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寶拉回到斯肯弗裡斯街後,發現專案室中彌漫著一種興奮的氛圍。“發生瞭什麼事?”她在前往菲丁辦公室的路上,問一個探員。

“特拉福德中心保存瞭一個月的監控影像。帕特·科迪已經從中找到瞭受害者,而且他們似乎也在裡面找到瞭兇手。”

“那真是特大喜訊。他轉發電子郵件給大傢瞭嗎?”

他搖搖頭。“他已經把信息儲存在記憶卡中瞭,現在正帶著記憶卡趕往這裡。”他試探性地做瞭一個擊掌的動作,寶拉予以回應。她覺得擊掌是美國人孩子氣的無聊把戲,但與更多人建立聯系是融入新團隊的關鍵。跟下屬交朋友,建立牢固的後防,直到你搞清楚如何討總督察的歡心。

佈萊克探員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補充:“康沃爾那邊進展也不錯。他們審問瞭那個混蛋帕維爾,壞消息是:在那個周六,甚至從周五到本周二早晨,他都有可靠的不在場證明。他要麼在工作,要麼在跟某個女服務員鬼混。他不可能有足夠時間從那裡出發,去丟棄娜迪亞的屍體。”這個消息對寶拉來說並不是一個打擊,她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帕維爾有膽量犯下這種罪行。

寶拉發現菲丁坐在辦公桌後面,正專心看著電腦屏幕。她敲瞭一下門並走進敞開的門裡時,總督察幾乎沒有抬頭。“實驗室有什麼消息嗎?”菲丁問道,手指依然像打字員那樣流暢地在鍵盤上嗒嗒敲擊著。她的頭發不再那麼完美,她現在是個弱小的女性,與時間和工作要求進行勇敢的鬥爭。

“你就滿足於發現瞭她夾克上的血跡嗎?”菲丁停止打字,把所有註意力都轉到寶拉身上,“告訴我更多細節。”

“我註意到在一個袖口有六個紐扣,另一個上面隻有五個。”寶拉並不習慣誇大自己在調查中的作用,她估計,要讓菲丁瞭解她有多出色,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你又在扮演夏洛克·福爾摩斯嗎?”菲丁的語調很嚴厲,但她第一次對寶拉露出嘲弄的微笑。

寶拉聳聳肩。“我就是這麼個人。戴文·邁爾斯更仔細地檢查瞭一遍,他推測紐扣是最近掉的。”

“可能在她被綁架時。”

“很正確,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痕跡,但血液測試得到瞭陽性結果。我們可能已經獲得瞭兇手的DNA。”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但願我們能得到DNA。”

“他正在與數據庫進行比對。”

“邁爾斯醫生多久能給我們結果?”

“明天早上就行。我也提到瞭格裡沙關於電棍的理論,戴夫也會查看相關部位是否有娜迪亞的血跡。”

“很好,這有助於我們向陪審團陳述事實。他偷偷接近她,走到她背後,用電棍攻擊她,然後嘭的一聲!一切結束瞭。除非發生瞭打鬥,陪審團通常會反對綁架的指控。不過,電棍為我們證明瞭這是綁架。”菲丁的筆記本電腦不斷地發出滴滴聲,她瞥瞭一眼屏幕。“這就是全部瞭?”她心不在焉地問道。

“你知道特拉福德中心監控錄像的事情吧?”

菲丁不耐煩地點點頭。“是的。科迪一到這裡,就叫我一聲。幹得好,麥金太爾。在我們看監控錄像之前,去給自己弄杯咖啡,這將是一個漫漫長夜。”

咖啡無關緊要。現在,寶拉有一分鐘的空閑時間,她想要逮住任何一個負責貝芙失蹤案的警察問問情況。她打瞭好幾個電話才確定誰接手瞭這個案子,並找到瞭他。她在食堂發現瞭約翰·奧科克警員,他正在吃雙份的全套早餐。他是個大塊頭,看起來飯量很大。寶拉如果是他的老板,單憑他令人恐怖的體型,就會派他去控制洶湧的人流,而不是調查失蹤人口案。

寶拉買瞭兩杯咖啡,坐到他對面。他看起來很驚訝。接著,寶拉看到事情開始往她所期待的方向發展。他大嚼大咽瞭一番,然後問:“你是麥金太爾警長嗎?”

“是的。你在負責貝芙·麥克安德魯的失蹤案,對嗎?”

他點點頭。“我需要做的事情並不多。感謝你的報告,也感謝你的搜查。你幫我節約瞭很多時間。”

“那麼我們進行到哪一步瞭?”她有點期待他能用一種禮貌的方式告訴她,這不是她的案子,她應該現在就滾出去,別管閑事。然而,出乎寶拉的意料,他渴望分享案情。

“從結果來說,沒有太大的進展。我去瞭你說她經常去買東西的‘新鮮速遞’,查看瞭她下班後一小時的錄像。她出現在超市的攝像頭裡。她挑選瞭一些牛奶、面包和香腸。接著,她走出超市,我們就在這一刻失去瞭她的行蹤。她走進停車場,走出瞭他們的監控范圍。”

“他們沒有讓監控覆蓋整個停車場嗎?”

“沒有。商店前面的區域都得到瞭很好的監控,不過,其他地方的監控就比較敷衍瞭。監控一直覆蓋到手推車歸還點。不過,你一旦出瞭監控范圍,我們就沒辦法瞭,對不起。”

寶拉嘆瞭口氣。“混蛋,還挺聰明的。”

他微微點頭表示承認,又咬瞭一大口烤面包,一邊咀嚼,一邊繼續說道:“我又跟她的同事談瞭一下。她今天還沒有出現在工作場所,沒有任何消息,與一個非常負責的領導形象完全不符。也沒人知道她有什麼擔憂或煩惱。”

寶拉打斷他。“你對丹這個男人有什麼看法?”

奧科克的眼中頓時流露出謹慎。“我覺得他很直率。很擔心,有一點煩躁,但沒有什麼引起我警惕的東西。你有不同看法?”

寶拉做瞭個鬼臉。“算不上,沒有。我隻是覺得他有點閃爍其詞。”

奧科克吞下半個西紅柿。“你必須把人們希望盡量避開警察這一點考慮進去,特別是異性警察。我認為他和貝芙·麥克安德魯之間可能有更深的關系,比他願意透露得要深,但我覺得,他看起來擔心多過心虛,”他用叉子叉起一隻蘑菇,“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在索厄姆謀殺案的追兇過程中,人們也是這麼形容伊恩·亨特利的。’那都是顧客和出租車司機的證言,但我敢打賭,等關起門來時,警察絕不會這麼說。我們嗅到瞭壞傢夥的氣息,不是嗎?”

“不一定,”寶拉說道,記起那個差點殺瞭她的兇手,“但這次,我認為你是對的。”

他滿意地點點頭。“我也與你的侄子進行瞭正式面談。”

“我的侄子?”寶拉尖叫道。

奧科克看起來很驚訝。“我還以為你和他姨媽是同性伴侶,因此你也把托林視為侄子。我弄錯瞭嗎?”

她的第一反應是托林是個厚顏無恥的小混蛋,為瞭遠離社工的魔掌而吹牛皮不打草稿。然後,她明白過來,托林既孤單又害怕,隻能緊抓住她和埃莉諾,因為他真的沒有其他人可以依靠瞭。她趕忙話鋒一轉。“不,不,你說得沒錯。我隻是從沒把自己看做一個姨媽,就是這樣。更像是個大姐姐。”她的笑容很假。奧科克努力保持表情嚴肅,但他的一邊嘴角還是不禁抽動著,露出半個微笑。

“我跟托林談瞭,但他沒有任何新的內容要補充到你的報告中。告訴你實話吧,我很擔心。”但擔憂並沒有阻止他鏟起另一叉子食物,放進嘴裡。

“我們都很擔心,”寶拉啜飲著咖啡,“你的領導怎麼說?”

“貝芙如果明天早上還不出現,他認為我們應該求助於媒體。當然,托林不會露面。隻是放出一張照片和一份尋人啟事。”

寶拉點點頭。這正是她準備提出的建議。“你的直覺怎麼看?”

他沒有看寶拉的眼睛,而是聚精會神地切著一根香腸。“不太好。她這種年紀的女人,沒有抑鬱癥史,沒有傢庭暴力,工作體面,傢庭體面,我們也沒有查到她有巨額債務。還有個孩子,”他喝瞭一大口咖啡,“這樣的女人通常不會突然遠走高飛。而且,沒帶護照和駕駛證,她也沒辦法遠走高飛。”

“我沒有找到駕駛證。”寶拉說道。

“在她辦公桌抽屜裡。”

“你覺得壞事已經發生瞭?”

現在,他直視著寶拉的臉。“你不這麼認為嗎?”

寶拉凝視著手中的咖啡。“是的。”

“對不起,但是假裝一切都好無濟於事。”

寶拉把椅子往後推,站瞭起來。她不算一個很矮的女子,但還沒有坐著的奧科克高。“如果有什麼新情況,一定要讓我知情,好嗎?”

他用餐巾紙小心而迅速地擦瞭一下嘴,然後點點頭。“同樣,托林如果記起任何事……”

寶拉站在大樓後門外的避風處,和其他煙鬼擠在一起。她已經上樓確認過瞭,科迪還沒有回來。她與科迪隻有過一次短暫的會面,但她敢打賭他繞瞭遠路,一定是穿過購物中心餐廳的一個出口。寶拉應該去外面的停車場旁邊等著,這樣他一現身,寶拉就能看到他。她突然靈光一現,撥打埃莉諾的手機,但有點希望能被轉接到語音信箱。然而,這次她很走運。“我是你的妻子,”她說,“托林的姨媽。”

“哈,”埃莉諾回答道,“那是他的主意。他不顧一切地想要避免被送到福利機構,就算僅是一兩個晚上也不行。而你那個非常有魅力的同事認定我是他的幹姑姑,雖然他父親早就離開他們瞭。他跟我說,他的傢庭也很復雜。”

“你居然說他很有魅力。看來你已經把奧科克警員馴服瞭。”

“關於警察和他們的弱點,我可是專傢。我猜,你既然在開場白中沒有一絲熱情,說明還沒有消息?”

寶拉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麼悶悶不樂,雖然她真的悶悶不樂。“在我們這行,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真是糟糕。聽著,我非常願意讓托林跟我們住在一起,但我覺得我們已經到瞭需要跟他父親談一談的地步瞭,讓這種收養獲得正式認可。當然,還要獲得他外婆和真正的姨媽的認可。托林說有一個機構,他隨時能聯系上爸爸,因此我們會試試看。你願意讓我管這件事嗎?”

寶拉再次想起她愛上埃莉諾的原因。托尼曾經對她說什麼來著?“真正的聰明不是頭腦的聰明。”在重案組,每個人都很聰明。而真正的聰明是善良。沒有人比埃莉諾更善良。“和往常一樣,我欠你的。”

“我一回傢,就會處理這件事。托林去一個朋友傢喝茶、做傢庭作業瞭。他會發短信給我,然後我去接他。他們的生活和我們是多麼不同啊……”她的聲音中帶著笑意。

“我晚些時候會再打給你。我可能會晚點回來。我愛你。”

“我也愛你,當心點。”

寶拉掛掉電話,不出她所料,她又想到她的煙。她尋思著是否要再來一支。她這一整天都表現得很好,沒有妄圖在菲丁那裡得寸進尺。而且她已經收到警告,這個夜晚將會非常漫長。“去他的吧。”她說,又掏出一根煙,打著打火機。

她的電話響起時,她連第一口煙還沒吸呢。《X檔案》的鈴聲是她專門為托尼的來電準備的。“托尼,”她說,“你怎麼樣?”

“貝芙·麥克安德魯現身瞭嗎?”

像往常一樣,沒有寒暄。“沒有,自從她下班後,我們就失去瞭她的蹤跡。”

“我今天晚上去購物瞭。我想我把肯頓谷街的‘新鮮速遞’逛瞭一遍。你知道它是什麼樣子吧?”

她知道它是什麼樣子。托尼喜歡查看現場,想象自己進入受害者和犯罪者的腦中,用他們的思維思考問題,穿著他們的鞋走路,希望能感同身受。“那麼,你有什麼收獲嗎?”

“我得知瞭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是關於巴士的。”他說。

“聽起來並不是很有趣。”

“‘新鮮速遞’停車場的外圍幾乎沒有監控。而巴士會經過那些地方。”

“你覺得巴士上的什麼人可能看到瞭貝芙?”

“他們當然有可能看到,但關鍵是巴士本身。巴士上掛滿瞭攝像頭。不僅能通過攝像頭看到車廂內部的情況,還能看到巴士外面發生瞭什麼事。不僅能看到巴士附近的情況,還能看到離巴士有相當一段距離的地方。貝芙如果沒有把車停在離超市很近的地方,我覺得你也許可以去巴士公司碰碰運氣,看看能否找到有貝芙出現的錄像。”他突然停下來。

“真是個絕妙的主意。我知道他們在巴士上裝瞭攝像頭,但我完全不知道攝像頭可以拍到外面。”

“我也是。那是因為你從來不坐巴士。”

“你認為我們應該更積極地尋找貝芙?”

“我可沒有這樣要求。但你們已經發現瞭一個被謀殺的女子,她的生活沒有任何明顯的問題。如今,你發現又有一個女子失蹤。你發現娜迪亞和殺她的兇手是在哪裡碰上的嗎?”

“沒什麼有把握的信息。我們認為他可能是在特拉福德中心盯上她的,並在停車場綁架瞭她。但我還沒看過錄像。”

“現在又有一個女子失蹤,她可能也是在停車場被劫持的。更何況,她們長得有點相像,寶拉。”

“你這麼認為?她們差瞭大約十二歲呢,身材也不太一樣。”

“你不願承認這一點,因為你正在為你的朋友擔驚受怕,寶拉。不過,她們都是金發碧眼,中等身高,中等體型。她們都穿得像職業婦女,而不是頭腦簡單的漂亮姑娘。她們都自己開車去商店。一個死瞭,一個失蹤。我知道那個過分講究證據的警察局長指責我在每個角落裡都能看到連環殺人犯,但我有時候就是對的,寶拉。我有時候就是對的。”

“不幸的是,你在多數情況下並不對。我會把你的看法轉達給調查貝芙失蹤案的警察。而我會跟菲丁談談的,好嗎?”

“我認為你應該這麼做。我會在背後支持你的,如果你需要支持的話。”

寶拉被煙嗆到瞭。“你瘋瞭嗎?你忘瞭我背著卡羅爾把保密案件的信息告訴你時,她有多暴跳如雷?將卡羅爾的憤怒乘以十倍,就是菲丁總督察的反應,”她嘆瞭口氣,“我很想念卡羅爾。”

“我正在努力忘掉她。”

然後他掛瞭,手機就像一塊死硬的塑料塊,被寶拉握手中。寶拉穿過停車場,看到帕特·科迪和另一個男人走出汽車,急匆匆地走向大樓。“好戲要上演瞭。”她低聲嘟噥道,把香煙丟進水坑裡,沖進門裡。

“有什麼線索,科迪?”她一邊問一邊趕上來,與他保持步伐一致。

他敲瞭敲一側鼻翼。“我隻知道,這要看你們能從中發現什麼瞭。”

她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她如果讓這件事就這麼算瞭,等於認可科迪和他的同伴對待她的態度。“警員,請你記住誰是這裡的警長,”她聲色俱厲地說,“我問你關於正在辦的案子的問題時,希望得到正面回答。”

科迪漲紅瞭臉,但幾乎未讓步。“我不是有意冒犯你,警長。”他低下頭,濃厚的眉毛顰起來。

“他經常開一些愚蠢的玩笑。”他的同伴插話道,試圖緩和氣氛。

“你是?”

“卡彭特探員,警長。”

“我喜歡開玩笑,真的。”寶拉很有興致地繼續說。現在,他們正尷尬地爬上樓梯。“我唯一的要求是,玩笑得真的好玩。牢牢記住這點,科迪,這樣我們就不會再有爭吵瞭。現在,告訴我,我們有什麼收獲。將完整的簡報留給老板吧,隻要告訴我重點就行。”

他低聲抱怨兩句,但還是照做瞭。“娜迪亞走出電影院,來到停車場。她的汽車停得挺遠的,因為她來得挺早,但那時那裡已經非常繁忙。一個傢夥尾隨著她穿過停車場。他帶著一個金屬箱子,像是裝攝像機的。她打開後備箱把她買的東西裝進去。突然,他出現在她身後。你無法看清發生瞭什麼,但最後他把她丟進後備箱裡,並把那個箱子也放進去,看瞭她一兩分鐘。接著,他鉆進受害者的車裡,揚長而去。”

“我們已經請求總督察讓國傢車牌自動識別系統數據中心去追蹤這輛車,”卡彭特插嘴道,一說到數據挖掘技術,他的聲音聽起來異常興奮,比別人對此的反應要激烈得多,“特拉福德中心周圍的所有道路全都覆蓋有監控錄像。我們應該能夠追蹤到他,毫無壓力。”

他們剛走進專案室,就受到一些歡呼聲的熱烈歡迎。菲丁走出辦公室,也為他們鼓瞭掌。“我們都嚴陣以待瞭,科迪。把這個記憶卡插進來,來看看我們得到瞭些什麼。”

每個人都安靜下來,看著交互式電子白板,有人關掉瞭大部分燈。“我們開始吧。”科迪說道。話音剛落,錄像開始播放。娜迪亞從電影院裡出來,走向地下一層的停車場。她走到戶外時,放下自己的購物袋,將夾克裹緊,抵禦嚴寒。她花瞭些時間才將小紐扣全部扣上,寶拉認出那就是實驗室的那件夾克。可惜,畫面不夠清晰,不可能數清袖口的紐扣。接著,娜迪亞漸漸走出監控范圍。下一個走出監控范圍的是一對情侶,男人用胳膊摟著女人的肩膀。他們一邊笑一邊聊,完全沒註意到周圍,不知道第三個身影正在慢慢從後面靠近他們,那個人低著頭,因此很難被發現。直到他們走出監控范圍,他都一直躲在他們身後。

“下一個攝像頭在斜對角拍到瞭娜迪亞,現在她在那裡,右下方。”科迪解釋道。娜迪亞低下頭抵禦寒風,斜穿過幾乎空無一人的停車場。我有多少次也不假思索地做瞭同樣的事?那個身影跟著娜迪亞進入畫面時,寶拉感到一絲恐懼的戰栗。

現在,菲丁成瞭眾人矚目的焦點。“看看這個傢夥,研究他的每個細節。看看他帶的那個箱子。把他牢牢刻在腦子裡。”

她的話鼓舞人心,但實際上沒有多少能被記住的東西。那裡很昏暗,那裡的照明設計是為瞭幫助人們找到自己的車,而不是為瞭讓監控人員拍出馬丁·斯科塞斯那樣的電影。關於那個跟蹤者,能肯定的特征隻有:中等身高,中等體型,戴著粗框眼鏡,穿著一件外套,外套兜帽被拉到頭上,幾乎完全遮住瞭臉。他繼續低著頭,顯然很清楚自己有可能被攝像頭拍到。他手中的長方形箱子看起來非常沉重,不過光憑這點無法猜出裡面究竟裝著什麼。娜迪亞在屏幕左上方消失瞭,那個男人還在跟著她。都不能完全確定他是不是男的,寶拉心想。

第三個攝像頭捕捉到他們接下來的行蹤。娜迪亞的汽車非常接近監控范圍的邊界,所以仍然看不到太多細節。她一邊走一邊打開車鎖,從手提包裡拿出後備箱鑰匙。她打開後備箱時,那個男人突然加速上前。“他從口袋裡拿出瞭什麼東西。”科迪說,興奮地提高聲音。

“我們認為那是電棍。”菲丁一邊說,一邊看著娜迪亞把她買的東西放進掀背式後備箱裡。

“寫有電棍編號的五彩紙屑在哪兒?”侯賽因問道。

“不是每個電棍裡都有紙屑,”寶拉說道,“通常情況下,隻有執法者能使用電棍,他們的電棍裡有紙屑。”

“他從背後出現時,她被嚇得有些向前傾倒。”科迪繼續說道。

一切很快就結束瞭。綁架者兜起娜迪亞的雙腿,把它們亂塞進後備箱裡。然後,他站直身子,從另一個口袋裡掏出什麼東西,並俯身於後備箱中。“他在幹什麼?”一個人問道。

“很難說,”科迪說道,“我們看瞭好幾遍,還是無法確定。”

“在綁膠帶,”寶拉說,“他正在把她捆起來。”

科迪飛快地掃瞭她一眼。寶拉說不清他是對她刮目相看瞭,還是很生氣。

“可能是,”菲丁說,“我們看完所有錄像後,再重新過一遍。”

沒剩多少錄像瞭。他很快就做完瞭自己要做的事,關上後備箱,繞到駕駛室的門邊,鉆瞭進去。沒過多久,他就開車駛出監控范圍。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讓攝像頭抓住一絲特征。他好像精確地知道怎麼躲過攝像頭。他躲避鏡頭的能力真是非常高超,寶拉心想。

“我們再看一遍吧。”菲丁提議道。這一次,科迪在那個男人把娜迪亞丟進後備箱之後放慢視頻播放速度。還是看不清究竟發生瞭什麼事,那個男人用身體遮住從口袋裡掏出的東西。然而,菲丁認為寶拉很有可能是對的。她用一支記號筆在白板上寫下他們已知的關於兇手的信息。“還有人要補充嗎?”

在房間遠處的角落裡,一隻手舉起來。是一位女性,低調得像是想消失在各類木頭辦公傢具中。“老板,我認為他是個跛子。”

“跛子?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巴特沃思?”菲丁已經從白板邊向她走過去。

“因為角度問題,你無法從斜對面的攝像頭中看出這點。不過,緊接著,他跑瞭起來。他繞到駕駛座那邊的門時,看起來有點跛腳。”

菲丁皺起眉頭。“再放一遍,科迪。隻放最後一點就行,用慢速播放。”

科迪照做瞭。他們這次觀看時,都覺得巴特沃思探員的確發現瞭其他人都錯過的信息。這個男人是個跛子。破解是暫時性的,還是永久性的?他們無法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個周六晚上,在特拉福德中心的停車場,擄走娜迪亞·韋爾科娃的那個男人的左腿有些問題。

《破釜沈舟(心理追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