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內應
眼看爭執又起，一位評審卻同情起俱樂部老板來瞭。“老弟，我們剛那會兒也吵起來瞭。”指指自己腦門上的青腫，渾不在意地炫耀，“還挨瞭一下。”
“品體品體，咱們常把焦點落在體態和泳姿上，很少註意到魚自身的體能狀態。”吳總並不介意俱樂部老板的質疑，倒是挺驕傲。行傢都沒發現的事，愣是讓自己發現瞭。
“能來參賽的錦鯉哪條不健康？”俱樂部老板懷疑吳總被孫婷下蠱瞭。你偏袒人也該找個信得過的理由，當眾顛倒黑白不怕雷劈你全傢？
“健康隻是個基礎。你和劉翔都健康，奧運會讓你上嗎？”吳總笑起來。“評選前三名時，爭執不下。老宋……”指指腦門青瞭一塊兒的那位，“跟人理論時動作有點大，不小心把手表掉進瞭水塘。”
孫婷立刻在腦海中還原瞭當時的場景，立即抓住瞭要點，明白瞭什麼。可普通人卻不理解掉瞭手表和體能狀態有什麼關聯。
“我們不妨重現一下當時的場景。”吳總讓富大山幫忙把俱樂部的丸點重新投入放生池。
“我自己來！”俱樂部老板不服評審團的結論，親自帶著幾個工人上前抬魚缸，小心的將價值一百五十萬的季軍放入池內。魚缸空間狹小，放生池水面大，從蝸居換入豪宅，當下就恣意地遊開瞭。
普通玩傢們把放生池裡三層外三層地圍瞭個密不透風，仔細觀察放生池這冠亞季三條魚的泳姿，卻依然沒看出個子醜寅某。倒都開始為俱樂部老板說話，認為這三條魚遊起來都是一樣的，評審團好像不公正。
吳總對此不以為忤，從腦門青腫那位老板腕子上擼下手表，朝放生池裡投去。
往常遊得優雅、緩慢，那是因為日子過得愜意，沒必要風風火火；但好好地正享受呢，掉下來個不知名物體是什麼情況？三條錦鯉瞬間啟動本能反應，開始規避。
就和人一樣。平常不緊不慢的過日子，看上去都挺健康；可突發狀況下，誰反應快，的爆發力強，全部展露無遺。百米飛人的身姿，普通人類難望其項背。
放生池內，受到驚嚇的三條魚幾乎在同一時刻躥出；但俱樂部老板的那尾，瞬間就被兩條紅白錦鯉甩在身後，不過兩三個呼吸，就已經有瞭小十米的差距。至於說到泳姿，俱樂部老板那尾，倉惶之下毫無美感可言；而分獲冠亞軍的兩條紅白錦鯉，身形矯健靈動，幾個彎道漂移還在身後帶出道道優美水線，迸濺而出的浪花更彰顯瞭活力。
高下立判，別說打滿分二十，再加二十都沒問題！哪兒見過這麼生猛的錦鯉呀，放伍傢溝錦鯉大賽都委屈瞭，這怎麼不得是參加奧運會的水平！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鐵公子難得引經據典瞭一回，猛朝俱樂部老板心口戳刀子。
孫婷點點頭，掏瞭根遞回俱樂部老板手中，低聲安慰：“所以說凡事不能隻看表面。您剛說得太對瞭，這養錦鯉，的確是需要技術和經驗的活兒。”
俱樂部老板臉色蒼白，緊緊攥住孫婷遞回來的煙，把它揉成瞭一團。看著興奮的人群，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孫老板，你可是亞軍，還沒資格教訓我！”
嗯？對哦。這此起彼伏瞭半天，最重要的時刻難道不是冠軍出來認領錦鯉以及百萬大獎嗎？
鐵馬喊瞭兩聲，卻沒見人站出來。“最後一次，一百六十八號！”
“那個……”倒是有人怯怯地舉手瞭，立刻占據瞭眾人的視線焦點。
竟然是劉小弟？！第五名錯愕萬分，和孫婷對視瞭一眼。
“他誰？”孫婷對超底層人民群眾毫無記憶力。
“我嫂子她弟。”第五名深吸瞭一口氣。難道是這貨在東壩頭撈的？不可能啊，那邊怎麼能養出這體型。
劉小弟咽瞭口唾沫，把號牌遞給鐵馬。“鐵公子，你看我像一百六十八號嗎？”
你是不是，自己不知道？第五名見鐵馬對著號牌看瞭半天，劈手奪過。
號牌上頭的確有“168”三個數字，可其中的“8”很可疑。第五名抓瞭袖口猛蹭兩下，果然掉瞭一半顏色，變成瞭個“3”。
吳總一口煙就嗆進瞭嗓子眼，就這無恥的程度和妖異的打扮，這小夥子有可能是俱樂部老板的親戚？旁邊的幾名大會員們也都笑成一團。劉小弟遺憾地把“163”號牌扔到一旁，“還以為撿瞭能用上呢。”
圍觀瞭整個全程的劉秀娟，臊眉臊眼地藏進瞭人群，考慮起該如何將親弟弟榮譽處決。至於曹俊，已經開始考慮將劉小弟圈禁東壩頭，讓其永世不得超生的可能性瞭。
“168號缺席，放棄冠軍資格並取消獎金資格！玉立公司自動替補！”鐵馬惡狠狠宣佈，並讓富大山把桌上那一摞摞人民幣都收起來。
“來瞭，來瞭……”人群中，老伍舉著個號牌從後頭鉆進來，忐忑不安地朝第五名和孫婷笑。心裡暗罵胡支書不地道，偷瞭半天的魚，最後還把自己給豁出來瞭。要不是為瞭這百萬大獎，絕不敢冒著得罪第五名和他孫董的風險……就算被打死，好歹也能記個因公殉職吧？
“您是……”吳總本以為冠軍是俱樂部成員，但眼前這位完全沒印象啊。打扮得也像是山民。
“伍傢溝村長！”俱樂部老板可是在伍傢溝挨過揍的人，對老伍這毫無能力的村幹部記憶深刻。電光火石中就理清瞭思路，“孫老板，你提議決賽每人隻出一條魚；可為瞭增加勝率，卻讓別人也拿你公司的魚出戰，這是作弊！”
“老伍村長是拿他自傢魚參賽，跟我公司有什麼關系？”自打昨天預賽看到那168號三條赤別甲，便一眼認出是出自自傢那千條高端錦鯉，孫婷就已經知道村裡出瞭內賊。昨晚挑魚時，孫婷刻意選出兩組，一組自己帶去參賽，一組則留給賊偷。為瞭方便作案，專門把墩墩留給劉秀娟照看，走時交代墳包父母早睡。
第五名恍然大悟，怪不得剛剛看到168號魚那麼眼熟呢，指給孫婷看時還被惡劣禁言。回想昨晚挑魚時候孫婷選的那麼艱難……組成雙保險是神來之筆啊，誠實耿直的小姑娘的心眼可真多。看來不用擔心墳包的病情瞭，那孫子肯定已經被收買瞭，一早裝病逃避沒抓住168號的責任。
“自傢魚？他一個山民自傢有什麼魚？”俱樂部老板才不信孫婷不知道。“你們這是營私舞弊！”
“你會說人話不會？”石坎鎮包攬前兩名，田鎮長歡欣鼓舞，哪容他人來指責自己下屬，立刻跳出來護短。“農民為什麼就不能有錦鯉瞭？我們石坎鎮山好水美，搞的就是錦鯉養殖！你胡攪蠻纏不要臉我們不計較，我們堂堂正正獲得名次就叫作弊？”
“老田，來者是客！”鎮委書記不能放任田鎮長的不禮貌，趕緊代表石坎鎮向俱樂部道歉，“老田直言快語慣瞭，您別跟他計較。但有一點沒錯，既然地方上搞錦鯉產業，而賽展是官民合辦的，這些養殖村就有義務參加比賽。”指指曹俊，“人氣獎就是我們東壩頭的，”再指指富強和高矮兩人，“排名第五是我們董傢寨。伍傢溝身為行業龍頭村更不能置身事外。所以，您錯怪伍村長瞭。”
鎮長和書記一唱一和，肯定瞭伍傢溝參賽的合理性，又基定瞭石坎鎮的產業計劃，合法合情，讓俱樂部老板深感無力。這世上變臉最快的不是川劇，是書記！
圍觀的幾百號玩傢，連這幫大小會員們都覺得俱樂部老板這臆測太過分。作為地方官員，總會跟投資企業打交道，耳濡目染地養幾條錦鯉，或者跟人傢養錦鯉的公司禮尚往來，這不是很正常嗎？
“我明白瞭……”老伍知道這是第五名的宿敵，也不留情面，“比你名次低就沒關系；可隻要贏瞭你，你就跳腳、就污蔑，我早就知道你輸不起啊！”
“對！少見多怪還口出惡言，簡直丟你們城裡人的臉！”富大山此役被重用，表現的很是盡力，一席話在人群中挑起瞭情緒。眾人對俱樂部老板的印象就更差瞭幾分。
“老伍村長。”鐵馬接收到第五名的眼神，立刻心領神會，上前握住瞭老伍的手。“恭喜你獲得廣緣寺第一屆錦鯉大賽的冠軍。這百萬大獎就是您的瞭！您當之無愧！”
“對，當之無愧！”似乎為瞭彌補俱樂部老板帶來的負面影響，廣大城裡玩傢熱情地恭喜起瞭老伍。
如雷般掌聲中，老伍隱約聽到瞭幾個城裡人好像在羨慕自己。即便是寒冷冬日，卻頓覺身邊春花已然燦爛。
吳總這些大玩傢們倒並不在乎百萬巨獎，更關心的是錦鯉。“這些年，各品系種類的錦鯉，也大大小小玩過上百條瞭。但像伍傢溝這樣品質的還真是罕見！”
“伍傢溝這地方有山神保佑呢！”孫婷的話讓吳總等人迷惑瞭，這麼個小姑娘封建迷信可要不得。這梗隻有第五名知道，朝孫婷擠眼讓其閉嘴。
孫婷也沒深說，隻提是秦嶺深山的水質好、空氣棒，水面又大。“得到瞭充分的運動，二來伍傢溝生產的飼料也是重要因素。體型、體質遠超普通環境下飼養的魚也就不奇怪瞭。”
“有道理。”吳總頻頻點頭，“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錦鯉何嘗不是如此。這石坎鎮，果然是養錦鯉的寶地啊。哦，對，奪冠的那位，是這當地的村長？孫老板能不能幫忙引薦一下，看看他是否願意將其出售？”
“老吳你這不對啊。你的最愛可是昭和三色，別跟我們搶紅白。”
“話不能這麼說。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再多的五彩繽紛都是圖個熱鬧，真正端莊大氣的，還是紅白。要不怎麼有句老話說，養錦鯉就是始於紅白，終於紅白呢。孫老板，這事兒你可不能推脫。不光他那條，玉立公司那條我也要！”
這是要包攬冠亞軍啊？有錢的又不是你一個，包括老伍昨天參賽的三條赤別甲也已經上瞭購物單，馬上就開始新一輪的爭奪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