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 雛鳳初鳴 第二章

容恬出發瞭,越重城裡兩王隻剩一王。

鳳鳴生怕眾人擔心,不肯露出傷感,隻扮作一心一意期待周遊列國。

容虎等早瞧出來他怏怏不樂,偷偷跑去請教丞相怎麼辦,烈中流不以為然道:“既然下瞭決定要這樣做,就要吃這些苦頭。又想瀟瀟灑灑走便天下,搏一個風流聰穎、不依賴大王的美名,又不想離開你傢大王的庇護,哪有這麼便宜的好事?你們鳴王當初和太後爭論大王娶王後的事情,不是有一句很厲害的話嗎?什麼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要他現在拿這句話想想自己的事情就好。”

秋月聽瞭容虎轉陳,氣得咬牙切齒,瞪眼道,“想不到這個人這麼沒心肝,人傢心疼鳴王還來不及,他倒說些風涼話。”

秋星點碩附合道:“對,一早就知道他是個沒情義的人,不過有些聰明罷瞭。”

烈兒卻道“我倒覺得丞相這些話說得有道理。”

秋月和秋星頓時不滿地瞪視烈兒。

秋藍生怕他們吵起來,趕緊調解道:“鳴王現在已經心情不好瞭,你們如果還吵嘴,讓鳴王知道瞭,他更難過呢。”

她這麼一說,各人都不好再往下吵。

烈兒悶瞭一會,起身道:“我去看看鳴王。”

鳳鳴正待在房裡,像很想找些事情來做,卻又不知道該幹什麼似的,隱約聽見房外有人聲,像是烈兒,趕緊探頭出去,舒瞭一口氣,:“都到哪去瞭?我一個好無聊。”

眾人一起進瞭裡屋,容恬不在,心平日更無拘束,進門就各自找地方舒舒服服地坐瞭。秋月挨著床邊坐下,看見床頭放著一個包袱,拿起來看瞭一眼,噗嗤笑瞭出來,“鳴王自己動手包的嗎?包袱不是這樣弄的呢,這個樣子,背起來也不舒服呀。”

秋星和她形影不離,就著從她肩後看過去,也笑道“果然很有要出去遠行的感覺呢。”

鳳鳴訕笑道:“很難看嗎?我覺得自己弄得還不錯啊。”

他和容恬在一起時總是神采飛揚,活蹦亂跳,現在容恬才一離開,魂魄好像被帶走瞭三分,雖然還是笑,隻是總有點悶悶的。秋藍看著隻覺得心疼,柔聲道:“鳴王又不是一般百姓,難道出門還背包袱嗎?衣裳什麼的事情,自然有我們幾個管著。”

鳳鳴搖頭,“不是我的東西,是容恬留下來的,我閑著沒事,就把它們找塊佈包起來,免得灰塵弄臟瞭。”

“鳴王,我是過來告辭的。”烈兒忽然蹦出一句。

鳳鳴吃瞭一驚,“這麼快?”

烈兒道:“事情要緊,早點辦點妥,也可以早點安心。我東西已經收拾好瞭,立即就上路。”

鳳鳴上下打量他,眼裡滿是不舍,低聲道:“如果出瞭意外,你別管其他,先把自己照顧好。”

烈兒哂道:“除瞭永逸,永殷王族裡面都是一群廢物,能出什麼意外?鳴王放心,包你很快就可以聽見好消息。”朝鳳鳴一拱手,轉頭向容虎點瞭點頭,隨意道:“哥,我走瞭。鳴王交給你。對瞭,如果接到我要錢款的信函,可一定要立即把所需的錢款給我派人送過來。”

“放心吧,丞相已經下令,你要多少,我給多少。”容虎警告,“不過這些都是鳴王的傢財,你可不許亂花。”

“誰亂花?難道我自己就沒有錢?就算我沒有,永逸總不會讓我挨餓。”烈兒做做鬼臉,大搖大擺地去瞭。

鳳鳴追出去大門送他,看著他瀟灑的背影,大嘆道:“現在連烈兒都離開瞭,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去周遊列國啊?”

容虎專責負責這事,最清楚不過,“屬下已經派人去和羅登聯系,除瞭船隊外,也需要等蕭傢高手團的人趕來,有瞭足夠的安全保障,鳴王才可以動身。”

“那就是要很久瞭?”

“最快也要四五天吧。”

“四五天?”鳳鳴做個哭臉,“容恬不在,烈兒不在,連子巖都跟著容恬走瞭。我會像當初被關在太子殿裡面一樣無聊死。”

容虎皺眉道,“怎麼會無聊?鳴王有那麼多事情要做,四五天時間恐怕還挺緊呢。我也有很多事情要準備,鳴王,我先下去瞭。”

鳳鳴一把拉住他,奇道“你剛剛說我有什麼事情要做?”

“丞相沒有和你說嗎?”

“說什……”

“鳴王。”秋月在後面小心地戳戳鳳鳴的脊梁,“鳴王看前面,那兩個活寶來瞭。”

鳳鳴抬頭看去。

果然,烈中石和烈鬥那兩個巨大的背影,又出現在視野中。

烈中石是為烈中流傳口信來的。

“大哥說,鳴王在開始周遊列國之前,必須首先做一些很簡單的事情。”

烈中石跟著鳳鳴等回到屋裡,一字一句把烈中流的話重復出來,“鳴王在這些國傢,一定會遇上形形色色的人,他們會就很多事情向鳴王提出問題。鳴王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想好這些問題的答案,不要臨時無話可說,或者回答得錯漏百出,徒然惹人笑話。”

這傢夥聲如洪鐘,就算是平常說話,也嚷嚷得屋頂直簌簌掉灰。

鳳鳴大為贊同,點頭道:“嗯,丞相考慮得周到,我最怕那些腦筋急轉彎的問題。”

尤其是那不小心答錯就會引起國際糾紛的敏感問題。

他年輕的心臟可禁不起這麼折騰。

秋藍蹙眉道:“可是我們怎知道別人會問什麼?”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瞭。”烈中石憨憨地咧嘴笑,“大哥已經準備好瞭問題,鳴王拿紙筆出來記下,一個一個想答案就好。”

鳳鳴大喜,烈中流果然講義氣,連問題都不用他動腦筋,一早就準備好瞭。連忙要秋月取來紙筆,沾瞭墨,擺出一副準備努力的模樣等烈中石說題目。

“那麼,我就開始說瞭哦,你要全部記下來哦。”

“行!”

“問題第一條,西雷容恬已經不在位,鳴王這次是以何種身份到他國去?鳴王這個稱號,是否需要刪去?要知道,鳴王是容恬所賜的封號,容恬的王位既然已經失去,這個鳴王的稱號也就沒有實際意義瞭。”

“嗯,這個我明白。如果他們這樣問,我就說……”

“先不急。”烈中石五大三粗,卻很善於模仿他人語氣動作,手一擺,學著烈中流的神態道:“鳴王先把所有的問題抄下來,再慢慢思考。”

“嗯嗯,也好。”

“第二個問題……”

“第三個問題……”

“第四個……”

“第……”

兩個時辰後……

“還有多少?”秋月打個哈欠,問旁邊和她一起打哈欠的秋星。

“誰知道呢?”秋星坐在一旁發愣,“媽呀,這個烈中石是怪物嗎?這麼多問題,怎麼可能全部記住?”

站在書桌前烈中石依然中氣十足,鏗鏘有力地背誦著,“第九十七個問題,單林不屬大陸,獨為一島,西雷王對此國的策略會否與他國不同?”

鳳鳴早從開始的興致勃勃變成如霜打的麥子,烈中流真不是人啊,居然來這麼一說,難道打算趁著容恬不在就惡整他嗎?

本以為烈中石口頭傳話,問題最多也就十個八個,誰想到居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桌面上橫七豎八都是寫得滿滿的問題,整理起來一定比一本習題冊還厚。

兩個時辰後……

“還有多少?”秋月打個哈欠,問旁邊和她一起打哈欠的秋星。

“誰知道呢?”秋星坐在一旁發愣,“媽呀,這個烈中石是怪物嗎?這麼多問題,怎麼可能全部記住?”

站在書桌前烈中石依然中氣十足,鏗鏘有力地背誦著,“第九十七個問題,單林不屬大陸,獨為一島,西雷王對此國的策略會否與他國不同?”

鳳鳴早從開始的興致勃勃變成如霜打的麥子,烈中流真不是人啊,居然來這麼一說,難道打算趁著容恬不在就惡整他嗎?

本以為烈中石口頭傳話,問題最多也就十個八個,誰想到居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桌面上橫七豎八都是寫得滿滿的問題,整理起來一定比一本習題冊還厚。

寫完第九十七個問題,烈中石的聲音又響起來,“第九十八個”……

還有?鳳鳴猛然打個抖。

秋藍看著他可憐,寫在紙上的字也越來越凌亂,柔聲道:“鳴王累瞭,接下來的奴婢代鳴王寫吧。”

接過鳳鳴手裡的筆,一筆一劃端正地寫下問題。

秋星端瞭熱茶過來,請鳳鳴休息一下。秋月忍不住問,“喂,丞相一共給鳴王出瞭多少題目啊?”

鳳鳴豎起耳朵緊張地聽著。

以烈中流的乖僻,不會準備一本百科全書厚的問題給他吧?

那麼不等遊歷各國,他在這屋裡就可以壽終正寢瞭。

烈中石老老實實答道:“一百個。”

“呼……”鳳鳴松瞭一口氣。

總算沒成千上萬。

“但是……”

還有但是?可憐鳴王松弛的神經又繃緊起來。

“……大哥說寫下問題之後,後天就要初步查問答案。所以鳴王今天就要開始好好思考怎麼回答。”

查問答案?

哦,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有問必有答嘛。

何況還有兩個白天和一個晚上的時間可以想答案,要是想不出來,至少可以問問容虎秋藍等人。應該不算作弊吧,嘿嘿。

一百個問題總算抄下寫下來,烈中流顯然還給瞭烈中石別的差事,背完瞭題目就匆匆忙忙忙帶著烈鬥和小秋走瞭。

桌上殘留著東一張西一張寫滿問題的薄帛。

秋月秋星圍上去看,都皺眉苦笑,“現在鳴王再也不用煩惱無聊瞭。”

“一百個問題的答案,光是寫,恐怕都要寫到手斷掉。”

“是啊。而且鳴王寫字還很慢呢。”

鳳鳴看著那堆問題大撓其頭,一百個問題已經讓人頭疼,一百個牽涉政治的敏感問題更讓人頭疼上十倍,撓瞭半天,以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咬牙道:“哼,寫就寫。本鳴王就要出去闖蕩江湖瞭,還懼怕區區幾個小問題?秋月秋星,筆墨伺候。”一撩衣角,在書桌前坐下,擺開架勢,果然開始認真思索怎麼回答。

容恬已走,愛玩的烈兒也離開越重城,再沒有人來打擾發奮用功的鳳鳴。

鳳鳴拿著墨汁淋漓的筆,絞盡腦汁回答問題,愁眉苦臉尋思如何對答,各國關系錯綜復雜,他又一知半解,一個問題往往要想上很久。

不過偶爾靈光一閃,頓時恍然,落筆疾書,露出滿足喜悅的笑容。

果然人的求生能力是逼出來的,容恬離他越遠,他懶惰的小腦瓜越能開動起來。

傍晚時分,容虎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回來瞭,跨進屋裡,第一眼就看見鳳鳴埋頭苦幹,不由誇道,“鳴王好用功。丞相佈置的功課很多吧?”

“容虎你來的正好。”鳳鳴放下筆,興高采烈一把抓瞭他到書桌前,指著剛剛寫好的一張答案說,“過來看看我這個關於東凡王獻國的說法行不行。”

容虎拿起來看,上面墨跡斑斑,還反射著點點亮光,顯然是剛剛寫好尚未幹透的。

“東凡王獻東凡給容恬,有三個原因。”容虎邊看邊念道,“第一個原因,是東凡發生瞭罕見的瘟疫,兵力無法自保;第二個原因,是東凡權貴階級內部分為兩派,國師鹿丹擔心死後無人可以壓制篡奪王位威脅東凡王的逆反者;第三個原因……”

“第三個原因,當然是因為他們看好容恬和我的實力啦。”鳳鳴對自己這個回答全面的答案非常滿意,得意地昂起頭。

容虎點頭道,“兵力、權貴,加上接掌者的威信,也算答的有條有理。”

秋月姐妹在一旁一個勁為鳳鳴鼓氣,“鳴王真的很厲害呢,連午飯也是在書桌上邊寫邊吃的,到現在已經回答瞭十三個問題瞭。”

“還說呢。”秋藍搖頭道:“連墨汁都差點滴到熱湯裡面去瞭。鳴王呀,不用功的時候眼角都不瞥筆墨一下,一下子忽然用功起來,竟然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瞭。我可不管,今天晚上不許再趴在書桌上吃。好好的吃完瞭再用功。”

鳳鳴拗不過她,晚餐果然被抓到後面的飯廳吃瞭,飯後又趕回來秉燭夜思,直到幾名侍女再三催促才乖乖去睡。

這樣忙瞭兩晝一夜,鳳鳴連帶這幾名侍女忙得昏天黑地,總算大功告成。

“完成啦!萬歲!”

寫完第一百題的答案,鳳鳴仿佛完成瞭一項重大工程,張著兩隻紅紅的眼睛在房內亂轉圈圈,興奮不已。

秋藍抿唇笑道,“老天爺,總算寫完瞭。不過丞相還未看過,不知道能否過關呢。”

鳳鳴一本正經道:“這些可是本王嘔心瀝血寫的,不得八十分至少也有六十分吧。等丞相來瞭,一頁頁看過答案,至少也給我一個勤勞獎。”

“鳴王快看!那兩個活寶又來瞭!”秋月忽然指著窗外大叫,“小秋,小秋,過來玩!”

肩膀上負著小秋的烈中石和烈鬥一起來瞭。小秋和秋月等見過幾次,漸漸親密瞭,聽見她們呼喚,啾地叫瞭一聲,從烈中石肩膀跳下來,蹬著窗臺,準確無誤地投入秋月伸出的雙掌中,晃著大尾巴和她們打招呼。

“烈中石,我已經把一百道題都回答出來瞭!”鳳鳴忙瞭這麼久,現在的心情就宛如寫好瞭一篇自己很滿意的作文等著老師打分。見到烈中石進來,拉瞭他道:“走,我和你一起去見丞相,看看他對我的答案滿不滿意。”

烈鬥搖頭嚷嚷道:“不用去啦!不用去啦!”

鳳鳴一愣,“為什麼不用去?”

“大少爺說瞭,如果進門就聞到墨汁的味道,那麼你隻要給我們看一道題的答案就可以瞭。”

“啊?隻看一題?”秋月訝道,“是哪一題?”

烈中石絕對是個質量上佳的傳話機,烈中流要他傳達的話字字都銘記在心,一板一眼地道,“第十三題,東凡王為何獻國?”

“東凡國為何獻國?哦哦,我知道,你等一下。”鳳鳴撲去桌面,雙手翻著厚厚的紗帛,不一會高舉著其中一張,“找到瞭,就是這個!關於東凡王獻國的原因。”

誰料烈中石隻瞥瞭一眼,便道:“完全答錯瞭。”

鳳鳴呆住,“錯瞭?”

還完全?

不會吧,至少也給個及格吧?

秋星替鳳鳴不平道:“大個子不要亂說,你看都沒有看,怎麼就說鳴王完全答錯瞭?”

“對對!你根本就沒有看嘛。”

烈中石聳肩,做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大哥說這題隻要答兩個字,他寫瞭這麼多字,當然是錯瞭啦。”

“哪兩個字?”秋藍好奇地問。

烈鬥一直站在旁邊,正悶得發慌,趕緊搶在烈中石前面道,“那兩個字就是天命。”

“天命?”鳳鳴又開始撓頭。

好……玄妙的回答啊。

不愧是烈中流想到的答案。

為什麼是天命啊?

“大哥要我傳達的我已經說完瞭,我走瞭啊。”烈中石道。

鳳鳴趕緊問:“丞相就沒有說其他的嗎?”

“有,大哥說他很忙,鳴王不要去打攪他。”

“啊?”

還打算找烈中流問清楚的呢。

秋月對小秋戀戀不舍,一邊逗著小秋道:“把小秋留下來陪我們玩吧。”

話未落地,小秋仿佛明白她說什麼,啾啾大叫,像害怕被拋下似的,猛然跳上烈中石肩膀,小爪子死死抓著烈中石的衣服,一副死也不要留下來的樣子。

秋月秋星一陣懊惱嘆氣。

送走瞭烈中石等。鳳鳴回來看見桌上一堆亂糟糟的“豐功偉績”,又不免沮喪。

難得努力發奮,如果容恬在,不知會怎麼誇獎他呢。偏偏烈中流連看都不看,叫人過來傳個話,憑一個答案就否決瞭。

好殘忍的老師啊……

秋藍見他怏怏不樂,道:“鳴王,我把這些都收起來吧。”

“鳴王不要難過,不管怎樣,丞相的任務總算是完成瞭。鳴王可一點也沒有偷懶,我們都可以作證呢。”秋月秋星在旁邊嘰嘰喳喳。

容虎恰好這個時候過來,進屋就發現氣氛不對,奇道:“怎麼瞭?”

秋藍低聲道:“丞相真是的,鳴王辛辛苦苦寫的東西,既然連看都不看一眼。還說自己很忙,要鳴王別去打攪他。”便把烈中石過來的事情詳詳細細說瞭一遍。

容虎聽後,沉吟一會道:“大王說過,丞相處事籌謀,深合劍術之道,而且喜歡劍走偏鋒。天命……嗯,天命這兩個字,看似簡單,實際上蘊含著很深的道理。鳴王不如仔細思索一下丞相的話。”

鳳鳴正在椅子上發呆,聽容虎這樣說,才回過神來,默默點頭道:“天命……”

出發在即,容恬又不在身邊。他這次,可一定要好好開動腦筋領會烈中流的指示才行瞭。

接下來幾天,果然烈中流都沒有出現。

鳳鳴聽從容虎的建議,仔細把烈中流給的一百個題目都重新認真看瞭,深思“天命”二字的意思,既然非常乖的沒有到處亂跑,連秋藍也笑說“丞相比大王更讓鳴王聽話呢。”

不知不覺中,周遊列國的偉大計劃,已經迫在眉睫。

五日後,派出去的人已經帶回瞭口信。

羅登率領的蕭傢大船隊四天後在離越重城最近的碼頭恭候,屆時蕭傢高手團也會趕到,為他們天下聞名的少主保駕護航。

“大日子總算到瞭!”

容虎得瞭消息,趕過來向鳳鳴稟報,“丞相已經知道帶回來的消息瞭。丞相說,山中有一條捷徑,可以讓我們四天就到達和羅登約定好的碼頭。”

秋月驚呼道,“那不是今天就出發嗎?”

“對,今天就出發。”

萬眾期待又忐忑不安跨國大遊歷,終於要開始瞭!

眾人一陣激動的嘩然。

鳳鳴想到要出發環遊各國,也不覺精神大振,雙眼發亮道:“好啊!行李秋藍她們都準備好瞭,我也沒有什麼要準備的。去見過丞相就可以告辭。不過如果見面,丞相問起天命的意思可怎麼辦?他最喜歡問我問題瞭……”他蹙眉道,“我想瞭這幾天,隱隱約約好有點明白,不過要說出來,似乎又不知道怎麼說。”

“鳴王大可放心!”容虎笑道:“我剛才也和丞相說你會去和他告辭,丞相說不用瞭。天命的其中一個意思,就是要鳴王放手大幹,不要畏手畏腳。成敗自有天命,凡事不要過於擔心。至於其他的意思,就等鳴王在這次遊歷之中自己領會瞭。”

鳳鳴詫異地問:“丞相是說我們直接走人就可以,連告辭都不需要瞭嗎?”

“對。”

這時,烈中石帶著小秋和烈鬥來瞭。

這兩大一小形影不離,出現一起出現,離開必然一起離開,宛如連體兒一樣。

此刻兩人肩上都背瞭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形狀大小一致無異,就是顏色不同而已,烈中石背上的包袱佈是黑色的,烈鬥的是紅色的,倒正好和他的衣服配得天衣無縫。

烈鬥見瞭鳳鳴,果然也道:“我們大少爺說瞭,鳴王今天就出發吧,不需要告別瞭,反正很快就會相見。”

鳳鳴仿佛小孩子第一次出遠門,總希望有個大傢長送一送,確定烈中流真的打算見都不見就把他“掃地出門”,不免有些茫然。

烈中石一直偷偷瞧他表情,忽然傻笑道,“大哥說,如果鳴王露出難過的模樣,就和鳴王說……”

“說什麼?”鳳鳴猛然抬起頭。

“大哥要我和鳴王說,鳴王隻要踏出越重城一步,就是一個獨當一面的男子漢,鳴王任何的依賴之心都必須剿殺殆盡,因為跟隨鳴王的每個人的生死,都依賴著鳴王。鳴王明白嗎?”

鳳鳴恍然大悟,點頭道:“明白!明白!”

烈中流說的沒錯,他之所以很想臨走前再見烈中流,實在是頑強的依賴心理作祟。大概是被容恬保護得太久的緣故吧,總要見到比自己更能拿主意的人才覺得安心。

出瞭越重城,可就要反過來瞭,不再是他依賴別人,而是所有人依賴他。

他要對所有跟隨者的生死負責。

這,還真是……責任重大啊。

“既然不需要過去丞相那邊告辭,那麼鳴王,我們出發吧。”

鳳鳴嚴肅地點點頭,露出堅毅的表情,目光緩緩轉向直通門外的碎石道:“兒郎們,朝阿曼江——出發!”澎湃激情下,竟用十足的京腔劇,吼得像模像樣。

※※※

“啊!”瞳兒從西雷大王的龍床上大叫一聲,猛然坐立起來,額上一陣森寒。

他用顫抖的手摸瞭摸額頭,冷冰冰的,這個手掌都沾滿瞭他的冷汗。

凌亂慌張的腳步聲到瞭門口。

“大王?大王可安好?”

瞳兒失魂落魄瞭片刻,才認出那是從小在瞳府看著自己長大,現在已是他貼身心腹的章叔,呼出一口氣道,“進來吧,現在什麼時候瞭?”

“啟稟大王,天已經大亮瞭。”章叔拖著老態龍鐘的身軀,將大王寢宮內的紗窗一一拉開,燦爛的陽光仿佛無數明亮的弓箭猛然射入宮內,刺得瞳兒一時眼前模糊,伸手擋住陽光。

章叔就著光,用混濁的眼睛打量瞳兒的臉色,“大王,大王又做噩夢瞭?”

瞳兒點點頭,今日的睡覺不寧,使他往日神采飛揚的臉色失瞭幾分血色,忽然用爆躁的語氣道:“那些禦醫個個都是吃白飯的,一點用也沒有,開瞭這麼多安神方子,怎麼就不見一丁點的功效?本王還是夜夜噩夢,哼。如果今晚還做噩夢,本王一定要斬瞭姓楚的禦醫頭兒。”

“大王,這萬萬不可。”章叔說瞭一句,慢吞吞地道:“那可是楚老將軍的近親侄兒,你如果殺瞭他,一定大大得罪楚老將軍。”

瞳兒不耐煩地哼道,“我已經是大王瞭,還收拾不瞭一個老頭?楚孝那個老不死的,年紀一大把,早就該交出軍權,回傢吃飯去,偏偏每天半死不活地過來上朝,本王派去軍中的親信將領,一個個被他明升暗降,手中根本沒有多少可指揮的軍馬。我看他根本是存心和本王作對!”眼中兇光頓閃。

“大王已經是大王瞭,還怕將來對付不瞭一個楚孝?”章叔對這個小主子是從小照顧到大的,不管瞳兒多麼怒氣沖沖,他卻依然慢條斯理地,緩緩道:“將來的事情,將來自然能辦。現在大王卻絕不可以和將軍大臣們起沖突啊,萬一容恬回師攻城,還要倚靠這些人去對付容恬呢。等對付瞭容恬,大王再對付他們也不遲,現在妄幹戈,對大王不利啊。”

也許是他慢悠悠的語調緩和瞭瞳兒的情緒,瞳兒靜靜聽著他的話,也慢慢熄瞭怒氣,低頭想瞭一會,嘆道:“好,本王就先對付瞭容恬,再一個一個收拾他們。”狠辣之色掠過年輕的臉頰。

隔瞭一會,他又對章叔低聲道:“章叔,最近本王夜夜惡夢,心緒很亂,每天都夢見殺戮場面,容恬持劍向我刺來,一劍刺穿瞭心肺,居然還把心挑瞭出來,掛在劍上……你覺得容恬會反攻西雷嗎?若是反攻,他……又哪裡兵馬攻我這麼一個大國?”

他幾乎是仰視著容恬長大的,甚至還跟著容恬學過一段日子劍術,對於容恬的本事非常清楚。

這個被他奪取瞭王位的前西雷王,對他來說比任何人都可怕,自從知道容恬未死之後,他未曾安穩過過一天日子。

早知道當瞭大王也會這樣日夜擔驚受怕,處處受群臣羈絆,還不如從前可以肆意放縱的瞳公子,就不該聽從那個姓餘的傢夥教唆,和鹿丹合謀捕捉鳳鳴,謀取容恬的王位。

真是悔不當初。

他母親是西雷公主,父親又是瞳傢人,貨真價實的高貴血統。

從他懂事開始,傢族中就已有人對他說,他這位公子,將來也是有機會繼承西雷王位的。因為,他比西雷王宮中那位太子,實在是優秀太多瞭。

當時他還不明白什麼是王位,什麼是繼承權,但是有一句話他卻記牢瞭——他比太子,要優秀得多。

太子?

安荷?

安荷哪裡能和他比?

安荷膽小、懦弱、卑微、蠢、笨,天下間所有的缺點似乎安荷都有;那個藏在王宮深處的可憐蟲,連他的親娘,王後,都不喜歡他。

安荷唯一可以誇獎的,也許就是那張臉蛋。但是,自從瞳兒偶然看見安荷被容恬壓在身下的畫面後,驚訝之餘,他忽然發現,就算是張漂亮的臉,也實在算不上什麼優點。

被攝政王玩弄的太子,算什麼東西?

西雷的王權,卻要落到這樣下賤的傢夥手中?

任何西雷人都不願意有這樣的大王。

因此,當瞳兒將在花園獨自散步的安荷推入水中時,他並不覺得自己做瞭一件壞事,也不覺得自己做瞭一件大事。

淹死一個安荷,在他眼裡,和捏死一隻臭蟲沒什麼不同。

而這隻臭蟲,在應該屬於瞳兒的王宮裡,已經晃來晃去太久瞭,久到令瞳兒忍不住伸手,送他一個痛痛快快的意外。

沒人應該在乎一隻臭蟲。

但天下的事,無常得近乎可笑。

安荷被救回來,活像變瞭另一個人。

原本對安荷很壞的容恬,對安荷越來越好,而原本對他很不錯的容恬,又離他越來越遠。

瞳兒本來打算,安荷一死,自己就是太子。

等他登上王位,容恬還是最重要的大臣,有容恬這個能幹的人幫他,他能當一代名君。他欣賞容恬,崇拜容恬,尊敬容恬。

結果,事情全部亂瞭套。

安荷沒死,救回來瞭,不但如此,還越來越受人愛戴。容恬疼他,群臣誇他“睿智”,他出使繁佳,本來應該被繁佳公主撕成八大塊,結果卻是,安荷帶著繁佳公主回來瞭,還化解瞭兩國一觸即發的大戰。

再聰明的人遇上這些事,也會越來越糊塗。

瞳兒一天比一天糊塗,到瞭最後,喀嚓!晴天一個霹靂,打在他糊塗的腦袋上——安荷不是太子,安荷也不叫安荷,應該叫鳳鳴。

最可笑的事情在後面。

他預想中的重臣,良臣,那個應該輔助他當一代名君的容恬,原來才是正主。

“大王後悔瞭?”章叔低聲問。

瞳兒默然無言。

後悔?太晚瞭。

誰叫他伸手,輕輕推瞭那個原本就該死的安荷一把?

誰叫他這一個小小的動作,竟落入一個該死小宮女眼中?

誰讓那小宮女,竟然就是安荷的舊情人?

誰讓這個可怕的秘密,竟不知為何傳入瞭遠在東凡的鹿丹耳中?

當鹿丹的密信被采青送到他手上,瞳兒驚得渾身冷汗直冒。

別的不說,企圖謀害太子,就算是太子的替身,那也是死罪。

那個美如天仙,毒如蛇蠍的鹿丹國師,給瞭他兩個選擇。

或者,和鹿丹配合,讓鹿丹得到鳳鳴;或者,他當年幹的事在容恬眼前暴露。

如果當年的安荷隻是一隻臭蟲,那麼現在的鳳鳴,則是容恬心尖上碰都碰不得寶貝。當年他試圖殺死安荷,也就是鳳鳴的事情,如果傳到容恬耳中,會有什麼下場?

瞳兒當然不會選擇自首和死亡。

他出身如此高貴,他如此優秀,還那般年輕。

既然錯恨難返,就隻有一不做,二不休。他狠下決心,寫瞭一道回信給鹿丹,答應配合鹿丹,設下計中計,詐騙捕抓容恬最最心愛的鳳鳴,隻要鹿丹可以保證不泄露他的秘密。

一切,就此一發不可收拾。

不可收拾到如今他已經睡在容恬過去曾經安睡的龍床上,卻夜夜惡夢,心驚肉跳。

那個設下計中計,天下最歹毒的美麗男人已經死瞭,卻隻剩下他,這個迫不得已,當初為求自保的從犯,日夜受著唯恐被容恬報復的煎熬。

這是什麼世道!?

“大王後悔瞭嗎?”章叔用更加低沉音調,又問瞭一次。

瞳兒冷冷道:“本王還有後悔的機會嗎?”

“大王明白就好。”章叔忽然拚命咳嗽瞭一陣,痛苦地按住胸膛,半天才回過來,有氣無力地道:“這王宮中人人都可以反悔,隻有大王,是絕對不能生出悔意的。容恬誰都可以饒恕,但他會饒過大王你嗎?”

瞳兒聽瞭,點頭道:“我明白。”他的眼睛還是和過去一樣年輕,但現在,卻多瞭一種從前不曾有的冷然。

“還有一事,老仆想和大王說。”

“什麼事?”

“關於大王最近的惡夢……”

“嗯?”

“禦醫連續用藥,一點效果也沒有,老仆看,似乎不像是病。”

瞳兒聽出不對,皺眉道,“不像病,那像什麼?”

會不會……有人暗中謀害大王?或咒、或毒……”

“誰敢這樣大逆?”瞳兒大怒,猛然站起,狠戾之色掠過眸底,恨道:“他們竟敢……”

“大王不要急,老仆也隻是猜測……”

正說著,外面幾個伺候的侍女捧著熱水、衣裳、新襪等跨過門檻,瞳兒一眼看到,怒吼道,“誰叫你們進來的?都給本王滾出去!來人啊,所有擅入本王寢宮者,一律拖出去亂杖打死!侍衛何在?來人!來人!”

幾個侍女禍從天降,嚇得渾身發抖,丟瞭手中東西,個個匍匐在地,哭求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瞳兒哪裡肯聽,一迭聲叫來侍衛,責令拖出去杖斃。

章叔在旁邊輕聲道“大王何必動怒?侍女莽撞,責打幾下就好瞭,貿然杖殺,唯恐王宮中人生出怨恨。”

瞳兒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思忖片刻,卻又猛一咬牙,惡狠狠道:“本王發落不瞭那些大臣,難道連幾個小侍女也發落不瞭?侍女侍從不過草芥一樣的東西,不值得為他們費心思。不過你剛才說到的事情,本王卻覺得大有可能。”臉色一變,沉聲道“章叔,本王最信任的人就是你,這件事關乎本王性命,交你親自去查。”

被委以重任,章叔還是那副遲鈍的樣子,慢悠悠道:“這件事情,老仆是否要和瞳將軍商量一下?”

“不必瞭。”瞳兒武斷地截住他的話,嘆瞭一口氣,“自從本王決定和離王合作對付容恬後,叔叔的態度越來越奇怪。這次難得的機會襲擊容恬,叔叔忽然提出要親自伏擊,本王已經覺得有古怪。果然,不但沒有伏擊成功,還折損這麼多兵馬。全軍覆沒,主帥卻安然無事地回來瞭,這怎麼可能?我看他根本就是暗中和容恬……”不知道想到什麼,盤旋腦中多日的疑問本來就要沖口而出,驀然煞住。

瞳兒攥起拳頭,在偌大的大王寢宮來回踱瞭兩圈,猛然放下拳頭,仿佛已經放松瞭很多,“算瞭,反正你別管,先把本王做噩夢的事情查瞭再說。如果本王的噩夢是有人故意害的,本王一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頓瞭頓,略帶不安地問:“最近有容恬的消息嗎?”

沒有。

“容恬離開被火燒毀的營地後,就完全沒有瞭蹤跡?”

“是。”章叔道:“不過,我們已經遵照大王吩咐,盡可能四處派出探子,相信很快就可以知道容恬在哪。”

瞳兒默立片刻,忽然露出驚懼之色,顫聲道:“章叔,你說他會不會已經潛入瞭西雷?”

“大王不要自亂。”章叔看著瞳兒受驚的臉,剎那間,仿佛在眼簾中的還是那個剛剛失去親娘的小公子,昏黃老眼逸出憐愛,不禁用小時候哄他入睡般的音調,溫柔地道:“大王是西雷公主的親生兒子,是王族尊貴的血脈。大王何必懼怕容恬,您和容恬一樣,身上流著王族的血。容恬逆天而為,不肯娶王後,還密謀擬制均恩令,妄圖動搖西雷國本,就算地下的各位先王,也會棄容恬而選擇大王您的。”

瞳兒聽他寬慰,漸漸安靜下來。

他驚懼之色慢慢消去,吐氣低聲道:“不錯,就算各位先王,也不會怪本王……”如做錯事情被大人赦免的孩子般,露出完全釋然的表情。

隻有這麼一瞬,才能從他身上,找回從前那位跋扈任性的瞳少爺的影子。

外面的侍女受罰的哭喊聲已經漸漸下去,過不多時,掌刑的侍衛過來稟報,“大王,擅入大王寢宮的侍女已經全部杖斃。”

“死瞭就拖出去埋掉,廢話什麼?”瞳兒漫不經心地吩咐瞭一句,唇角逸出一絲不在意的笑容,“叫他們再從民間選一些樣貌好的過來。等一下,還有年輕的男孩子,今晚弄幾個乖巧的過來。”

可愛的面孔,純真的眸子,稚嫩的身體,說不定,可以驅趕那些可惡的噩夢。

“吩咐下去,本王今夜不睡寢宮,把太子殿打掃幹凈,本王要睡那。傻站著幹什麼?還不快點去辦?”

“是,是!謹遵王令。”

瞳兒看著戰戰兢兢去辦事的侍從背影,唇角揚一個扭曲的弧度。

太子殿,他今晚要在那個地方,用那些稚嫩溫順的身體,好好發泄一下無處可泄的怒氣。

當年,容恬按住安荷,不,是那個鳳鳴,該死的鳴王,按住鳳鳴赤裸的身體,來來回回抽插穿刺的地方,就是太子殿。

鳳鳴,你這隻早就該被弄死的一萬年的臭蟲。

日後若被本王活捉到你,一定會把你帶到太子殿。

在那個你春風得意過的地方,本王會把你當成天下最下賤的淫貨,狠狠的蹂躪折磨,直到你哀求痛哭,悲慘的死去!

一隻臭蟲,怎麼可以得到天下所有人的愛慕、欣賞、歡呼?

可恨!

※※※

永殷。

鳳鳴的旅程,終於開始啦!

雖然有羅登和蕭傢高手團的後援,但事關鳳鳴,沒有任何人敢有一點閃失。出發的隊伍中,除瞭秋藍三個侍女外,其餘人都是從越重城剩下的人馬中挑選出來的,個個算的上是精銳中的精銳,由容虎統領,一共一百人,跟著鳳鳴浩浩蕩蕩地上路。

根據烈中流交給容虎的地圖,眾人順利找到林中捷徑,白天趕路,晚上紮小帳子點篝火過夜,到第四天,果然如期到達阿曼江邊。

一艘比王侯座駕還金碧輝煌的大船已經停靠在約定好的小碼頭,羅登領著一眾蕭傢船隊的管事,在碼頭上恭候鳳鳴到來。

“船上已經徹底打掃過,房間也佈置一新。少主請。”

鳳鳴昂然登船,果然處處都是重新佈置過,甲板最寬敞的前面鋪瞭一幅半丈來寬的毛毯,不知什麼料子織的,在陽光下反射著晶瑩的光芒,襯著天上的白雲,倒像澄清無瑕的天空忽然被借到瞭甲板上似的。

羅登見鳳鳴盯著那地毯看,恭敬地道:“這是屬下特意命人快馬從博間的蕭傢大倉庫裡取來的,少主不要看這個地毯隻有藍色一個顏色,除瞭材料珍貴外,編織的時候還必須把線條捻成六種有微小差的藍線,采用纘珠法前後上下來回,細細交匯編織上六次,才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做一幅光是工錢就令人咋舌,而且到瞭現在,會這種編織法的織工好像也難找瞭。少主請仔細瞧瞧,是不是隱隱覺得顏色美而有變,仿佛會閃爍一般。”

鳳鳴邊看邊贊,又蹙眉道:“這麼珍貴的東西放在甲板上太可惜瞭,我們是不是奢侈瞭點?”

“不是少主派來的人說,少主要擺足瞭架子到各國遊歷嗎?”

“哦?是嗎?”

信可不是鳳鳴自己寫的,這些事情全部由容虎一手包辦,口敘的則不是烈中流就是容恬。

不過一想也對。

前呼後擁,眾星捧月般風光巡遊各國,可是烈中流和容恬的一致意見。

“不奢侈一點,怎麼能顯出我們蕭傢富可敵國的氣勢?”羅登笑著解釋道:“屬下是看今天天氣不錯,所以把這毯子安置在這裡。本來打算少主登船後若覺得無聊,可以在這裡坐看江景,一邊吹著江風,一邊享受熱茶美點,豈不舒服?要是天氣不好,浪大或者要下雨,屬下自然會命人把毯子收拾起來。這麼名貴的東西,要是讓雨水淹壞瞭,屬下也心疼呢。少主如果不想鋪著,屬下立即命人收起來。”

鳳鳴聽瞭他的解釋,連忙擺手道:“不用瞭,既然如此,就放著吧。你安排得很好,是我錯怪你瞭。”

羅登沒想到會忽然得到少主一句誇獎,微微一愕,暗忖道,這位少主,溫和的牌氣和老主人完全不同。

他在蕭傢當差多年,極有城府,臉上神色不變,隻是躬瞭躬身子,道:“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可是……怎麼這次大船隻有一艘?”

羅登道,“信中說瞭不希望別人把註意力放在越重城上,少主登船的地點不能讓人猜到。隻是蕭傢的大船,所到之處必然引人註目,所以我命令其他船分別在阿曼江各處地方露個面後,讓旁人無法得知少主是什麼時候上船。”抬頭目測天色,瞇起眼睛道:“屬下是三天前把它們派遣出去的1,按照約定,今天傍晚前至少有兩艘會到達這裡和我們會合。”

他做事這麼細心老成,鳳鳴大喜過望,剛想再誇獎兩句,已經巡視完全船的容虎走瞭回來,“蕭傢高手團的人馬什麼時候會到?”

“酉時三刻,一定趕到。”羅登篤定道。

容虎道:“那還有一個時辰左右。”對鳳鳴道:“鳴王,這裡地處偏僻,恐怕被敵人埋伏,我們後援未到,還是小心一點好。屬下將一百名手下分開佈置,三十人埋伏岸邊小林,三十人在碼頭左右,三十人在船上四處巡衛,剩下十人要緊跟鳴王身邊。”

鳳鳴聽見有十個侍衛要緊跟身邊,那簡直和被關在籠子裡面沒區別,漂亮的眉毛就擰瞭一下。不過這次出行他是老大,一切必須以大局為重,再沒有任性的權利,剛要點頭對容虎說“隨便你想怎麼辦”。羅登卻趕在他前面開口道:“船上的安全,屬下可以保證。容將軍的人馬隻需要顧及船外地方即可。少主請放心交給我們保護。”

“這可不行。敵人若來,忽然猜到鳴王是在船上,一定會重點攻擊船隻。我這次帶來的都是大王手下精銳,能夠以一抵百,多留在船上比較好。”

“我們蕭傢的好手也不少。”

容虎微愕,俊秀的臉露出肅容,沉聲道:“我知道能進蕭傢船隊的人都是一流好手,但鳴王身邊必須隨時有我們的人才行。我奉大王之命保護鳴王,絕不會讓鳴王離開我和我的手下的視線。”

他語氣漸漸變得強硬,羅登卻好整以暇,仍是那副淺笑的表情,慢悠悠道:“少主的安全,蕭傢人自然會負責。這次行程,保護少主安全的主力應該是我們蕭傢的高手。容將軍和手下如果可以負責外圍,羅登感激不盡。”

鳳鳴左看看容虎,右看看羅登,張大嘴巴愣住。

好端端的,那個假設中敵人還沒有出現,怎麼就開始內訌瞭?

鳳鳴鬱悶。

他最頭疼的東西,除瞭秋藍等人的眼淚攻勢之外,就是自己人吵架瞭。

“咳咳……容虎啊,我說……”

“鳴王說什麼也沒用。”容虎直視羅登,沉聲道:“這次行程,本來就是計劃以我和百人隊的精銳在內貼身保護鳴王,再以蕭傢高手們在外形成第二圍保護。”

鳳鳴噤聲。

那麼強硬的態度,看來說服的機會不大。

羅登笑瞇瞇的,態度也很恭敬,看來還是羅登比較好下手。

“羅登,容虎是容恬下令跟隨在我身邊的。他身上負著嚴令,沒有辦法。所以這次保護我的主力就是他瞭。呵呵,其實都是保護我,誰內誰外都不要緊吧。”

羅登躬瞭躬身子,才苦笑著道:“不是屬下敢違抗少主的命令,實在……實在是無可奈何。這其實是老主人的意思。”

鳳鳴愕然。

老主人?不就是他那個沒心沒肝的老爹,天下聞名的中年帥哥蕭聖師嗎?

“我爹?”

“是,老主人派人傳信過來下令,少主請看。”羅登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封信。

鳳鳴接過來,打開一看,果然是一封近似命令的信,比他老娘搖曳夫人當年逼婚的那張更簡單明快,隻有短短三個字……

看緊他

下面一個顏色古怪,圖案復雜的印章。

他沒有見過蕭縱的字跡,不過羅登既然確定這是老爹的筆跡,那麼一定錯不瞭。

“這個……”

“少主請體諒我們這些做屬下的。”羅登苦著臉,“老主人的命令,是一點折扣都不能打的,他要我們看緊少主,我們就必須看緊少主。所以這次行程,我們的好手會寸步不離跟著少主。”

“大王給我們的命令,也是寸步不離。”容虎硬硬地道。

羅登能夠長年主持蕭傢縱橫天下的船隊,絕不是好惹的角色。轉過頭,換瞭笑瞇瞇的表情道:“其實即將在內貼身少主的也不是我羅登,而是即將到來的蕭傢高手團,他們的首領叫洛寧,最佩服武技比自己強的人。容將軍如果可以證明自己比他有本事,說不定他會把貼身保護少主的重任供手讓給容將軍。”

鳳鳴大驚。

那豈不是慫恿容虎和那個叫什麼洛寧的來一場決鬥嗎?

鳳鳴連忙攔道:“這個絕對不可以,我們可以想其他的辦法嘛。”

“什麼辦法?”容虎和羅登齊聲問。

“那個……那個……”鳳鳴抓耳撓腮,沖口而出,“兩邊都貼身保護,不就得瞭?”

“那麼我們這邊要有十人寸步不離鳴王。”

“我們蕭傢高手也不能比你們少……”

“好啦好啦!每邊十個好瞭吧?”鳳鳴無可奈何地大吼。

甲板驟然安靜下來。

容虎躬身,肅然道:“鳴王,我們就說定瞭。”

羅登笑容加深,也鞠瞭一躬,“多謝少主答允。”

容虎轉身,朝船艙一揚手,立即從裡面出來瞭一群大漢,迅速而有條不紊地來到他們面前,個個肩寬體壯,目露精光,腰上側掛著一把長劍,長劍上有個小刀鞘,樣子很像烈兒喜歡用的小畢匕首。

鳳鳴數瞭數,不多不少,果然十個。

“這十個,是屬下精心挑選出來的精銳中精銳,從今天開始,會和鳴王寸步不離。未經他們檢查過的東西,請鳴王不要隨便亂碰。”容虎介紹瞭這十人,又按照開始說的吩咐佈置瞭防備的人手,才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本來很擔心鳴王會不肯讓他們留在身邊呢,鳴王既然答允瞭,可不要半路上覺得太拘束而反悔。”

鳳鳴知道自己上瞭大當,傻傻點頭他們在自己身邊加瞭二十個秤砣,無奈地翻個白眼,搖瞭搖頭,嘆道:“這是誰教你的?容恬還是丞相?”

“丞相。”

鳳鳴回頭瞪羅登一眼,“你也和他們合起來捉弄我?”

羅登裝出一臉惶恐,“屬下怎敢?這是西雷丞相要送給給鳴王的大禮,屬下隻是稍微配合一下。”

“大禮?”

“讓鳴王登上旅途的第一天,就嘗嘗不能冷靜處事,隨便說話的後果。”羅登老老實實道,“被自己人激將,比被敵人激將要好。鳴王請記住這個教訓瞭。”

鳳鳴無可奈何,“那麼那封書信,也是假的瞭?”

羅登道:“書信雖然是假的,但老主人確實是有口信傳來。要少主不要忘記他說過的話。”

蕭緃說過的,當然就是那句一年之內必須開拓航道,否則格殺勿論的話瞭。

想起這個,鳳鳴又是一陣頭疼。

正在此時,一陣鶯聲燕語從對面飄過來,秋藍等幾個侍女從底下的船艙沿著木梯登上甲板,一個個笑意盈盈。

鳳鳴放下那些將來的煩惱,朝她們喊道:“參觀完瞭?有什麼有趣的東西沒有?”

秋藍幾人過來,朝鳳鳴娉婷行禮後,笑道,“有趣的東西真多,整個船倉都是滿滿的。”

“還有很多色彩鮮艷的錦緞呢,真讓人愛不釋手。”秋月插話道。

羅登道:“這些錦緞都是預備著給少主和幾位大姐做衣裳的,喜歡什麼顏色和款式可以隨便提,屬下為此還專門在船上增加瞭一名資歷夠深的裁縫。”

幾個女孩子大為高興,歡呼雀躍。

秋月撩起袖子,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氣魄:“裁縫就不必瞭,這樣的好料子,連西雷王宮裡都少見呢。我可要親自動手縫一件來穿。”

秋藍喜洋洋地問:“我先為鳴王制兩件神氣的披風,不過鳴王,可以讓我也拿點料子,為烈兒做一件外套嗎?他喜歡顏色鮮艷的衣裳。”

鳳鳴當然點頭,還道:“你為烈兒做兩件,也幫容虎做兩件。秋星你呢?怎麼不做聲?”

秋星吐吐舌頭道:“做衣服我可比不上秋月秋藍手巧,不過不怕,等秋月做好瞭,我拿她的穿就是瞭。”

秋月大叫,“秋星你真討厭!”

眾人哄笑。

有幾個女孩子緩和氣氛,鳳鳴的心情頓時大好。

大船停泊在碼頭,斜望過去,天邊紅雲似煙,霞色醉軟,江水緩緩流動,宛如一條柔情萬分的腰帶,雅致優美地環繞前面青山半周,隱藏在碧色之後。

“啊!這裡還有一條這麼漂亮的毯子!”秋月發現瞭甲板上的毯子,天邊的紅霞印射下,顏色似乎又變瞭。

秋星在船上跑瞭一個來回,腿已經有點發酸瞭,掩著嘴嬌媚地打個哈欠,“不如我們就在這坐著吹吹江風,聊天說話?隻是這毯子這麼漂亮,不知道坐不坐得?”

鳳鳴笑道,“這個鋪著就是讓你們坐的。”

眾女又是一陣歡呼,容恬不在,比平日更無拘束,秋月秋星當仁不讓,首先脫靴盤腿坐瞭一個角落,呼道:“秋藍快來。”

秋藍微微笑著,伺候鳳鳴脫靴上去,幾人團團坐下。那藍毯柔軟厚實,坐上去非常舒服。江風徐徐吹來,清涼怡人。

“容虎,你也上來吧。”鳳鳴招呼道。

容虎笑瞭笑,擺手。十個侍衛離開半丈,把毯子圍瞭一個半圓,所有想從船上靠近鳳鳴的人,必須經過這一道防線。剩下的半圓對著船頭前方的景致,自然是留下來讓鳳鳴觀賞風景的瞭。

不過容虎也不敢疏忽船頭,獨自走到毯子另一端,按劍站在那邊,見鳳鳴不明白地看著他,露出一絲笑容道:“也要防有人從林間向船頭射箭。”

鳳鳴這才明白,哦瞭一聲。

如果這時代有盡忠職守獎。他一定會立即提名容虎。

秋星道:“好像還缺些什麼。”

秋藍想瞭想,猛拍一下腦門,不好意思道:“我們啊,看見那些錦緞就昏瞭頭,越發不曉得伺候瞭。欣賞江景,怎麼連熱茶點心都不去備?”

秋月也笑起來,“果然昏瞭頭。我陪你去準備。”

剛站起來,羅登已經領著幾個侍女過來瞭,笑嘻嘻道:“這是熱茶,還有點心。上次少主乘船,屬下觀察瞭一下,似乎少主也喜歡甜食,所以點心準備瞭五甜三咸。屬下這裡還有些靠枕,靠著會更舒服些。”

送過來的靠枕五顏六色,繡工精致,四周墜著金線流蘇,流溢著皇傢富貴氣派,秋藍看瞭也嘖嘖稱嘆,“鳴王用這個也就算瞭,我們這些侍女用這些,不是白糟蹋嗎?隻怕也會折福,還是另外拿點普通的給我們用吧。”

“給你們用怎會是糟蹋?”鳳鳴正容道:“人是最珍貴的,隻要好好用不故意弄壞,就不算糟蹋。”

羅登道:“也找不出別的來。知道少主這次要擺足架子出遊各國,我已經下令將各國的蕭傢寶庫中最好的東西拿幾種過來,供少主試用。不管是珍寶佩飾,還是杯碗茶碟,船上每一樣東西,都是這個檔次的。”

平淡的語氣,更讓人為蕭傢的財富而咋舌。

熱茶點心奉上,眾人各自挨瞭靠枕,享受美景和茶點,好不自在。夕陽漸沉,面前的景色仿佛凝成一幅臻極的圖畫,鳳鳴和秋藍等正低聲聊天,容虎忽然全身繃緊,“有人來瞭。”

羅登也搶上船頭,凝視一會,道:“應該是洛寧他們。”

蜿蜒成蛇行的火光星星點點,沿著碼頭的來路一線鋪開,不一會馬蹄聲逐漸清晰,馬隊到達碼頭,為首的勒住馬,高喊道:“蕭傢洛寧前來報到,我來遲瞭嗎?”

“不早不晚,正是酉時三刻。”羅登哈哈笑道:“你就從沒試過不準時嗎?”

“沒有”洛寧把手裡的火把扔給身後手下,從馬上跳下來,蹬蹬蹬上瞭甲板,和迎上來的羅登打個招呼,問:“少主在哪裡?”

“前面坐著賞景,被幾個美人圍著的就是。”

兩人往前走到甲板。

鳳鳴看見他們過來,已經站瞭起來,探頭向他們張望。

“少主,這就是蕭傢高手團的主管洛寧。這次主要由他統籌護衛。”

天色已有幾分沉下來,船頭雖然點瞭遮風燈,光卻很微弱。

鳳鳴用神打量,洛寧高大帥氣,是一個長得很不錯的男人,一眼看下去,年紀大概三十五六。隻是眉色太深,又直延入鬢邊,帶出劍一般的森然凌厲,令每個接近他的人都感覺到一股寒意。

蕭傢高手團,實際上就是蕭傢殺手團,蕭傢的財富來自船隊,而讓人不敢招惹的勢力則來自高手團。能夠領導一團天下人聞之色變的殺手的人,身上當然少不瞭殺氣。

“洛寧見過少主。”

鳳鳴點點頭。

他在打量洛寧,洛寧也在打量他。鷹一樣的銳利目光在鳳鳴身上來回掃瞭兩道,忽道:“少主比從前更神氣瞭。”語氣雖然說不上無禮,但也絕算不上恭敬。

鳳鳴奇怪地問:“你見過我嗎?”

洛寧這樣滿身殺氣的人,如果曾經見過,他心該不會忘記。

洛寧若有若無地笑瞭一下,淡淡道:“像我們這樣的人,總要盡量將天下間權貴的模樣親自看過一遍,才能在主人有令時方便辦事。隻不過當初在暗中刺探少主時,還不知道天下聞名的鳴王就是少主罷瞭。”

他這樣一說,周圍的人頓時明白。

這傢夥一定經常潛入各國,刺探各國權貴外貌資料。那麼萬一將來需要宰誰,誤中副車的機會肯定大為降低。

由此可見,蕭傢的高手團,也就是刺殺團,可是相當專業的。

鳳鳴還真不知道自己曾經被當成目標一樣研究過,想起容恬說過,如果蕭縱要刺殺一個人,就算容恬這個西雷王也不敢擔保可以護得住,不由打個冷顫。

要是那條運送雙亮砂的航道不能按時完成,被派來殺自己的也許就是面前的洛寧。

正在胡思亂想,又聽見洛寧道:“既然少主比從前長高瞭一點,那麼剛好瞭。嗯,非常好、非常好。瞳內射出精的光芒,上下打量鳳鳴。”

鳳鳴一頭霧水,暗忖有什麼非常好?

洛寧忽然提高瞭聲音,喚道:“洛雲,你過來。”

“是!”

隨著一聲響亮精神的回答,隨同洛寧一同上甲板的高手群中走出一人,舉手投足都是軍人般的冷冽剛硬,隱健地走到眾人面前,開口問:“爹,什麼事?”

此刻夕陽西下,光線不足,他原先站在人群後面,等到瞭面前,才讓鳳鳴把他看清楚。

面前的青年十七八歲左右,卻一臉老成。個頭和鳳鳴差不多,體形都屬於令人賞心悅目的頎長型,鼻梁挺直,眉毛和洛寧有五分相似,臉龐比洛寧稍顯柔和,不過和一般人比起來還是顯得森冷,目如點漆,眼神沉著。

洛寧讓他站在鳳鳴身旁,似乎將兩人比瞭比身高,點頭道:“嗯,少主,這是小兒洛雲,這次就讓他充當少主的替身。”

“替身?”

鳳鳴睜大眼睛,好奇地轉頭打量洛雲。

他當然聽說過替身,不過通常都是在電視劇或者武俠小說裡面,沒想到還能真的見到一個,而且還是自己的替身。

洛寧道:“對,我原本擔心洛雲個頭太高,和少主身高有出入。不過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存在瞭。從今天開始,洛雲你跟在少主身邊,揣摩少主言行神態,易容方面的事情交給老頭子。在進入同國之前,你必須假扮到和少主一樣,毫無破綻。”

洛雲似乎早接受過不少類似的任務,穩當地應瞭一聲。

鳳鳴瞪大眼睛,露出努力學習新知識的神態問:“我們雖然個子一樣,但是長相氣質完全不同,怎能不露出破綻?”

洛寧不喜歡多話,看起來也不怎麼看重鳳鳴這個乳臭未幹的少主,隻道:“等到瞭同國,少主看看就明白瞭。”

容虎問,“為什麼是等到瞭同國?”

“因為現在的同國對於少主非常危險,少主到瞭同國,總有用到替身的時候。”

洛寧的模樣本來就帶著一股殺氣,不知道是否天性,就算對著自傢少主,說話的語氣也一樣冷漠無情。他說的越平靜無波,話就越讓人覺得不妙。

鳳鳴幾乎是潛意識地豎起瞭汗毛,狐疑地猜測道:“同國和西雷的關系向來不好,我也知道,不過我和他們實際上沒有過什麼大仇,這次過去也是以蕭傢少主名義察看各地產業,應該不會有什麼大麻煩吧?”睜大烏溜溜的眼睛看著眾人,一副希望得到大傢點頭贊同的直率表情。

不是他有自信,而是這些都經過烈中流和容恬推敲的。

經過兩個聰明到可怕的人的推敲的事情,怎麼樣也不會錯得離譜吧?

“本來是不會有什麼大麻煩的。”洛寧非常平靜地道:“可是我這次趕來的路上得到最新消息,同國目前謠言紛紛,都說是容恬和少主你合謀害死瞭同國大王慶鼎。同國王子慶離對少主恨入骨髓,得知少主將出遊各國,並且經過同國,已經發誓要將少主碎屍萬段。”

“什麼?”鳳鳴臉色驟變。

果然,果然,都說人算不如天算嘛。

容恬和烈中流再厲害,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算計周到。還什麼各國權貴應該不敢公開對付他,最多隻敢派派殺手?

烈中流可是和他坦白過,如果那些權貴調動大軍過來殺他,那麼僅憑容虎和蕭傢高手團的人是保不住他的。

碎屍萬段……好像挺嚴重的。

慶鼎明明是三公主和博陵殺的啊,他可是無辜的。

可是這個到瞭同國王子面前,憑容恬和慶鼎的關系,又憑容恬和鳳鳴的關系,能言善辨的鳴王就算多出十張嘴也說不清吧?

秋藍等幾個侍女在一旁也花容失色。

秋月打個冷顫,膽怯地開口道:“大王說過如果有危險,就讓鳴王避開的。既然如此,我們不要去同國好瞭,”

“對,對!取消去同國,我們本來要去七個國傢,現在走六個也不錯。”秋星膽子也不大,而且讓鳳鳴冒險是她們最不願意的事情,趕緊點頭附和秋月。

鳳鳴低頭思忖。

“少主。”旁邊傳來羅登有點心虛的聲音。

“嗯?”

“根據少主的來信,要我們將少主即將周遊天下的消息散佈出去,為少主助勢。”

鳳鳴抬起頭,瞪大眼睛,“你們這麼快就把消息散出去瞭?”

“蕭傢的產業遍佈天下,要放消息當然比誰都快上三分。”羅登訕笑。

鳳鳴嘆口氣。

這麼高效率的辦事能力,真不知道是誇羅登好還是罵羅登好。如果這樣,要臨時取消去同國的行程的話。就難免會有點丟臉瞭。

而且同國人一定會認為他心虛,所以不敢去同國。

但是,如果真的過去,說不定剛剛進入同國就被同國王子抓住,喀嚓!一刀宰瞭,那豈不死得很冤?

他還想和容恬等天下統一後遊山玩水。

頭疼!

誰出的破主意,說什麼要前呼後擁的?這下好瞭,搞得天下皆知,想把公開進入改成偷偷潛入都不行。

真是進退兩難。

“少主?”羅登小心翼翼地再次開口。

“又有什麼事?”

“少主是在考慮是否取消同國的行程嗎?”

“嗯……這個……考慮考慮也是好的……”

自己的生命問題啊,怎麼也要仔細認真的考慮一下吧?

“如果是這個問題,少主就不需要考慮瞭。”

“呃?”

“因為……少主要遊遍天下的消息經由我們蕭傢各地產業散佈出去,老主人也聽說瞭,所以派人給我傳瞭一個口信。”

“啊?”又是口信?“什麼口信?”

“老主人說,幹得好,有氣魄,總算有一點我蕭縱的膽略。”

雖然心情正煩,不過第一次得到老爹的口頭表揚,鳳鳴心情還是舒緩瞭不少,微微笑道:“他真的派人來傳這樣的口信?嘿嘿,我……”

“那隻是前半句,還有後半句。”

“咦?還有後半句?”

“是。”羅登又做出習慣性的恭敬姿態,認認真真地像官員宣讀聖旨一樣,把下面的半句說瞭出來,“如果他敢半途而廢,丟我蕭縱的面子,就給我挑斷他的手腳筋,叫他以後不要出來給蕭傢丟人現眼。”

鳳鳴的笑容驟然凝固在臉上,變得既滑稽又可憐。

“少主?”

半晌,鳳鳴僵硬地笑道:“我知道瞭,你又在捉弄我對不對?”

羅登同情地看著他。

“哈哈,這怎麼可能?我至少也是他的獨生子吧?難道我不按照原定計劃那樣走,他真找人來把我弄殘廢?”

一定不可能!

不錯,雖然他確實用瞭蕭傢的名字散佈消息,也確實膽子比較小,遇到困難想退縮,同時確實也沒有練劍的天賦,不討蕭縱喜歡,不過,總不能因為兒子對生命比較熱愛珍惜,就要把兒子的手筋腳筋弄斷吧?

這是變態才會做的事!

鳳鳴瞪著羅登,“一定是假的。”

“千真萬確。”羅登還是同情地看著他,“動手的會是洛寧。”

洛寧!?

他那個老爹蕭縱,果然是個變態!

旁邊的洛寧站得筆直,仿佛一桿隨時能刺入敵人心臟的標槍,臉上完全一派無情,看見鳳鳴視線向自己掃來,點頭道:“確有此事,洛寧也接到瞭主人的口信。不管行程有什麼危險,為瞭蕭傢名聲,少主絕不可以膽怯退縮,致讓蕭傢百年威名蒙上塵垢。如果少主要改行程,洛寧隻好遵照主人的意思,將少主的手筋腳筋挑斷,並且代主人收回蕭傢產的所有權,以維護蕭傢名聲。請問少主,是否按照原定行程,進入同國?”

滿佈粗繭的手輕輕按在腰側劍柄上,仿佛隻要鳳鳴搖一搖頭,立即就動手。

容虎看不慣他對鳳鳴的態度,冷冷道:“你已經知道同國王子要殺鳴王,此事會危及鳴王性命,絕不可再行。你若為瞭這個要傷害鳴王,先問過我容虎手上之劍。”手也按在瞭劍柄上,極具壓迫性地跨前一步。

他一跨前,精選出來,寸步不離鳳鳴的十個侍衛也整齊一致地跨前一步,不前半分,不後半分,顯示出絕強的配合和鋼鐵般的意志。

洛寧總管蕭傢高手團,縱橫天下十幾年,除瞭蕭縱外從不把別人放在眼裡,連容恬在他心中地位也不過如此,更何況是容虎,冷哼道:“好!”

隨著他的冷哼,木梯那端的數十個高手團成員齊刷刷跨前一步。

夜色已經漸暗,陰影中這麼集體一動,仿佛黑雲逼近一步驟停一般,充滿威脅感。

雙方劍拔弩張,竟到瞭一觸即發的地步。

鳳鳴臉色慘白。

事情大條瞭,兩邊都是自己人,而且還要是高手中的高手,一旦動手,立即就是刀光劍影,傷瞭誰都不好。

慘瞭……

小心臟怦怦直跳,鳳鳴冷汗直下,忙道:“大傢不要急,有話好好說!”暗道,如果這次也是丞相的小小玩笑就好瞭,不過看他們的神態,這次好像是真的。

焦急中目光匆忙環視一圈,卻不期然捕捉到站在身邊的洛雲唇邊一掠而過的不屑笑容,猛然警醒起來。

烈中流為什麼要送他一份奇怪的“大禮”?難道就是因為猜測到他會遇上蕭傢護衛系統和容虎護衛系統的沖突,而預先給他的演習?

沒有演習的話,他碰上這種火暴場面一定會驚慌失措,丟人現眼,不負責任的胡亂說話。

一旦如此,他這個不知道忽然從哪裡冒出來的蕭傢少主,一定會讓所有蕭傢一屬鄙視。

不行,蕭傢的龐大產業目前是容恬奪得天下的一個重要籌碼,他可萬萬要好好守住,不但得到蕭傢的金錢,也要得到蕭傢的人才!

可是……怎麼得到呢?

稍一冷靜,差點沖口而出的“不要打架,我去同國就是瞭”頓時卡在喉嚨裡。鳳鳴暗想,本鳴王剛剛已顯示對於去不去同國未下決定,現在被洛寧一嚇,立即說出這句話,誰都會覺得我膽小怕死,是迫於無奈而屈服,以後想在蕭傢高手們面前豎立起光輝形象就難於登天瞭。

想到這,咕嚕一下把原本要說的話吞回肚子,思索片刻,走上前恰好停在容虎和洛寧兩隻準備開戰的鬥雞中間,忽然展顏微笑,“要打架嗎?來,我做裁判,你們也不必講江湖規矩,隻管率領各自手下群毆,蕭傢高手團對上容恬精銳侍衛團,打起來一定精采絕倫。”

眾人聽他這樣說,都是一楞。

“打個落花流水,你死我活,兩敗俱傷。最好還有附近還有幾幫埋伏的敵人,趁機殺上來,來個一網打盡。”鳳鳴笑容驟斂,沉下臉冷冷道:

“船還沒起錨,自己人就內訌起來瞭,不知道這樣又是否讓我爹蕭縱丟臉呢?”

他自從到這個時代,見過的容恬、若言、鹿丹、烈中流等,無一不是厲害人物。俗話說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經過這些日子,至少也能模仿個三四分。

此刻笑容一凝,俊臉上覆上寒霜,黑漆漆的瞳子往眾人臉上緩緩掃過,竟也讓人有幾分震懾的感覺。

秋藍等幾個侍女伺候他多時,從沒見過鳳鳴這樣冷冽威嚴的模樣,個個用小手捂著胸膛不敢說話,直用驚訝的大眼睛盯著他。

鳳鳴拿出鳴王和蕭傢少主的架子,一時鎮住眾人,心裡知道這個隻是暫時效果。八成是因為他向來的形象太柔和,忽然反差太大,大傢還沒做出反應。

要是讓他們反應過來,壓制不住,那可要大事不妙瞭。尤其是洛寧,一看就很難搞定。

“我這次的行程,原本是要從永殷延阿曼江而上,到同國,然後棄船登岸,入博間、北旗,到達東凡,稍做休息,再進入樸戎、宴亭。不過現在事情有變,必須應變制計。”打鐵要趁熱,鳳鳴當即也不讓眾人有機會開口說話,神色又是一變,裝出最精幹沉穩的模樣,“同國所傳謠言,丞相也許還沒有得到消息。容虎,你立即派人把這事通知丞相,看丞相有什麼建議。”

容虎對他的指令大聲應是,斜眼看看洛寧等似乎一時不會有什麼不規矩的舉動,默默領著眾侍衛退後一步,站回原來的地方。

劍拔弩張的場面火藥味當即弱瞭幾分。

容虎也是聰明人,這一個集體舉動,當然大大表示瞭他們對鳳鳴的服從,等於給鳳鳴打瞭一張支持牌。

鳳鳴也不笨,有風當然要鼓盡帆,又轉向洛寧,模仿著容恬高深莫測的神態,淡淡道:“你負責蕭傢高手團,那麼負責蕭傢情報的是誰?”

洛寧為瞭掌握各國情報,從前也曾偷偷潛入西雷王宮,見過當時仍是西雷太子的安荷一面,安荷懦弱無能,膽小怕死,欺軟怕惡,實在是洛寧心中最鄙夷的那種人。有瞭這麼糟糕的第一印象,自然對所謂西雷鳴王,後來當瞭他們蕭傢少主的鳳鳴一樣不看好。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怕死的人永遠怕死。

這樣沒用的膽小鬼,縱橫天下的主人蕭縱竟然承認他的身份,而且把蕭傢產業完全交給他,洛寧作為效忠蕭傢的得力下屬,雖然不得不接受,心裡卻非常不以為然。

洛寧道:“回少主,負責蕭傢各地探子眼線,管理情報的,也是我。”

“嗯。”鳳鳴點點頭,吩咐道:“那好,我就不動用容恬那邊的人瞭,同國的消息由你負責,我要知道同國王子的為人,性格,喜好,還有他和死去的父王慶鼎之間的關系是好、一般、還是惡劣。另外,同國還有哪些德高望重的權貴大臣,如果我公開進入同國,有哪些人是想看我死於非命,哪些人是希望我平安離開同國,不要讓同國引來蕭傢報復的。明白瞭嗎?”

“是。”洛寧道:“屬下明白,會立即派人前往同國打探消息。”

說罷,略略欠身,手也離瞭劍柄。

鳳鳴看在眼裡,暗中長呼一口氣。

他正擔心自己過於自大,擺少主架子擺過瞭頭,惹惱天下出名無情的蕭傢高手團老大,被他一劍在胸口刺個透明窟窿呢。

在鳳鳴印象中,蕭傢人十個有九個都沒有人情味,想當日他老爹叫他在旁邊看練劍,不就是心裡不爽,招呼都不打就一劍刺過來瞭嗎?那次可是差點把容虎的命給送掉。

洛寧的手不再按劍,後面的蕭傢高手們如同得到無聲的命令,像幽靈一樣緩緩退回燭光照不到的船艙陰影裡面。

局勢進一步穩定。

鳳鳴心裡念一聲“感謝聖母瑪莉亞”,轉頭去找羅登,露出一個從容的微笑,柔聲吩咐道:“等其他的大船趕到和我們會合後,就立即起錨。船行速度由你掌握,在得到同國的情報前,船隊不要進入同國國境。”

羅登趕緊遵命。

鳳鳴把三個任務分派下去,眼角看見秋藍秋月秋星呆站在一邊,似不敢作聲,倒嚇得可憐,臉上笑容放得更柔和,輕松地道:“對瞭,可不能人人都忙,就你們幾個閑著。從今天開始,你們挑選船上的錦緞佈料,多做幾套可以上場面的衣服。不要顧惜材料,越華麗越好。”

他態度淡然鎮定,極大地緩和瞭氣氛。

秋藍等漸漸回過神來,盈盈拜倒,齊聲應道:“奴婢遵命。”

平常這種恭敬謹慎的態度都是給容恬的,這次破天荒對鳳鳴也如此乖巧起來。

洛寧在一邊暗中打量鳳鳴,面前這個少主,模樣和個子都比從前長大瞭幾分,仍然確實可以肯定就是當年在宮中見過的安荷。他聽見同國王子要報殺父之仇,畏手畏腳,猶豫不定,早在洛寧意料之中。

但洛寧卻沒想到,雙方幾乎拔劍對峙的時候,這年紀輕輕的少主居然驟然像變個人似的,竟敢挺直腰桿出來說話。

而且分派起事情來有條不紊。

淡然從容的語氣,配合俊朗不凡的儀容,和昔日的安荷大相逕庭。

“少主,”洛寧沉吟一會後,“剛才的問題,少主似乎還沒有回答。”

“什麼問題?”

“關於去同國的行程,少主改,還是不改?”

洛寧這樣問,等於再次逼迫鳳鳴面對剛才試圖緩和的問題瞭。

改,可能他會立即動手——這是奉瞭蕭縱之命的,有根有據,可不能怪他洛寧以上犯上。

不改,又會顯得鳳鳴是迫於無奈下的屈服——因為害怕被洛寧挑斷手筋腳筋。

可見,作風以強悍硬朗無情著稱的蕭傢高手團,對於這個不明來路的少主忽然得到的控制權並不滿意。

幸虧鳳鳴對這個早有準備,沉聲道:“你隻管負責盡快取得同國消息,回報給我。行程到底改還是不改,由我做主。在得到同國王子的確切消息後,船隊進入同國國境之前,我會做出決定。”

他轉身過去,站在船頭面對夜色下昏暗蕩漾的江水。江風撩起他的衣袍,襯托出一種縱情江湖,似要乘風歸去的瀟灑。

在導致袖口翻飛的江風拂拭下,鳳鳴回過頭來,讓眾人將他優美的彎曲的頸項和眉間淡淡隱藏的毅然盡收眼底,一字一句清晰地道:“我這次遊歷是為瞭天下的一統大業,而不是為瞭送死。如果我因為爹的一句口信,或者你洛寧的一句威脅,就嚇得在沒有認真分析情況之前倉促決定前進或後退,完全不顧後果,隨意安排自己和手下一眾踏入險境,那麼,我還有什麼資格當你們的少主?”

一語既落。

甲板上寂靜無聲。

不論是洛寧還是容虎,鳳鳴的這個回答都讓他們大感意外。年少老成,原本神態有幾分不屑,一直冷眼旁觀的洛雲,卻露出一絲深思。

“此事就暫時這樣處理吧。”態度表明清楚,鳳鳴不在理會其他,拋下一幹人等,以無比從容的姿態,大搖大擺回去自己位於上層最寬敞最豪華的主人套房。

到瞭套房,容虎和蕭傢指定的各十名,也就是總數一共二十名的高手,被留在外間拱衛。鳳鳴領著秋藍等侍女及容虎進瞭內室,房門一關上,頓時人人都舒瞭口氣。

秋藍道:“那個叫洛寧的傢夥真可怕,剛才好像真的要拔劍挑鳴王的手筋腳筋呢。幸虧我們鳴王比他更厲害,幾句話就把他給對付瞭,還使喚他去幹活。”

“鳴王真威風!”秋月和秋星一起鼓掌,雀躍贊道:“那幫蕭傢的傢夥就是要這樣鎮住才好。”一臉崇拜敬服。

“是嗎?真的很威風?”

“當然!”

“當初覺得奇怪,爹一向不喜歡我,為什麼會忽然把蕭傢產業全部交給我。唉,原來接掌蕭傢產業是這麼慘的。”鳳鳴摸摸自己可憐的心臟,現在還在怦怦怦怦亂跳,苦笑道:“我到現在還在流冷汗呢。”

“奴婢看看。”秋藍走過來,探手進去頸後一摸,露出驚色,“果然呢,濕浸浸的,全是冷汗。鳴王快換衣裳,小心著涼。”

秋月秋星都趕緊過來瞭,正要齊心合力伺候鳳鳴更衣,敲門聲驟然響起。

“誰?”

“稟少主,是我,羅登。”

秋月開瞭房門,羅登走瞭進來,身後還有容虎和洛雲,卻不見洛寧的影子。

羅登稟報道:“少主,其餘的大船已經到達,根據少主命令,屬下已經要他們起錨向同國方向緩行。春季多雨,江水充足,大船航行不會有困難,依照這個速度航行,大概十三天會到達永殷和同國的邊境,那個時候,洛寧派出打探同國消息的人應該也已經回來瞭。”

他進門之時,鳳鳴已經把剛才在秋藍等面前露出的可憐樣完全收斂,此刻沉著地點點頭,完全是一副運籌帷握的模樣。

羅登又道:“洛雲將來會在必要的時候做少主的替身,所以今天開始,他要跟在少主身邊,熟悉少主的言行舉止神態。”

“哦?”

貼身膏藥……

“洛雲年輕,將來若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請少主多多見諒。”洛雲向前一步,朝鳳鳴拱手,說話鏗鏘有力。

房內燭火光亮,比剛才甲板上明亮很多,更能看清楚洛雲外貌。

鳳鳴仔細一看,果然他的輪廓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如果從後面看,身形更有八九分相同,怪不得洛寧會選定他當自己的替身。

不過就是洛雲的表情太僵硬死板瞭,和自己相差很大。

正琢磨著他是怎麼小小年紀就磨練出這麼一張死氣沉沉老頭子的臉,猛然一陣喧鬧的鑼鼓音樂聲,忽然震天動地大響起來。

大江上下,仿佛霎時被大鼓、鼎鐘、銅笛、鐵鑼等發生的聲音完全籠罩。

鳳鳴等人一時被震得懵瞭,依稀感覺音樂聲似乎來自所在的大船和附近的船上,不由面色古怪地看向羅登。

羅登微笑道,“船行大江之上,樂聲縈繞,才夠威風。少主的來信上不是說,要把動靜鬧得越大越好,最好天下皆能聽聞嗎?”

鳳鳴和秋藍等面面相覷。

那封從越重城發出,以鳳鳴名義交給羅登的信,到底是誰的手筆啊?

容恬?還是烈中流?

說不定是他們兩人共同的惡作劇吧!

《鳳於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