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 海夜異色 第五章

「竟有這樣的事?」聽完屬下稟報上來的消息,餘浪啞然失笑,「不用我出手,那鳴王竟然自取滅亡,招惹瞭同國大軍?」

永逸如水銀瀉地,無所不到的發狂似的搜索,使餘浪無法繼續在永殷藏身。為瞭安全,他把囚禁的烈兒轉移到博間境內,同時,又為瞭保持絕佳的可轉移性,藏身地點依然選定在水上,這條名叫專江的江流,雖在博間境內,卻是阿曼江的大支流之一,因為阿曼江上發生的事情,餘浪可以比其它人更早一步知道。

像同國大軍為瞭追殺蕭傢船隊,甚至封鎖瞭大段主流江面,更不可能瞞得過餘浪的耳目。有心追查下去,想不到得到的居然是這麼有趣的消息!!

西雷鳴王惹瞭同國大軍,「說起來,這小子真的不知死活,身邊隻有那麼一點人馬,竟然敢在同國都城裡面害死一幹同國王族。不但同國的王叔慶彰和大王子慶離遇難,連懷孕的王子妃也沒瞭性命,更有傳言,同國大王慶鼎也死在他手上」刺探情報回來的鵲伏說起鳳鳴,嘖嘖稱奇,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真不知道該說他厲害,還是說他愚蠢,難道就沒有想過會被同國大軍追殺嗎?」餘浪仰頭默默思索,半晌,微笑道:「這人其責也有趣,說什麼天下有名的睿智鳴,說到底,是個十足的災星,去到哪裡,哪裡就血流成河。同國王族裡盡是蠢材,有東凡的先例在,居然還膽敢招待這傢夥,換瞭是我,早就召大軍埋伏在方敵踏足同國的那一刻就一陣亂箭結果瞭他,又哪會有下場?」

「公子英明。」鵲伏衷心贊美兩句,換瞭個話題,壓低聲音問:「這個消息,是否要立即通知大王?」

餘浪是離王若言安排在東南各國一顆最重要的棋子,博間同國西雷等國的情報,多數由餘浪派人刺探並且飛報若言。

餘浪目光轉黯。「離國在短短幾個月內,吞並繁佳,偷襲昭北,表面上看風光無比,實際上這兩個國傢同時也牽制瞭我們大部分兵力。」

餘浪低嘆一聲,悠悠道:「這個消息報告給大王,大王又能做什麼呢?他再厲害,也不可能憑空變出大批軍隊和同國開戰。唯一的方法就是旁觀事態發展,看看西雷鳴王是否像傳說中那樣厲害。」

鵲伏頓時明白,餘浪已經下瞭決定要向若言隱瞞此事。對於把離國利益擺在最重要位置的餘浪來說,一向不贊成若言生擒鳳鳴的打算。如果同國大軍把鳳鳴殺死在亂軍之中,這最理想不過。

現在餘浪要做的,隻是把消息掩蓋住,避免若言一時沖動,不顧大局地抽出兵力為瞭西雷鳴王和同國對抗。

「可是,這樣大王會不會怪罪公子?」

「怪罪我?」餘浪緩緩偏頭,有趣地打量自己心腹一眼,回過頭,目光落在桌上擺著的一束新鮮可愛的雛菊上,淡然笑道:「如果他要怪罪就讓他怪罪好瞭。我餘浪這一生,早已經被自己毀瞭。」

鵑伏不忍道:「公子……」

餘浪不希望聽那些多餘的勸告,截斷鵲伏的話,冷靜地問:「烈兒還是那個樣子?鵲伏知道他的脾氣,要把說的話咽回肚子,默默嘆瞭一聲,才點頭答道:「自從那一天後,屬下就沒聽他說過一個字。不過飯他選是按時吃的,公子盼咐的藥也有每天喂他喝。」

他說的「那一天」,指的是餘浪送出揭發小柳的書信的那一天。知道信的內容後,烈兒再度領教餘浪令人發指的狠毒,激烈反抗不果後,索性封閉自己,寧死也不肯再和任何人做任何交流。

想到烈兒和自己如今不可補救的關系,餘浪勾起嘴角,逸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鵲伏小心地請示:「如今情況改變,鳴王隨時可能會被同國大軍殺死,烈兒公子每天喝的藥,是否要停止?」

餘浪心裡五味雜陳,略做思忖,始終理智占瞭上風,嘆氣道:「等鳴王的死訊傳來後再停止用藥吧,他恨我已恨到極點,那藥多暍或少喝幾天又有什麼關系呢?」

沉默片刻,忽然沉下聲道:「鵲伏,替我辦一件事。」

鵲伏凜然,「公子盡管盼咐。」

餘浪出奇的沒有立即開口,幽遠目光透過窗外,註視著正從船隻兩旁徐徐後退的岸邊青山,那感覺,就如看見往日的美好從眼前一一流走。

終於,他開口道:「你幫我放出消息,告訴永殷國的永逸王子,不必在永殷境內尋找瞭,想和他心愛的烈兒相見,有膽子的話,就到博間來。」

當船隻靠近,近觀驚隼島的地形時,鳳鳴才真正明白「驚隼」這兩個字的來歷。

島嶼被汪洋大海包圍著,卻沒有想象中孤零零可憐小島的模樣,相反,這面積不算大的孤島三面環山,陡峭懸崖下拍起千層浪花,猛禽隼鳥也不敢輕忽,自有一股傲然獨立的氣勢。

剩下的一面比較平坦,還有一個小小灣道,銀沙在日光下耀耀生輝,總體來看,應該是驚隼島最適合登陸和堅守外敵的地方。

蕭傢船隊經過兩次驚心動魄的突圍,又碰又撞,渡過莫東海峽,船身已經渾身傷痕,有幾艘大船還多處入水,露出令人擔心的微微傾斜之態,多虧眾人齊心合力和羅登訓練出來的老練水手,總算平安到達;不過,光看船隻狀況,也知道再也不用打萬一開戰不力就坐船繼績逃的如意算蟹。

這場不公平的戰,是打定瞭。鳳鳴走過踏板,登上驚隼島的西面,也就是島嶼比較平坦的一面,多日在船上顛簸,雙腳忽然踏在柔軟的沙灘上,仍有幾分像在水上左右晃蕩的錯覺。鳳鳴觀察瞭一下附近,下結論似的道:「等同國大軍趕來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守住這地方,如果讓他們人數眾多的士兵殺上陸地,大傢就都要玩完瞭。」

尚再思露出喜色,「鳴王不愧是出色的主帥一眼就看穿堅守驚隼島的關鍵,這片沙灘確實是我軍必保之地,隻要守住這裡,同國大軍將寸步難進,隻能在船上作戰,無所憑借。」一邊說,一邊手垂在大腿側,悄悄朝後面迅速打個手勢。

經過連番大難中的相處,西雷眾人已和蕭傢派系高手們生出足夠的默契,站在他身後的曲邁冉青等人把他的手勢瞧得清楚,立即響應,紛紛附和。

「對、對,這地方最關鍵不過。」

「隻要守住這裡,什麼同國大軍都不過那麼一回事嘛。」

「少主目光過人。」

鳳鳴哭笑不得,「要鼓勵我也用不著這麼露骨,驚隼島三面都是懸崖,不從西邊登岸,同國大軍難道會從其它地方爬上來嗎?這一點傻子也看得出來吧。」容虎莞爾一笑,「他們也不想這樣吹捧鳴王,不過是擔心鳴王失去鬥志,對這場戰鬥不再有信心罷瞭。」

鳳鳴嫩臉一紅。不怕老責的說,聽瞭船破人少,缺武器又會斷糧的報告後,他確實鬥志低落,至於打敗同國大軍信心,早不知丟到爪哇國哪條下水道去瞭。

自己害怕得直發抖的樣子,肯定被跟隨他的下屬們全看出來瞭,否則大傢也不會如此關註這一點。

鳳鳴看著容虎,驚訝地問:「怎麼一到瞭驚隼島,連容虎也露出笑容瞭,你不是一向最擔心這個那個的嗎?這種糟得不能再糟的地步,你還笑得出來?」

容虎從容道:「就是因為糟得不能再糟,屬下才終於放閑一切,不再有任何顧慮。從登上驚隼島的這一刻起,屬下明白一切已成定局,和同國大軍的交戰不可避免,而且地點就在這裡。從現在閑始,我們唯一的生路就是打敗強敵,再沒有什麼多餘的廢話可說。」

「認識容虎這麼久,隻有這句話最痛快。」冉青大聲叫好,哈哈笑道:「不瞞少主,剛才在船上開會討論的那一小會兒,我也難受死瞭,但一旦踏足沙灘,看著陽光這麼燦斕,心情不自覺就好起來。至少我們不再是被人打得到處逃竄的狼狽老鼠,而是敢據島和一國大軍硬戰的漢子,這一仗無論輸贏,我們在世人眼中,都將是值得敬佩的好漢。」

秋藍和秋星一同陪在鳳鳴左右下船,一直站在鳳鳴身後,此刻秋藍竟也開口發言,柔聲道:「鳴王不是給我們說過「背水一戰」的故事嗎?那個背水一戰的將軍也是以少勝多,最終取得勝利。隻要鳴王振作起來,一定也會像他一樣打敗敵人。」

「秋藍,妳這樣說就錯瞭。」出人意料,尚再思竟直接反駁秋藍的話,目光停在鳳鳴臉上,認真地一宇一頓道:「鳴王請記好瞭,我們這些人的性命,如今全部交付鳴王,可以打敗敵人,固然是最好,但即使無法取勝,也不是什麼大不瞭的事情。」

鳳鳴被他的話觸動,仔細咀嚼尚再思話中深意。

陷入思索時,容虎接著尚再思的話往下說道:「世上沒有不死人的戰爭,也沒有永遠不敗的將領,但卻有不屈的戰將之心。卓越的將領必須有面對一切的勇氣,大戰就在眼前,鳴王如果不能拋開生死和勝負之心,還一味擔憂自己肩上的重擔是否有本領承擔,或者萬一指揮錯誤害死人怎麼面對大傢這種末節,那麼這場仗就不用打瞭!」

「拋閑勝負之心?」鳳鳴驀然一震。

「對!連勝負也要拋開!」容虎大義凜然地反問:「鳴王以為古往今來的名將是怎麼成長出來的?當他們站在強大的敵人前,面對那些令他們千古留名的大戰時,誰又會事先知道自己會取得勝利,日後能被後人敬仰?當主帥,最重要的是放開一切,拚盡最後一滴熱血,不管勝負,也不枉白活一場。隻要鳴王可以做到這一點,這裡所有人都甘心為鳴王獻上性命!」

當!

鳳鳴像腦袋挨瞭一棒似的,猛然清醒過來。

他一直猶豫不決,煩躁不安,確實是因為身上系著太多人的性命,一直擔心自己能力不足,瞎指揮的話,要是發瞭錯誤的指令,害死大傢那就糟瞭。

容虎放開一切之言,一矢中的。

他太執著於勝負瞭,越執著,越對眼前的境況感到不滿和不安,越無法從容思考,再這麼下去,不等同國大軍過來,大概就會先被鄙視自己的一幹下屬齊心合力給滅瞭。

手上忽然觸到一個柔軟的東西。

是在身後的秋星把小手伸過來,輕輕握住瞭鳳鳴。

轉過頭去,遇上秋星蕩漾著水波的美麗眼神。

秋星低聲道:「不管鳴王能不能打敗同國大軍,在我們心裡,鳴王永遠是天下最厲害的人。」鳳鳴嗎心臟一陣激動顫栗。連柔弱的侍女都說出這樣的話瞭,他這個鳴王如果還畏畏縮縮,顧慮這個,擔心那個,還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

在眾人的連手合作下,鳳鳴頹喪的鬥志終於被再度激起,抬頭環視身邊眾人一圈,俊美的臉龐覆上一層激動的微紅,深呼吸幾口宜人的海風後,大聲暍道:「好!放開生死勝負,放開一切!從現在開始,我鳳鳴隻有一個目標,帶領我的兄弟們,守住腳下的驚隼島!同國大軍算什麼?咱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

充滿激情的飛揚聲音,遠飄至驚隼島一望無際的晴空。

瞬間寂靜後,眾人爆發出瘋狂的歡呼。

「好!」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就這一句,已足以看出少主可媲美任何名將的沖天氣概!」

「讓同國大軍來吧,我們蕭傢可不是好惹的!」

蕭傢人和容恬精挑細選出來的精兵,確實不同一般在一路驚惶逃過追殺,最終踏足驚隼島後,極度懸殊的惡劣境況,不但沒有令他們畏懼怯戰,反而使他們進發出如猛獸陷入重圍,不惜以命相搏的狠勁。被他們簇擁在最中央,並且受到他們忠心追隨的鳳鳴,怎可能不受到這股狠勁的影響呢?

船隻停泊在可以避風的天然灣口內。所有人下船後,開始投入積極的備戰工作中。

指揮一切的,當然是毫無指揮經驗,不過現在鬥志昂揚的鳴兼蕭傢少主鳳鳴。

讀過兵,的人都知道,與敵對戰,首先就要知己知。

現在同國水師的情況雖然刺探不到具體數據,不過人傢兵多船多,而且訓練有素,那是肯定的瞭。

至於鳳鳴這邊,人數少得可憐,把秋藍秋星,還有昏睡未醒的洛雲都算上,也隻有九百六十六人。不過,在拋開生死勝負後,九百六十六這個和敵人相比起來少得可憐的人員數目,已經不對鳳鳴構成什麼打擊。以他那殺一個不賠,殺兩個有賺的目標計算,隻隻要把同國大軍其中的九百六十六個給宰掉就算OK。

這個目標和打敗整個同國大軍對比起來,好像比較……嘿,比較容易達到。

事不宜遲。下船後,第二個在西岸沙灘上召開的軍事會議立即舉行。「驚隼島三面懸崖,已經是我們天然的守兵,隻需要安排幾個瞭望的人手,大部分兵力都可以集中在西邊。」

「據敵首先要設立高箭臺,西岸除瞭中間一小塊沙地外,兩邊都有高聳巖臺,在上面設立幾個弓箭憂,擔保能讓同國主帥頭疼上一陣,」

「更妙的是,我們有容虎和冉青這樣善射的高手,如果可以一箭把敵人主帥幹掉,那就更有趣瞭。」

豪邁的笑聲在籃天碧海下響起二當鳳鳴拋去顧慮,表現出同生共死的闊達後,早習慣刀口舔血的男子漢們,也露出面對強敵時不屈不校的令人敬佩的熱血。被重重困境壓迫時,他們實在太需要心有靈犀的同伴之間充滿戰意的笑聲瞭。

「不過,武器缺少確實是一個不容忽略的問題,如果箭射完瞭怎麼辦呢?」

船隊攻擊陸地,大部分打的是遠程戰。

遠程戰的最重要的武器,非弓箭莫屬。

「這個交給我。」羅登拍胸口道:「下瞭船,我這個總管就成瞭小兵一名,這次連夜召來的作坊工匠剛好可以幫忙,驚隼島內有不少樹木,我下船後在高處瞧瞭瞧,正當春季,林木茂密,那就是老天爺給的弓箭材枓。給我十個時辰,怎麼也可以帶領工匠們作出一批應急的弓箭來。」

他剛剛說完,鳳鳴怪笑起來,學羅登一樣大拍胸口,「這個問題,有一個更有趣的方法,草船借箭!」

眾人大奇,什麼是草船借箭?

草船借箭是三國著名的故事,早不知道在多少電/影電視劇裡面用過,換瞭任何一個現代人,都會不將這些耳熟能詳的所謂計策看在眼裡。

但在根本不知三國為何物的時代,諸葛孔明先生這些連小孩子都知道的計策可就值錢瞭!

「這個方法別人曾經用過,恰好可以借鑒過來,放在我們面前的這場大戰上。」鳳鳴眉飛色舞道:「我們射箭,同國水師難道不射箭嗎?我們紮一堆草人,豎在沙灘前面,同國水師遠來,看見海岸上人影幢幢,一定疑神疑鬼,弓箭狂射,那時……」

鳳鳴停下,抿著嘴,看著大傢賊笑。

眾人恍然,爆出一輪大笑。

「妙妙妙!〕冉虎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師傅說的對,少主真的比世上任何人都聰明二簡簡單單個法子就把同國軍的弓箭都騙來瞭,還能讓他們以為我們有很多援兵。紮草人的事情請讓屬下去辦,一定給少主辦得妥當。」

鳳鳴點頭答允。

冉青比較有趣,露出好奇的神色問:「這麼說,該是草人借箭才對,為什麼是草船借箭呢?」

鳳鳴做個神秘兮兮的鬼臉,壓低聲音道:「大戰在即,容虎剛才就已經教訓我不許在開會時閑聊浪費時間,所以這個草船的來由,等散會後我再告訴你。」

冉青裝作憤怒的瞪視容虎一眼。

容虎苦笑著為自己澄清,「我怎麼敢教訓鳴王?」

眾人哈哈大笑。

在拋棄瞭生死勝負的大決戰前,連一向被護守的派系之分,上下之別也開始被模糊。尚再思見冉虎這就要走,開口對冉虎道:「還有其它事情要一起商量,等散瞭再各自去辦事吧,免得有所改變,反而要來回通知,浪費問戰前僅有的一點準備時間。」再一次顯露他過人的細心和周到。

笑過之後,羅登這個年紀最大的參與者開始思考責際問題,道:「草人借箭……呵,我還是覺得草人借箭比草船借箭的名宇更好,嗯,反正這方法確責很好。不過,有幾個地方,我們必須先仔細想想。」

尚再思贊成道:「羅總管說的對。首先,敵人的弓箭手當然也不是瞎子,剛剛進入射程時,他們當然會被糊弄一下,對草人射箭,但再靠近一點,必會看破那些是草人。所以我們可以得到的弓箭,恐怕就是剛剛開始的一輪箭。用光之後,還是必須靠自己想辦法。」

曲邁立即道:「照我看:二才說瞭三個字,好像察覺自己一時興奮,嗓門過大瞭,不好意思地瞧瞧鳳鳴,露出一副小心謹慎請示的誇張模樣,問:「少主,我也可以發言吧?]在根本不把上下等級看在眼裡,喜歡無拘無束,讓各人盡量展現才華的鳳鳴帶領下,連一向以沉默肅然、隻奉命幹活不多嘴說話為美德的蕭傢高手們,也露出年輕人活潑的性格。

鳳鳴笑道:「有話快說,不許浪費時間,不然你就是容虎第二個要警告的對象瞭。」

曲邁得到指示,立即把話匣子放開,「照我看,弓箭的事情,要有三方面的準備。」

「哦,還有三方面?」

「冉青,你少給我插嘴。」曲邁笑罵瞭冉青一句,繼續道:「第一,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敵人給我們弓箭上,萬一他們不射箭怎麼辦?所以還是需要撥出一部分工匠,在紮草人的同時,也趕制出一批弓箭。」

「有道理。」鳳鳴點頭。

得到鳳鳴肯定,曲邁更信心,說下去道:「第二,草人除瞭放在沙灘上,還可以放在臨時搭起來的箭臺附近,甚至和真正的弓箭手並肩放,敵人就算知道這些是草人。這樣可以混淆敵人視線,掩護我們的弓箭手。因為要除掉我們的弓箭手,這樣一來就不得不對著這邊放箭。」

容虎微笑道:「這個想法很好,如果我箭囊空瞭,可以順手拔身邊草人身上的箭用,又省力又省時間。」冉青嘻嘻笑著拍拍他肩膀,「容虎,你拔箭的時候小心點,千萬不要沒拔到箭,而被敵人當成瞭草人。」

尚再思皺眉,叮囑道:「敵人大軍殺來,人員眾多,根本不愁傷亡。我們則不同,隻有九百多人,傷一個少一個,你們都要小心,保存戰鬥力是最要緊的,盡量避免受傷。」

「我可以說第三點瞭嗎?」曲邁咳嗽兩聲,表示他還要繼續。

冉青趕緊搗住嘴,道歉道:「我不插嘴瞭,曲邁大哥請繼續」

看著下屬們積極主動的為到來的戰事做各方面思考,鳳鳴浮起有點古怪,卻也無比自豪的感覺。彷佛一段復活的歷史在自己面前蘇醒般。身邊謀士忠良一堆,而自己,儼然就是坐鎮一方,深受眾人愛戴的統帥,如果現在再來一桿帥旗和一座金碧輝煌的帥帳,左右再站兩排十七八個手持長槍,身穿盔甲威風凜凜的護衛,那就更像瞭。

可惜他們倉促登船,沒人來得及帶上盔甲之類笨重的防護工具二當大戰開始後,對上有整個同國後援支持的同國正規軍,沒有正式裝備的鳳鳴一方人馬將會吃上軍備不如敵人的大虧。

盔甲和盾牌都缺,如何對付射箭的敵人呢?想到眼前這些年輕的下屬們在血戰後不知有幾個能活著離開,鳳鳴心頭一沉。但旋即又猛一咬牙,強逼自己不許沮喪,必須繼續以放開一切,背水一戰的心態看待眼前──

衣袖忽然動瞭動,身後的秋藍或是秋星在輕輕扯他。

「第三,自然和少主想出來的草人有關。尚侍衛不是擔心草人會很快被敵人看穿嗎?我們就想點辦法,讓草人更像人。」

這群年輕好漢,不管身份高低,能力強弱,背景為何。最終因為不得不面對的強敵人而緊密聯合,並且不再有所顧慮,人人施展出自己的渾身解數,貢獻力量。

鳳鳴正想回頭看看秋藍,秋星有什麼事,聞言卻不禁被曲邁吸引過去,好奇地問:「怎麼使草人更像人?」

曲邁指著羅登道:「羅總管船上不是有一批本來打算運去外地賣的衣裳嗎?現在既然賣不瞭錢,也不要浪費瞭,拿出來讓草人穿起來,多少也比較像人。」

鳳鳴立即同意,「那很好啊,現在還管什度錢不錢的?快點把貨物從船上取下來吧!」

羅登卻一臉詫異,「什麼衣裳?屬下一點也不知道?船隊是負貴接送少主的,什麼時候進瞭貨物?」

「哦!」冉虎一拍腦袋,想起來瞭,「確實有這麼一批東西,送過來的時候師傅下船瞭,我代為收下的。這批棉衣是幾天前送到船上的,也不是什麼上好的質料,我本來想拒收,但聽說是少主特意命人制作,說什麼要送到東凡去,還古古怪怪的說要保密,一堆破爛棉衣,有什麼好保密的?真奇怪。」

「啊!」鳳鳴反應出奇強烈,猛然跳起來,差點一個跟鬥栽到沙裡,被容虎扶住後站穩瞭,瞪著烏黑的大眼睛對冉虎道:「你再說一次!」

冉虎以為自己犯瞭什麼大錯,緊張道:「船上有一批棉佈衣,我就……有什麼不對嗎?唉,我當時就覺得古怪瞭,就那麼一時疏忽……早知道,屬下就一咬牙拒絕收上船瞭……」

「不不,不可以!」鳳鳴激動得手足發抖,「你知道那是什麼嗎?棉甲,那是棉甲!我的老天,我們沒有盔甲,可是我們有棉甲!棉甲屬於極度軍事機密,羅登雖然知道內情,卻嚴守秘密,詳情連自己的徒弟都沒有透露。

冉虎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鳳鳴,不解道:「棉甲是什麼東西?」

鳳鳴喜出望外,高興得手舞足蹈,恨不得在沙灘上打兩個滾以表達自己的喜悅。這承受瞭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後,總算有一個好消息瞭,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好消息!

「這麼要緊的事,妳們怎麼不早說?」發瞭一陣瘋後,鳳鳴轉身看著兩個侍女。她們才是棉甲制作的負貴人,就算貨物上船時羅登不在,恰好錯過瞭,她們這兩個制作者是必定知道的。

秋星一臉委屈地看著鳳鳴。秋藍紅著臉,聲音細弱蚊蠅地道:「一直在船上又打又殺的,我們哪裡還記得什麼棉甲?剛才說起弓箭,人傢已經想起來瞭,可是要和鳴說,鳴王又隻顧著聽曲邁說話,不理我們。」秋星在秋藍旁邊小聲說。

剛才扯鳳鳴衣袖的,想必就是秋星,鳳鳴這時候高興極瞭,哪裡計較這個,連忙認錯道:「是我不好,不要生氣。妳們兩個都是大功臣,我以後論功行賞,一定給妳們加官晉爵。」

興奮起來,連續劇的臺詞都脫口而出瞭。

羅登也非常振奮,問冉虎道:「船上這批棉甲有多少件?」

冉虎到現在都搞不清棉衣怎麼可能變成「盔甲」,暗自估算瞭一會,道:「至少有四百來件。」

鳳鳴笑容一滯,「那豈不隻有不到一半的人能分到?」

「鳴想得太多瞭。」尚再思笑著接話,「我們全體九百人,總要分前線後援,不可能全部人都到最前方面對箭矢,工匠要在後方趕制各種兵器,女眷則要照顧傷員,負責夥食……」

「鳴王」容虎忽然截斷尚再思的話,視線朝左邊上方投去,沉聲道:「同國水師來瞭。」

眾人臉色微變,一起朝上方的高崖看去。

高陡的巖石上,蕭傢瞭望手正拚命揮舞旗幟,向他們示意,敵人的船隻已經出現在視野內。瞬間連呼吸聲都停止的寂靜後,冉虎首先從坐著的沙地上站起來,「我立即領工匠們動手紮草人,制弓箭。」連沾在身上的沙子也沒工夫拍,急跑著去瞭。

羅登不落人後地道:「分發棉甲的事交給我,先讓我去清點一下具體數量。」也匆勿走瞭。

容虎和冉青雖然未經正式任命,不過弓箭手的頭頭非他們兩人莫屬,兩人極有默契地向鳳鳴一拱手,「左右兩邊高處的箭臺交給我們。」

鳳鳴忙道:「要多少人手你們自己挑。」

「知道。」青大聲應諾,離開的時候順便把曲邁也抓走瞭,笑道:「少主讓我自己打人,你是頭一個,跟我射箭去。」曲邁自然答應,向鳳鳴打個招呼告辭,熱血昂揚地跟著冉青容虎去瞭。

「鳴。」秋藍領著秋星過來,居然也露出毅然慷慨之色,「我和秋星商量好瞭,現在共有十二名普通侍女,我和秋星一人領六個,奴婢專管做飯,」

鳳鳴驚訝地看著她,又看看秋星.秋星聽聞敵人殺到,臉色慘白,卻咬著牙,強笑道:「奴婢做飯比不過秋藍,不過手腳還算伶俐,照顧傷員的事情,就請鳴王交給奴婢吧。

鳳鳴愛憐地看著眼前兩個跟隨自己多時的侍女,暗暗暍令自己絕不可以在此刻露出丟臉的兒女情長之類的情緒,忍住心頭澎湃,贊道:「好!妳們都是好樣的!去吧,這兩件事就拜托妳們瞭。」一揮手,猛然轉身,迎向仍然肅立在身旁的尚再思,豪性大發道:「來來,我們到崖上看看同國大軍到底來瞭多少戰船吧!」

《鳳於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