瞭仨賣魚的就是大會員，外加曹俊養的那西北風格錦鯉。
田鎮長樂的合不攏嘴，朝攝像師傅發煙請求給自己單獨錄上一段，對著攝像機慷慨陳詞，一來慶祝石坎鎮三個村全部殺入決賽，二來訴說自己帶領貧困村創業的艱辛之路。拉過老伍、富強、曹俊這石坎鎮三寶來瞭個大特寫；本來是想叫胡支書一起的，不知道為啥，就假裝沒看見。
“一百六十八號是誰？”鐵馬讀復賽名單時，看到有一六八號依舊沒有沒有出面，回頭朝第五名微微頷首。
人傢這是要蒙面到底瞭。讓鐵馬不管這些，就按評出來的結果，把號碼公示在白板上，就不信明天決賽裡他還玩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