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縱橫 第13章

廚房給白雪嵐留的菜是早做好的,並不用現做,等宣懷風幫白雪嵐解瞭領帶,聽差已經把熱好的菜給送過來瞭。

聽差把熱飯菜在小圓桌上放好,擺瞭兩副碗筷,過來請他們去吃。

白雪嵐說:「這裡你不用伺候瞭。」

他心情很好,在西褲口袋裡一掏,掏瞭兩張紙幣出來,看也不看金額是多少,遞過去給他,說:「這賞你,下去吧。」

聽差一眼就瞥到那紫色的鈔票,分明是一百塊錢,驚喜得心都跳出來瞭,天上無端一個大餡餅砸在頭上,有點暈乎,一時竟不敢接,隻拿眼偷瞧白雪嵐的神色。

白雪嵐笑著說:「傻站著幹什麼?連賞錢你也不要嗎?」

把兩張鈔票往他手裡一塞,拍瞭他肩膀一下,說:「快走吧。」

把喜不自禁的聽差打發出屋子。

宣懷風說:「別站著瞭,坐下吃飯吧。」

白雪嵐卻不肯挪步,站在穿衣鏡前面,故意咳瞭一聲,說:「襯衫鈕扣緊得很,你幫我松一松。」

宣懷風一怔,打量白雪嵐,器宇軒昂地站在面前,面容很正經,眼底下卻密密一層戲謔的甜意。

宣懷風說:「我就知道,你天生的這種得隴望蜀的脾性。要總是順著你的意思,後面不知道又要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

白雪嵐隻站著不動,並沒有說什麼,宣懷風的臉倒脹得通紅。

剛剛幫白雪嵐解開領帶,有聽差進來,他下意識後退瞭兩步,和白雪嵐站得分開瞭一點,現在,他又慢慢靠近瞭。

伸過手,幫白雪嵐解白襯衫上面兩顆鈕扣。

白雪嵐感覺著他的手指,隔著襯衫料子輕輕地動作,蹭著自己領口的皮膚,那仿佛就是美人的手在撫琴,靈巧優美,不輕不重。

這樣斯斯文文的安靜,叫人心癢難熬,偏偏同時又恰到好處的美好。

白雪嵐完全是處於享受的狀態,差點想舒服地呻吟起來。

盯著面前的人,深邃發亮的眼睛如鉤子般,隻想把他勾到自己懷裡,卻不知為什麼,默默地抑制著自己這沖動。

他竟是喜歡上這種微妙含蓄,半甜蜜半心癢的接觸瞭。

宣懷風給他松瞭襯衫上面的鈕扣,瞥見那左右分開的襯衫領口裡,從脖子延伸到鎖骨,淡麥色的皮膚下,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肌肉線條之美。

宣懷風看瞭兩眼,心裡想,說到身體上的男性之美,白雪嵐其實比自己更好看十倍。

這樣一想,反而更莫名其妙地窘迫起來。

耳朵尖熱熱的。

他往後退開一步,對白雪嵐說:「現在襯衫鈕扣也松瞭,飯菜也擺好瞭,總長,您總該去吃點東西瞭吧。」

白雪嵐說:「獨食無趣,我一個人,是吃不下的。」

宣懷風說:「我自然陪你。」

兩人一道在桌子旁坐瞭。

宣懷風把白雪嵐面前的藍瓷花碗拿瞭來,打開洋瓷飯罐,舀瞭一碗白米飯,遞給白雪嵐。

白雪嵐深深看瞭他一眼,接瞭過來,拿筷子刨著很痛快地吃起來。

宣懷風坐在他對面,看瞭一會,問他,「你怎麼凈吃白飯,不吃菜?」

白雪嵐說:「這白飯就已經很好吃瞭。」

宣懷風知道他是在耍詭計,不過這種詭計,倒是像小孩子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撒嬌,並不會讓人不快,反而令人生出一點正和他做遊戲似的溫馨。

宣懷風便微笑著,拿起自己面前那雙幹凈筷子,挾瞭一塊帶油皮的好鹵肉,送到白雪嵐碗裡。

這一來,白雪嵐吃得更痛快。

簡直像一條餓瞭半個月的小狼,把肉銜在嘴裡,也沒嚼就直接吞瞭下肚,怕有人和他搶似的。

吃完瞭那一塊肉,把一雙烏亮深邃的眼睛,灼灼地看著宣懷風。

宣懷風又好笑,又好氣,搖頭說:「你但凡有一丁點機會,都不會放過的,是不是?吃一頓宵夜,也要搞出這麼多花樣。」

把筷子又拿起來,再挾瞭一塊。

這下他學聰明瞭,也不把筷子放下,慢慢地在碟子裡把略好的肉一一看準瞭。

白雪嵐低頭吃一口,挑起眼瞧他一望,他就接到目光的命令似的,挾一塊過去。

白雪嵐開始吃得飛快,後來覺得吃快瞭反而不劃算,一頓飯小一會就過去瞭,於是慢慢地很享受地咀嚼。

吃完瞭一碗白米飯,他琢磨著要是遞瞭碗過去,會不會太過頭瞭,反而惹出宣懷風的反抗。

不料宣懷風主動伸手過來把碗接瞭,打開洋瓷飯罐,給他添瞭一碗飯,隔著桌子遞到他跟前。

等白雪嵐吃完瞭飯,宣懷風問:「你要喝一碗湯嗎?」

白雪嵐點頭說:「那是一定要喝的。」

宣懷風看他的飯碗裡面沾瞭鹵汁,便站起來,在食盒子裡找湯碗,竟沒找到。

宣懷風說:「大概是送來的時候急,廚房的人忘記擱湯碗瞭。我這個飯碗是幹凈的,用我的吧。」

把自己沒用過的那個飯碗拿來,舀瞭大半碗,遞給白雪嵐,忽然又想起瞭什麼,說:「哎呀,廚房的不但忘瞭湯碗,連小湯匙也沒預備。我叫人拿過來吧。」

說著要去墻邊拉鈴。

白雪嵐趁他從身邊過,一把握瞭他的手臂,笑道:「沒有湯匙,拿著碗喝還不是一樣。別叫人來,我們兩人私下裡面對面,正得趣味,叫個閑人來幹什麼?我喝給你看。」

端著碗,把唇抿著,貼在碗沿上,喝瞭一口。

挑著眉問:「這不是也喝上瞭?」

宣懷風說:「隨你吧。」

白雪嵐說:「這湯很好。你腸胃弱,晚上吃葷食怕不消化,所以我沒叫你吃。你喝一口湯吧。」

宣懷風說:「我不喝。我晚飯吃得比往常多,這個時候,一點也不餓。」

白雪嵐說:「不行,這個你要聽我的。」

他對宣懷風,所用的力道,溫柔地不會傷害人,但往往又是不容反抗的,手一緊,慢慢把宣懷風拖到身邊。

宣懷風說:「喝就喝吧,你松開手。」

白雪嵐說:「你坐到我膝蓋上來。」

宣懷風說:「我已經答應喝湯瞭,為什麼要坐到你膝蓋上?」

白雪嵐不說話,兩眼帶著笑意地望著他。

宣懷風說:「半夜三更,明天還有許多事要做。請你消停一點吧。」

白雪嵐說:「那好,你在我手上喝兩口去。」

把手上的碗伸到宣懷風唇邊。

宣懷風略一猶豫,低瞭頭,就著白雪嵐的手,老老實實喝瞭兩口,說:「這總該行瞭吧。」

白雪嵐說:「你今晚可真乖。」

宣懷風說:「你既然有這個覺悟,是不是也該像我一樣,變乖一點?」

白雪嵐才不上他的套路,眉目極有英氣地一揚,哂道:「土匪要是乖瞭,那可不妙。你看水滸,宋江對著皇帝老兒乖瞭那麼一下,後來不是栽到方臘去瞭?」

宣懷風聽他引出這麼一個比喻來,無端地一陣心悸。

很受不住那種心驚膽跳的不安。

宣懷風止住他說:「好瞭,飯吃瞭,湯也喝瞭,喂飽肚子,你該休息瞭。明天是不是還要出門?」

白雪嵐說:「是要出門。」

宣懷風說:「那你洗個熱水澡吧,好舒舒服服地睡覺。」

白雪嵐問:「你陪我洗。」

宣懷風皺眉,說:「這倒好,更加耍起賴來瞭。」

白雪嵐便把不正經的樣子收起來瞭,帶著研究的目光在宣懷風身上巡瞭片刻,問:「那你告訴我,你今天為什麼變化這麼大?」

宣懷風說:「你是說我給你裝飯挾菜嗎?這都是很平常的小事,也不算什麼變化。你平日也常常幫我做的。」

白雪嵐說:「真是這樣嗎?」

宣懷風說:「真是這樣。」

白雪嵐輕描淡寫地,在嗓子眼裡笑瞭一聲,說:「那去洗個熱水澡吧。」

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

宣懷風不疑有他,轉身想給他讓開道,不料身子一轉,腰上兩隻手又熱又韌地纏上來,把他從後面抱緊瞭。

白雪嵐抱著他,就勢咬著他的耳朵,低沉地笑著說:「我知道,我今早出門的時候,答應瞭早些回來的。如今回來晚瞭,你料我去和韓傢的小姐約會瞭,在吃我的小醋,是不是?」

宣懷風說:「你不是說,和韓傢小姐的事,是公務上的事嗎?既然是公務,我為什麼要吃醋?」

白雪嵐說:「我可要和你解釋清楚,今天我真沒有和她見上一面。」

宣懷風奇怪地問:「她不是今天到嗎?你沒有去給她接風?」

白雪嵐說:「我派孫副官去瞭。回來時問瞭問,他把事情辦得不錯,那韓小姐,應該是很滿意的。」

宣懷風想起今天早上,孫副官在大門遇見的時候,說有一件很要緊的事要辦,大概指的就是這一件瞭。

兩下對照,可見白雪嵐說的是大實話。

隻是這樣一來,白雪嵐沒有執行白總理的計畫,如果得不到韓傢的幫助,局勢不是會惡化嗎?

宣懷風不禁替他擔心,正想張口勸他兩句,轉念一想,我怎麼又糊塗瞭,這是白雪嵐要對付的問題,他自然有他的想法,我為什麼要去左右他?

難道我倒要勸他,去和那韓小姐做男女朋友?

自己要是以愛人的身分,對白雪嵐提出這樣的請求,那不但侮辱瞭自己,而且更是侮辱瞭白雪嵐瞭。

白雪嵐在他後頸雪白的肌膚上啃親瞭半日,見他不作聲,抬起頭問:「你不相信我嗎?不然我把孫副官叫來,我們當面對質。」

宣懷風說:「這是什麼話?你說的話,我當然相信。」

白雪嵐說:「那你回答我一句話。」

宣懷風問:「什麼話?」

白雪嵐問:「我沒去接那位韓小姐,你知道瞭,心裡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你要說實話。說瞭假話,我是看得出來的,還會好好懲罰你。」

宣懷風默默瞭一會,說:「我心裡,當然有點高興。」

這一句話說得很輕。

要是不豎著耳朵聽,恐怕便會錯過去。

卻又因為是如此地輕輕的,反而藏滿瞭真摯澄凈的情意。

白雪嵐聽得心都軟瞭,在他耳邊吐著熱氣,問:「陪我一道洗澡好嗎?」

宣懷風說:「又不是小孩子,洗澡也要人陪嗎?」

白雪嵐還要想開口,卻聽見宣懷風嘆瞭一口氣,說:「那麼……我幫你擦背吧。」

這樣一來,白雪嵐簡直掉到甜蜜的夢裡頭瞭,不敢相信有這樣的好事。

宣懷風拍拍他的手,他就乖乖地把抱著宣懷風的手臂松開瞭。

宣懷風也知道自己這是破天荒的主動,臉早就紅瞭一大半,不過,倒是宣懷風先主動走過去,將浴室虛掩的門推瞭一推,走瞭進去。

白雪嵐魂魄被引著一樣,情不自禁地跟到浴室裡。

腳步像喝醉瞭酒似的有點不穩。

宣懷風把熱水管的水龍頭打開,水龍頭先出瞭一陣冷水,慢慢的流出冒著熱氣的熱水。

他接瞭一大桶熱水,試著溫度適中,把一塊洗澡用的毛巾丟在桶裡,說:「你先把上衣脫瞭吧,我好幫你擦背。」

這種事,他是從來不曾做過的。

一邊努力把話說得從容,一邊胸膛裡卻怦怦直響,好像自己一下子多瞭十來顆心臟,都各自在亂跳。

說話的時候,把眼睛朝白雪嵐一抬,立即又落到地上去瞭。

白雪嵐臉上也不知該是什麼表情,默默把襯衫脫瞭,露出強健勁美的上身來。

價錢很貴的向英國進口來的男式襯衫,就那麼隨意丟在有濕氣的浴室地板上。

宣懷風被他看著,很不好意思,說:「你轉過去吧,背對著我。」

白雪嵐就轉過身去瞭,面對著墻,把曲線充滿男性美的背部留給瞭他。

宣懷風在熱水裡搓瞭毛巾,兩手換著展瞭展,疊起來,然後把毛巾按在白雪嵐左肩上,稍稍用力地往下搓。

白雪嵐立即就低低地發出瞭一下呻吟。

宣懷風忙停住瞭,問:「太用力瞭嗎?對不住,我頭一次幫人擦呢,想著力氣小瞭擦不幹凈。要不然,我輕一點?」

白雪嵐說:「不不,這力道就很好,你快繼續。」

宣懷風便繼續擦。

白雪嵐的身體,是經過很好的鍛煉的,他得老天爺的另眼相看,雖然非常強壯,卻並不顯出強壯男人常有的粗莽糾起的肌肉,而是在起伏的曲線中帶著獨特的彈性和威力。

皮膚在熱熱的濕氣下,更顯得年輕潤潔,泛著健康的光澤。

宣懷風拿著毛巾在那光滑修長的脊背上擦洗,指尖感覺到誘人的彈性,不禁也覺得這是一種很好的視覺和觸覺上的享受。

本來是為白雪嵐服務的行為,現在看來,至少自己也得到瞭享受上的酬勞瞭。

因此他就很用心地伺候起來,想著熱熱的毛巾擦在背上才舒服,於是擦兩三下,便把毛巾拿到熱水管子底下搓一搓,呼著手把毛巾擰得半幹,再覆在白雪嵐背上。

慢慢的,他發現白雪嵐背部的肌肉,越繃越緊,便問:「你背上怎麼這麼硬?是我弄得你不舒服嗎?」

白雪嵐低低地喘著氣說:「不,我舒服極瞭。」

宣懷風說:「那你就放松一些吧,我再幫你擦一遍。」

用手掌輕輕拍瞭拍在肌膚下肌肉微鼓的脊背。

不料這一拍,卻是點燃瞭火藥桶。

白雪嵐背部驀地一顫,發出一聲很沙啞的呻吟,磨牙似的喃喃,「我受不住瞭,我真要被你折騰死瞭。」

驀地轉過身,把宣懷風拉到懷裡,伸手就把他棉睡衣的領口給扯開瞭。

宣懷風說:「我還沒有擦完……」

白雪嵐神情繾綣,熱切溫柔地沉聲說:「換我伺候你吧。」

三兩下,把宣懷風剝得如剛出生的小羔羊一般。

抵在墻上,慢慢左右搖晃著,進到深處。

宣懷風半邊臉貼在微熱的浴室墻壁上,不自禁低低地發出聲音。

被男人強勢貪婪地擠著裡面,每次都像在敏感的肉裡鉆出一條羞恥然而快樂的路,總是一時適應不過來。

白雪嵐故意把速度放緩,很用勁地摩擦,體會在那裡頭來回的舒服,慵懶地說:「外國不是常有洗澡用的浴缸嗎?我們也該買一個過來。以後在浴室裡,也不用總靠著墻。」

宣懷風被壓榨得渾身顫栗,腿都是軟的,被擠在墻壁和白雪嵐之間,聽瞭白雪嵐的話,哭笑不得,斷斷續續地說:「這種……這種時候,你還貪心不足……想著以後?」

白雪嵐說:「哦,是我不好。怎麼能不專心呢?」

他一專心,那是立即表現在行動上的。

宣懷風被那加快的抽動弄得眉頭緊蹙,覺得疼,但更強烈的感覺,又似乎是自己很期待的。

便喘著氣,隻任白雪嵐肆意。

做瞭一輪,已是腰酸腿疼,白雪嵐知道他是站不直瞭,很熟練的取瞭熱水,把兩人身體都隨便洗瞭一下,再用大毛巾把宣懷風一裹,抱到床上。

收瞭大毛巾,便拿薄被子把宣懷風包起來。

宣懷風猶自渾渾噩噩,濕睫毛覆在眼瞼上,正想趁著這氤氳的快樂去尋個好夢,便感到旁邊床墊往下一沉。

白雪嵐鉆到被子裡,攬瞭他的腰,有意無意地問:「你身上是怎麼瞭?」

宣懷風問:「什麼?」

白雪嵐說:「這裡,怎麼青瞭?」

把手在宣懷風的上臂和肩膀處,撫瞭一撫。

宣懷風睜開眼睛,看著頭頂上的天花板,估計著想瞭想,那大概,是今天被總理府衛兵抓住時造出來的瘀青。

他很不想把今天的事情告訴白雪嵐。

一來,既然白傢目前在軍事上有不利,現在很該是白傢人齊心協力的時候,實在不想讓白雪嵐和他堂哥之間,出現關系破裂的事情。

二來,在愛人的親戚面前受辱,並不是什麼光彩事。

要宣懷風在白雪嵐面前說出來,他覺得很尷尬。

宣懷風沉吟瞭一會,說:「出門的時候太急瞭,在哪裡撞瞭一下吧。」

白雪嵐聽他這樣回答,就知道他沒說實話,也不揭破,微笑著說:「你看起來沉穩,其實做事也毛躁,這麼大的人,怎麼走個路都會撞呢?」

說著,他翻起身,在床頭的櫃子裡,找瞭一個小瓷瓶出來,說:「自從你住進來,這藥幾乎就不能離瞭這屋子,也不知道你惹的什麼天煞,不是這裡撞一下,就是那裡傷一塊。來,把身子讓一讓。」

將薄被子掀開一點,露出宣懷風小半邊上身。

原來宣懷風兩邊手上臂的地方,還有肩膀後面,都留著好大的瘀青,那是被衛兵們反扭胳膊往下壓時弄出來的,因為當時宣懷風不肯跪下,拼命地用力掙紮,他們也就壓得更厲害。

宣懷風自己洗澡的時候倒沒註意,反而被白雪嵐瞅到瞭。

白雪嵐一邊幫他擦藥,一邊問:「你今天也出去忙瞭一天嗎?」

宣懷風說:「沒忙一天,中午就回來瞭。早上就隻跑瞭兩處,去送瞭一份《新禁毒條例》的修改文件,然後再去見瞭佈朗醫生。」

白雪嵐問:「佈朗醫生那邊的事情,順利嗎?」

宣懷風說:「他看樣子很想來,隻是似乎有點顧慮,說要考慮一下。」

白雪嵐說:「見過佈朗醫生,你就回來瞭?」

宣懷風說:「是的。」

頓瞭一頓,笑著問:「怎麼忽然拷問起我的行蹤來?我怎麼瞞得過你,和我一起出去的,還有一群護兵和一個司機呢,你信不過我,問宋壬好瞭。反正我也沒瞞著你和誰鬼鬼祟祟的見面。」

白雪嵐高深莫測地朝他一睞,柔聲說:「我也就這麼一問,你別生氣呀。」

宣懷風面對他溫柔的態度,反而不好說什麼,低聲問:「你擦好藥瞭嗎?」

白雪嵐說:「還沒有。」

叫宣懷風趴著躺下,薄被子從下面拉起來,露出宣懷風又長又漂亮的兩條雪白光腿。

白雪嵐漫不經心地數落,「這個地方,也虧你能撞到,還是兩條腿一起撞的。」

他指頭沾著藥膏,塗在皮膚上清清涼涼。

宣懷風雖然趴著,但感覺到他手指接觸的地方,便知道那是膝蓋窩連著小腿脛骨的那一塊。

被強迫跪下時,衛兵怕他起來,是用大頭皮鞋狠狠踩著小腿的。

他當時悲憤交加,倒沒怎麼覺得痛。

瘀青在小腿後面,洗澡的時候更沒註意到。

白雪嵐幫他把藥擦好瞭,先將裝藥的瓷瓶放回原處。

宣懷風想著要睡覺瞭,仍把薄被子攏回來裹在身上,白雪嵐回來,卻一伸手又把薄被子給掀瞭。

宣懷風問:「你還不睡覺嗎?」

白雪嵐頭一低,氣息拂在他耳側,微笑著說:「不是今天中午睡過一覺,精神很足的嗎?我可不能白放過瞭你。」

熾熱有力的唇貼瞭上來。

宣懷風被吻得有些狼狽,推瞭推白雪嵐的肩膀。

可白雪嵐似乎故意要誤解他的意思,把這當成一個催促的指令,把五指插進黑發和枕頭之間,托著宣懷風的後腦勺,固定著,吻得更深切,甚至把他舌尖給咬疼瞭。

進來的姿態,也和這個吻一樣,說不出的堅決。

宣懷風暗暗地覺得白雪嵐是在發泄著微妙的惱意,但被他重重壓著,自己是毫無反抗之力的,無止無盡的纏綿之下,視野不停搖晃,晃得他腦子一片空白,隻知道下面兩人連著的地方一直羞恥地活動著。

兩次三番之後,兩人渾身都是黏糊糊的熱汗,散著很濃的情熱味道。

剛才沖的熱水,算是都白費瞭。

可白雪嵐還不滿足,讓他翻過來,面對面,扣著他的膝蓋,又押著他放肆地要瞭一回。

宣懷風連呻吟的力氣也沒瞭,做完之後,仰天喘瞭半天的氣,才有氣無力地問:「你非要弄到別人不行瞭,才覺得有趣嗎?」

白雪嵐身上臉上都沾著汗,黑發也帶著濕氣,靠過來近看,卻是非常性感,唇邊噙著笑說:「那是,我覺得有趣極瞭。」

宣懷風懶得理他這惡劣的人,閉瞭眼睛說:「你現在心滿意足,總可以允許我睡覺瞭吧?」

白雪嵐說:「好罷。不過最後一件小事,要和你說一說。」

宣懷風問:「什麼事?」

白雪嵐說:「戒毒院開張的日子,不是說好瞭初十嗎?我看那一天,恐怕六方會談的一些公務,是需要我去辦的。這樣我就不能參加瞭。不如把日子挪一挪,改到初九,你看怎麼樣?」

宣懷風在心裡籌算瞭一下,說:「你是總長,開張的日子,你當然還是盡量出現的好。初九也應該可以,我張羅一下,把事情早一日都準備好吧。」

白雪嵐笑道:「這可就辛苦瞭你。」

湊過來,在他唇上親瞭一下。

又覺得不夠似的,便在嘴角上也各親瞭兩下,慢慢下來,便親到下巴、肩膀、漂亮的鎖骨上。

宣懷風勉強睜開眼,帶瞭一點懇求的意思說:「我可真的要睡瞭。再這樣,公務做不成,我還要想怎麼趕在初九開張呢。」

白雪嵐說:「知道瞭。我弄熱水來給你洗洗吧。」

下床去打瞭一臉盆熱水來,給宣懷風擦洗瞭身子,自己也洗瞭一番。

兩人這才精疲力盡地抱著睡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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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來纏綿太甚,宣懷風第二天便多睡瞭一會,卻不知道,他好夢正酣時,白雪嵐已經把宋壬叫到書房裡談瞭一番。

宋壬聽說宣懷風身上有傷,吃瞭一大驚,說:「這哪能呢?昨天我一直跟著宣副官的,要是說不在跟前,也就總理府那一下工夫。可難道總理府那樣做政府頭臉的地方,還會出打人的事不成?」

白雪嵐說:「那可難說。」

又把具體的問題,對宋壬問瞭幾個。

宋壬把宣懷風的安危,看作自己的責任。

現在出瞭這事,首先他臉上就掛不住瞭,那份恥辱,比當眾被人搧瞭幾個大耳光還甚。

便恨不得立即把對宣副官動瞭手的畜生從哪個角落裡拽出來,狠狠揍一頓才好。

因此白雪嵐一問,他就仔仔細細地回憶,絞盡腦汁,把昨天記得的事都流水賬一樣地數瞭出來,並宣懷風說過什麼話,雞毛蒜皮,一點不落。

說到宣懷風去到佈朗醫生辦公室的大樓樓下,下車時幾乎栽瞭一跤,宋壬把臉脹得紫青,拍著腦袋說:「哎呀!他是受瞭傷呢!我怎麼以為他是累過頭瞭?我真糊塗!」

啪啪地拍著自己的腦袋,很是懊惱。

白雪嵐緩緩地說:「不是你糊塗,是我糊塗。早該猜到瞭,怎麼就沒防著人傢來這一手?」

他的眉毛是漆黑的,那眉毛底下的一雙眼眸,又比眉毛更黑。

眸子隨著這句話往下一沉,沉出深夜般令人發寒的顏色來。

白雪嵐把眼睛往宋壬那一掃,沉聲說:「你別急,這筆賬,我是要找人算一算的。可現在,我先叮囑你一件事,宣副官那邊,他是不願我知道他出瞭這些事的。既然這樣,我們就先把飯在鍋裡悶著。你在他身邊,不要露出知道的樣子。」

宋壬苦著臉說:「總長,要打槍,要拼命,我都行。可我不會騙人。」

白雪嵐說:「怕什麼?他也不會問你什麼。你這幾天隻管板著臉,和他少說話就行瞭。」

宋壬想瞭一會,勉為其難地點頭,「中!我聽總長的。」

白雪嵐點瞭點頭,卻並沒有叫他走。

把身體向椅背靠瞭去,燃起一根巴西雪茄,在口裡銜著,微昂起頭,慢慢吸瞭幾口。

不一會,那雙有神的眼睛裡,掠過一個似乎拿定瞭主意的銳光,白雪嵐坐起來,用修長的兩根手指,夾著雪茄,在書桌上的煙灰碟子上輕輕敲著,看著宋壬說:「過幾天,我有一件大事要辦,你要準備準備。」

沉聲和宋壬說瞭一番話。

兩人商議一番。

白雪嵐看看鐘點,想著宣懷風起床後是要出門的,宋壬一定要貼身保護著,對宋壬把下巴一揚,說:「去吧。這次可要看好瞭,再要出件什麼事,我一樣牛皮鞭子抽你。可別說我在你那些弟兄們面前不給你這個老大哥留臉面。」

宋壬鏗鏘有力地說:「您放心!再有什麼事,我自己抽我自己鞭子!」

敬個軍禮,轉身出去瞭。

白雪嵐把剩下半根雪茄抽完,正巧孫副官拿著一份要簽的公文過來向他請示。

白雪嵐把他叫近到身旁,懶懶地問:「你昨天,是不是要宣副官幫你送瞭一份文件去總理府?」

孫副官聽他這樣忽然地一問,怔瞭怔。

他是很精細的人,立即便疑心自己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妥瞭,慢斟細酌地謹慎回答:「是的。昨天我是找宣副官,請他替我在公文上蓋一個總長的印章的。因為聊起來,我說事情太多,恐怕來不及送公文,宣副官就應承說可以幫我送。其實是我的不是,他也忙,好歹這一趟,該我自己來跑。總歸是我偷懶瞭。」

白雪嵐笑道:「不能怪你,這裡頭一些事,你也並不清楚。不過,你請他代你走一趟,倒讓他吃瞭好大一場虧。他是帶瞭一身傷回來。」

孫副官驚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白雪嵐說:「他不肯和我說,我總不能當面問他。他是珍惜顏面的人,你要是見瞭他,也別提這事。但我把一件事,讓你去將功贖罪,你肯不肯?」

孫副官自然是知道宣懷風在白雪嵐心目中地位的,正在忐忑,現在知道白雪嵐有事情吩咐自己去辦,知道他沒有對自己生瞭嫌隙,心裡反而落瞭一塊石頭下地,立即說:「當然肯,總長隻管吩咐。」

白雪嵐說:「你想個法子,把昨天總理府上值班的衛兵是哪些人,查個名單出來。尤其是那些昨天得瞭賞錢的,一定要標明白瞭。這件事不要讓總理知道一點風聲,我找你來做,就是因為你辦事妥當。」

孫副官趕緊應瞭一聲,考慮瞭一會,向白雪嵐請教,「我請宣副官到總理府送文件,見的是何秘書。為什麼總長隻查衛兵,卻不問問何秘書呢?」

白雪嵐冷笑著說:「那姓何的,就是一個抹瞭油的琉璃蛋,問他沒用。懷風身上的傷,那是當差衙役抓犯人的把式,我在傢裡時見得多呢,一個文秘書,做不出這種粗暴的事。準是衛兵。」

想到自己的心肝寶貝在幾個下三濫的臭衛兵手底下吃瞭虧,白雪嵐一肚子怒氣幾乎要掀起沖垮城墻的巨浪來。

但他極力將憤怒壓抑著,慢慢又摸出一根雪茄,塞到嘴裡。

心裡加十倍的速度思索著。

老傢打瞭敗仗。

博取那位韓小姐的好感的工作,也不能置之不理。

六方會談眼看一天比一天近。

堂兄既然對懷風動瞭手,總要給堂兄一顆苦果子吃吃。

也該狠狠給展露昭那條野狗一記掏心黑拳瞭。

戒毒院又要開張……

千頭萬緒,恨不得有十個身子,一百隻手,把這些事情通通做個清爽通透才好。

過幾天就是初九。

倒是一個好日子。

《金玉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