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幽谷寄情收義女 金盆洗手斥強梁5

有一次她撿瞭一籃天鵝蛋回來。碰上瞭表哥,表哥說:“你總是喜歡貪多,籃子都幾乎裝滿瞭,提防跌倒,分一半到我這個籃子來吧。”她不高興表哥責備她,那年她有十二歲瞭,開始練習輕功,以為表哥看不起她,便道:“我喜歡的東西多多益善,難得今天撿一籃天鵝蛋,你卻來掃我的興。我喜歡的東西我就要拿在手中,哪怕你並不是想要我的。我也不喜歡分給你,不用你管,跌跤是我的事。”

哪知她說瞭這話,當真就跌瞭一跤,滿籃子的一天鵝蛋都打破瞭。

表哥笑道:“你看是不是呢,所以還是不要貪心的好。還有,做人也該謙虛一些,不要太自滿瞭。”

她登時發起小姐脾氣,說道:“好呀,在你的眼中,我滿身都是缺點,你不要理我好瞭!”

表哥並沒有不理會她,倒是她因此不理表哥,一連三天不和表哥說話。直等到表哥向她賄罪,方始和好如初。

這是第一次和表哥吵嘴,所以特別記得牢,尤其是表哥說的“不要把天鵝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那一句話。

但表哥托這個姓陸的把這句話帶回來,卻是什麼意思呢?除瞭可作憑信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意思在內?但歡喜多過思疑,隻要得到表哥的消息,她也不想胡猜瞭。

“後來呢,你們還有沒有聽到他消息?”西門燕問道。

陸志誠道:“通往斷魂谷的隻有一條路,我們是日夜有人監視的,過瞭七天,還未見令表兄出來。”

西門夫人不覺也皺眉瞭,說道:“東方亮跑到斷魂谷已經是莫名其妙瞭,他有什麼道理在那裡住上七天。”

西門燕急道:“媽,這樣說來,恐怕表哥是被困在斷魂谷瞭。”

西門夫人若有所思,沒回答女兒。陸志誠續道:“我也是這樣想。俗語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以東方少爺的本事,明刀明槍,韓翔自是奈何不瞭他,但若用上瞭好像斷魂香之類的藥物,那就難說瞭。”斷魂香是斷魂谷特產的一種藥草制煉的,是江湖上最厲害的一種迷香。

西門燕越發吃驚,驚惶的眼睛望著母親。西門夫人仍然不理會她,隻問陸志誠道:“後來呢?”

陸志誠續道:“還有一件古怪的事情,我們是有一個人在斷魂谷臥底的,那人說東方少爺那天來到斷魂谷,他是知道的。但後來幾天,就一直沒有見過東方少爺露面瞭。他在斷魂谷的身份是假的,不敢到谷主住的地方打探。”

西門燕越聽越是吃驚,忍不住叫道:“媽,你可得拿個主意啊!”

西門夫人道:“我自有主意,你急什麼?諒那韓翔也不敢害你表哥。”

陸志誠道:“害死東方少爺,韓翔或者不是敢。不過,他曾經得罪過西門先生,他又不知道老夫人已經無意算他舊帳,他怕老夫人要對付他,因此就把東方少爺拿來當作人質,這可是說不定啊!”

西門燕道:“媽,咱們可不能受人要挾,你設法把表哥救出來吧。”她想起斷魂谷主曾經派人要綁架她,話說就動瞭真氣,哼瞭一聲道:“那韓翔如此膽大妄為,依我說,咱們即使不把他的斷魂谷踏平,也得搜它一搜!”

這正是陸志誠所求,如今由西門燕說瞭出米,正合他的心意。

他滿肚密圖,作出一副“靜待好音”的模樣。

不料西門夫人卻道:“我說過的話是從不更改的!”

陸志誠一怔,說道:“不過,這次是令姨甥落在別人的手中呀!”

西門夫人不理會他,繼續說道:“韓翔也不值得我出手,我早說過,不理你們這筆糊塗帳的。”說罷,端起茶杯。

西門燕大急,叫道:“媽——”

西門夫人板著面,說道:“紫玉,替我送客!”

陸志誠苦笑道:“多謝老夫人賜見,算我多事,我以後也不敢再來麻煩老夫人瞭,用不著客氣,我自己會走。”

陸志誠走後,西門燕道:“媽,我當真不理表哥嗎?”

西門夫人道:“你沒聽見我剛才所說的話?”

西門燕道:“媽,表哥乃是至親,姨媽也曾托你照顧他的,你竟忍心見死不救””

西門夫人道:“也不見得他就會死啊!”

西門燕急得淚都掉瞭下來,說道:“但他被困斷魂谷,也不知何年何月才出得來,那不等於活死人一樣?好吧,媽,你不肯救表哥,女兒不如也死瞭的好!”

西門夫人笑道:“瞧你急成這個樣子,誰說我不理你的表哥呀?你想想,我不是對你說過我自有主意的嗎,你又不問問我主意?”

西門燕破涕為笑,說道:“媽,原來你是逗我玩的,那你幾時動身?明天咱們就去斷魂谷好不好?”

西門夫人道:“我沒有說過要去斷魂谷!”

西門燕道:“你不去,誰救表哥?”

西門夫人道:“我不能自貶身份,去跟韓翔動手。不過,我並不是不準許別人去跟他動手。甚至別人要把他的斷魂谷殺個寸草不留,我也不會阻攔。”

西門燕道:“媽,你是要我去麼?我倒是想把斷魂谷殺個寸草不留的,就恐怕沒有這個本事。”

西門夫人笑瞭一笑,回過頭對藍水靈道:“靈兒,這三個月來,你的武功也進展得不慢啊!”

藍水靈道:“我也覺得似乎有點進步,這都是幹娘教導之功。”

西門夫人道:“你想不想下去試一試你的功夫?”

西門燕迫不及待,搶先說道:“好,你的意思是叫靈妹做我幫手?靈妹的武功是已經大勝從前,不過就隻我們兩個人,恐怕還不夠吧?”

西門夫人道:“你急什麼,我自有安排。”

“靈兒,我不是要你去斷魂谷,但我知道你本來是想去少林寺的,是嗎?”

藍水靈道:“是呀,我的弟弟在那裡,我當然想去找他。但隻不知他現在還在不在少林寺?”

西門夫人道:“好,那你就去少林寺打聽一下吧。順便陪你的姐姐去,好有個伴兒,”

西門燕道:“我雲少林寺幹什麼?”

西門夫人道:“少林寺有個名叫慧可的和尚是我的朋友。你把這個戒指拿去當作信物,求見這位慧可大師,他會幫你把表哥救出來的。少林寺雖然不許年輕姑娘進內。但你請人通報,讓慧可出來,相信是做得到的。”

西門燕道:“這位慧可大師是達摩院的長老還是哪堂的堂主?”她隻道這個慧可大師既然是母親的朋友,那自必是大有身份無疑。

西門夫人微微一笑,說道:“他什麼都不是,他隻是少林寺中的一個燒火和尚。”

西門燕征瞭一怔,說道:“什麼,隻是個燒火和尚?”

西門夫人笑道:“你隻須他能夠幫你把你的表哥找出來,你管他是達摩院的長老還是燒火和尚?”

西門燕雖然不知慧可是何等樣人,但對母親則有信心,接過指環,說道:“媽,我相信你不會騙我,就隻怕這位慧可大師要守少林寺的清規,不敢妄開殺戒,”

西門夫人道:“他是外地來掛單的燒火和尚,並非出身少林門下。而且陸志誠的話到底有幾分可靠,我也不敢斷定呢。總而言之,姑不論你的表哥是否在斷魂谷,這位慧可大師都有本事把你的表哥送到你面前就是。你又何必管他用什麼方法,開不開殺戒呢?”

西門燕滿心歡喜,“媽,你也不用擔心我胡亂殺人,這次我是和幹妹子同行,不會濫開殺戒的。”

西門夫人面問藍水靈,“你討厭殺人?如果是碰上瞭一個想要害你,或者是想要害你親人的人呢?”

這一問正刺著她的心病,她呆瞭一呆,說道:“我不知道,但即使那人該死,最好也是別要讓我動手,我,我膽子小,不敢殺人。”

西門燕笑道:“那天晚上,韓翔的人來捉我們,她險些喪命,還怪責我殺瞭那些人呢。”

西門大人道:“靈兒,事情到瞭自己的頭上,有時是不能不殺人的。比如我剛才舉的那個例子,別人怎能替你殺人呢?”

西門燕道:“是呀,你不殺人,人就殺你,我也是這樣和她說的,所以必須練好武功。”

西門夫人道:“靈兒,你心地很好,將來會有福氣。我說的那些江湖上兇殺的事情,說不定你一生也不會碰上。”

藍水靈籲瞭口氣,說道:“但願如此。”

西門夫人道:“不過,練好武功,以備不時之需,那也是要的。對啦,說起武功,我好像沒見你練過太極劍法?”

藍水靈道:“我會的那幾招是弟弟教我的,根本派不上用場的、所以沒練。”

西門夫人道:“太極劍法是武當派武學精華的所聚,多少懂得一些也是好的。你在我這裡練瞭三個月功,將就也過得去瞭。明天,你們就要下山瞭,在你離開之前,我教你最一招吧。”她從女兒手中接過一把青鋼劍,說道:“瞧清楚瞭!”

西門夫人使瞭一招劍法,登時令得藍水靈驚詫不已。

原來她這一招是武當派太極劍法中的“白鶴亮翅”,而且和牟一羽使的一模一樣,隻不過那可以意會而不可言傳的“劍意”,比牟一羽更加圓熟!

西門夫人用正常的速度使瞭一招,又把動作放慢,使瞭一招,藍水靈看得更加清楚瞭。

藍水靈咦瞭聲,說道:“幹娘,原來你也懂武當劍法?”

西門夫人微笑不答,西門燕道:“媽媽和牟滄浪是早在三十年前就相識的,她見過牟滄浪的武當劍法,有什麼稀奇?”西門夫人不置可否,似是對女兒的話默認。

藍水靈佩服之極,心裡想道:“她們這一傢人真是聰明,東方大哥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幹娘對三十年前見過的劍法,如今也還能0使得這樣好!”她心中有疑問,不覺就說瞭出來:“幹娘,我也曾見過東方大哥使這一招,為何和你使的卻不一樣?”

西門夫人道:“你以為他的那招白鶴亮翅是我教的麼?”

藍水靈本是一廂情願希望這是事實的,這樣她就可否定牟一羽的說法,說東方亮是從弟弟的手中偷學的瞭。聽瞭西門夫人的反問,頗為失望。

西門夭人道:“我也不知他是從哪裡學來的,不過聽你初來那天聽說,他用的這招似乎比牟一羽還更高明.是嗎?”

西門燕搶著說道:“是呀,表哥就是在這一招上打敗牟一羽的。記得那天我也曾和你說過,你卻不信,一定要說是牟一羽故意讓表哥的。”

西門夫人道:“靈兒,你能夠把東方亮使的那招白鶴亮翅重演出來嗎?”

藍水靈道:“他那一招變化奇幻,我使不出來,隻能說個大概。”

西門夫人聽瞭她的所說.亦是有點疑惑,說道:“晤,似乎是有點創意。但也不見的比牟一羽原來的這一招更高明。”

西門燕驀地想起,媽媽這一招是跟牟滄浪學的,和牟一羽使的這招相同。那可不能太過“貶低”牟一羽劍法瞭,便道:“媽,這想必是牟一羽學的還未到傢,把以才會敗給表哥。”

西門夫人道:“我這一招,在微細的地方,也稍為多瞭一點變化,靈兒,你用心聽我講解。”她不但對劍法的變化講得仔細,對如何運用武當派的的內功心法來使這一招,根據藍水靈現有的基礎,也作瞭能夠令她理解的指導。

教瞭這招之後,西門夫人忽地問道:“靈兒,你到過少林寺之後,是不是還要回武當山去?”

藍水靈道:“我不知道。找到瞭弟弟再說。”

西門夫人道:“聽說武當派在為無相真人舉行安葬儀式,日期已經定瞭,好像是在下個月的二十七日。”

無我相真人下葬的日期,在藍水靈離開武當山的時候,尚未聽說已定下的。她不覺有點奇怪,問道:“幹娘,你怎麼知道?”

西門夫人道:“武當派已有訃文送給各大門派,這件事已是天下知聞。”

她答是答瞭,但藍水靈還是疑團未解。心想:“訃文並未送來這裡,外人除瞭陸志誠之個,這個月也沒人來過,是誰告訴幹娘的呢?”心念末已,西門夫人已經移轉話題,她也不便盤根問底瞭。

西門夫人接著說道:“還有五十多天,你回去是可以趕得上的,你的弟弟是無相真人最疼愛的徒孫,料想他是一定要回去的吧?”

藍水靈道:“就不知弟弟是否還在少林寺,說不定他也有可能到別的地方去瞭。據我所知,他是領受師祖的遺命下山的,所以我不知師祖除瞭要地去見少林寺的慧可和尚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要他去做?”

西門夫人道:“即使你找不到弟弟,你自己也要回去的吧?”顯然她是希望藍水靈回武當山一趟。

西門燕道:“媽,依我說,靈妹子還是不要回武當山的好,我可舍不得她呢。”

西門夫人笑道:“傻孩子,她不會再來的嗎?再說她的爹娘都在武當山,你也應讓她回去省親啊。”

藍水靈的心裡是不想弟弟回武當山的,但說到她自己頭上。她卻是不能不為西門夫人的話怦然心動瞭,是啊。她離傢已有三個月瞭,又怎能不想念自己的爹娘呢。

於是她點瞭點頭,說道:“多謝十娘體貼,我是要回傢一趟的。”

西門夫人道:“好,那麼我請你替我做件事情。”

藍水靈道:“請幹娘吩咐。就隻怕我這點本領,能夠替幹娘做得瞭什麼事呢?”

西門夫人笑道:“你做不到的事情,我當然不會叫你去做。”

說罷,回過頭來,對女兒道:“我給你當作信物的那個指環,你隻須給慧可大師看一看就行,不必交給他。”

西門燕笑道:“媽,你的女兒不會這樣笨的。我當然知道,這個指環隻不過是拿來證明我是你的女兒罷瞭,我怎麼把這樣寶貴的指環送給一個燒火和尚?”

西門夫人笑道:“我要你收回,並不是為瞭指環的寶貴,而是要你交給你的妹子。”

藍水靈詫道:“給我做什麼?”

西門夫人道:“也是給你做信物的。”

藍水靈道:“幹娘要我去見何人?”

西門夫人道:“見你們的新掌門人。”

藍水靈笑道:“我正在想,回到瞭武當山。要不要向掌門人稟報?論理,我是應該稟報掌門人的,但我隻是個掛名弟子,恐怕沒有資格求見掌門,現在有瞭幹娘的吩咐,我可以名正言順求見瞭。”

西門夫人道:“但你不必先把我的招牌打出來,我交代你的話你要見瞭他再說。”

藍水靈道:“女兒懂得。”

西門夫人道:“你可以告訴他,這幾個月你是在我這裡,而且已經認瞭我作幹娘,他見瞭這指環,就不會懷疑你說的瞭。嗯,你還可以把我教給你的這招白鶴亮翅演給他看,如果他問起你在這裡做瞭些什麼事的話。”

藍水靈料想還有下文,問道:“然後呢?”

西門夫人道:“然的,你把我的口信捎給他。第一、祝賀他當瞭武當派的新掌門。第二、你說,我想見一見他的兒子。他新任掌門,我不敢要他陪同兒子遠來此地,隻叫牟一羽和你一起來就行瞭。”

藍水靈面上一紅,說道:“我想回傢多住幾天,不一定能夠和小師叔來的。”

西門燕笑道:“媽,你好心急想見幹女婿啊!幹妹子瞭,媽要替你撮合良緣,你可莫錯過這個好機會。”

她哪知道,母親要見牟一羽,並不僅僅隻是為瞭藍水靈的原故。

藍水靈紅著臉道:“幹娘,你聽聽燕姐扯到哪裡去瞭?”

西門夫人微笑道:“燕兒,你的妹子面嫩,你和她說笑,也該適可而止瞭。不過,說正經的,江湖兒女,也無須太過避忌男女之嫌。如果你是為爹娘要留你在傢中多住一些日子,我不勉強;如果你隻是為瞭避嫌,不願和你的小師叔一起回來,那卻是大可中不必如此的。”

藍水靈道:“幹娘還有什麼吩咐嗎?”心裡想道:“聽幹娘的意思,她最希望的是見到小師叔,至於我什麼時侯回來,倒是無關緊要瞭。”

西門夫人道:“你們早早就要動身,早點歇吧。我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要囑咐你們瞭,啊,對,隻有那個戒指最關緊要,你們可得小心在意,千萬不要掉瞭。”

西門燕道:“媽,你放心吧,我不會失掉你的定貝的。”

西門夫人道:“你是笑我過份緊張吧?須知我寶貝的不是這個戒指。”

西門燕道:“我知道,是因為這個戒指可以作為兩重信物。”心裡卻是有點奇怪的感覺,她的母親平時的說話是絕不羅唆的,但對這個戒指卻一再叮囑,盡管她在口頭上掩飾,但內心的緊張,卻是令她這個做女兒的也感覺到瞭。

她當然不會知道這個戒指乃是另有來歷,並非僅僅因為她的母親在三十年前,戴過這個戒指,而她的兩個朋友——慧可和尚和牟滄浪都認得這個戒指,才把它拿來當作信物的。

西門夫人在女兒走瞭之後,忽然想起瞭自己在女兒的這個年紀,不覺呆呆出神,嘆瞭口氣,心裡想道:“滄浪見瞭這個戒指,不知有什麼感想?”時光倒流,她回到到三十年前瞭。

這個戒指,就是在三十年前牟滄浪送給她的。

那時他們已經是心心相印,彼此都以為終身配偶是“非君莫屬”的瞭。但牟滄浪的傢裡,正在準備替他定親。他的父母看中的兒媳婦是他的表妹。而她的傢人也不喜歡牟滄浪,認為牟滄浪傢世雖好,但風流倜儻,在“拍花惹柳”這方面的“名聲”卻不大好,恐非良配。

那時她寄寓在杭州一個親戚這裡,牟滄浪恰好也是作客杭州,他們幾乎每隔三兩天就要見上一次面。

但也合上一句老話: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盡管他們兩情繾綣,難舍難分,終於還是到瞭不能不分手的一日。

也不知他的傢裡是否聽到瞭什麼風聲,封封傢書,催他回去,最後甚至嚴限日期,再不回去,老父就要不認他做兒子瞭。

這枚戒指就是牟滄浪在回傢的前夕送給她的。

戒指通常是被用來當作訂婚的信物,但可惜牟滄浪送給她的這一枚卻並不是訂婚戒指。

“情比金堅猶未足,要如玉石放光芒!”這是牟滄浪給她戴上戒指之時所說的話。這枚戒指是比黃金有硬度更高的寶石。

“不管未來變化如何,我對你的情總是像這寶石戒指一樣,永遠也不會磨損。你耐心等我回來吧,現在我雖未能向你求婚,一回來我就可以補行求婚瞭。”牟滄浪這樣說。她也相信他的求婚是遲早的事。因而毫不躊躇就戴上他的戒指。

誰知牟滄浪一去不回,如今這枚戒指的光芒雖然未減,當年的那一段情卻是早被塵封瞭。

牟滄浪沒有回來向她求婚,不過,第一個向她求婚的人也還不是她後來的丈夫。是另外一個少年,這個少年,也就是後來那個做瞭和尚的慧可。

慧可是牟滄浪的好朋友,和牟滄浪一樣,都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她對慧可的求婚,什麼話也沒說,隻是豎起瞭戴著這枚鉆戒的手指。

她不知道慧可的出傢是否因為情場失意,但慧可離開時說的那幾句話,她也是同樣的永遠沒有忘記。

“我沒有寶石送給你,我對你的情意也是永遠不會變的,不管你嫁給何人,我並不奢望從你這裡得到什麼,但我可以把比寶石更貴重的東西送給你,那就是我的性命,如果你需要的話!”

三十年前事,一一到心頭。但究竟是誰對誰錯?誰的感情更真,西門夫人也隻能是感到一片茫然瞭。正是: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武當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