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卡羅爾註意到隔間外面的辦公室人聲鼎沸,非常熱鬧,案件即將取得突破時辦公室裡總會是這麼個情形。昨天深夜寶拉打來的電話標志著案件調查進入瞭一個新的階段,隊裡的所有人都想火速投入到工作之中,因此卡羅爾索性把這天的早間通氣會提前到早上七點。尼格爾·巴恩斯選擇承認在瓦斯特湖內棄屍,這也算是為當前的調查助瞭一把力吧。

組裡的成員拿著咖啡圍坐在會議桌旁。托尼在通氣會快開始時才姍姍來遲。“我沒來晚吧,”他喜氣洋洋地抓住最靠門邊的一把椅子,把自己的側寫報告扔在椅子前的桌面上。“組裡不是來瞭個新人嗎?”

“帕克警司因為不得已的原因被召回警察學院去瞭,”卡羅爾蠻橫地瞪瞭他一眼,“因此我們隻能盯上你瞭。”

“醫生,歡迎回來。”凱文發自內心地說。

卡羅爾打斷禮節性的問候。“進入正題吧。”眾人安靜下來,卡羅爾開始議題。“我有一些進展要通報給大傢。寶拉,你能解釋給大傢聽嗎?”卡羅爾朝寶拉揚瞭揚眉毛。會前她已經嚴正告誡過寶拉,盡管她對取得的突破感到非常欣慰,但在機密調查期間讓外人進入重案組辦公室是嚴令禁止的。

寶拉盡量平淡地說:“昨天午夜我和埃莉諾·佈萊辛醫生有事回到這間辦公室——”

她的計劃在同事的鼓噪和口哨中化為泡影。卡羅爾知道手下們需要在緊張的調查中稍微緩解壓力,因此便由著他們去瞭。另外,寶拉也應該受點小小的懲罰。“你們找不到別的地方瞭嗎?”凱文一臉無辜地問。

“真有趣,你們太他媽好笑瞭。”寶拉和大夥打趣道。他們的浪漫之夜無疾而終,但寶拉的興致依然很高,她還在對昨天的約會念念不忘呢。“你們中的一些人也許還記得佈萊辛醫生在羅比·畢曉普的案子上幫瞭我們多大的忙吧。”寶拉對斯黛西點頭示意,斯黛西敲擊幾下眼前上網本的鍵盤,白板上出現兩串非常相似的DNA序列。“左邊是丹尼爾的DNA,右邊是塞斯的DNA,這兩串DNA序列幾乎完全一樣。”斯黛西對白板上顯現的DNA序列做瞭高亮設置。“佈萊辛醫生認為,丹尼爾和塞斯肯定是關系非常近的親屬。”

斯黛西繼續敲擊幾下鍵盤,另外兩份DNA圖譜出現在白板上。“這是珍妮弗和尼爾的DNA,”寶拉說,“這裡出現的現象與剛才完全相同。”斯黛西對序列出現的區域同樣做瞭高亮設置。“凌晨兩點我把沙塔洛夫醫生拖下床,讓他驗證埃莉諾的說法。他也認為受害者是親屬的可能性相當大。沙塔洛夫打電話給在DNA領域比他更具權威的大學學者,這位學者認為四個受害者應該是同父異母的關系。”

“你是說這些孩子的母親和同一個男人發生過戀情,並懷瞭他的孩子嗎?而且還是在同一年?”凱文覺得非常難以置信。“這簡直太瘋狂瞭。”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但事實非常明顯。受害人中包括一對女同性戀夫婦的孩子,她們肯定使用瞭捐助者的精子,這是唯一能說得通的途徑。換句話說,塞斯是個人工授精產下的孩子。”

眾人瞠目結舌,誰都說不出話來。過瞭許久,托尼朝會議桌探出身子。“種子不好,”他說,“所以要扼殺。於是他就這麼做瞭。他不是因為他們像他而殺瞭他們,而是因為他們就是另外一個他。”

斯圖亞特·帕特森督察覺得,這天的詢問必須由他親自來做。和報喪需要高級別警官出馬一樣,這天早晨要問的這個特別私人的問題也需要特別上心。他的運氣不錯,早間的這個時候梅德曼夫婦都還在傢。

保羅·梅德曼為帕特森督察打開瞭門。保羅已經穿上上班的正裝,臉也刮得非常幹凈。除瞭目光無神,保羅·梅德曼和準備開始一周工作的其他成功生意人沒有任何兩樣。他看到警察,點點頭,然後嘆瞭口粗氣。“進來吧。”他瞭無生氣地說。

帕特森跟他走到廚房。塔妮婭·梅德曼穿著一襲晨衣站在廚房的桌前。她的頭發凌亂,顯然睡覺起來以後就沒有梳過。她的眼睛周圍都是黑眼圈,手裡拿著的顯然不是這天的第一支煙。“你們逮住他瞭嗎?”看到督察塔妮婭張口就問。

“恐怕還沒有,”沒人請帕特森督察坐下,他隻能站在門邊,“不過我們已經取得瞭很大的進展。”

“進展?”保羅突然大聲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帕特森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很後悔忘瞭帶上安佈羅斯,他不該讓保羅·梅德曼如此激動。“我想問你們一個有關於珍妮弗的問題,”他說,“我知道這事很敏感,但我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塔妮婭哼瞭一聲。“我們傢沒什麼能鬧翻天的敏感問題。警察和記者死纏著我們深挖我們傢女兒的過往生活,要維持對她的記憶真的很不容易。這點你不知道嗎?”

“我真的很抱歉,”帕特森說,“但我確實需要你們在這個問題上幫我一把。”他突然覺得領口有點緊。“懷上珍妮弗采用的是人工授精的方法嗎?”

塔妮婭把椅子向後一推,椅腿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她站起身,臉上怒氣沖沖。“人工授精怎麼瞭?老天,我們傢難道連一點隱私都沒有瞭嗎?”

保羅·梅德曼快步走到她身旁,用胳膊緊緊地摟住她。塔妮婭轉過身,用拳頭緊緊抓住丈夫的衣角,重重地敲擊著丈夫的胸膛。“我明白,”保羅緊緊地抱住她,眼中淚光閃爍,“我們希望有自己的孩子,我們試瞭很久,”他嘆瞭口氣又繼續說,“後來我們去做瞭測試。結果證實我的精子存活率太低。因此我們去伯明翰的一傢人工授精機構求助。塔妮婭第二次接受人工授精以後就懷孕瞭。”

塔妮婭哭喪著臉看著帕特森。“保羅一直對珍妮弗視若己出。”

“她是我的女兒,”保羅堅定地說,“我對這點從未動搖過。”

“珍妮弗本人知道嗎?”帕特森問。

保羅把目光投向遠處。“我們沒告訴她。她小的時候,我們商量著等她大瞭以後再告訴她。可是……”

“實際上我已經決定不告訴她瞭,”塔妮婭說,“沒這個必要。我們在查看瞭眾多捐精者的長相以後選擇瞭現在的這個捐精者,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讓塔妮婭和保羅看上去有幾分相像。除瞭我們沒人知道人工授精的事情,傢裡的親戚不可能把這事泄露給她。”

這等於回答瞭帕特森的下一個問題。“謝謝你們開誠佈公。”帕特森決定不再多說什麼。

“為什麼現在要問這個問題?”梅德曼詢問道。

“這和我們現在正在追蹤的一條線索有關。”

“老天,你就不能說些更有意義的話嗎?”塔妮婭說,“現在,你可以走瞭。”

保羅跟著他走過過道。“不好意思。”他說。

“不需要跟我道歉,我完全能理解她的態度。”

“她這些天很不好受。”

“我明白。不過我想讓你知道,我們正在盡最大的努力。”

保羅打開門。“我知道。她之所以這麼煩惱,是因為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

帕特森點點頭。“我也有孩子,我完全理解她的想法。但梅德曼先生,我可以向你發誓我們絕對不會放棄。事實上我們已經取得瞭很大的進展。”他走回到汽車旁邊,內心裡覺得死者的父親一直在緊盯著他不放。帕特森很清楚,無論能否抓住兇手。塔妮婭·梅德曼的這個心結是永遠別想解開瞭。他暗自慶幸自己不用經受這種地獄般的生活。

寶拉正以為邁克·莫裡森不在傢時,門突然打開瞭。邁克穿著T恤衫和平腳褲出現在她面前,全身都是酒臭。他困倦無神地看瞭寶拉一眼。“哦,是你啊。”他嘟噥一聲,轉身回到房子裡。

寶拉把這視為一種邀請,跟著他走進豬圈般的客廳。一張沙發的邊緣排著一列空的威士忌酒瓶。咖啡桌上放著七瓶麥芽威士忌,有的幾乎還是滿的,有的則差不多喝幹瞭。酒瓶邊放著一隻滿是污漬的平底玻璃杯。莫裡森用手去夠平底玻璃杯,然後沉重地倒在沙發上。沙發上放著條羽絨被,邁克用羽絨被包住自己的腳。房間沉浸在一股濃重的酒氣之中,同時也非常冷。寶拉微微張大嘴,希望能呼吸到一點新鮮空氣。

電視屏幕吸引瞭她的註意力。在靜止的圖像上,丹尼爾和母親穿戴著冬季運動裝備,在朝著照相機扮鬼臉。他們的背後是皚皚的雪山。莫裡森給自己倒瞭杯威士忌,註意到寶拉正盯著屏幕。“隻有奇妙的現代科技才能讓他們起死回生。”他口齒不清地說。

“邁克,這樣下去可不行。”寶拉輕聲說。

他嗓音嘶啞地笑瞭笑。“我還能怎麼辦?我愛我的妻子。我愛我的兒子。我所愛的一切都已經沒有瞭。”

寶拉很清楚在這個問題上無法和他爭論。她離開這裡以後會給邁克的合夥人打電話,給邁克的辦公室打電話,看看能不能把邁克的朋友們找來。她無法對邁克的痛苦視而不見。“我想問你個問題。”她說。

“還問問題幹嗎?你又不能把他們帶回來。”

“我是不能。但我們可以阻止他對下一個傢庭造成同樣的傷害。”

莫裡森又笑瞭,笑聲中帶著點狂躁。“你覺得現在的我還能顧得上別人嗎?”

“邁克,我覺得你完全顧得上。你是個正派的好人。你不希望別人嘗到你這樣的不幸。”

淚水從他的眼中湧出,莫裡森飛快地用手背擦去淚水。他喝瞭口酒說:“理都被你占去瞭。好吧,快問你的問題。”

勝負在此一舉。“你和妻子在有丹尼爾之前接受過不孕癥治療嗎?”

莫裡森拿著酒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下來。“你他媽的是怎麼知道的?”

“正是因為不知道才要問你啊。”

他揉瞭揉胡子拉碴的下巴。“傑茜一直懷不上孩子。她特別想要個孩子。其實我倒並不怎麼在乎。隻是不能對她說不。”他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屏幕上的妻兒。“醫生給我們做瞭測試,”他的嘴巴翹瞭起來,“測試報告說她對我的精子敏感,很難懷上孩子。你相信嗎?我們本以為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的身體怎麼可能接受不瞭我的精子呢?”他喝下更多的威士忌。“我本來覺得沒孩子也不錯,但她就是不肯。於是我們去瞭佈拉德菲爾德紅十字醫院的人工授精機構,在那裡接受瞭人工授精。”

“這對你一定很難。”

“被你說中瞭。我老是覺得傢裡有另一個男人,另一個男人進入瞭我妻子的身體,”他撓瞭撓頭說,“我心裡知道不是那麼回事,但忍不住那樣想。”

“丹尼爾出生以後呢?”

莫裡森滿是滄桑的臉上終於有瞭點笑意。“我一看到他就愛上他瞭,這種愛從未動搖過。但我也很清楚他不是我的血脈,他完全是個外人。我從來不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我全心全意地撲在他的身上,但從來沒真正地瞭解他。”他指瞭指眼前的電視。“直到現在我還試著去瞭解他。但我永遠達不成這個心願瞭,難道不是嗎?”

沒什麼可說的瞭。寶拉站起身,拍瞭拍他的肩膀。“我會再和你聯系的。”寶拉以前從來沒有說過這種空洞的話,但她現在不得不這樣說。

“我們的婚姻就是在他出生以後開始走下坡路的,”勞拉·匡蒂克情緒激憤地說,“我覺得生個孩子可以把我們重新聯系在一起,但我完全錯瞭。他是個該死的王八蛋。他覺得尼爾是另一個男人的孩子,因此對尼爾恨之入骨。他一看到尼爾就會想到自己算不上是個真正的男人。他對尼爾的死一定不會感到難過。”

薩姆點點頭,努力擺出同情的姿態來。他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瞭。尼爾·匡蒂克是個通過人工授精降生的嬰兒,精子來自於佈拉德菲爾德紅十字醫院。薩姆知道勞拉·匡蒂克已經對他完全沒用,他應該盡快離開這裡,免得聽勞拉婆婆媽媽地說一堆婚姻上的事情。他幾乎有點同情勞拉的那位前夫。他敢打賭他們每次吵架時,勞拉總會把對方的生殖能力拿出來說。他站起身。他是個警察,不是心理咨詢師。與其在這裡聽閑話,不如投入到真正的行動中去。

“我會再和你聯系的。”他的心早已飛到別的地方去瞭。

政府的反恐政策一出臺,安佈羅斯就對這個政策存在著矛盾心理。作為警察,他對能保持社會安寧的政策持歡迎態度;但作為黑人,他又對成為目標和被人孤立感到不安。這些政策是極左的,裡面包含瞭一些令人相當壓抑的東西。誰知道這些政策在一個不怎麼重視人權的地方會如何實施啊!從佈什時代反恐機構對美國造成的危害就可見一斑。美國對社會公平和平衡所采取的措施可比英國要規范得多呢!

但安佈羅斯也承認,規定中的某些方面使他的工作比以前要容易得多。沒錯,有時你的確會誇大事實,使有些人看上去比實際中危險得多,但現如今,你能很輕松地取得過去費瞭老半天勁都拿不到的各種資料,飛機上的乘客名單也是唾手可得。過去,問航空公司索要飛機上的乘客名單難度非常大,警察必須向地方法官先提出申請,但地方法官常會以申請的理由不足以讓航空公司泄露顧客的機密為由,拒絕他們的申請。即使申請能夠獲得通過,這份名單是否找得到還要打個大大的問號呢!

但現在要得到乘客名單就容易得多瞭。你一坐上飛機,名字就會進入安全局的計算機系統。安佈羅斯遇到的也許會是個覺得抓住兇手遠比個人隱私重要的安全官,如果這位安全官不想與警察為敵,那事情就更好辦瞭。

於是在星期一的早晨,安佈羅斯從一個不知機主是誰的手機收到這樣一條短信。你要找的人沒有坐上飛機。之後也沒有改乘其他航班。

安佈羅斯為自己的直覺感到慶幸。前一天他把名單上的所有人都調查瞭一遍。調查結束時,他有瞭兩三個懷疑對象。但直覺告訴他,那個自稱去瞭馬耳他的計算機天才就是他要找的人,那人的女朋友給他看瞭公司的設備以後他的信心更堅定瞭。如果有誰能像案子裡的兇犯那樣進行網絡追蹤,就非這位華倫·戴維莫屬。他的女朋友愛信不信,總之華倫·戴維肯定不在馬耳他。他正在英國某地潛伏著,是個得手瞭好幾次的系列殺手。

他無論處於何地,必定在策劃誘拐下一個受害者。

卡羅爾沮喪瞭幾天之後,對這條突如其來的線索感到非常振奮。這幾個案子的連接點開始顯現,她產生瞭獵人終於聞到獵物氣味的那種快感。他們在DNA上所取得的突破使案情豁然開朗,托尼早先所做的此案並非以性為目的的結論果然是對的。

現在他們知道四個受害者都是人工授精的結果。三位母親在佈拉德菲爾德紅十字醫院的生育科受孕,還有一位是在伯明翰的私人診所受孕的。卡羅爾將走訪佈拉德菲爾德紅十字醫院的生育科,她不知道那裡的人會對她說些什麼。她對人工授精方面的法律惘然無知,但她知道即便在這四個孩子降生的年代,捐精者的名字應該也是匿名的。

卡羅爾剛想讓寶拉穿上外套和自己一同去,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瞭。“我是斯圖亞特·帕特森,”沒等卡羅爾寒暄,帕特森便自顧自地說起來,“阿爾文找到瞭一個疑犯。”

“你說的是派到曼徹斯特的那位部下嗎?”

“是的。昨天他根據車輛管理局提供的名單挨傢挨戶進行摸查,試圖從中找到些什麼。他發現瞭幾個可能的對象,其中一個最有可能。那人的女朋友,對瞭,也是他的生意夥伴,說他在馬耳他。但其實他並不在馬耳他。那人完全符合罪犯所需要的條件。他們有一個DPS公司,做計算機安全和數據存儲方面的業務,所以——”

“斯圖亞特,請你說得慢一點,”卡羅爾被他斷斷續續的話弄得一頭霧水,“馬耳他和案子有什麼關系啊?”

“抱歉,真是很抱歉。我隻是……這是案子上第一條比較有價值的線索,你明白這種感覺嗎?通過各方的努力——托尼的側寫、我們的細致偵破和挨傢挨戶的走訪——終於得到瞭現在的結果,你說我能不激動嗎?”卡羅爾似乎聽見帕特森督察在電話那頭做瞭個深呼吸。“好,容我慢慢細講。珍妮弗遇害那天進入伍斯特的車當中,有一輛登記在華倫·戴維名下的豐田韋爾索,華倫·戴維是傢名為DPS的計算機安全公司的合夥人。阿爾文去瞭華倫·戴維住的地方,他的女朋友告訴阿爾文,他已經一個多星期不在瞭。他女朋友說他去馬耳他的客戶那裡構建網絡安全系統。阿爾文馬上檢索瞭航班乘客名單,發現華倫·戴維沒有上他訂瞭票的那趟航班,也沒有搭乘其他任何一趟航班。戴維在珍妮弗和其他三個男孩被殺之間的這段日子人間蒸發瞭。戴維向女朋友撒謊,是為瞭贏得殺害後面三個男孩的時間。”

“他的女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阿爾文認為她知道正在發生什麼事嗎?”

“阿爾文覺得她肯定不知情。她答應阿爾文戴維和她通話時她會讓戴維給阿爾文打電話。但到現在為止,阿爾文還沒有接到電話。”

“你覺得戴維會來電話嗎?”

“這要看他覺得自己有多聰明瞭。他也許覺得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愚弄我們。”帕特森的聲音依然非常興奮。卡羅爾和他感同身受,但她的自制能力更強一點。這時隔間門口出現一道陰影,卡羅爾看見斯黛西出現在門口。斯黛西豎起兩根手指,表明自己已經完成瞭卡羅爾交給她的任務。

“你覺得我們應該把嫌疑犯的情況公諸於眾嗎?”帕特森問,“公佈他的照片,讓民眾舉報,這種方法在現階段可行嗎?我們是不是應該突襲他和女朋友住的農莊呢?也許在那裡能有所發現呢。”

卡羅爾想和托尼交流過以後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幹。她的直覺告訴她應該等一等,但因為誰都不知道兇犯將在什麼時候發起下一次襲擊,片刻的拖延也許意味著誰都承擔不瞭的損失。“斯圖亞特,我們待會兒再談這個問題行嗎?我不想做出太過倉促的決定。我一會兒給你打電話,告訴阿爾文,他工作完成得很棒。”

卡羅爾用手捋瞭捋頭發,招呼斯黛西進來。“這麼多天一點線索都沒有,又突然一下子都湧出來瞭,”她說,“我要你把開辦瞭DPS計算機安全公司、名叫華倫·戴維的傢夥的信息給找出來。我要他的所有信息。信用情況、手機記錄,一樣都不能漏。”

斯黛西抬起眉毛。“我認識這個華倫·戴維。”

卡羅爾吃驚地問:“你認識他嗎?你怎麼會和他有來往啊?”

“我糾正一下,我說的認識是網絡上的認識。他是個計算機安全方面的專傢。他在使用幾款計算機軟件時聯系過我。我們經常在網上聊天。他在計算機方面的能力相當突出。”斯黛西看上去有幾分憂慮。“他是我們要找的嫌疑人嗎?”

“查找他的信息對你來說很麻煩嗎?”

斯黛西搖瞭搖頭,但表情依然相當憂慮。“這不是利益沖突上的問題。他不是我的朋友,我們也幾乎沒有工作往來……隻是,他如果不想被人發現,我們是很難找到他的。”

“隻要沒有利益沖突就好,放手去查吧。”卡羅爾為她鼓勁。

斯黛西臉上的愁雲不見瞭。“我會把這看作是一場挑戰。對我有利的是,他不知道我是警察。他以為我隻是個和他一樣的極客。如果他覺得有必要防備我,會采取一切能想到的預防措施。他如果覺得和自己打交道的隻是個普通的網絡玩傢,就不會那麼小心瞭。我會利用這點突破他的防線。但有些事我想和你交代清楚。”

斯黛西沒事是不會瞎咋唬的。“我聽著呢!”

“我對碎碎念網站的人給我的系統後臺代碼做瞭番修補。我輕易地對這個網站做瞭個C&A。”

“能幫我翻譯一下嗎?”卡羅爾問,“我一直以為C&A歐洲大陸的一傢連鎖百貨呢。”

“是捕捉和分析的意思。在服務器裡設置一個特別的字母組合,然後建立過濾條件。我設計瞭一個程序,這個程序可以把所有用戶名是重復字母的用戶的聊天信息馬上轉發給我,這樣我就能馬上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瞭。我們可以通過這個程序找到他的下一個目標,對目標進行密切監視,然後我們就可以把兇手抓個現行。”

卡羅爾似乎有幾分懷疑。“真的管用嗎?”

“從計算機技術的角度來說是可行的。我不敢保證一旦運行程序將會發生什麼。這是一項非常大的工程。不過至少值得一試。”

卡羅爾想瞭一會兒,然後做出決定。“好吧,放手去做吧。但華倫·戴維的事必須優先考慮。如果能定位到他的手機,那就再好不過瞭。”

“阿巴噠巴克拉,”斯黛西一邊走一邊說著咒語。卡羅爾知道咒語裡肯定包含著某種諷刺。

《骸骨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