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璀璨 第9章

宣懷風一行人到瞭西城門外,卻不見黃萬山的身影,他以為自己來得早瞭,便耐著性等起來,打量黃包車和路上走的行人。

忽然聽見有人叫:「懷風!這邊!」

回頭去看,才發現原來是承平正從一輛簇新的轎車上下來。

這輛轎車早就到瞭,剛才宣懷風過來的時候,也遠遠地瞧見這轎車停在路邊。但他約的是黃萬山,黃萬山又哪裡是坐得起闊轎車的人,因此宣懷風並沒有對此留意。

等見瞭承平從上面下來,宣懷風不免有些驚奇,問:「怎麼就是你?萬山呢?」

承平把手一擺,「萬山那人,真是要不得。明明是他打電話約的我們,現在別人都到瞭,獨獨他不到。」

正說著,轎車上又下來一人,婀娜多姿,體態優美,見著宣懷風,臉頰上輕抹的兩點胭脂彷佛鮮活起來,柔聲笑道:「宣先生,做這種慈善上的事,您果然是不落人後。」

正是商會會長傢那知書達理的大小姐,歐陽倩。

承平所坐的那轎車,不必問,自然是會長傢的瞭。

宣懷風見著她,微微鞠瞭一躬,說:「原來歐陽小姐也來瞭。」

歐陽倩美目在他臉上一掠,微笑道:「這是自然,我們可是約好的,宣副官不會忘瞭吧。」

賞荷會那一夜的口頭幾句話,宣懷風並不怎麼放在心上,黃萬山打電話來時,竟真的沒有想到和歐陽倩的約會上頭。現在被歐陽倩當面提到,自然不能不敷衍兩句,口裡說:「哪裡,當然記得。歐陽小姐對新生小學的事,也是難得的熱心。」

歐陽倩見是個時機,提醒道:「那我為新生小學辦慈善酒會,宣先生可不能不管不顧,一定要來幫忙才行。」

宣懷風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這位歐陽傢的小姐,相貌美麗,言談溫柔,心地也很善良,要放在從前,倒是一個可以交往的朋友,即使是前一陣子,在同樂會上遇到,宣懷風也因為很好的第一印象,便臨時教起她拉梵婀鈴來。

可見,是位難得的好女子。

但如今他和白雪嵐的關系,已經到瞭新的一步。

所謂伴侶的關系,別人猶未可知,但在宣懷風心裡,便是一種死心塌地,不離不棄的意思。雖然口裡說著爭取自由,又說著平等人權等等新潮詞語,但他現在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卻免不瞭情不自禁以白雪嵐為出發點去想瞭。

例如見著歐陽倩對自己的殷勤好意,別的先不說,宣懷風先就想到瞭白雪嵐必是不高興的。

白雪嵐若不高興,自己又怎會高興?

美人恩重,向來不好消受。

他這心裡的位置已經給瞭白雪嵐,更不敢消受。

宣懷風正躊躇,一邊的承平卻等不及瞭,皺起眉來,「七月頭,這麼大的太陽,叫人在城門底下等,真是不行。這要等到什麼時候?懷風,萬山約瞭你幾點?」

宣懷風正好藉他躲過瞭歐陽倩那慈善酒會幫忙的問題,忙說:「一點。」

承平說:「他約瞭我,也是一點。」

歐陽倩說:「這可奇怪瞭,黃先生那脾氣,可不是爽約的人呀。難道出瞭什麼事?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

承平說:「要打電話,也隻能打到他的報社去問問。隻是這地方,哪找電話?」

歐陽倩說:「這過去有一個城門辦公室,雖然是個小辦事處,可也裝著電話的。那裡的人認得傢父,必定肯幫忙的。勞駕您拿著我的名片,借他們的電話用一用。」

說著,從縫著荷花邊的小提包裡取出一張名片來。

承平趕緊去瞭。

歐陽倩抬頭看看天上,眼睛略略一瞇起,和宣懷風說:「宣先生,這裡太陽大,我們在城墻下等等吧。」

依宣懷風的主意,他是寧願回轎車上等的,但人傢小姐既然提出請求,若顯得故意躲避,反而太不尊重,便點點頭,和歐陽倩站到城墻陰影下,嗅著古老墻土在旱天裡彌散的又乾又澀的淡淡土味,淡淡閑聊著。

說瞭幾句,歐陽倩神色忽然一動,似想起瞭一件極喜歡的事,說:「說起海關總署做的一件事,可真是痛快。」

宣懷風不明白地問:「什麼事?」

歐陽倩說:「我知道,雖然您不居功,但這件事,一定和您有些幹系。」

仰慕的眼神,停在宣懷風臉上。

那眼神頗有幾分生動的熾熱。

宣懷風說:「我越聽越糊塗瞭。」

歐陽倩說:「賞荷會那一晚,黃先生??不是和我們說瞭許多社會上不好的事嗎?有個姓周的富商傢的公子,為著學開汽車,在馬路上撞死瞭一個放學的女學生,把屍體拋下瞭就這樣走瞭,得不到一點警察廳的懲治。」

宣懷風這才記起來,「是的,這事我也聽萬山說瞭。怎麼瞭嗎?」

歐陽倩眸子朝他微笑地一睞,說:「您還要堅持那做事不留名的行徑嗎?那一晚我雖然來得晚瞭,但萬山先生和我說瞭不少話呢。據說您聽瞭這事,也是很氣憤,還向您那位白總長建議,說應該管一管。所以海關總署才出手管教瞭。」

宣懷風詫異起來,問:「有這種事?」

歐陽倩也很奇怪,仔細看瞭他兩眼,看他神態不似作偽,倒像真的不知道此事一般,說:「是呀,前陣子碼頭鬧事,還有幾艘貨船,聽說貨物上都有些不該有的東西,海關總署雷厲風行,扣押瞭貨船上的管事的,其中就有這位周傢公子。但商會裡都知道,這位少爺吃喝玩樂都精通,生意卻是一點不會的,哪裡能是貨船上的管事人,想必是出事的時候,因為什麼緣故湊巧在船上,就被海關總署硬生生扣住瞭。宣副官,難道不知道嗎?我還以為是您叫人辦的呢。這樣的人,也該吃點苦頭。」

宣懷風搖瞭搖頭。

他當然記得賞荷會上因為這社會事件引發的爭論,白雪嵐還受瞭黃萬山幾句冷話,後來自己很過意不去,還出去找白雪嵐賠罪去瞭。

想不到,白雪嵐一聲不吭,把這麼個草菅人命的惡少給扣瞭,真是極有魄力。

這大快人心的行動,宣懷風雖不能自大的肯定,白雪嵐就是為瞭自己當晚說的那幾句話而為,但心裡已經一片灼熱。

心潮起伏時,又聽見歐陽倩赧然道:「您別笑話,我那天從白公館回到傢裡,也有和傢父談起此事。對那周傢少爺的惡行,我也很看不過去。我是極力認為此人應該受到懲治。無奈傢父雖是商會會長,說透瞭,卻也隻是個有些本事的生意人罷瞭,隻靠著那些老板們的支持周應,得些人望。這種事,警察廳不管,商會就算想管,也沒本事管。我正嘆壞人當道,世界不公呢,沒想到,海關總署把他關起來瞭。才叫人知道,什麼叫報應不爽,一絲不差。」

宣懷風遙想白雪嵐領著人馬去到碼頭,鎮定從容,淡然瀟灑,三言兩語扣瞭那些囂張的惡人,震懾群小,無人敢抗。

那是何等英姿,何等氣勢。

如今倒懊悔那一天沒有同去,未曾親眼目睹他的神氣。

宣懷風大為自豪,微笑道:「我這位上司,看起來桀驁不羈,遊戲人間,其實胸中一腔熱血。可惜外面小人太多,總是對他造謠誹謗。」

歐陽倩是個見事明白的新女性。

她也早就察覺白雪嵐對自己流露敵意,雖然愛慕宣懷風,卻常常有意無意避免和白雪嵐多打交道。

但扣押惡少這件事,白雪嵐卻做得極對她胃口,是以毫不掩飾地道:「確實,您這位白總長,比警察廳的那位周廳長幹練多瞭,而且不畏惡人。要是國民政府裡多幾位這樣的大官,還有什麼事解決不瞭的?」

宣懷風聽她稱贊白雪嵐,很是舒服,心境改變下,「您這位白總長」這種從前非常忌憚厭惡的用詞,現在卻完全順耳瞭。

正說著,承平已經打完電話回來瞭。

雖然城門辦事處不十分遙遠,但在大太陽底下來回一趟也曬出瞭一額頭汗,在歐陽小姐面前,承平不好意思作出用袖子拭汗這種不雅之舉,特意從口袋裡掏瞭一方手帕出來,邊擦邊說:「萬山不在報社。他一個同僚說,自從這人得瞭一筆主編發的獎金,做起事來簡直是在拚命,天天忙裡忙外,整日的不見人。他這個時候還不見人,估計又是得瞭什麼社會新聞的消息,跑報導的材料去瞭,哪裡還記得我們。」

宣懷風問:「那現在怎麼樣?回傢去嗎?」

承平說:「好容易出來一趟,這就回去怎麼劃得來。沒有萬山,我們就不能去嗎?那地方我也去過一次,那位女校長,我也認識。不多說瞭,快點出發,略看一看,太陽下山之前還要趕回來。」

歐陽倩自然贊同。

議定好,三人各自回到汽車上,歐陽倩仍和承平一輛,宣懷風和宋壬他們一輛,前後相隨,往西城門外開去。

一路坑坑窪窪地震顛瞭大概半個鐘頭,也就到瞭新生小學。

宣懷風這才知道,新生小學其實離城並不太遠,但位置偏僻,剛好在一片荒山罅隙之間,如果不是承平帶路,真的不好找。

戴蕓見他們來瞭,又驚又喜,連忙和她哥哥戴民一道趕來迎接,承平她是見過的,點個頭算打過招呼,承平便向她介紹歐陽倩,兩位新女性雖秉性傢世各有不同,但一見面便十分相投。

等宣懷風也下瞭車,承平又要向戴蕓介紹宣懷風,戴蕓笑道:「這位就不用介紹瞭,我和這位宣副官相識,更在萬山之前呢。」

轉過臉,對宣懷風熱情表示歡迎,又問:「今天貴署白總長可有來?」

宣懷風不料她一張口就提到白雪嵐,抱歉道:「他沒來。」

戴蕓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對白雪嵐這名海關總長,她極有好感。自從白雪嵐捐贈瞭大筆金錢給新生小學,她就常從新聞上找這位大人物的消息,雖然報紙對他的評價有好有惡,但戴蕓也聽黃萬山說過,有的報社是甘為他人喉舌的。

不說別的,光是殺周火,抄大煙館,打擊走私,這幾樣事,肯下功夫去做,就已經比那些和稀泥的官僚要難得瞭。

在這位年輕,又好實幹的女校長眼裡,白總長這種務實的大員,自然當得上極好的評價。

難得又如此年輕,氣質高貴。

戴蕓不曾見過白雪嵐本人,但心向往之,偶爾報上有他的相片,便剪下來珍藏,久而久之,竟是很盼望一見瞭。

很快,她又打起精神來,道:「宣副官別在意,是我唐突瞭。白總長公務繁忙,自然是沒空的。我隻是可惜,承他的捐助,這裡像樣瞭不少呢,真希望能有機會當面道謝。不過,宣副官親自過來,也是很難得的。回去之後,勞煩宣副官向白總長說說所見所聞。我得人錢財,總要做出一些事來,匯報成績,才能安心。」

說著,招呼眾人到裡面參觀。

這是很有鄉土風味的一間學校,要是貿然闖進來,還以為是哪一處田園。

一進去,就瞧見空地上堆著一垛垛劈好的柴堆,四周種著高高低低的菜蔬,邊上一道灰煙,寥寥升向半空,卻不知道是在燒什麼。

一隻母雞,領著一群松茸可愛的小雞在他們面前自在地走瞭過去。

裡面兩大一小兩處校舍,都是搭的木房子,雖然不好看,卻很結實。一間一間過去,大概十來間是教室,其他的都是木頭做的小床,給學生們過夜睡的。

有的班級正在上課,他們也不好打擾,在門外往裡偶窺一眼,果然裡面學生不少,二十來個平方的教室,密密麻麻坐滿瞭人,不少學生兩人擠一張小椅,都抬著頭聽先生授課,神態十分認真。

戴蕓的哥哥,那位老實低調的戴民,到瞭這裡,眼中便多瞭一分說不出的驕傲,小聲介紹著說:「這班裡有十六個是傢裡窮,父母送過來的,其他的都是沒爹娘的孩子,我們都收瞭。現在先讀啟蒙本。」

宣懷風問:「數學呢?」

戴民說:「宣副官也是贊成西方教學的?我也是呢。要是條件好一些,不但數學,連化學和物理,我也想教教他們。誰說得定呢?也許將來這裡,能出一個叫外國人也吃驚的科學傢。我可不是說大話,這些孩子根基差,但很好學,讀書專註,肯吃苦。研究科學的人,不正需要好學、專註、吃苦嗎?」

他一本正經地說,眼眸閃閃發亮,神態之認真,令人動容。

周圍這些年輕而有志於國傢者,便不禁有些熱血澎湃起來。

宣懷風當年便是最熱血而天真的學生,現在未必天真,但血必然還是熱的,當即一陣溫暖。

歐陽倩幾乎要拍起手來,兩掌在空中一動,忽然想起裡面還在上課,生生停下瞭動作,隻嘆道:「比起你們來,我可真慚愧。」

眾人走瞭一圈,都覺得大開眼界。

這小學雖然算不上漂亮,卻有一股活潑潑的氣氛,比城裡教育部管轄的那些死板的學校好多瞭。

大傢一邊走,一邊聊各自想法,宣懷風也輕松自在多瞭,忽然想起自己當初因為說亞裡士多德的故事而被學校冠以風化罪名,予以開除的事,便當一件趣事說瞭出來,惹得眾人一陣大笑。

笑聲中卻也有一絲苦澀無奈。

好像隻逛瞭一圈,時間卻走得很快,偶爾一看表,已經是五點多鐘。

承平首先就叫起來,「哎呀,我要告辭瞭。我今天晚上和人有約,不能遲到。戴校長,下次等我有瞭大假再過來,一定在這裡住幾天,也給學生們當幾天臨時先生。我的國文,教教啟蒙還是可以的。」

戴蕓喜道:「那太好瞭,我們正缺先生呢。」

宣懷風想起謝才復,說:「戴校長這裡,需不需要英文先生?我有一位好友,從前也是我的同僚,教英文的,為人倒是很勤懇老實。」

戴蕓更高興,笑道:「求之不得!正缺英文先生,請宣副官務必請貴友過來。隻是一件,我這裡的教員薪水不高,恐怕貴友委屈。」

這算什麼問題,宣懷風倒不介紹從自己薪水裡拿出謝才復那份來,說:「至於這一點,戴校長就不必擔心瞭,我介紹他過來,自然會把事情辦好。」

幾人都頗覺相得,很有深談下去的意思,無奈承平真的有一個重要約會,不得不走,便一起向戴蕓、戴民告辭。

坐上汽車往回趕,到西城門的地方,已經過瞭六點。

一道紅霞,占瞭半邊天,艷麗無比。

宣懷風在西城門和歐陽倩承平分開,坐車徑直回瞭白公館,門房見是他回來,忙不迭地跑下臺階,幫他開車門,哈著腰小聲說:「總長就比你早回來一刻鐘,一進門就到處找您呢。」

宣懷風往公館裡面走,經過前廳廊下,眼睛一掃,見到廳裡坐著幾個四五十歲的訪客,似乎在廳裡等瞭很久瞭,手邊都擺著茶碗,神色焦灼,正頻頻探頭往外看。

一見宣懷風的身影,都急急忙忙地站起來,堆出一臉笑,彷佛得瞭救星一樣地看著他。

宣懷風本不要進前廳的,被他們這樣集體迎接似的一站,倒不好不管不顧地走開,隻好跨進門來,笑道:「我剛從外頭回來,諸位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的?」

仔細一看,這一群人裡,有三個很眼熟,是從前跟著白雪嵐去飯局時見過面的,都是一些有船務生意的老板。剩下一位穿著老式綢褂,腦後拖著一條稀稀疏疏的辮子,手上戴著一個青翠沁人的翡翠扳指,一臉富態,宣懷風卻從沒見過。

那裡頭一個姓王的老板恭恭敬敬地說:「宣副官,求您幫個忙,我們下午兩點就過來瞭,還是孫副官幫忙約的時間。您看,現在都六點多瞭,還沒能見到總長的金面。」

宣懷風說:「這可真對不起各位,讓各位久等瞭。不過總長公務太多,我聽門房說,他也是忙瞭一天,剛剛進門。」

對方忙應道:「那是,那是。我們絕不敢有抱怨的意思。」

宣懷風說:「請再坐片刻,我進去瞧瞧。」

他叫聽差再給客人換上熱茶,自己出瞭前廳,朝後面走。白雪嵐不在書房,宣懷風猜想他是在睡房裡,便徑直往睡房裡去。

推開門,一跨進去,就被一雙臂膀從身後抱住瞭。

耳垂上熱熱,然後猛地一疼,居然被狠狠咬瞭一口。

宣懷風疼得直皺眉,回頭對上白雪嵐的臉,問:「才一回來,你又發什麼瘋?」

白雪嵐冷哼道:「自然是發西城門的瘋。才說瞭你可以出門,你就不得瞭瞭。今天誰和商會總長的女兒一道站西城門下頭呢?你故意挑著人來人往的地方,唯恐我不知道,是不是?」

宣懷風奇道:「這麼快就知道瞭?你的耳報神還真靈。不過,你知道我們在城門下談什麼嗎?」

他這樣坦率,白雪嵐反而不好再鬧脾氣瞭。

白雪嵐問:「談什麼?」

一邊問,一邊帶著宣懷風往房裡面走。

宣懷風想在椅子上坐下,卻被他靈巧地一扯,扯到床邊,兩人就挨著床坐下瞭。

宣懷風說:「歐陽小姐說,你在碼頭上,把那個開汽車撞死人的周傢的少爺給抓瞭。她還誇你做事真痛快。你看,這種事隻值得高興,不值得發瘋吧。」

他這分驕傲溢於言表,看在白雪嵐眼底,自然是無比快活,自忖這件事情,真是做得不錯。

兩片薄唇,本想繼續裝模作樣的抿著,卻怎麼也藏不住,一絲笑意蕩漾開去。

俊逸非凡。

宣懷風見他微笑,便也微笑起來,又想起進來時的事,說:「不要緊的事先放一邊,外面有客人在外面等瞭你幾個鐘頭瞭,要不要先出去見見?」

白雪嵐懶洋洋道:「不急,就是要讓他們等,再多等兩三個鐘頭才好。」

宣懷風問:「這是為什麼?」

白雪嵐神秘地笑道:「你晚點就知道瞭。現在,我們先來做最要緊的事。」

宣懷風愣道:「什麼最要緊的事?」

「最要緊的事,自然是生死攸關,飲食大事。」白雪嵐靠近過來,熱氣噴在他唇上,沉聲道:「我餓一天瞭。」

露齒一笑。

如露瞭獠牙的食肉動物,不等宣懷風反應過來,手一伸,把他溫柔強勢地按倒在軟軟的床墊裡。

宣懷風眉頭一跳,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動。

剛才被白雪嵐硬拉著坐到床邊,他就多少有些猜到這人的居心瞭。

真是,一朝上賊船,永世不翻身……

宣懷風心裡有些無奈,有些縱容,輕嘆一聲,老實地閉上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睛。

等待著。

他沒等多久。

很快,令人酥麻心跳的熱吻,便鋪頭蓋臉的,雨一般的密密下來瞭。

《金玉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