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但老爺子偏生喜歡這股子沖勁兒。

要是為人事事謹慎、小心翼翼又會顯得有幾分拘謹,做事兒舉棋不定、不夠大氣,木頌清這般恰好兩者兼有的,看似矛盾,但不如說他心中有數。

這反倒讓葉老爺子生瞭幾分期待,想看看他能弄出什麼花來。

見木頌清主意已定老爺子也不再多說,允瞭他的請求,便將人放瞭出去。

葉柒在院中等得無聊,心思一動溜進瞭葉老爺子的酒窖。

葉柒這好酒的天性與葉老爺子像瞭十成十,酒窖裡的酒都是老爺子從全國各地搜刮來的好酒,更有甚者是市面上的絕版貨,有價無市,堪稱珍品。

葉柒每回來偷酒也不敢多拿,讓花雕尋瞭兩三個小壺拿在手裡,掀瞭酒缸的蓋子,一個個挨個聞過去,但凡聞到喜歡的味道,便打瞭酒裝進小壺裡帶出去。

她背不全那些酒的名字,就是想讓木頌清也跟著嘗個鮮。

等木頌清從葉老爺子屋裡出來,就見著葉柒腰間掛著三個小酒壺沖他揮手,還沒來得及問,便被葉柒拉著出瞭門。

直到上瞭馬車,葉柒將酒壺往木頌清懷裡一塞道:“木大哥,你嘗嘗,這都是我阿翁的珍藏。”

木頌清笑道:“又去偷你阿翁的酒瞭,你也不怕他說你。”

“他的就是我的,再說……”葉柒向木頌清比瞭個手勢,笑道“我也就拿瞭這麼一點點。”

木頌清方才和葉老爺子在屋裡說瞭那麼會兒話,嘴也有些渴瞭,於是從善如流,隨手選瞭一壺喝瞭一口。

那酒入口之後,木頌清怔愣之間緩緩放下手來,盯著那酒壺出瞭神。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葉柒見他突然不說話瞭,不知發生瞭何事,也不敢隨意開口問。

她從沒見過木頌清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三分悲傷七分懷念,像是透過這酒想到瞭誰一樣。

恰在這時,木頌清輕輕道:“柒柒,你可知,這酒叫什麼?”

葉柒微微搖頭:“不知。”

“它……叫青梅繞,是我父母所創。”

木頌清將手中的小酒壺晃瞭晃,依稀可見壺中的酒液微微泛著淡淡的綠色,還能聞到一股青梅的甜香。

一切就像是回到幼時,廊下慈愛的母親,用青梅沾瞭些酒讓他舔瞭一口,他被辣皺瞭臉,卻仍對這味道流連不已,拉著母親的手便去咬那青梅,這模樣逗笑瞭一旁的父親,對母親道:“待清兒再大些,不如為他釀一壺他也可入口的酒,算作我們夫妻二人送他的禮物。”

“都聽你的。”母親溫婉地笑著,怕他吃醉瞭,將手上的酸梅收瞭起來,而他卻依舊眼巴巴的瞧著,委屈壞瞭。

而後來,待他十歲那年,便有瞭“青梅繞”。

因著是為他所釀的酒,酒方也被父親一道當作是生辰禮物送給瞭他,這也是他學會釀的第一種酒,再後來他雙腿殘廢,父母因病去世,因著酒方早就被父親記在他的名下,因此哥嫂們就算是打青梅繞的主意,也沒辦法硬搶。

他被趕出木傢以後,這款木傢最出名的青梅繞就此成瞭絕品。

木頌清本以為再無機會喝到這酒,卻不想葉傢竟有收藏,這或許是上天註定瞭的。

借著青梅繞為引,木頌清便把自己身上的事一一同葉柒仔細說瞭來。

馬車緩緩前行,待回到酒坊,木頌清也把自己的故事講得差不多瞭。

葉柒從來沒有想過,木頌清看似雲淡風輕的背後竟還有這麼多的心酸。

她本以為這樣勾心鬥角、爭奪傢產的事隻會發生在大富權貴之傢,沒想到普通民戶竟也有著這般煩惱。

木頌清道:“這世間人心若是貪婪,莫管是富是貴,但凡是利都有可貪之處,所以從來不是身份處境的問題,而在於人本身。”

兩人下瞭馬車,進瞭鋪子,此時店內的客人已然比先前少瞭些瞭,葉柒和木頌清尋瞭個空位坐瞭下來。

木頌清將那三個小壺擱在桌上,把葉柒的手握瞭過來攥在手心,花雕笑瞭一下,便悄悄退開瞭。

而店內旁人都忙著處理自己手上的事兒,一時之間也無人註意到這個角落裡隱隱約約的溫馨甜蜜。

木頌清問道:“還有一事,你聽瞭仔細考慮清楚,可還願同我在一起?你若是怕,我不會怪你。”

葉柒見他有幾分嚴肅,點頭道:“你說便是。”

木頌清道:“自我離開杭州以後,便隱隱察覺,除瞭堂哥堂嫂那,還有另外一處也在對我手裡的東西虎視眈眈,且這些人,似乎更狠,甚至想要我的命,我懷疑,我腿上的毒與這群人也脫不開關系。”

葉柒一驚:“那當時花街綁你那人……”

“他不是……”木頌清道“若是那夥人,絕無可能讓我離開……”

木頌清嘆瞭口氣:“恐怕是我那哥哥嫂嫂為瞭拿到秘方,用瞭些江湖手段。”

葉柒覺得有道理,但心中也多瞭些憂慮,兩彎秀眉蹙起:“頌清,你往後可要註意些,不要一個人出門,盧青若是不在,你就叫上我,或者把汪良他們帶上,萬萬要以安全二字為上。”

木頌清笑瞭,手指摩挲著葉柒的手背,又將她的手握緊瞭幾分:“你要陪著我?你不怕我會連累你嗎?”

葉柒連連搖頭:“說好瞭要在一起的,你可不能反悔。”

她說著反客為主,將木頌清的手臂抱在瞭懷裡,抬起瞭小臉,認真道:“反正我是賴定你瞭,你甩不掉我的。”

木頌清心底軟成瞭一片,餘下的那隻手摸瞭摸葉柒的頭:“你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隻要你不怕,我也不悔,我會保護好你的,不管是誰,都不能傷你。”

葉柒聽瞭木頌清這話,笑彎瞭眼睛:“我又不是柔弱女子,不需要你時時護著,我也可以保護你呀!”

“好好好!”木頌清笑瞭,為她倒上瞭一杯青梅繞“嘗嘗,這酒或許還是出自我手呢。”

葉柒端著酒杯,這才想起方才在聽木頌清的事兒時,心思全系在他的安危上,卻忘瞭抓住這一個重點,忙道:“木大哥,原來你會釀酒啊?”

《抱住錦鯉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