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 動魄驚心 第七章

離國。

都城裡同。

餘浪舉步,緩緩踏過盤旋而上,多達數百級的石梯,登上最高的平臺後,恭謹地止步。

狂風撲面。

眼前景象,豁然開朗。

這裡是離國王宮中最高的建築物景臺的最上一層,和各國常見的觀景臺不同,最上層不但沒有結實的石柱尖銳朝天的聳立,也沒有給人安全感的護欄。

站在這裡,可以沒有絲毫障礙地將都城裡同盡收眼底,但這樣的高度上,強風勁洌,伸手又找不到可以握緊穩住身體的東西,擔子稍微差一點的人,隻要站上片刻,便會因為腳下的景觀而頭暈目眩,心驚膽戰。

而此刻,在餘浪到達之前,已有另一人站在平臺上,靜靜站在一失足就會跌至臺下的石臺邊緣,聽著風聲呼嘯,衣擺飛揚。

沉默的背影不動如山。

“微塵餘浪,拜見大王。”餘浪伏身行禮。

片刻後,才聽見一把低沉醇厚的聲音傳來,“免禮,到本王身邊來。”

餘浪答應一聲,站起來,走到若言高大雄壯的身軀旁。

他雖然持才自傲,卻一向嚴守君臣之禮,盡管奉瞭王命,仍不肯和若言並肩,站得稍比若言退瞭半步。

極目遠眺。

在晨光下蘇醒的都城,屋舍成片,街道縱橫交錯,兩條護城河仿佛玉帶一樣,交纏圍繞都城內外,遙遠的距離下,走動的行人變得極小,縱使以餘浪眼力之佳,也完全看不清其面目。

餘浪和其他王族一樣,都出生在裡同,對這故鄉感情深厚無比,這些年為國四處奔波,即使偶爾秘密潛回,也是和大王秘議一番後匆匆上路,哪有登上小時候最愛的觀景臺,再重嘗當日飽覽都城風光的機會和時間?

此刻終於重臨,即使心冷如鐵的餘浪,亦不禁生出感慨,微嘆一聲。

“目睹此景,你想到瞭什麼?”若言聽見他的嘆息,並沒有轉過頭,目視著遠處,淡淡發問。

餘浪思忖片刻,徐徐回答,“微臣想到的,是我們的王祖父奚銳。正是他,大膽改變前幾代大王的觀點,采用以軍強達至國強的國策,毅然下令將國庫所有金錢用於軍備,甚至不惜犧牲王族的用度,以厚祿供養善戰的將領,最終,才為離國建立瞭實力強大的軍隊,是他領軍征討十數年,讓四方驚懼順服,奠定離國在這片大地上高貴顯赫的地位,從此以後,除瞭和離國相隔一個永殷,遠在南方海邊的西雷外,其他各國都對離國恭敬畏服。也正是他,驅數萬民役重建輝煌的離國王宮,並特意修築這座觀景臺。先人的英明勇烈,讓餘浪緬懷感佩。”

若言微微一笑,“你是在暗指本王比不上王祖父嗎?”

“微臣不敢。”餘浪不卑不亢,“微臣隻是奉大王之命,說出此時此刻心中的真實想法而已,並沒有絲毫指摘大王的意思。”

若言對他的辯解不置一詞,從容自若地看著自己掌管下的城池。

“目睹此景,你想到的,是早已不在人世,無法再有作為的王祖父。那,你知道本王想到的是什麼嗎?”

“請大王訓示。”餘浪恭然請教。

“本王想到的,是天地的浩大無窮,人力的渺小,還有神靈締造萬物,而又能在須臾間翻覆萬物的,詭秘莫測的手段。”

“大王?”

“例如文蘭,其色幽黑暗邪,其氣卻香艷無以倫比,本來相悖的東西,為什麼竟要出現在同一樣事物上,又例如安神石,如果沒有文蘭和沉玉的混毒,本來隻是一塊不起眼的石頭,偏偏神靈造出一種奇異的毒來,卻又給予獨一無二的解藥。我們離國王族自古就愛鉆研各種毒方,竭盡所能的制造更烈的毒藥,可是當終於制出一種無藥可解的劇毒後,卻又會開始不惜一切地尋找解毒的方法。這不是徒費心思嗎?這麼多先人,總有幾個聰明人,為什麼他們看不透?放著榮華富貴,不好好享受,卻要把心力放在這種不討好的事上?已經貴為王族,要殺誰,不是一句吩咐就行瞭?何必定要毒藥呢?”

他似感嘆似自嘲的一番話,讓餘浪微微一怔,低聲道,“大王的問題,高深莫測,微臣無話可答。”

“這個問題,並沒有那麼高深,餘浪,你隻是從來不肯去深思而已。你想知道本王的答案嗎?”

“請大王示下。”

兩人交談以來,若言終於不再目視遠方,緩緩把頭轉過來,一張棱角分明,充滿懾人氣勢的臉,映入餘浪眼簾。

“問題的答案,就是人性。”

“人性?”

“人性也是神靈賦予我們的禮物,而且是最有趣的禮物,就是因為人性,所以人才不像走獸一樣無情,才會有喜怒哀樂。才會有我們的先輩明知費力不討好,卻毅然將一生耗盡在毒藥的研究上,那叫性之所衷。所以有的人,才會明知困難無比,卻仍要冒著極大的風險去取得心愛的事物。”

餘浪目光轉冷,低聲道,“可是這件名叫人性的禮物,也常常讓人在面對兩難的抉擇時,難以理智行事,從而做出懊悔終身的錯誤決定。尤其是有的事物,外表漂亮,內裡帶毒,如果還要冒著風險去摘取,更是不智之舉。最安全的方法,莫過於早點毀瞭它,免得害人害己。”

若言視線驟然犀利,臉上露出危險的微笑,“終於忍不住把你心裡的怨言說出來瞭嗎?”

餘浪默然。

“你心中對本王有很多不滿,本王心裡明白。念你立瞭大功,本王不和你計較。”若言眼中的笑意,像刀鋒一樣銳利,淡淡道,“不過,有一件事你必須記住,本王心愛之物,不管有沒有毒,輪不到你妄加評論,更不忍你糟蹋毀壞。明白瞭嗎?”

“微臣……明白。”

“安神石帶來瞭嗎?”

餘浪略一猶豫,咬牙道,“安神石目前不在微臣身上。”

“嗯?”

“微臣在國境附近,遭到蕭傢殺手團攔截,危急之下,唯有將安神石交給心腹,微臣吸引蕭傢人的註意,他則趁機遠逃。按照約定,隻要他平安無恙,必會在三日內到裡同和微臣會合,到時候,安神石將平安送到大王手中。”

打量餘浪一番後,才低沉地開口,“好,本王就等你三日。”

“多謝大王。”

“先和你說一聲,在和你碰面之前,本王已經去信蕭傢,告知他們安神石在本王手上,要他們送上鳴王,由本王親自用安神石為鳴王療毒。如果鳴王來瞭,安神石卻沒有出現,本王的怒氣會有多大,你應該想象得到吧?”

餘浪感覺到巨大的壓力,臉上卻保持著平淡恭敬的表情,低聲道,“微臣明白。”

安神石的事至此已經談完,若言本想揮手叫他退下,目光一掃,卻頓瞭頓,“你受瞭傷?”

“是。”

餘浪與覲見離王前,已經盡量包裹傷口,掩藏傷勢,沒想到還是沒能逃過若言的利眼。

“傷在肋下?誰幹的?”

“是,劍傷,刺在肋下。是在阿曼江邊陷入被圍戰時,蕭傢一個神色冰冷的年輕人下的手。”

“蕭傢,”若言冷冷一笑,“看來鳴王手下的能人,越來越多瞭。”

餘浪沉默以對。

若非倉促之間遭到襲擊,對方人數又占優勢,以他的劍術,又怎會受傷?

而蕭傢人如此憤怒狂烈,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對待成為毒餌,最終導致他們少主中毒的烈兒。

“你先下去吧。”

若言的聲音傳來,打斷餘浪的思緒。

“有傷在身,就不要再到處奔走,先暫住宮中的來英閣,先王在世時,你還年幼,就曾在那裡住過。需要什麼珍藥,隻管向宮中司藥索取。如遇要事,隨時吩咐侍衛領你來見本王。”

“是,微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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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從早上起來到現在,幾次快要吃飯的時候都被突如其來的事情打斷,這次在秋藍力勸下,和佳陽正副城守的會面,變成瞭氣氛詭異的共進午餐。

主客見面各自安席後,早已準備好的熱騰騰的菜肴端上桌。

“城守大人,不要客氣,請起筷。”雖然剛剛經歷過一場糟糕的噩夢,不過可以蘇醒過來已是令人高興的事,同時,鳳鳴也努力履行做一個有風度的鳴王的義務打起精神來招待看起來忐忑不安的佳陽城守,“先不說別的,嘗嘗這個,是秋藍的拿手菜。容恬,P你也吃點。”

“謝謝謝……謝……鳴王……”

即使面對秋藍巧手制作的美味孔葉心仍然毫無食欲。

當然啦,聲名赫赫的鳴王兼蕭傢少主竟然在他管轄的佳陽城內中毒,雖然自己絕對和下毒者毫無關系,但光是“防守不嚴、疏忽致禍”八個字,已經夠讓他吃不消的瞭。

一知道發生這樣可怕的事,孔葉心第一時間就是給博間都城送去報告消息的快信,估計現在都城也炸開鍋瞭。

恐怕此刻,大王給自己的懲令也快到瞭。

不過,這些都不要緊,最讓他擔心的,是萬一鳴王抗不住毒性,不小心死在佳陽……那位現在坐在鳴王身邊,看起來一臉從容的西雷王會不會對佳陽甚至博間采取報復性的舉動?

唉,蕭傢人也不是好打發的,聽說蕭聖師雖然武功高強,但是性格古怪,睚眥必報,還很護短。

還有還有,那位天下人都不敢招惹的用毒高手搖曳夫人,人傢小情侶沒有得罪她,隻是因為看不順眼,她就會下毒要人傢的命。

如果那兩位知道寶貝兒子在佳陽出事,肯定大禍臨頭。

都說鳴王出現的地方一定會有災難,果然。

這一次,不會真的被自己不幸言中——屠城?

老!天!啊!

求你保佑佳陽的百姓吧,錯都錯在我孔葉心無能……

“城守大人。”容恬忽然開口。

低沉至可震動心扉的男音,讓孔葉心越來越災難性的猜想簌然中斷,立即把註意力轉回當前,緊張地放下手裡碗筷,“西西西……西……”

“西雷王有何指教?”他最貼心的副將昭夢庵又一次拯救他於水深火熱,同時也放下手中碗筷,擺出正式商談的姿勢,不卑不亢地代他發言。

“聽說城守大人那裡,有記載文蘭的古籍?”

“容恬,先讓人傢吃點東西再聊嘛。”鳳鳴不滿地用筷子戳戳身邊的男人。

其實吃東西也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這樣兇巴巴地威脅人傢,可憐的城守大人已經被你身上散發的氣勢嚇得臉都青瞭。

“鳳鳴,你多吃一點。他們不餓。”容恬朝鳳鳴綻放一個溫柔的笑容,射向佳陽兩位地方官的眼神,卻不那麼友善,“副將大人,我們繼續聊正事。”

如果對方沒有找到有用的數據是否要好好修理他們一頓呢?

嗯,直接拿博間出氣也不錯。

這些天來心情壓抑,現在更眼看著鳳鳴在夢中遭遇不堪言之事,卻還要假裝毫不知情,容恬真的很想找人來發泄一下。

他還沒有失控到拿自己的手下發泄,蕭傢人是鳳鳴的下屬,愛屋及烏,對他們隻有更仁厚的份。

但是,博間這些關系不大的小角色嘛,哼哼。

“不瞞西雷王,有關文蘭的古籍,我們確實找到瞭一本。”昭夢庵從懷裡掏出一卷竹文,珍而重之地展開,“這上面不但記載瞭文蘭的原性,還記載瞭文蘭香氣和沉玉混合後出現的毒性……”

看見眾人盯著展開的竹文,臉上都帶上一點古怪,昭夢庵瞭然,解釋道,“哦,這古籍年代極為久遠,上面所用的是我博間一個名叫拓照族的秘族的文字,這種文字也叫拓照文。拓照文失傳已久,現在就連博間也鮮少有人可以看懂。因此各位看不懂,並不奇怪。”

容恬掃一眼,“那副將大人如何確定這上面有文蘭的記載呢?”

“我隻是說鮮少有人看懂,並沒說絕對沒有懂。碰巧的是,在座就有一人懂得這種文字,那人正是我們的城守大人。”

鳳鳴哦瞭一聲,“城守大人原來如此博學,是幹考古的啊。”

“過過過過……過……”

沒等孔葉心把後面那個“獎”字說出來,容恬已經不耐煩地道,“那就請孔城守把上面的文字翻譯出來,讓我們仔細看看。來人,取筆墨。”

“西雷王且慢。”昭夢庵卻提出異議,看容恬一眼,用恭敬卻暗含力道的語調說,“在把古籍上的內容告訴各位之前,我想先告訴各位,我們是如何得到這份古籍的。”

容恬臉上掠過一絲不悅,正要說話,袖子卻忽然被鳳鳴扯著晃瞭晃,明白鳳鳴大概是對口齒不靈便的孔葉心生出同情,所以處處維護。

唉,這小傢夥,對誰都這麼好,為什麼偏偏這麼多人想害他呢?

“副將大人請說。”鳳鳴輕咳一聲。

“各位之所以可以看見這卷古籍,全虧瞭城守大人。”昭夢庵把手朝孔葉心一指。

孔葉心年輕的臉蛋頓時有點微紅,羞赧地笑笑。

鳳鳴不禁覺得有趣,這模樣,讓他想起瞭築玄。

“城守大人是敝國有名的博學之士,閱書萬卷,未為官前,曾四處遊學,每到一處,必先想盡辦法,飽覽當地古籍名卷。自從得知鳴王中毒後,城守大人焦灼萬分,茶飯不思,獨坐苦憶瞭一日,才想起曾經翻閱過的古籍中,曾有一卷提及文蘭和沉玉。就是大傢眼前看到的這一卷。”

鳳鳴愧疚地說,“城守大人辛苦瞭。是我不小心中瞭毒,卻讓佳陽的主人傢吃不下睡不著,真是過意不去。”

孔葉心和昭夢庵一愕,臉上都露出一絲掩飾不住的驚訝。

權貴他們見得多瞭,每個都是遇到事情委過於人,把憤怒和不甘不問青紅皂白的發泄在弱小身上。

鳳鳴卻反其道而行。

竟自己做出檢討來,還表示歉意?

容恬卻問,“既然早就回憶起來,為何現在才說?”

“城守大人雖然回憶起自己看過這麼一本古籍,但因為卷上用的是拓照文字,內容晦澀難明,而且毒物又非大人所好,當時並未細讀,隻能記得大概。所以城守大人回憶起來後,立即派我親自攜巨金到古卷所在地,向古卷主人購買此卷。快馬來回,已經到瞭今天。”

這樣辛苦奔波,隻為瞭自己的病情,鳳鳴大為感動。

容恬在意的卻隻是結果,點點頭說,“這就是兩位取得古籍的過程,本王知道瞭。先說說古籍上寫瞭些什麼吧。”

事關鳳鳴身上的毒,他肯聽那麼多廢話,已經是看在鳳鳴面子上,不料昭夢庵嘴巴張瞭張,又停下,低頭想瞭片刻,最後才抬起頭來,毅然道,“古籍上的內容非同小可,我們要用它和鳴王換一個條件。”

“哦?”容恬發出一聲冷笑,心中大怒。

本王不找你們算賬,你們就應該偷笑瞭,這種時候竟然還敢拿本破書來勒索?

掃孔葉心一眼,卻發現孔葉心手足無措,比在場任何人都驚慌,似乎事前並不知道昭夢庵會這樣做。

容恬正準備給門外侍衛發令,將兩人生擒下來嚴加拷問,偏偏鳳鳴又充當瞭好奇寶寶,“咦”瞭一聲,“副將大人想和我換什麼條件?”

昭夢庵也猜到容恬行動在即,趕緊說出要求,“我隻想請求鳴王將城守大人收歸麾下。”

“什麼?!”

“什什什……什麼?!”

鳳鳴和孔葉心同時驚叫起來。

堂堂一城之守向他國人投誠,這不是叛國罪嗎?

“城守大人還在都城的時候,就曾因為反對雙稅制而得罪博湖和博耀兩位殿下。前次為瞭佳陽百姓的生計,又違抗瞭兩位殿下的嚴令,允許百姓將佳陽特有的貝繡販賣給鳴王的屬下們。”

孔葉心結結巴巴道,“夢……夢……此此事……”

“城守大人,你就讓我說完吧。”昭夢庵看他一眼,繼續對鳳鳴坦陳,“現在鳴王在佳陽中毒這件事,消息已經傳達都城,兩位殿下絕對會借此機會給城守大人扣上罪名。這樣的大罪,縱使太子殿下憐惜城守大人的才華,也無法回護。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大王懲令下來前,由鳴王成為城守大人的新主。要懲罰城守大人的罪名,本來就來自鳴王,以鳴王和西雷王的聲勢,大王會不得不給兩位一個面子。”

鳳鳴眨眨眼睛,懂瞭大半,不過還是有些胡塗,轉過頭,低聲問容恬,“難道他們那個什麼貝繡賣給我們是犯法的嗎?”

容恬也是當大王的,對這些國傢弊政比鳳鳴瞭解得多,即使起初並不知情,聽昭夢庵一說,也已經大概猜出原委,對鳳鳴解釋道,“這是王族牟取私利的一種手段。將某地特殊的出品全部據為己有,不允許制作這些貨物的百姓向別人出售,自己卻低價收來,再高價賣出。這樣,他們可以賺到最多的錢,而做出這些精美物品的小百姓卻貧困無依。”

鳳鳴驚訝地問,“難道博間的律法這麼霸道嗎?”

容恬搖頭,“這並不寫在律法上,但卻應該屬於公開的秘密。地方官誰敢和王子殿下對抗呢?這個佳陽,看來應該是博間王兩個兒子的聚財庫之一。”

視線緩緩掃過,落在孔葉心身上。

看不出來,這人說話結結巴巴,倒有幾分為民抗命的膽識。

“事情就是這樣,鳴王是否可以……”

“副將大人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城守大人的。”鳳鳴一口答應下來。

挺身而出,保護好人,是他西雷鳴王兼蕭傢少主的義務。

何況這次保護的還是一個稀有的考古文字學傢,嗯,不知道丞相知道瞭會不會表揚。

“可是,那副將大人您怎麼辦?”

“我?”

“是啊,城守大人投靠瞭我,不如你也一起來吧。”

昭夢庵含笑搖頭,“多謝鳴王美意。但城守大人一去,佳陽必須還有官員維持。按照博間律法,城守棄城,副將代領其罪。如果城守和副將同時棄城,則全城大小官員一同領罪,而且,城中百姓徭役三年內都要加倍。”

鳳鳴臉色一變,“那你豈不是要代替城守大人受罰。”

“心甘情願。”

“不不不……不不!不……”孔葉心急得拼命擺手。

“城守大人,你不要急,著急更說不出話瞭。”昭夢庵道,“大人你和我不同。昭夢庵隻是一名武夫,死不足惜。但大人卻是博間的財富,大人心中的學識,對博間古雅的瞭解,是其他人無法替代的。無論如何,夢庵一定要保護大人。”

一邊說,一邊向孔葉心伸出手。

孔葉心早急得眼眸帶瞭濕氣,見昭夢庵伸手過來,不由也伸手出來相觸。

不料昭夢庵卻並非這樣打算,長臂伸過來,仿佛要繞過搭上他肩膀一般,手腕卻猛地一翻,在後腦上靈活地一擊,力道恰到好處。

孔葉心立即不省人事,身子軟倒在昭夢庵懷裡。

昭夢庵憐愛地看他一眼,將他交給容恬的侍衛,“讓他睡一會,我來向鳴王和西雷王說明古籍上的內容吧,城守大人收到古籍後,已經和我講解瞭一遍,我一一記下來瞭。”

《鳳於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