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傲嬌男租客

半夜十一點,錢菲打車到瞭長纓酒店門口。

她又發一遍微信問汪若海:你在哪?什麼時候回傢?

差不多隔瞭五分鐘汪若海才回過來一條:跟領導加班呢,今晚不回瞭,你趕緊睡吧。

錢菲咬咬牙,走進酒店。

姚晶晶正坐在大堂的沙發上等她,見她來,“蹭”地竄起來拉住她,激動得跟天都要塌瞭似的,嘚嘚嘚地跟她說:“你能再慢一點嗎?我都等瞭你快一個小時瞭!你再晚一會兒,人倆興許都辦完事準備收工回傢瞭,你還捉什麼奸啊!”

錢菲問她:“你確定是汪若海帶著一個女的來這開房?”

姚晶晶捶胸頓足,“你有什麼好懷疑的?我這眼神從小到大什麼時候下過1.5?再說我早告訴過你汪若海的狀態不對,他肯定是外邊有人瞭!哪有人天天有應酬的?”

進電梯得刷房卡,她們沒卡,姚晶晶趁人不註意拉著錢菲往樓梯間拐。

她們一邊爬樓梯姚晶晶一邊倒豆子似的講著來龍去脈:“今晚我們公司在川辦餐廳聚餐,正巧汪若海跟一個女的也在那吃飯,我看見他瞭他沒看見我,他走的時候,我看見那女的都掛在他身上瞭,我覺得不對勁,就跟出來瞭,結果一出來就看見他們倆啃一塊瞭!然後汪若海攔瞭輛車,我覺得有貓膩,就也攔瞭輛車跟著,好傢夥,還真讓我給逮著瞭,這倆直接打車就來這開房間瞭!我費瞭老大勁跟前臺又蒙又唬都打聽好瞭,1208號房,趕緊的吧,再慢點興許倆人都辦完事開始提褲子瞭,到時候人就跟你一口咬定說開房間純聊天呢,你也幹沒轍!”

錢菲咬著後槽牙,“他要真敢沒穿褲子就來開門,我就敢一腳爆瞭他的命根子!”

她們哼哧哼哧爬到瞭12樓,走到1208門口,趴在門上聽。

裡邊有哼哼唧唧的聲音。

錢菲覺得心尖一揪一揪的疼。

她敲門。裡邊哼哼唧唧的聲音停下來。有個男聲不耐煩地問:“誰啊?”

她聽著這聲音,牙根咬得幾乎犯瞭腥。

“先生,服務臺顯示您房間裡有煙感報警,請讓我們進去檢查一下好嗎?”

姚晶晶捏著嗓子在一旁胡謅。

過瞭一會,門開瞭。

汪若海穿著酒店的浴袍站在門裡,錢菲臉色鐵青站在門外。

下一秒鐘,錢菲甩瞭一巴掌在汪若海臉上。

錢菲望著空瞭一半的屋子,心裡難過得直哭。

她靠著墻角,坐在地板上。

汪若海在被抓奸的第二天,就正大光明地跟她提出分手。

“你這一巴掌打得好,打醒瞭我,本來我還猶豫到底選你還是選她,可你這一巴掌,把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徹底打散瞭!”

他撂下這麼一番話,好像負瞭心的人竟是她一樣。

他當天就把東西都收拾走瞭,臨走時還說:“房租我隻攤到這個月底,下個月開始,你就得自己全付瞭。至於咱倆一起看中的那套房子,我是肯定不要瞭的,那十萬的定金算一人一半,你給我五萬塊就好。我們那四十五萬的存款就按三七分吧,你七我三,平常的吃穿用度就算我出瞭。”

錢菲看著汪若海,覺得自己快要不認識他瞭。

大三時他百折不撓地追求她的樣子還歷歷在目,一轉眼他竟可以這樣涼薄地跟她把一筆筆賬算得清清楚楚。

她覺得心裡發寒。

他們在一起七年瞭,她最美好的七年時光都給瞭他,她為瞭和他結婚買房子,省吃儉用攢首付,沒想到到頭來卻把他攢到瞭別的女人床上去。

她忍不住問汪若海:“她是誰?你們是什麼時候扯到一塊去的?”

汪若海一下來瞭脾氣,不耐煩地說:“錢菲我最煩你這樣!既然我們都要分手瞭,你還刨根問底的,這樣有意思嗎?”他很煩躁地踢瞭墻一腳,“我告訴你錢菲,我早就受不瞭你瞭!你就知道怪我劈腿,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有什麼毛病呢?當初在學校的時候,你水靈靈的招人喜歡,可怎麼畢瞭業之後就變得跟中年大媽一樣瞭呢?你說要攢錢買房子,好,就開始強迫我跟著你一起不打扮、不逛街、不娛樂,天天過得跟舊社會楊白勞一樣,你覺得這麼過是簡樸是美德,可你就不問問我我受得瞭嗎?哪次跟同事出去聚會我不被人笑話穿得寒磣?我想換個新手機你橫扒拉豎擋的,別人都把iPhone當街機用瞭,我過生日你給我買個一千塊不到的lenovo還好像老大個施舍似的!我好歹是在上市公司工作,可我的生活水平還比不上大廈保安!錢菲,這樣的日子我真跟你過不下去瞭!你說這幾年錢你也沒少攢,可非守著存折拉著我一起過要飯的日子,圖什麼啊!”

錢菲覺得委屈,“我那不是為瞭我們將來嗎!不這麼攢,我們什麼時候能買上房子啊?這是北京!不是你傢我傢那種三四線的城市!一平米三四萬不是三四千!不這麼省你拿什麼買房子!”

汪若海揮著兩隻手,“得瞭得瞭,我不想跟你吵!你要是同意讓傢裡幫幫忙,我們至於活成這樣嗎!”

錢菲看著他,一臉不可思議:“汪若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傢的錢是我後媽帶過來的,她才嫁我爸一年多!你叫我怎麼伸手跟她要錢啊!”

汪若海不以為然地反駁:“後媽怎麼瞭,一年多怎麼瞭,伸手要錢怎麼瞭!讓她幫一下有什麼不可以的,以後還她不就行瞭嗎!說什麼要靠自己,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實力!買不起房子,我們還不能活瞭是嗎?就為瞭買房子,我就得跟你一起過喝粥吃咸菜的舊社會日子瞭是嗎?你也說瞭,這是北京!是五光十色的北京!我不想一輩子在北京就為瞭套房子就得是這麼個黯淡的活法!”

錢菲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汪若海,你當年追我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

汪若海也紅瞭眼眶:“我當年追你的時候,你也不像現在這樣!錢菲,算瞭,說來說去,都是我太窮,以後你找個比我有能耐的,比我有錢的,別再這麼摳著過日子瞭!”

他說得好像是為她著想一樣,說完扛著東西頭也不回的走瞭。

錢菲坐在地上,嗚嗚地哭,怎麼都停不下來。

她想起《大話西遊》裡鐵扇公主對至尊寶說的那段話。

“以前看星星的時候,叫人傢小甜甜,現在有瞭新歡就叫人傢牛夫人。”

當初追她的時候,他說就喜歡她懂事不亂花錢,現在有瞭別的女人瞭,就開始說她摳沒法跟她過日子瞭。

錢菲使勁擦著眼淚。

他不是覺得她窮嗎?不是叫她找個有錢人嗎?她還就不信瞭,難道在這北京城,她靠自己就活不出個人樣來。

這兩天姚晶晶一直住在錢菲傢裡,陪她說話解悶。吃晚飯的時候,錢菲吃著吃著就開始掉眼淚。姚晶晶盯著她浮腫的眼泡直翻白眼,“大姐你沒事吧?不就失個戀嗎?怎麼還哭起沒完瞭?你白天上班的時候怎麼辦啊?也這麼說哭就哭嗎?你同事就沒被你嚇著?”

錢菲抽出一張面巾紙擤鼻涕,“你就不能用常規的方法安慰我一下嗎!你試試一失就是一段七年的戀啊!我從19歲開始就跟他好,七年裡除瞭我爸我都不知道什麼叫男人!”

姚晶晶嘆著氣:“汪若海這王八蛋也真不是東西!咱們上學那會兒也看不出來他是個這樣的人啊!”

錢菲抽搭著,“我現在特別想知道他劈腿那女的是誰,比我好在哪!”

姚晶晶說:“這事兒你問我啊,CBD那片的公司誰有我門清!我都查探清楚瞭,那女的是他們公司一高管的侄女,算是他領導,說起比你好在哪,三點就足以把你秒成渣渣:比你有錢、比你有錢、比你有錢!”

錢菲把鼻涕紙甩到姚晶晶臉上。

姚晶晶放聲尖叫:“錢菲你能再惡心點嗎!”

她一邊沒好氣地擦著臉,一邊問錢菲:“狒狒,之前你和汪若海商量要買的那套房子,你打算怎麼辦?還買嗎?”

錢菲一咬牙:“買!不買對不起我省吃儉用過的這五年!”

她苛刻自己足足五年,為的不過就是交滿五年的稅後買房子,五年她熬下來瞭,卻沒想到把汪若海熬到瞭別的女人懷裡去。

傢裡人知道她和汪若海分手,跟著上瞭好幾天的火。後來錢菲的爸爸給錢菲打電話,說:“閨女,我和你何姨打算把傢裡現在住的這套大房子賣瞭,我們搬去住小的,車和車庫也都賣瞭,我不會開車,你何姨說她歲數也大瞭,再開車也不安全。過幾天我們把賣這些的錢和傢裡的積蓄都給你打過去,我們算瞭一下,好歹也有個一百多萬,你拿去把之前看好的那套房子買下來,不夠的就貸款,我和你何姨幫你一起還。你何姨說瞭,她拿你當親生的,讓你踏踏實實地拿著錢,你也別覺得是花我們的錢,等我和你何姨退休瞭,不也得過去跟你一起住嗎,所以這也算是我們給自己買的房子。你一個人在北京不容易,男人和房子好歹得有一樣。汪若海既然學壞瞭,你也別再為他難過,打起精神,好好過,以後再找個更好的!”

一番話說得錢菲又是一頓痛哭。她媽媽在她剛上大四時去世瞭,一年半以前她爸爸又找瞭個老伴,她管她叫何姨。何姨是帶著房子車子和錢嫁給她爸爸的,所以傢裡現在大部分財產都是靠著何姨置辦起來的。她一直覺得那些東西都是何姨的,她沒有資格惦記著,所以從來沒想過要靠傢裡幫忙買房子。可是沒想到到頭來,她還是啃瞭她後媽一回老。她覺得自己都這麼大瞭,還讓父親後媽賣房子賣地賣車地跟著操心,活得真是失敗。

半個月後,傢裡把錢打到她卡上。她看著卡上的數額,鼻子酸得像被醋給泡過。她知道父親和何姨為瞭她一定是把準備養老的本兒都給拿出來瞭。她發誓以後一定要把錢一分不少地還給他們。

畢業後工作這五年,她自己也攢瞭三十萬,她把這些錢合在一起,留瞭十萬以後裝修用,剩下的都付瞭首款,又從銀行辦瞭一百多萬的貸款,總算換來瞭一個紅彤彤的大房本。

不久後房子下來,她白天上班晚上和周末忙裝修的事,一時半會倒也沒有時間繼續傷春悲秋瞭,一個月下來除瞭身體上累一些,精神狀態反而比之前好瞭很多。

隻是搬傢的時候,她從出租房的床底下翻出一本她和汪若海的相冊,看著相冊裡的照片,她沒忍住又大哭瞭一場。

房子買在東三環的首城國際,離CBD很近。當初就是為瞭汪若海在CBD上班方便,他們才選瞭那裡。現在想想,錢菲覺得自己真虧,凡事都是為汪若海考慮,她上班在金融街,從東三環到金融街,早上坐地鐵10號線轉1號線,一路上哪一站都能把人擠死,但為瞭汪若海,她毫不猶豫選瞭東三環的房子。可這有什麼用呢?最後她還是落瞭一個讓他受不瞭的下場。

她想扔瞭那本相冊,一身清爽地搬進新傢。可是手捏著相冊在垃圾桶上方比劃瞭十來次,她也沒能狠心地把手指頭松開。最後她把相冊壓在一個紙箱的最底下,帶進瞭新傢。

姚晶晶很看不下去她這種拿得起放不下的慫樣,在一旁說:“錢菲,你留著它是打算跟汪若海有朝一日能破鏡重圓然後你們倆坐在窗前一邊看星星看月亮一邊翻這本相冊憶當年苦思如今甜嗎?”

錢菲想瞭想,說:“就是說你覺得我和他還有破鏡重圓的可能性是嗎?”

姚晶晶剛要發作,錢菲緊跟著前邊的話惡狠狠地說:“要真能那樣,下回就換我劈腿,我找個有錢的男的,也去開房,我讓他頭頂冒綠光!”

姚晶晶滿意極瞭,“好樣的,有志氣!”

搬進新傢的第一晚,錢菲失眠瞭。不為別的,就因為錢。

她躺在床上算瞭算,雖然她一個月的工資有八千多,但每個月還銀行貸款就要七千三,裡外裡剩下一千塊錢,這點錢她怎麼算都不夠自己活的。她不能再跟傢裡拿錢瞭,傢裡為瞭她這個房子已經掏空瞭,她得想個別的法弄點錢。

她從床上爬起來,滿屋的轉,一邊轉一邊忍痛做瞭個決定。

得把房子租出去一部分,不然她得被這房子拖死!

第二天錢菲把想要把房子租出去一部分的想法跟姚晶晶說瞭,並讓她幫忙留意周圍有沒有合適的人。姚晶晶問她怎麼個租法、想租多少錢,她說:“我用一個帶衛生間的主臥,臥室、書房、客廳,都可以租,廚房共用,價格的話,你說一個月收三千五,貴不貴?”

姚晶晶在電話裡嗤笑一聲:“再便宜一點你可以直接滾回老傢種白菜瞭!你能狠狠心使點勁要個四千嗎?”

錢菲說:“算瞭,一個月給我三千五,夠我花就行瞭,四千誰租我這啊,還不如直接去租一居室瞭。”

姚晶晶想想也是,就應瞭這事。

幾天後,錢菲上班的時候,在地鐵站裡居然遇到瞭汪若海。

算一算,從分手後,兩個人有小半年沒見過面瞭。期間汪若海倒是給她打過幾個電話,但都是關於房子定金的事。

汪若海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後倒是大大方方打瞭個招呼,又挺多餘地說瞭句:“今天車限號。”

錢菲看著他煥然一新的裝扮,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身上的西裝是個價值不菲的牌子,看來高管的侄女挺舍得在他身上砸錢的,他現在連車都開上瞭。她覺得那句話說的是挺對的,人靠衣裝,汪若海這麼一收拾,還真是說不出的意氣風發。他本來長得就挺不錯,這麼一倒扯,人就更精神瞭。錢菲忽然覺得自己過去這五年也許真的虧待瞭他,大好的年華拉著他一起省吃儉用,在最該張揚的時節他們卻過得像對沒勞保的老頭老太太一樣寒酸。

可她最虧待的,還是她自己啊。

汪若海看著她,問瞭句:“房子你自己買瞭?”

錢菲沒好氣地說:“關你什麼事!”

汪若海攤手笑:“錢菲,我們能不能別一分手就跟仇人一樣?”

錢菲冷笑瞭一聲:“那我要當你是什麼?難道當你是我大恩人?謝謝你移情別戀?”

汪若海無奈地看著她,“錢菲你能改改你的說話方式嗎,你要是一直這樣,沒有男人受得瞭你的!”

錢菲白他一眼,撇過瞭臉。正是高峰時期,人擠得要命,她被身後準備下車的人拱瞭一下,一時沒站穩,趔趄著差點崴瞭腳。

汪若海擠過來,擋在她身前,把她夾在他和車壁之間,圈著她形成一個保護的空間。

就像以前他們天天一起上班時一樣。

錢菲忽然就忍不住瞭,眼睛酸得發疼。車一停下,門剛打開,盡管她還沒到站,卻依然下瞭車。

她站在車廂外,聽到汪若海說:“你這又是何必呢!”

車門關上,載著他開走的剎那,錢菲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她明明都快好瞭,都要忘記他瞭,怎麼他又出來撩撥她瞭。誰稀罕他那副分手後還是朋友的姿態?誰用得著他幫她擋身後的人群?

她站在擁擠的地鐵站裡,無法自抑地哭成瞭傻逼。

幾天後,姚晶晶給錢菲打電話:“我一姐們,原來我同事現在跳槽到隔壁大廈瞭,她說她上個月新來一同事,女孩,哦對,我見過一次,長得挺漂亮的,做金融,因為工作換到瞭CBD,所以想在附近找個房子住,和男朋友一起。她男朋友跟你是同行,也是做投行的。本來人小兩口是想找個兩居自己住的,不跟人合租,但是這片的房子,哪有便宜的,女孩又挑,老房子看不上,新房子貴的一咪,倆人一直沒瞧著合適的。我把你那房子情況一說,他們權衡瞭一下,覺得人道的價格以及多餘的你都在可以承受的范圍內,但那女孩提瞭個要求,就是除瞭做飯時間,你能不能就呆在你自己房間裡,別老出來?”

錢菲一狠心,“成!我就呆我屋裡練隱身大法,功力不到十成我絕不出關騷擾人類!那什麼,明天周末,要不你帶他們過來看房吧!”

姚晶晶說:“明天不行,明天我得跟一土豪相親去,我把地址告訴我姐們,讓她告訴那女孩吧,叫他們自己打車過去,首城國際那麼裝逼的地兒,他們不會找不到!”

第二天錢菲一大早就起瞭床,把屋子又好好收拾瞭一下,東西都搬到自己房間裡。快中午的時候,她接到電話,看房的女孩到瞭,在小區門口,說樓太多,繞得有點暈,問她能不能下去接一下。

她趕緊拿著鑰匙下樓。

到瞭小區門口,她看到一男一女,和她差不多的年紀,長得都非常漂亮,穿著也極為時尚靚麗。

那女孩一張心形的巴掌臉,長長的卷發披在背上,穿著短裙,兩條腿又細又直,像模特一樣。男的個子很高,長得非常帥,簡直像明星,細長的身材把衣服撐得特別有型。

錢菲看著他們,覺得自己像個老媽子。

女孩跟她自我介紹,說叫桂黎黎,男的是她男朋友。那男的瞅瞅她,點瞭下頭,算是打招呼瞭。看著他多少有點鼻孔朝上的態度,錢菲覺得這一定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她心裡不由有點打鼓。

她帶著他們上瞭樓。

桂黎黎一邊挨個屋地看房子,一邊跟她搭著話,那男的就一直杵在門口,多少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桂黎黎跟她砍價:“這房子能不能再便宜一些?”

錢菲有些為難:“這真的已經壓倒最低瞭,房子是新的,水電煤氣寬帶隨便用,我其實也是想找人幫我分擔一下月供,沒指望靠著這房子掙錢,所以一開始要的價就不算高,我真沒辦法再降瞭!”

桂黎黎一臉糾結,“你看看能不能再通融一下呢?我們外地人在北京闖蕩的,都不容易,我傢裡就我一個孩子,為瞭送我出國留學,傢裡連房子都賣瞭,”她轉頭看瞭看靠在門口一直默不作聲的男朋友,“本來我們說好從國外留學回來就買自己的房子的,可是臨時出瞭意外,他傢裡幫不上他瞭,我們誰也靠不上,以後隻能靠自己,你知道,北京這地方,不奮鬥幾年,是拼不下一套房的!”她說得有些激動,拉住錢菲的手,“你看能不能再給我們算便宜一些?”

錢菲一下想到自己這麼多年在北京是怎麼熬下來的,頓時心裡同情泛濫成一片,她腦子一熱,脫口就說:“確實大傢都不容易,那這樣吧,就先按一個月三千算吧!”

桂黎黎立刻拍板定案:“錢菲你真是個好人!那你看我們什麼時候簽合同?”

錢菲問:“你們都帶身份證瞭嗎?要是都帶瞭,現在就能簽,簽完我把鑰匙給你們,你們隨時可以搬進來住!”

桂黎黎開心地沖她男朋友伸出手,“李亦非,身份證!”

錢菲聽瞭這名字,耳朵一跳。

噗!居然跟那個全國著名的好看大姑娘一個名字。

她看到那個叫李亦非的,慢騰騰從錢包裡往外抽身份證,抽出來交給桂黎黎的時候,還瞄瞭她一眼。

那一眼內容比較復雜,錢菲在一旁有點沒太看懂。

她往合同上抄兩個人身份證號的時候,發現桂黎黎和自己一般大,李亦非比她們大一歲。她不由有些唏噓。

一般大的年紀,桂黎黎看上去水靈靈的,打扮得精致靚麗,她卻熬得跟個黃臉婆一樣,洗完臉擦點大寶就算對得起她這張臉瞭。

不過她安慰自己,她有套房子,雖然要還貸款,可是大紅房本上端端正正地印著錢菲兩個字,這一點她比桂黎黎強。想到這,她覺得欣慰瞭許多。

歸還身份證前,她又仔細看瞭一眼倆人的證件照,以確定是本人。瞄到李亦非的身份證時,她看到他的傢庭住址是北京本市。

她不由隨口問瞭一句:“李先生是北京本地人?”

傢在本地還出來租房子,她覺得多少有些奇怪。

李亦非抬眼瞄瞭她一下,點點頭,語氣淡淡地問:“對,怎麼瞭?”

錢菲忽然覺得空氣中有點尷尬的味道。

她擠出一抹笑,緩解氣氛,“沒事,就是隨口問一下!”

她覺得自己嘴真欠。也許人傢小兩口就願意花這份錢出來同居,不想住在傢裡,這關她什麼事?她隻管每個月收錢不就好瞭。

簽好合同,錢菲把鑰匙給瞭桂黎黎,問她:“什麼時候搬進來?用不用我搭把手幫忙?”

桂黎黎笑著說:“我們下周就搬進來,不用幫忙的,我們找搬傢公司!”又說,“回頭我把頭三個月的房租先打到合同上的賬號裡,到時候你查一下錢到賬沒有!”

錢菲說著不著急,把兩個人送進瞭電梯。

回來後,她給姚晶晶打電話,跟她說自己把房子租出去瞭。

姚晶晶正坐在出租車上,堵在去跟土豪吃飯的路上,聽到她說把房子租到瞭一個月三千,立刻炸瞭毛,“錢菲你沒事吧你?你腦子沒進水吧?腦回路上沒長泡吧?你居然三千就租瞭!”

錢菲被嚷得莫名有些心虛,辯解說:“大傢都是外地人混北京,都挺不容易的,能照顧就互相照顧一下,不是挺好的!”

姚晶晶嗷嗷叫:“你倒是照顧她瞭,可她照顧你瞭嗎?你做投行的,消息應該比我靈通,你知道她那個公司是準備要上市的公司吧?你知道她那個公司的待遇比你現在好太多嗎?你知道她男朋友雖然跟你一樣是做投行的,但是人傢級別比你高賺得比你多嗎?你還有閑心同情他們!我看你就是冤大頭!”

錢菲被她罵得頭有點暈,重點就抓得有點偏,“他們要是真混得那麼好,幹嗎自己不買房還要租房子呢?”

姚晶晶恨鐵不成鋼,“你當人人都跟你似的,攢錢攢得不吃不喝不穿不玩跟快成瞭仙一樣?人倆賺的錢都吃喝玩樂享受人生去瞭,就沒往磚頭瓦塊上使勁!你說你這個大傻子睜眼瞎,氣死我瞭,你看看人傢那細皮嫩肉溜光水滑的勁兒,用得著你這都快熬成瞭婆的錢大媽同情心泛濫?算瞭算瞭,不跟你說瞭,破壞我釣土豪的美好心情!錢聖母,我看你以後每個月還完貸款怎麼過日子!”

錢菲也有點後悔,可是既然已經簽瞭合同,就算想漲價也得以後再說瞭。

她忽然回想起李亦非找身份證時的眼神。

他那時是不是在跟桂黎黎說:看,這個棒槌,多好忽悠。

走出小區,桂黎黎挎著李亦非的胳膊,一臉邀功的問:“亦非,你說我厲害不厲害?在首城這能把房價生生講下來五百!你看她傢那房子,其實就是每個月要咱們四千都不為過!”

李亦非哼瞭一聲:“您這才施展瞭多大本事啊,要是房東是個男的,你沖人傢又賣萌又賣可憐的,不要錢都說不定瞭。”

桂黎黎聽著他的話,覺得話裡話外都不是味兒,她甩開他胳膊問:“你什麼意思?”

李亦非也沒哄著她:“我的意思是,我看不慣你老跟人這麼賣萌賣可憐!今天這是個女房東,我也就忍瞭,以後你要是跟別的男的也這麼做,我就真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瞭!”

桂黎黎一下紅瞭眼睛,“我不就換工作的時候,跟領導說瞭點軟話,就那一次叫你知道瞭,你能不能別總抓著這事不放啊!”

李亦非沒理她,一個人往前走。

桂黎黎抹瞭一把眼淚,從後邊追上他,去拉他的手,“好瞭好瞭,我聽你的,以後一定不這樣瞭,咱們倆別再因為這個吵架瞭,我們都好好的,好不好?”

李亦非看瞭她一眼,沒說話。

“亦非,我們先買輛車吧,這樣你上班就不用擠一號線瞭!”桂黎黎看著地鐵裡烏央烏央的人說。

李亦非嗤笑一聲:“租房子買車,您覺得合適嗎?”

桂黎黎低下頭,不再說話。

周一到瞭公司,錢菲有些沒精打采。財務的金姐中午叫她一起吃飯,吃著吃著就開始瞭探入性的問題。

“菲菲,最近怎麼不大有精神?是前陣子收拾房子累的嗎?”

錢菲擠出一抹笑:“嗯,還有點沒緩過來。”

金姐看看她,問:“菲菲,房子是你一個人買的嗎?”

錢菲點頭,“是,”又爽快地奉送八卦,省得對方撓癢癢似的一句跟一句問得她難受,“金姐,我分手都小半年瞭!”

金姐放下筷子,一拍手眉飛色舞地說:“分瞭好!我就瞧著你以前的男朋友不知道疼人!有好幾次咱們一起加班,誰傢男人不來接,就你,大半夜兩點自己打車往傢走,問你你還說心疼他工作累,他倒是不心疼你是個女人!我告訴你吧,公司裡的人早就不看好那男的瞭!分瞭好,這麼不知道疼人的主,早就該分!”

錢菲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話。雖然金姐說得是事實,她也確實是想安慰她,可她總覺得汪若海在被批判得一文不值的時候,自己也在跟著跌份跌臉面。

人畢竟是她自己選的。

金姐繼續說:“我有個同學在酒店工作,她說她們單位有個不錯的單身小夥子,問我身邊有沒有合適的人,想撮合撮合。我一下就想到你瞭!那小夥子人確實不錯,我見過一次,長得特精神,雖然不是北京本地人,但是工資也還可以!而且我聽說啊,他們酒店打算上市瞭,等上市以後以後他肯定賺得更多!反正你也單身小半年瞭,要不,你倆試著見見面?”

錢菲想瞭想那天在地鐵裡遇到汪若海的情景。分手後他活得瀟灑滋潤得不行,真叫人羨慕嫉妒恨,反觀她自己,守著一套背著房貸的房子,天天空虛寂寞冷。傢裡也一直在催她趕緊找對象,別因為一個負心漢給耽誤成嫁不出去的剩女。小半年過去瞭,眼看她就要二十七瞭,她確實該盡快走出來瞭。

她對著金姐答應下來。

“金姐,那就麻煩你幫忙聯系一下,我跟他見見!”

當天下午,金姐就給錢菲和酒店那個小夥搭好瞭線。

“他叫胡梓寧,比你大一歲,今年二十七,我把你的手機號給他瞭,他等下會聯系你,你明天晚上要是沒什麼特別的事,他說想請你吃飯見見你,地點可著你方便,就在復興門名苑酒店裡邊那個草菁菁時尚火鍋!”

錢菲愣愣地聽著,有些跟不上眼前的快節奏。

“金姐,你拉皮條的效率也實在太高瞭點吧!好歹給我留幾天讓我去弄弄頭發再見人啊!”

金姐一擺手,“弄什麼頭發啊,燙得跟一腦袋方便面似的有什麼好看!你這樣就挺好,馬尾辮多清純,跟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裡的女孩似的!你明天好好收拾收拾,拍點粉底什麼的,收拾完肯定不比女孩裡的女孩差!”

錢菲被她誇直翻白眼。

過一會兒,她收到一條短信。發短信的人自稱叫胡梓寧,說想跟她認識一下,讓她別有壓力,就算相親不成也可以做朋友,大傢都是外地人,在北京多個朋友總是好的。

她覺得這條短信看得人心裡舒舒服服的,於是對這個叫胡梓寧的人,雖然還沒見面,卻已經在心裡有瞭一些好感。

第二天,她終於聽金姐的話,沒洗完臉就隻拍瞭點大寶瞭事,臨下班前她問文秘小媛借瞭化妝包,洗瞭把臉之後開始上粉底。

小媛的化妝品都是出國玩的時候買的,個頂個都是高檔貨,把這些東西拍在臉上,錢菲覺得自己想不容光煥發都難。

看著鏡子裡變得精精神神的自己,她忽然有些不確定起來。

之前幾年為瞭攢錢,那麼苛待著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她仗著自己還年輕,可以不用化妝品去粉飾,天天不施脂粉,理所應當地每天頂著一張面黃肌瘦的臉讓汪若海面對著,而他看瞭五年之後終於看夠瞭。

她是不是真的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讓人很難以忍受?

她趕緊甩甩頭,告訴自己不要再回頭去想和汪若海之間的那些破爛事,她得打起精神去迎接新的生活。

一頓飯吃下來,錢菲對胡梓寧的印象不錯,他長得確實像金姐說的,很俊俏很精神,並且身上有股文質彬彬的氣質。她對文質彬彬的男生最容易產生好感,當年答應汪若海的追求,也是因為當時他身上有這種氣質。而對方對她似乎也挺滿意。一個多小時下來,他們聊得還蠻投機。

吃完飯錢菲習慣性地掏錢包,胡梓寧制止瞭她。

“怎麼能讓女孩子花錢?”

錢菲怔瞭怔。

胡梓寧一邊掏錢一邊說:“金姐說你還得還房貸呢!你省著點,這頓我來!”

錢菲心裡一下變得暖暖的。

她有多久沒被人這樣體貼過瞭?

胡梓寧租的房子就在木樨地,離吃飯的地方不遠,走路回去就可以。他問錢菲住在哪,用不用送她回去,錢菲連忙說:“不用不用,天還不晚,我坐半小時地鐵就到傢瞭!”

胡梓寧就把她送到瞭地鐵站。

臨分開前,胡梓寧加瞭錢菲的微信。

進瞭地鐵以後,錢菲收到他的一條語音信息。

“今天很開心,回去的路上慢一點,到瞭傢告訴我一聲,以後我們常聯系吧!”

錢菲回復過去一個笑臉加兩個字:^_^好的。

第二天早上錢菲一到公司,金姐就飛奔過來,盡情舒展開額頭上那對八卦觸角:“菲菲,昨天怎麼樣?那小夥子你覺得可以嗎?”

錢菲點點頭,“還可以,長得挺不錯,人也挺好。”

金姐朝她擠眼睛,“想知道他是怎麼評價你的嗎?”

錢菲搖頭,“不想,”她看著金姐,“我想憋死你!”

金姐推她一把,“去你的!遇著新歡心情好瞭是吧?都有精神頭涮人玩瞭!我告訴你啊,那小夥子昨晚回去就跟我同學一通稱贊你,說你是個清純大氣的女孩子,結賬的時候還搶著買單呢!人也不嬌氣不矯情,吃完飯也沒提讓打車送送什麼的,自己坐著地鐵就回傢瞭!還說你人幽默,一頓飯跟你聊下來,他笑得肚子都快抽筋瞭!”

錢菲聽得美滋滋的。有個異性這麼誇自己,她心裡真是難免要高興一下。

金姐在一邊話鋒一轉,“美什麼呢菲菲?傻瞭吧唧的!我告訴你啊,你這樣的性格,說好也好,可說不好也不好,開始相處時,確實讓人覺得挺大氣的,覺得你這人容易接近,可是時間長瞭吧,你就會讓男人覺得你不是個女人,是個哥們!你得學會溫柔,有女人味,懂嗎?為瞭讓你懂,我舉個例子,比如你加班到兩點,幹嘛為瞭心疼男人就自己打車回傢啊?你心疼男人誰心疼你啊?”

聽她老調重彈,錢菲頭都大瞭。

“金姐,打住!我求你瞭,給我一段開啟新生活的勇氣和動力吧!別老提以前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瞭!我保證我以後一定把自己活成個小妖精成嗎?”

金姐用食指點著她腦門,“你跟小媛學學,看人傢天天怎麼描眉化眼的,你看看你這眉毛,也不修修,都快長到下眼皮瞭!昨天那小夥子居然還誇你長得清秀,我真懷疑草菁菁的燈是不是壞瞭!”

錢菲被她點得歪著腦袋撇嘴巴,“金姐,你不懂!毛發多,代表性感!”

金姐白她一眼,“你有長毛的功夫還不如長長胸!跟小夥子好好處,處成瞭別忘瞭報答恩人!”

錢菲虔誠地點頭,“行,結婚時的紅包就給你免瞭!”

中午午休的時候,錢菲把相親的事跟姚晶晶說瞭。

姚晶晶對她肯去相親的盛舉表示極大的贊揚贊賞與贊同,“好樣的小狒狒!你終於可以站起來迎接新生瞭!你先慢慢處著,別著急結婚,等我把土豪一舉拿下,到時候我用土豪的錢給你封個大紅包!”

一整天錢菲的心情都不錯,直到晚上出地鐵的時候遇到汪若海。

她本來想低著頭裝沒看見繞過去的,結果卻被汪若海一嗓子叫住。

“錢菲!”

錢菲停住腳步,抬頭,讓自己保持冷淡,“你有事嗎?”

汪若海指瞭指身後的富力城,對錢菲說:“我們去一樓的必勝客坐一會吧!”

錢菲白他一眼,“有這個必要嗎?”

汪若海有點沒瞭耐心,“錢菲,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說話嗎?都這麼長時間瞭,你就不能改改你這亂嗆人的毛病嗎?”

錢菲繞過他,“我怎麼不嗆別人呢?我跟你說不著!”

汪若海在她身後大聲說:“我告訴你錢菲,你相親那小白臉準是看上你有房子瞭,你別自己心裡沒譜,真以為他是喜歡你呢!”

錢菲一下氣不打一處來,她轉身走回到汪若海面前:“汪若海,你是不是有病?怎麼,合著就不能有人喜歡我瞭是嗎?念在我們以前好過七年的份上,就算分手,我也沒對你說過什麼過分的話!我希望你也能適當學習一下,該怎麼尊重他人!尤其是你的前女友!”

汪若海看著她,嗤笑瞭一下,“錢菲,你覺得我說話過分是嗎?可我說的是實話!那男的要真像姚晶晶說得那麼好,人傢憑什麼看上你啊?我今天找你,也是看在我們之前好過的份上給你提個醒,我不想你吃虧!既然你不領情,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以後你吃虧的時候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汪若海甩著臉子走瞭。

錢菲氣得渾身直哆嗦。

她掏手機給姚晶晶打電話:“你告訴汪若海我相親去瞭?”

姚晶晶熱烈地回應:“當然得告訴他啊!這麼好的事,不氣氣他怎麼行?怎麼,他找你去瞭?我就說吧,這男的就是賤,明明有瞭新歡,可也見不得舊愛把自己給忘瞭!我把你那相親對象說得可好瞭,足夠秒殺他一萬次!怎麼樣,他都氣歪鼻子瞭吧?”

錢菲捏著額頭,“我才是被氣歪瞭鼻子的那個啊!姚晶晶,姑奶奶,我求求你,以後別再招惹汪若海瞭行嗎!”

姚晶晶“切”瞭一聲:“不知好賴!我這不是想為你出口氣嗎!以後你求著我幫你解氣我都幫不上瞭!”她頓一頓,告訴錢菲,“狒狒,我跟公司申請瞭,得出差一段時間,土豪要去大連開分公司,我得黏過去鞏固一下感情!”

錢菲一肚子惡狠狠的話就這麼被她給堵瞭回去。

“你要離開一段時間?北京就剩我一個人瞭?那我怎麼辦?”

姚晶晶說:“我人不在心在,況且我們可以保持電聯啊!”

錢菲突然覺得有點失落。

回到傢,她看著空空的屋子,覺得很寂寞。

男朋友走瞭,女朋友也要走瞭。

在這個沒有歸屬感的大都市,她隻有這麼一套欠瞭一屁股貸款的房子。

她覺得傢裡實在太冷清瞭,冷清得她開始變得軟弱,她覺得自己莫名有點想哭。

她盼望桂黎黎和李亦非快點搬進來住。

雖然他們隻是租客,但起碼他們來瞭以後,傢裡不會再隻有她一個人。

《愛情有煙火(我們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