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撞到瞭奸情

過瞭兩天,在外地出差的孔總讓錢菲告訴小媛幫他訂一張第二天下午回北京的機票。他說小媛電話打不通。

錢菲就給小媛打電話,果然不通——小媛停機瞭。

錢菲咬著後槽牙給小媛用支付寶充瞭五十話費。然後再打,電話就通瞭。

結果這通折騰,讓她暈瞭頭,她轉述的時候說成瞭“給孔總訂張明天上午的機票”。

過瞭差不多半小時,孔總一個電話打過來,問錢菲:“小錢,我不是說定下午的票嗎?上午我還沒開完會啊!”

錢菲嚇得差點尿瞭,趕緊給小媛再打電話,讓她退票又重訂瞭一張。

事情總算解決瞭,可是因為這麼一個插曲,錢菲一下午都懨懨的打不精神。

下班時李亦非看著她那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問她怎麼瞭,她把事情學瞭一遍。

李亦非再看她時,眼神裡充滿瞭瞧不下去的鄙視:“至於麼?多大點事,值得上火成這樣?”

錢菲垂頭耷拉腦,“我就不明白,我怎麼老犯低級錯誤呢?今天是給領導訂錯票,之前開會還帶錯瞭材料,你說我得怎麼做才能避免一再去犯這些粗心大意的錯呢?”

李亦非看她一副快把自己憋出抑鬱性精神病的樣子,心頭不知怎麼,浮起一絲善念。

“我教你一個辦法。你準備一個小本子,以後再做錯什麼,就把它記下來,沒事的時候就翻一翻這個本子,加深一下教訓,以後就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

錢菲抬起頭,眼底一亮,“還真是個辦法!”她左拳擊右掌,“那你是不是以前也常犯錯誤,然後就用瞭這個方法,從此以後就脫胎換骨瞭?”

李亦非冷哼瞭一聲,“我這麼完美的人可能犯錯誤?這方法是一個叫沈雨楓的傻逼從他的錯誤中淬煉出來的,你們智商差不多,都挺low的,所以我覺得他的法子你用起來也應該很順手。”

錢菲翻白眼,“你才low呢!我是tall、big、up,謝謝!你還完美,切!你要完美,我還安利呢!”

此後錢菲一直用李亦非教她的法子,以後那種粗心的小錯誤,她果然很少再犯。

她忍不住再次感慨。

李亦非雖然少爺性子很重,生活上的智商很低,但是不得不說,他在工作上和交際禮儀方面,情商真的很高,確實是遊弋於職場的一把好手。

晚上快睡覺的時候,錢菲收到胡梓寧的信息。他說他出差回來瞭,問她明天晚上有沒有空,有空的話就一起吃飯。

錢菲回復他好的。

第二天上班時,錢菲接到網上商城的客服電話。客服說,她的一部分積分就要過期瞭,提醒她及時兌換禮品。

錢菲就到網站去看,琢磨著換點什麼。她刷著網頁,忽然就看到一件男士大衣,款式很不錯,適合年輕人,薄厚也很適宜時下的天氣。

她立刻就按下瞭兌換鍵,然後打電話給客服,問能不能把衣服加急送一下,客服說如果她願意自己掏路費的話,沒問題。

錢菲咬咬牙,同意瞭自付路費。

放下電話不久,她就特別熱情體貼博愛地主動問李亦非:“李少爺,渴不渴?”

不就路費嗎,有什麼瞭不起,還不就是她打一杯水的事。

李亦非頭都沒抬隻伸瞭胳膊把杯子推倒她面前。

錢菲接過水杯站起來,“這杯水我給你打個六折,就收你12,下午快遞來的時候你直接去幫我結賬哈!”

李亦非抬起眼瞄瞭瞄她,“嗤”瞭一聲,“錢菲,是你太天真還是我沒把自己展現清楚?我連到飲水機這段距離都不愛動,你讓我走到樓下去給你接快遞?”

錢菲對著他翻白眼,“那成,跑腿的事就不勞您瞭,那跑腿費不如現在就給結瞭吧!”

李亦非呵呵冷笑兩聲:“我現在給你十二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怕這十二塊錢會激起我奮發向上的鬥志,等下鬥地主的時候我怕我會贏得收不住手,到時候讓你輸個一百二什麼的!”

錢菲舉著水杯快給他跪瞭。

合著給他打水倒成瞭她為自己提前還債瞭是麼?這少爺壓榨人的本事要像跆拳道那樣按腰帶顏色算的話,那絕對是黑得跟他的良心一個色!

下午下班前衣服送到瞭。錢菲把衣服拿在手裡看來看去,覺得非常忙滿意。

李亦非在旁邊忽然問:“給你男朋友的?”

錢菲一邊收拾著衣服,一邊“嗯”瞭一聲。

李亦非呵呵笑瞭一聲:“你對他還挺有心的!”

錢菲羞答答地說:“哎呀其實沒什麼瞭,這是我拿積分換的,沒花錢的啦!”

李亦非像是嗤笑瞭一下:“的啦個毛線!錢大姐您沒事長點心吧!”說完扭頭到樓上去找證券代表要資料瞭。

錢菲盯著他的背影憤憤不平,“大姐個毛毛啊!身份證證明,大姐我明明比你小啊大哥!”

晚上吃飯的時候,錢菲把外套拿給胡梓寧。她沒說這是積分換的,怕胡梓寧嫌棄。

胡梓寧接過衣服,眼睛一亮,對錢菲說:“菲菲,你知道嗎,我一直想買一件這樣的外套,可是一直沒舍得!菲菲你可真是我的貼心小棉襖!”

錢菲呵呵地笑:“你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就這樣,一件外套,掃去瞭兩人之前那股曖昧不明的別扭。

一頓飯胡梓寧吃得很開心,吃完的時候還搶著結瞭帳。從餐廳裡出來時,胡梓寧穿瞭新外套,把舊的塞在口袋裡提著。他們沿著小路慢慢走消著食,走著走著,胡梓寧抬起手摟住瞭錢菲,又側過頭去親瞭她臉頰一下,“寶貝兒,我穿新衣服帥不帥?”

錢菲沒忍住哆嗦瞭一下,“帥!”

胡梓寧滿意地又親瞭她一下,轉過頭兩個人繼續向前走。

錢菲悄悄陷入瞭自我懷疑。與汪若海相處的後期,她總埋怨他不肯對自己說點甜言蜜語;可現在倒好,有人對她說甜言蜜瞭,她卻一聽就哆嗦。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得瞭傳說中的賤病。

又溜達瞭一會,到瞭地鐵站,錢菲進去之前,胡梓寧問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錢菲看看表,大咧咧一笑:“時間還早呢,我自己回就行!你出差剛回來也怪累的,快回傢歇著吧!”

胡梓寧看看她,笑一下,沒再堅持。

一連幾天,每天下班胡梓寧都叫錢菲一起吃飯,吃完飯散散步或者看場電影,錢菲覺得兩個人的相處再次融洽瞭起來。

跟姚晶晶通電話的時候,姚晶晶問她:“狒狒,你對胡梓寧滿意嗎?你喜歡他嗎?我總覺得這人身上有股邪氣!”

她仔細想瞭想這個問題,告訴姚晶晶:“還是那句話,我和汪若海那場戀愛,談得太久太傷瞭,我現在對愛情這玩意完全不再抱有任何美好憧憬和小女孩的幻想。我傢裡催得緊,想我快點找個人結婚,不然就變剩女瞭。胡梓寧他有的地方的確有股子邪勁,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是目前為止,最適合和我結婚的對象。起碼他長得不錯工作也很好又肯說點好聽的話哄哄我。妖精你知道我有多久沒被人哄過瞭嗎?我反正也不會輕易愛上誰瞭,那不如就找個肯哄我的吧!”

她說完很長一段時間,姚晶晶都沒有說話。許久後,電話那邊才傳來一聲嘆息:“姐們,看你天天沒心沒肺地跟我貧,我一直以為你已經走出來瞭,現在我才知道,你其實一直都在失戀!你把自己掩藏得太好瞭!我直到剛剛那一秒才明白,原來失戀不一定就是每天撕心裂肺的哭,還有像你這樣恰恰相反的,說什麼都不哭,該吃吃、該喝喝、該笑笑、該找男朋友找男朋友,但卻再也不相信愛情!”說到這,她徐徐一嘆,“狒狒,你是在用麻木保護自己嗎?”

錢菲讓她說得直笑,“幹嘛忽然這麼煽情?”可笑著笑著,她眼睛就酸瞭起來。

這麼久以來,隻有姚晶晶看懂瞭她。

周五下班後,一起吃飯的時候,胡梓寧問錢菲:“寶貝兒,你之前不是跟我說,想一起去爬山?不如我們明天就去吧!”

錢菲一邊哆嗦一邊答好。

自從她送瞭胡梓寧那件外套開始,胡梓寧對她的昵稱就又進化瞭一個等級,從“菲菲”變成瞭“寶貝兒”。

每次胡梓寧這麼叫她的時候,她都會忍不住哆嗦一下。

她問過姚晶晶,她這想被人哄又聽不得甜言蜜語的賤病還有的治嗎?

姚晶晶說:“別治瞭,我覺得不是你有病,是那小子比你還賤!”

第二天爬完山,錢菲覺得神清氣爽。胡梓寧又提議去看場電影。

電影也看完,兩個人又一起去吃飯。

胡梓寧一邊給她夾菜,一邊關懷備至地問:“寶貝兒,今天開心嗎?”

錢菲咧著嘴笑:“開心!”

胡梓寧用傳說中寵溺地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錢菲覺得自己但凡沒認識過汪若海沒談過戀愛,這會兒一定溺死在胡梓寧愛的眼神中瞭。

胡梓寧放下筷子,深情款款地看著她,“寶貝兒,我想和你商量個事!”

錢菲心情大好,也跟著放下筷子,“什麼事,梓寧?你說!”

胡梓寧手臂伸過來,握住錢菲的手。

錢菲心裡一嘆,這哥們胳膊真長,但凡短個一厘米,他這樣深情的動作就會因為夠得費勁而顯得滑稽可笑。

“寶貝兒,是這樣,我有個朋友,以前來我們酒店住的時候認識的,他是搞房地產的,特別有本事,他現在手裡有一批房子,其中有一套是二百平米的上下復式,房子特別棒,他說因為我和他關系好,可以打九折賣給我。寶貝兒我是這麼想的,我們過一陣子不是得結婚嗎,不如就換一套大一點的房子,但是我現在又拿不出那麼多首付,所以我想啊,你看能不能把你那套房子賣瞭,然後我把我手頭有的錢也都填進去,我們湊一湊,把那個房子給它買下來!以後的裝修費我來出,房產證上寫我們倆的名字!”

錢菲聽得一愣一愣的。消化瞭半天,才明白胡梓寧是在問她,能不能把她的房子賣瞭,倆人湊錢再買一新的。

她想起之前胡梓寧說過,他手頭就有五萬塊錢來著。

她一時間雲裡霧裡有點算不明白瞭,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吃瞭多少虧還是占瞭多少便宜,又拉不下臉來直接回絕胡梓寧,就對他說:“梓寧,這事挺大的,你容我回去想想!”

胡梓寧望著她,深情款款地笑:“沒事,你回去好好想想!其實寶貝兒,真的挺合適的!等房子下來瞭,有瞭住的地方,我們就去登記!”

錢菲回以呵呵的笑。吃完瞭剩下的飯,她滿懷心事的回瞭傢。

回到傢,她看到李亦非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她跟他打瞭個招呼,又隨口問瞭句:“桂黎黎呢?”

她沒看太清,但覺得李亦非是撇瞭撇嘴的,“說加班呢。”

錢菲覺得他那聲音語氣是絕對的不高興。她覺得這少爺霸道得簡直變態,他自己可以出去和同事們喝酒開心,卻連桂黎黎加班都不高興。

她準備進屋的時候忽然想起胡梓寧的提議,就隨口又問瞭一句:“你知道**嘉園那的房子嗎?怎麼樣?”

李亦非聽完樓盤的名字,皺瞭皺眉,“好像聽過,怎麼瞭?”

錢菲說:“有人跟我推薦那裡的房子,讓我把這套賣瞭換那邊的,我就隨口跟你問問,那的房子怎麼樣。”

李亦非掏出手機,“我幫你問問。”

錢菲就站在一旁等著。

她聽到李亦非打給一個叫大軍的人,問他知道那個樓盤的情況嗎。電話那邊不知道在說什麼,她看到李亦非的臉色變得越來越沉。

又說瞭兩句,李亦非掛斷瞭電話,轉頭對錢菲說:“這個樓盤很早前已經賣光瞭,但房子質量不好,有很多人把房子掛在一傢地產公司那裡往外賣,地產公司靠把那裡的房子高價轉讓給不知情的人掙差價,有中間人幫他們攬到客戶的,他們也會給中間人傭金。”他頓瞭頓,問錢菲,“給你推薦房子那人要是你的朋友,別猶豫瞭,明天收拾收拾和她絕交吧。”

他說完就轉回頭繼續看電視。

錢菲覺得心裡像被冰塊給砸瞭一下,有點涼冰冰的疼。

第二天,一起吃晚飯的時候,錢菲把李亦非告訴他的話跟胡梓寧學瞭一遍。

胡梓寧聽完臉色很難看。錢菲默默地看著他。

忽然胡梓寧憤怒地拍瞭桌子一下,錢菲被他嚇瞭一跳。

“這人怎麼這樣!還說是我哥們!這他媽不是坑我嗎!”

錢菲看著他憤怒的樣子,一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收拾收拾和他絕交瞭。

隨後幾天,錢菲左思量右思量該不該和胡梓寧絕交的時候,胡梓寧一條微信發給她,說自己又得出差一段時間。

錢菲松瞭口氣。也好,分開一段時間,她可以好好想一想,這個人到底適不適合結婚。

最近一段時間,她聽到李亦非和桂黎黎吵得很兇,似乎李亦非嫌桂黎黎經常加班不著傢。

晚上她買瞭菜,在廚房準備晚飯,期間李亦非和桂黎黎前後進瞭門。

他們進瞭他們的房間關上門就開始吵,聲音又大又迅疾,錢菲想要捅聾自己耳朵都來不及。

她聽到李亦非冷冰冰地問桂黎黎:“這段時間你總說你加班,你加個屁班!你當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就跟你們老板泡吧去瞭!”

她聽到桂黎黎尖著嗓子叫:“李亦非你有病!”

她聽到李亦非冷笑著說:“桂黎黎,你是作踐自己還是作踐我呢?你要作踐你自己的話麻煩告訴我一聲,我離遠點兒,別等著別人都看見我頭上冒綠光瞭我還不知道呢!”

她聽到桂黎黎也跟著冷笑起來:“你就知道說我!你不也總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去酒吧鬼混嗎?局兒裡盡是一些濃妝艷抹的女人,你當我不知道呀!”

錢菲看著鍋裡實在無法中斷的炒菜,隻能避無可避地繼續聽著他們的互相揭短大賽。

“我再說一次,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跟男人比花天酒地,你沒事吧?”她聽到李亦非用不可思議地語氣在問桂黎黎。

桂黎黎的聲音裡開始帶瞭哭腔,“李亦非,你從來都不把我往你朋友圈裡帶,你有想過嗎,當我同事告訴我你跟你哥們喝酒時身邊坐著一個電影學院的小姑娘時,我心裡是什麼感受!”

錢菲用鏟子鏟炒著鍋裡的菜,忍不住唏噓。

是夠過分的,哪有男朋友這樣的。

她聽到李亦非像是怒極反笑瞭,“我當然不敢把你往朋友圈裡帶瞭,我怕你看見人傢有錢像看見你老板一樣往上撲!你同事告訴你?還同什麼事啊,不就你老板嗎!他不就看見那一回嗎,他是看見我帶著人傢開房瞭還是帶著人傢回傢瞭?他不就是想睡你嗎,用得著編排得我跟別人好像被他捉奸在床瞭一樣嗎!還有你老板怎麼一打眼就知道人傢是電影學院的?他那麼熟門熟路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錢菲聽得心裡咯噔咯噔的。她覺得李亦非的大損嘴又賤又毒,他跟自己女朋友吵架也真夠下死口的。

她聽見桂黎黎“嗷”地一聲,聲音變得尖刻起來,“李亦非,你太過分瞭!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和他!他都看到你摟那個電影學院的瞭!”

錢菲翻著菜鏟子,對著鍋裡的菜哼唧瞭一聲,“哎媽,可真夠渣的!”

話音還沒落,她就聽到瞭李亦非的反擊。

“我摟她怎麼瞭?當年在國外我沒有女朋友嗎?你不一樣湊過來讓我摟的嗎!”

錢菲揮舞鏟子的手一哆嗦。這演得是哪出啊,都開始互挖黑歷史瞭麼!

她聽到桂黎黎哭得很大聲,上氣快要不接下氣瞭,“李亦非你怎麼這樣啊!你怎麼可以這麼欺負我啊!那時候你都在和她鬧分手瞭呀!”

錢菲目瞪口呆,她覺得自己的小心肝受到瞭莫大刺激。

這兩個人是在比誰的節操掉得更快嗎?

然而這場鬧騰的大戲還沒有演完。

桂黎黎殷殷地哭:“李亦非,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啊?我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這是為什麼啊?從國外回來的時候,不是說得好好的嗎,你說房子是現成的,我們回國以後有的是地方住,可是結果呢?一回來你就跟傢裡鬧翻,現在我們居然淪落到要和挑剔的房東一起租房子住!你知道嗎,我都不敢讓傢裡爸爸媽媽知道我現在過得是什麼日子!他們如果知道我跟著你在受這樣的苦,心都會碎掉的呀!”

不知道為什麼,錢菲聽到桂黎黎落難小公主般的哭訴就忍不住要哆嗦。

挑剔的房東?是說她嗎?她這是躺槍瞭吧!

錢菲舉起菜鏟子,從油印子和碎蔥花中間的不銹鋼上,使勁看著上面倒映著的模糊得一團的人臉。

這麼和氣的一張臉,簡直可以媲美世界和平大使,居然也能被說成是挑剔?看來這個世界沒有希望瞭。

錢菲放下鏟子,憤憤地扒拉著鍋裡的菜。

那邊桂黎黎的哭訴還在繼續,“你什麼傢務都不做,以前在國外時你好歹還有請個阿姨的能力,可現在呢,不僅要和別人一起合租,傢務活還得要我來親自做!以前每個月你都能給我買新衣服,現在呢,我一件衣服一穿好幾個月,你知不知道同事們都在笑話我啊!你連自己的女朋友都照顧不好,你這樣很沒用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傢裡條件雖然一般,可是我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啊!我爸爸媽媽寧可拿出所有積蓄都要供我去留學,他們有多疼我你知道的呀!這段時間過下來,我真的好累心也好痛!你到底有沒有為我考慮過啊!”

錢菲忍不住哆嗦瞭一下又一下,她聽到李亦非語含嘲諷地在反問她:“喲!我沒為你考慮?我沒為你考慮我他媽跟你住到雙井來,天天上班在地鐵裡快被擠死?嗬!我沒為你考慮?所以你就去外邊找呵護瞭是吧?居然還說我無能?在國外我往你身上花錢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無能呢?怪我和傢裡鬧翻,我為什麼跟傢裡鬧翻,你難道不知道嗎!”

菜終於炒好瞭。錢菲連忙關火找盤子,想趕緊把菜盛出來端屋裡去。再繼續聽這二位奇葩的吵架,她怕自己會腦溢血。

找盤子的功夫,她聽到桂黎黎尖著嗓子又哭又叫地說:“你說你爸不同意我們在一起,說他看不上我,可是憑什麼啊!你傢是大富大貴嗎?在國外除瞭能請個阿姨,你傢裡連給你買套公寓都不行的呀!我的模樣學歷難道還配不上你嗎?你們傢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你們傢呢!”

錢菲找到瞭盤子,一邊鏟菜的時候她一邊忍不住感慨。

桂黎黎這孩子,傢裡就沒人告訴過她,她說話的方式很有問題嗎?好好的話,居然就算占瞭理也能被她搞得讓人聽著生厭。

她鏟完瞭菜,打算往自己房間裡端。

隔壁房間裡,李亦非正對桂黎黎厲聲地說:“行!桂黎黎,我不攔著你,你看誰好找誰去!我爸還真沒看錯,就是我他媽的瞎瞭眼瞭!”

下一秒,隔壁房間門“呼”地一下被打來,一個人影不管不顧地跑瞭出去,正好撞在端著菜盤路過的錢菲身上。

錢菲手裡的盤子“啪嚓”一聲摔在地上。

桂黎黎掩面淚奔跑瞭出去。

錢菲看著摔在地上的炒菜,心疼得捶胸頓足,差點沒忍住趴到地上去舔菜湯。

兩口子吵架就吵他們自己的吧,幹嘛非要連累她一個路過的呢!這是她吸收瞭多少負能量才炒出來的一盤菜啊!

她扭頭看向隔壁房間,恰好李亦非抬腳用力踹瞭茶幾一下。

錢菲看得心一哆嗦。

李亦非抬頭看向她,冷冰冰地問:“看夠瞭嗎?”

那暴戾的眼神和透心涼的話語讓錢菲覺得自己的肝都在哆嗦瞭。

她趕緊打哈哈:“我就是不小心路過的!”說完連忙鉆回自己屋裡,連地上的一片狼藉都沒顧上收拾。

第二天上班,李亦非到得很晚。他臉色很不好,人陰鬱得周圍三尺差點可以降霜。

錢菲忍不住湊到他跟前小聲勸瞭他兩句。

“昨晚沒睡好是不是?挺擔心的是吧?唉,你說一個女孩子,在外過夜多不安全啊!你好歹是個男的,就多擔待些嘛,多讓一讓她,省得自己也難受不是!”

她本是一番好心,誰知卻換來李亦非一臉的嫌惡和不耐煩,“錢菲,咱能保持點距離嗎?除瞭房東和同事以外,我們也不算很熟吧?您能別這麼多管閑事嗎?”他看著錢菲,像是對什麼事已經忍無可忍,語含嘲諷地說,“你覺得你那位男朋友又好到哪去瞭嗎?你就這麼有優越感跟別人那閑操心!”

他這番話把錢菲氣得不行,要不是人太多,她真想一巴掌呼到李亦非的大損嘴上,呼他個映日荷花別樣紅,讓他知道什麼叫嘴賤的後果。

一旁趙德察覺到他們之間氣氛不對,走過來試探地問:“喲?怎麼瞭這是?亦非,你不會欺負我們傢菲菲瞭吧?菲菲,怎麼瞭,臉色咋這麼難看呢?”

錢菲咬咬牙,沖趙德強擠出一絲笑:“沒事,這不是呂洞賓大腿犯賤饞狗牙瞭麼!”

說完也不管趙德一臉月朦朧鳥朦朧的求知道表情,徑自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中午吃完飯,三個人破天荒地沒有支起鬥地主的攤子。

李亦非一吃完飯就坐到電腦前帶著耳機打CS,跟解恨似的一會槍一會刀的把人弄死。

趙德湊到錢菲跟前,問她:“你們倆到底誰惹誰啊這是?”

錢菲哼唧一聲:“你覺得呢?我這麼根紅苗正的雷鋒式好青年,像能惹事的人嗎?”她睨瞭李亦非一眼後,沖趙德撇嘴,“你說這大少爺脾氣也太大瞭吧,我一女的氣都消瞭,他還跟那撂臉子呢,憑什麼啊!”

趙德在一旁跟著附和:“就是!憑什麼啊!他住的還是你的房子呢!”

錢菲一聽這茬簡直就像醍醐灌頂瞭一樣,立刻來瞭神,拍著桌子捶胸頓足,“對啊!就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啊!他李亦非住的還是我的房子呢,憑什麼跟我撂臉子啊!我攆他出去啊信不信!”

趙德也跟著拍桌子使勁附和:“就是啊就是啊!”

兩個人叫囂得正起勁,一旁李亦非放下瞭耳機。

錢菲在熱血沸騰地控訴中覺得李亦非好像在看自己。

她扭頭瞥瞭一眼,李亦非果然在看她。他的表情嚴肅得像要參加葬禮。

錢菲扭過臉正視他,“看什麼看,沒見過房東發威是吧!”

李亦非還是沉著臉看她,看得錢菲差點發毛。好一會兒後,他終於開口:“錢菲,我上午說的話,也不全是氣話,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他說完就又帶上瞭耳機。

錢菲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杵在那裡。

他上午說什麼來著?好像是——

——你覺得你那位男朋友又好到哪去瞭嗎?你就這麼有優越感跟別人那閑操心!

可又關胡梓寧什麼事呢?他又不認識他。

錢菲扭頭問趙德:“他什麼意思?”

趙德癡呆狀甩頭,“不知道,也許是暗戀你吧!”

錢菲差點把中午飯嗆出來噴到趙德臉上。

錢菲這個人,從小到大隻能記住別人對她好,以一顆感恩的心一記就恨不得記一輩子,而誰對她出瞭惡語或者撂瞭臉子,她就算當時氣得指天指地要絕交,可轉過身後總是兩天就忘,尤其給她點好吃的或者請一頓飯什麼的,她簡直能做到就跟失憶瞭一樣,完全想不起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姚晶晶曾熱淚盈眶點評過她的做人屬性:記吃不記打。

所以兩天後上班時,李亦非面無表情地沖錢菲甩過來一包芒果幹的時候,錢菲又瞬間失憶瞭,完全抹殺瞭兩人之前的一切不愉快。

錢菲一邊嚼著芒果幹一邊恨不得用最包容的心最博愛的胸懷去拯救世界上一切黑暗與罪惡。

她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地問李亦非:“哪弄的芒果幹啊?”

李亦非頭不抬眼不睜臉部面癱得簡直像整容失敗瞭一樣,“撿的。”

錢菲張著嘴巴癡呆在那裡,嘴裡還有沒嚼完的芒果幹不知道到底該咽瞭還是吐到李亦非臉上。

李亦非抬起頭看瞭她一眼,似乎被她的挫蛋表情愉悅到瞭,居然一掃幾天來的面癱狀態,嘴角松動地向上挑瞭挑,“毒不死你的,怕什麼!”頓瞭頓,終於發瞭善心告訴錢菲實話,“酒吧裡帶回來的。”

錢菲放瞭心。轉念想到昨晚他回傢很晚,原來是去酒吧買醉消愁去瞭。

有瞭吃的,她一個沒忍住聖母光輝立刻綻放,覺得李亦非這孩子雖然現在強撐著上班呢,可是他心底裡該有多麼的苦啊!

李亦非再一抬頭的時候,就看到錢菲正以滿副同情以及愛憐的眼神望著他,他手一抖丟瞭鼠標,沖錢菲說:“靠!你那是什麼眼神?惡心不惡心!算瞭你還是把芒果幹還我吧!”

錢菲扭頭把芒果幹揣進衣服兜裡,開始工作,“給完瞭還往回要,你也好意思!”

兩個人之間就這樣和好瞭。

中午鬥地主的時候,李亦非一邊打牌一邊說:“想不到你這人還挺不記仇的。”

錢菲望著手裡剩下的幾張好牌,忍不住心花怒放:“仇是個什麼東西?我這人就記吃的和錢!哈哈李亦非,看我這把不讓你輸得哭爹喊娘的!”

趙德在一旁推她,一臉同情,“菲菲啊!你臭美說話的功夫,李亦非已經出完牌瞭哈!”他做作地嘆口氣,“就你這智商啊,也就隻能沒事吃點東西輸點錢找樂子瞭!”

錢菲一怔,看向李亦非,怒斥:“無恥啊!你故意和我說話分我心,你怎麼什麼招都用!”

李亦非看都不看她,“我這是在教你一個人生哲理,起得早不一定身體好,抓兩個大王也不一定穩贏不輸,明白嗎?”

錢菲正要批判他這種強詞奪理的無恥論調,李亦非的手機響瞭。

她看到李亦非的臉色瞬間一變。她猜電話應該是桂黎黎打來的。

李亦非走出去接電話。

趙德說去上廁所。

她坐在位子上一遍遍百無聊賴的洗牌。

過瞭一會趙德先回來瞭,一臉刺激地跟錢菲說:“哎媽菲菲!我在廁所聽到亦非和他女朋友吵架瞭!他跟他女朋友說,你愛回來不會來,你自己跑出去的回來還得我三跪九叩八抬大轎求著你回嗎?桂黎黎你是不是腦殘?你拿你老板激我?他等著你呢是嗎?讓我別後悔是嗎?那你跟他走啊!我告訴你桂黎黎你還真別拿這個激我,你覺得誰好你找誰去,我還真不愛攔著!”

趙德說完一臉八卦地看著錢菲。

錢菲贊嘆:“你這語言天賦絕瞭!記沒用的事這麼清楚!”又問:“然後呢?”

趙德眨巴眨巴眼睛,“然後我就出來瞭啊!我也不能一直呆在廁所裡吧!雖然我也想多聽點,可是總不能讓人誤會我前列腺不好啊!”

錢菲扶額,“你是真沒把我當女人啊趙德!什麼都說!”

趙德立刻拉同夥,“是亦非潛移默化我的,他說瞭,你在他見過的女人裡,那絕對堪稱一條真漢子!”

錢菲本來還想等下以輸牌的方式安慰安慰李亦非情場失意的心靈,結果聽瞭這番話,她怒瞭。

“丫個臭不要臉的!活該跟女朋友吵架!”

接下來幾天,每天鬥地主的時候,錢菲都絞盡腦汁地講笑話,企圖縮短李亦非臉拉長的長度。

趙德經常在一旁笑得恨不得吐飯,一邊拍大腿捶胸口擦笑出來的哈喇子一邊說錢菲你可真是個純爺們。

李亦非開始還繃著,後來就繃不住瞭,聽完笑話會忍不住撇嘴角。隻是其他時候,他還是堅持拉著一張臉,錢菲每次看他,都覺得他身體周圍的負能量值在飛速飆升。

到瞭周末,桂黎黎依然沒有回傢,李亦非也依然每天拉長著臉。錢菲被傢裡的低氣壓搞得出現瞭胸悶氣短缺鈣等癥狀。

她勸李亦非出去走走未果。她隻好自己出去走走。

出瞭小區,她漫無目的地溜達著,一直溜達到富力廣場。想著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幹脆上去轉一圈,反正隻帶瞭二百多塊的零錢沒帶卡,不怕真相中什麼瞭會糾結到底買還是不買。

她抬腳邁進瞭商場。

她一層一層地溜達,一邊溜達一邊捶胸感嘆。

衣服真好看呀,鞋子真耀眼呀,價碼也是真他媽不平民呀。她真納悶為什麼別人想買什麼就買,手裡輕輕松松提著好幾個袋子臉上卻還是沒有因為花錢太多而肉痛或者悔恨的表情。

她不懂,為什麼同樣是活在北京城的人,可生活質量會相差這麼大,他們的錢都是哪來的呢?她想著公司所在的那座大廈,同樣都是在一棟大樓裡上班,憑什麼她中午吃著15塊錢的麗華快餐的時候,卻聽到隔壁公司的人嚷嚷著要去通泰大廈底下的六福魚翅酒傢喝一碗二百多的海參粥。那些有錢人的錢,到底都是怎麼賺來的呢?

在錢菲看來,這些問題簡直比哥德巴赫猜想還讓人費解。

她的腳步被別人輕而易舉的刷卡消費映襯得越發寒酸和沉重。她沒精打采地踏著電梯,不知不覺到瞭三樓。

走著走著,一抬頭,她覺得自己真是沒事找刺激,居然逛到瞭全城熱戀鉆石商城。

她想起有次和姚晶晶來逛富力廣場,也是上到三樓,看到全城熱戀,姚晶晶告訴她:“女人來這個地方無外乎兩個契機:要麼是一個窮男人愛她不惜肯賣血賣腎換點錢來給她買鉆戒求婚;要麼就是一個有錢男人想睡她甩一張卡給她告訴她喜歡什麼買什麼。”

姚晶晶問她:“要是你的話,這兩種男人,你會選哪一個?”

錢菲記得自己當時回答她說:“我哪個也不選,鉆石那玩意兒,能看不能吃的,有什麼好!”

姚晶晶就嘲笑她:“哎,其實我也是多餘對你一問!汪若海才不會賣血賣腎給你買鉆戒呢!至於有錢男人,除非是瞎瞭,不然為什麼放著那麼多小妖精不睡想睡你啊!”

她不服氣,問:“我怎麼瞭?大學的時候追我的人不也好多個呢嗎!”

姚晶晶就看著她笑嘻嘻地說:“可你現在跟汪若海已經熬得人老珠黃瞭呀傻孩子!”

她忽然覺得有點難過。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汪若海瞭,她今天這是怎麼瞭?是被李亦非和桂黎黎的吵架潛移默化地刺激到瞭嗎?

她一下覺得特別沮喪,不想再逛下去瞭,想立刻回傢躺在被子裡安撫一下自己傷感的小情懷。

她調轉方向往下行的電梯走去。

眼角餘光不經意地往旁邊瞥瞭一下,看到有兩個人從全城熱戀裡出來。

好像是一男一女挽在一起。

錢菲繼續往前走。

忽然她心裡咯噔一下!

猛轉過頭去,她看到,從全城熱戀裡出來的那兩個人裡,那個女的,真的是桂黎黎沒錯。

《愛情有煙火(我們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