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又被打臉瞭

《服不服》第三十章:又被打臉瞭

楚千淼一聽到“小妞”兩個字,就斷定這絕不是任炎說的話。

這個詞對任炎來說,實在是浪得太超綱瞭。她很難想象任炎頂著一張性冷淡的臉說出“楚千淼未來一定會是個特別厲害的小妞”這種話,除非他是被什麼不明物種給來瞭個魂穿。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是秦謙宇把任炎的話按他自己無風都起浪的風格給翻譯過瞭。

“秦哥,求你領導原話!”

秦謙宇一邊說千淼你可真雞賊,不是原話都能聽出來,一邊翻著眼珠子,把原話回想之後再現出來:

——她未來很快就能在事業上獨當一面。

秦謙宇說到這一頓。

楚千淼聽得心裡美滋滋,臉上終於又開始泛起瞭笑模樣。

但她一抬頭時,看到秦謙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還有點欲言又止似的。

難道……

“秦哥,這句話是不是還沒說完?”

看秦謙宇那臉若有所思的樣子,楚千淼大膽猜測。

秦謙宇驚瞭:“我靠,你會讀心術嗎?你們女人太可怕瞭!”頓瞭頓,他告訴楚千淼,“沒錯,後邊是還有半句話,但是我不太想說,我怕說瞭你會驕傲。”

楚千淼笑得滿臉懇求:“我要是驕傲你打死我!求你瞭秦哥,告訴我吧!”

“行吧,”秦謙宇不太心甘情願似的,“那就告訴你。”

“任總他說,你未來很快就能在事業上獨當一面;我說能有多快,他說沒準三五年後我都要叫你一聲楚總聽你指揮都說不定。”

秦謙宇復述完畢,情緒復雜的“哼”瞭一聲。

“我們領導的胳膊最近往外長得可真快!”

楚千淼美得眼睛彎成瞭兩個橘子瓣似的,她一掃剛剛的喪眉耷眼,開心地直拍桌說:“小秦啊,你還是打死我吧,楚總我決定反悔瞭,我要驕傲一會兒哈哈哈!”

晚上吃過晚飯,楚千淼和谷妙語坐在沙發上聊天。

對面墻上開著電視,電視裡剛剛好在演一檔民生節目。一個老人省吃儉用一輩子,用攢下的錢資助瞭好幾個窮山村裡的孩子。有那麼一個孩子已經被老人資助到讀大學。進瞭大學校園後,他看到同學們都有手機,於是他跟老人說讓老人也給他買一部。老人委婉拒絕瞭,並告訴他說,你已經長大瞭,都讀瞭大學瞭,現在你有能力也有精力自己打工賺錢,我就幫你到這吧。

於是這個大學生就不開心瞭,說老人是偽善,打電話譴責老人,還說以後都不希望和這麼偽善的人再有聯系。老人哭瞭,想不通自己怎麼就成瞭偽善。他更想不通自己省吃儉用供大的孩子,怎麼會這麼不懂感恩。老人流著淚告訴記者,更讓他傷心的是,身邊有人知道這件事後甚至對他說,這也是他自找的,誰叫他聖母心,他要是不瞎好心去資助那孩子不也就沒這事瞭。

楚千淼和谷妙語看得簡直快要氣死瞭,恨不得沖進電視裡去給老爺爺擦眼淚,再順便問問那個不懂感恩的小犢子在哪個學校上學呢?

“咱倆要是開雙簧噴不死那個不知感恩的小犢子!”楚千淼憤憤地說,“還有說風涼話的那些人,憑什麼他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別人指指點點?聖母心這個詞現在這麼好用嗎,到處都能隨手用一下?”

谷妙語又氣又惆悵:“現在就是因為這些不知道感恩的壞人,讓熱心做好事的人都好像變成瞭傻逼一樣!而好些人不去譴責壞人,反而給熱心做好事的人扣一頂聖母的帽子,這個世界的價值觀就快扭曲在這些壞人手中瞭!”

楚千淼聯想到自己白天在項目上發生的事。她把她如何幫助隋歡、隋歡又是如何不知道感恩、遇到問題如何幾次三番甩鍋給她的事講給谷妙語聽。

谷妙語聽得快氣爆炸。

“這個隋歡跟那個大學生真是有得一拼,全是白眼狼!現在怎麼到處都是這種人?”

楚千淼問谷妙語:“所以小稻谷,假如以後有人需要幫忙,你說我還幫嗎?”

谷妙語回答得很確定:“幫啊!那個成語怎麼說來的?不能因噎廢食啊對不對!我們不能因為這麼幾個白眼狼,就忽略掉那些確實需要幫忙的人不管吧。”

她指指電視,屏幕上老爺爺哭得很傷心,他旁邊有兩個青年一個攙著他一個給他擦眼淚,都很關心和心疼他。他們是老人資助過的其他孩子。

“你看,就算老爺子資助過白眼狼,可也資助過知道感恩的好孩子不是。”

楚千淼若有所思:“我們友司的券商保代,他的做人理念是,做項目就理智冷靜甚或可以有點冷漠地專心做項目,別扯什麼人情味兒,他說扯這玩意沒用。”

谷妙語大搖其頭:“我不太贊同他這個看法,要我在理智冷靜甚或冷漠和人情味兒裡選,我一定選人情味兒。是,冷漠的態度很安全,不會失去什麼,但也不能得到什麼呀!人情味兒呢,雖然會有有人負你的幾率,讓你有所失去,但也總有人是知恩圖報知道報答你的,這會讓你有所得到不是嗎!所以你是選安全的不失去但也沒收獲,還是選有可能失去但也有可能得到更多?就像五萬塊錢,你放著不動是很安全,不會變少但也永遠不可能變多。而這五萬塊如果拿去買理財,買好瞭會賺錢,買糟瞭會虧錢,那你買不買呢?肯定買對不對,我想大多數有五萬塊閑錢的人都不會幹放著,都會買的。因為就算有虧的風險,但我們也有更大的賺錢機會呀!”

谷妙語最後總結陳詞:“所以水水,我們誰都不要變成沒有人情味兒的人哦!”

“得嘞!”楚千淼有點激動,她沒想到最終她是從谷妙語這裡得到瞭點化。她捧著谷妙語的腦袋在她額頭上重重親瞭一口,吧唧的一大聲,“聽我們雞湯大王小稻谷的!”

結束瞭和谷妙語的雞血對話後,楚千淼回到房間裡。她拿著手機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每一步都糾結在要不要給任炎回個短信的掙紮中。

下午他離開嘉樂遠的時候,其實是叫瞭她一聲的。但她撂著個小臉子,沒理他。她把小臉子撂得像和他有殺父之仇似的,好像他再敢多叫她一聲,她就要去找刀砍人瞭。他當時確實沒再叫她第二聲,但他的神色有點欲言又止。

後來她又收到他一條信息,他說:可以聊兩句嗎?

那時她心裡是在鬧著小情緒發著小脾氣的,所以那條信息她直到現在也沒回。

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地想,假如當時她理他瞭,他會想和她聊點什麼呢?

她在回憶中復原他那會的神色與眼神,從中分析著他會說點什麼。

——你今天反擊得很好。以後如果沒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就不要濫用善心。

她想他多半會這麼說吧。

後來她從秦謙宇那裡知道瞭他的一番用心,以及他在記事本上準備的那些問題。再想想自己撂過的那張小臉子……她想著要不要給他回條短信說點什麼?

任炎晚上草草吃過一口晚飯,就把車開出地庫,開始在北京的夜色裡無目的地兜圈在二環上。今晚不知怎麼,他在傢裡有點待不下去,對著電腦加班時,電腦裡的文檔通過眼睛投進他腦子裡成的像居然是白天散會後,楚千淼那張蒼白又拉長的臉。她看著他,像在看著一個殺父仇人似的,仿佛恨不得一輩子不再跟他講話。他後來給她發瞭條信息,她也沒有回。

他想這樣其實也好,不講話就能拉開距離。

可明明知道挺好,二百平的房子卻變得越來越小,小到幾乎擠著他,憋得他煩悶。於是他開車出來透風。

他想北京真是個堵起車來不分白天黑夜的城市。天已經黑得很透,但馬路上還是車多人多。他開著車擠在二環的車水馬龍中,這樣顯得人沒有那麼寂寞。

車子裡很悶,他開瞭車窗。冬夜寒涼的空氣一股腦湧進來,撞進人肺腑裡,做鼓痛人胸腔的惡作劇。

他無意識地超過一輛車,可能並道時越線越得有那麼一點囂張,換來後方車子的一聲鳴笛。他有一點點抱歉。抱歉中他不由自主就想到下午那女孩的反擊。

他還記得他拒絕她時,她臉上的表情。一瞬的心如死灰。而後馬上又置之死地而後生,並且燃燒起更強更必勝的鬥志。

有人被拍一棒子就會一蹶不振。但她不會。她剛被拍一棒子時也會萬念俱灰倍受打擊。可她馬上就能絕地復活,把這一棒子翻到前一頁去,冷靜而智勇地,在新一頁裡為自己奪回滿堂彩。

她那番回擊,很精彩,很漂亮。完全超乎他的預期。

她有步驟有條理地,一下緊跟一下地,幹凈又利落地把辜負她的人駁倒在地。

他身邊再沒見過她這樣的姑娘。善良熱心,漂亮逗趣,還倔強得要命。不論有恩還是有仇,都一定報還十倍回去。

散會的時候他叫瞭她一聲,想和她說會話,告訴她他為什麼會拒絕她的求助,以及,她今天這場反擊完成得非常漂亮。但她沒理他。估計那時,她心裡對他是很怨憤的。他想她恐怕要記他的仇瞭,八成得十倍地報還回去瞭。

大吸一口從窗子裡湧進的冷空氣。

沒關系的,他想。無所謂的。他想。前面好像是紅燈。他想。

他趕緊一腳把車子踩停,前車軲轆已經越瞭白線。他差點心不在焉地闖瞭紅燈。

綠燈後,手機裡進來一條信息。在下一個路口他又趕上個紅燈,把車子踩停後,他拿起手機看瞭一眼,有點愣瞭。

信息居然是她發的。

她頂著那個叼煙的落魄男子頭像對他說:學長,我聽秦哥說瞭,要是今天我真應付不瞭你不會在旁邊幹看著的,你會出手幫我的。現在我似乎有一點瞭解你的用意瞭。雖然當時我心裡有那麼一瞬間很難受,但現在我想可能就是那一瞬間的難受激發瞭我的不服輸,才讓我能靠著自己冷靜地把問題解決掉。不管怎麼說,就……謝謝你吧學長。還有那個,下午散會的時候,你叫我我沒理你,有點不好意思啊……不過這個不好意思就一點,不太多,你也不用覺得我會感到特別抱歉。

後面車子喇叭響,他抬頭看瞭下,是綠燈瞭。

他把手機放下,一腳油把車子踩過十字路口。

他把車速降下來,向車窗外看一眼。忽然覺得北京今年冬天的夜景還挺不錯的。霧霾少瞭,天高風輕,月燦星明。街上華燈霓彩,路上行人匆匆。旁邊輔路上騎過一輛電動車,一個媽媽馱著她的兒子,媽媽在對兒子說:我給你買瞭香蕉和葡萄幹,回傢寫完作業你就吃個夠吧。

他想這會的北京,滿城最是煙火氣。

他在十字路口打著方向盤,拐上瞭回傢的路。

兜圈兜得也差不多瞭。

到瞭傢裡,他發現他二百平的房子還是很大的,並不那麼憋悶。

倒杯熱水,他端著水杯走到落地窗前,一邊喝水一邊用手機回給她一條信息。

【你想多瞭,我未必會幫你。】

他把信息發過去之後才發現,自己居然又口不對心瞭。

他想她八成又不能搭理他瞭。

結果不到兩秒鐘,他手機屏幕上就跳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他的記事本,那上面寫下的是可以把那個隋歡問到死的滿滿的問題。

他怔瞭怔,手一松,空水杯和手機居然都掉在瞭地毯上。他抬手搓瞭搓額頭,又搓瞭搓下巴,最後搓瞭搓臉。感覺那裡像被什麼給打瞭一樣。

然後他兩手插在腰上,看著窗外怡人的夜景,深呼吸。

最近應該找個理由修理秦謙宇一頓瞭。他想。

《水與火(金融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