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道德經》譯文

《道德經》譯文


《道德經》之一章 原文:道,可道,非恆道。名,可名,非恆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僥。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道是可遵循的一抽一象的運動法則,但又不是一種恆定不變的一抽一象運動規律。根據事物的特性*來冠以名稱,是事物面貌的反映, 但這種面貌不是一成不變的。沒有名稱是天地形成的本源 ;有名稱是區別萬物的基礎。因此,人類常常假借一抽一象的無來達到瞭解萬物的奧妙,通過具象之有來達到認識微妙的道。這兩方面是同時產生的,然而名稱又不同,都可以稱之為玄妙的學說,這種神秘而深邃的理論,是各種學說的基礎。
——「常有,欲以觀其徼」,說明「道」屬於形而上的學問。「有」為原始之「有」,「無」在此基礎上得以認識。萬物之有是新的物質形式之有,要認識這個「有」,得以整體之道為依據。

《道德經》之二章 原文: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盈,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恆也。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天下人都明白美好是最值得稱道的,這是由於有醜惡的區分和存在;都明瞭善良是最珍貴的,這是由於有邪惡的區分和存在。有和無、難和易、長和短、高和低等,這些對立關係正是自然法則的再現,它們是相輔相成的關係,是永恆的真理。因此,聖人為了實現有為的理想,採取無為的方式來看待當前的事業,推行一些道的教育 。萬物生長不會逆向發展,生長過程總是不斷變化的。取得成就的人也總是不會停留在已有的功勞上。只有不甘於已有的功勞,才會有新的成就。
——一-陰-一陽之謂道,道是對立的運動形式。這裡的「無為」是覺得眼下無為,屬於君子自強不息的心態。只有這樣,才有新的成就。

《道德經》之三章 原文: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慾。使夫知不敢弗為而已,則無不治。
對國家的統治而言,要讓國家安定,就得讓民心純樸,要使民心純樸,就得讓民眾不崇尚才智和地位,才會使民眾不至於形成爭強好勝之心。也不要讓民眾嚮往珍物稀寶,社會上才不會出現偷扒現象。更不要讓民眾產生貪慾之念,才不犯上作亂。因此,聖人治理國家的方針就是:讓國民思想空虛而能填飽肚子,淡化民眾的理想而又能使身體強壯。總之,經常讓民眾保持既無知識又無慾|望的狀態,而讓那些真正的聰明人又不敢不替國家效力 ,這樣的話, 國家就一定會治理好。
——從國家的穩定認識,要一切聽從我的意志,才好治理,於是後來就有了法律。可老子將這種認識擴大了,沒有注意領域的區分。

《道德經》之四章 原文: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像帝之先。
道是以對立形式產生作用的, 它混沌的充滿天體萬物之中,取之不竭;不去利用,也不會過剩。它深奧莫測,最難領會把握 。然而,它好像是萬物形成的根本所在。它能緩和銳氣,解決紛爭,調和明暗,容納污垢 。它是最公正的,也是清澈明靜的。它有時好像又有客觀的實在,我不知道她是從何而來,它的形成好像還在「帝」的前面。
——有天體的運動,就有「道」的的存在,現在稱之為環境對局部事物的影響,老子將環境這種感性*認識上升到了形而上的一抽一象認識,這也是一切科學研究所運用的方法。不過,他對這種認識還比較朦朧。至於「挫其銳,解其紛」,屬於「德」的範疇,屬於運動中的自然調節。

《道德經》之五章 原文: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聞數窮,不如守中。
天地本無仁慈可言,僅僅是將萬物視為一個受它支配的玩物,不予理睬;具有大智能的聖人也無仁慈可言,僅僅將如何管理百姓視為第一要務,對人民的痛癢也不聞不問。 天地之間就如同一個容器,裡面越空虛,所盛東西就越不會出來(屈與出相呼應) , 若是經常去搬弄它,即便沒有多少東西,也很容易讓其中東西掉出來。 百姓一旦見多識廣,君主對付的辦法就會越來越少,不如讓百姓安守現狀,君主也安守現狀,就能使國家太平。
——自然界無所謂感情,你這能順應自然,聖人所操勞的是天下大事,對百姓的個別事務沒有精力去關注,聖人追求的是大仁大義。第二層意思與「烹小鮮」的意思是相同的。這一章實際是告訴人們君主的治國方略,不要顧及小事,不要事事操勞,用一個比喻,形象地表明了這個意思。


《道德經》之六章 原文: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淵深的神道,它與天地共生存,不存在生死問題,這即是所謂玄妙的-陰-*道運行。這些道學理論是研究天地的根本所在,它綿綿不絕,似有似無。即便得此法之人,用起來還是不能嫻熟 。
——神與道事密切相連,都屬於一抽一象的運動形式,所謂變化莫測之謂神,表明同屬一種一抽一象的運動。


《道德經》之七章 原文: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不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
天地之所以能永存於世,就在於它不顧及自我的生存。正是由於大智慧的聖人也能做到這一點,對自身顧及得少,反而有利於自己,考慮身心以外事多,反而能使生命達到長久。正因為他們具備無私的品德,所以能在客觀上成就自己。
——天地不能同人類比,就像石頭不能與昆蟲比一樣。其實,人的價值越大,自我圈就越大。正由於他們不注重「小我」,故能成就「大我」。

《道德經》之八章 原文: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居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最高級的慈善就如同流水一般的境界。流水只一味的滋養萬物,而不會同萬物相抗爭。流水總是處於低窪之處,與眾人積極向上、謀求發展的精神相背逆,自然遭人們的厭惡。水所處地位就如同無為的「道」 相仿。人要找一個優良的環境居住,要善於去研究一些淵深的學術,與人交往要善於講求仁道,當政要善於管理,所做事情要能充分發揮你的能力,辦大事要善於選擇好的時機。但不要與人相爭,才不會有錯。
——眾人追求的是自我小利益,有能力者,不會計較眼前的得失,他們平時善於注重信譽,注重一團一結他人,不入俗氣,生活中,「讓」的概率是較大的。但他們善於把握最佳的時機來發展事業,該出手時,就出手。一味地強調「不爭」,也是錯誤的。「爭」需要協調,沒有協調的爭,就會國將不國。

《道德經》之九章 原文: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下之道。
當一旦得到的東西已經很豐富了,就不要貪得無厭,不如停下來,你所佔有的金錢地位多了,別人就會眼紅,終究是不能「長保」 的。人一旦發富發貴,往往會驕傲自大,這樣反給自己栽下禍根。人一旦有所成功,就得知足。懂得功成身退,就把握了自然的法則。
——平時所說「樹大招風」就是這個道理。這其實是安全與名望的對立性*。越有名望,越不自一由,因為他的安全係數差。老子強調的是知足,這有一個對自身能力的理智認識問題,超越了能力範圍,才是「盈」,這時,只有「功遂身退」,才是理智的選擇。

《道德經》之十章 原文: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修除玄覽,能無疵乎?愛民治國,能無智乎?天門開闔,能為雌乎?明白四達,能無知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長而不宰。是為玄德。
人類的行為和思想總是承載在一起的(先天的元神和後天的精神相連),二者又可能分離,這是因為現實行為與思維有時總是會背道而馳。一味崇尚-陰-柔,也不可像嬰兒一樣軟弱。即便人類的理論成果達到了極高的境界,但現實中還是可能出現問題。愛民與治國的關係要處理好需要智慧。自然之理就在於一開一合的對立之中,不能光強調「-陰-」的一個方面。要深諳這些道理,就需要知識與智慧。要根據這些道理生發出應對方略,不斷地積累經驗,所生發出的應對方略不是照搬前人和別人現成的經驗。一旦成為經驗,它可以長久應用,但也不能一成不變。 這就是與自然相呼應的深奧的智慧學問。

《道德經》之十一章 原文: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三十根輻條共同圍繞一個輪軸,光看一個車輪 ,它亳無用處,一旦組合成車,它又有極大用途。一堆粘土孤立看來,毫無價值,但燒製成器皿,又能顯現它的價值。就是擺在一邊的門和窗,不將它們用於房屋建造,也是廢物一堆。因此,客觀物質總有其利用價值,就是看起來毫無用處的事物,也可以化無用為有用。

《道德經》之十二章 原文: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繽紛的色*彩能使人眼花繚亂,變幻的音樂能使人沉迷,美味佳餚能使人對食物越來越挑剔,馳騁狩獵等娛樂活動能使人放一蕩不羈,讓世人追求奢華,就會妨礙正常的管理。總之,有得必有失。因此,聖人重在心靈的感悟,不去追求表面的奢華。所以,為人處世要懂得取與捨的關係,得到這一方面,必然失去另一方面。

《道德經》之十三章 原文:一寵一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謂一寵一辱若驚?一寵一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一寵一辱若驚。何謂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
得一寵一和受辱都好像會讓你震驚,對待遭受患難的態度,貴在對你自身範疇的理解。什麼叫做「一寵一辱若驚」呢?一寵一總是在你原有地位較為低下的情況下得到的,得到提升自然會驚喜,當遭受貶斥、地位降低又會驚慌失措。這即是一寵一辱若驚的含義。什麼叫「貴大患若身」呢?我們之所以遭受大的災禍,就在於我們存在自身的觀念,如若達到忘我的程度,就無所謂災難可言。因此,最高的境界是將自身融於天下之中,也好像可以將自身寄托於天下,總之,要懂得超越自我,關愛自我,就得以天下為本,自身也好像可以寄托於天下。

《道德經》之十四章 原文:視之不見,名曰微;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夷。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其上不皎,其下不昧,繩繩兮不可名,復歸於物。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惚恍。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道這個東西,你好像看得到,又好像看不到,這就稱之為「微」 ,你好像聽得到,又好像聽不到,這就稱之為「希」 ,你好像抓得到,又好像看抓不到,這就稱之為"夷" 。這三個方面不可能實現完美的論證,它們是融為一體的。它們既存在於事物的表面,卻又不清楚明徹,又蘊含在事物的裡面,但似乎能明察。它們就像一根由若於股結起來的繩子,每一小股你無法給它命名。雖然奧妙莫測,但它們同歸於物體之中。因此,稱它們為無形態的存在,無物質的現象,恍恍惚惚,似有似無。既看不到開端,也不知其結尾,但它們卻遵循著恆古不變的自然法則,駕馭著現實世界,它能明白物質的開端與結尾。這即是道的秩序和本質。

《道德經》之十五章 原文:古之善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兮,其若客;渙兮,其若凌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濁。孰能濁以止?靜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動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古代那些善於研究自然法則的聖人,能夠從一般現象的微妙處領悟到深奧的道理,更能深入到一段人不可認識的境界。正由於難以認識,因而要有不畏困難的精神:有時像冬天涉水過河,猶豫不決;有時像擔心四鄰起禍,畏首畏尾;有時相當拘謹,好像做客一樣;有時過分執著,好像一名純樸而不能開竅之人;有時認識太空泛,如同山谷一般空蕩;有時糊塗茫然,如同渾濁的污水一樣。哪一個先賢能因為糊塗就停止研究的呢?他們總是能安靜下來化濁為清。誰又能保證這種理論認識長久立於世、不會產生更深入的認識呢?他們總是能以一種動一態的、變化的發展觀,逐步進入新的領域研究。只有不斷追求新的目標的人,才能逐漸得到知識的昇華。 只有保持這種永不自滿的心態,就能化糊塗為明白,不斷進入新的境界。

《道德經》之十六章 原文: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覆命。覆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歿身不殆。
要實現一抽一象的道理研究,使之達到高層境界,就得從事物的靜態方面去探討。我總是通過觀察萬物的過去,來總結出生長繁衍規律,紛繁萬物各自的生長規律,均可以追索到它的最初階段。而這一研究本源的過程,則是用靜態方法研究的過程。回復到當初的靜,也就是回到對萬物生長運勢的研究,回到對萬物生長運勢的研究,則是一種常理(自然界的總法則) 的研究,懂得了常理,也就使人明智了。若不明常理,愚蠢蠻幹,就會自嘗惡果。一旦明白了常理,就可將常理容納於各類事物之中,而這一過程又是由個別到一般的推演過程。這種普遍的法則又正是治天下的王道法則,而這些王道法則又是自然界的法則,這種自然界的法則就是道。道的理論是永恆的,即便人的軀體不復存在,所總結出的道理是會流傳於世的,它具有永不衰竭的生命力。

《道德經》之十七章 原文:太上,不知有之;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貴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
對高深的理論研究有幾種態度:最高的境界是,不要認為它是客觀存在的,它只過是一種一抽一象的理論罷了;其次是對它頂禮膜拜;再其次是畏懼它;第四類是不相信他,甚至侮辱它。還有的是相信這一說法,但依據又不足,有的人則是完全不信那一套。有的人認為這裡面蘊含一著深奧的、極有價值的理論。總之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當一個人事業上有所成就時, 連一般百姓都認為這是我自然而然的奮鬥結果,與這高深的道理毫無關係 。

《道德經》之十八章 原文:大道廢,有仁義;智能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
有失必有得也是自然界的對立法則:廢棄了自然法則的研究,就會有仁義的產生;一旦弘揚了人類的智能,虛偽狡詐也會隨之產生;正由於存在六親之間關係不融洽的現象,才產生了尊老愛幼的孝道,才崇尚其慈悲心;正是因為有國家的混亂,才產生了忠貞守節之臣。

《道德經》之十九章 原文: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故令有所屬:見素抱樸,少思寡慾,絕學無憂。
滅絕了聖人拋卻了智能,對於民眾而言則大有裨益,這是因為由聖人所出的對策都是為君主之治服務的;聖人滅絕了仁義,百姓自然會恢復仁慈之心,這是因為管理得越死,民眾中就不敢有爾虞我詐的現象;禁絕了機巧製作,拋棄了貪圖思念,就不會出現盜竊現象。僅僅有這三個方面 制度條文還不行,還得要有以下條件:要讓民眾所觸及的現實是原始的,讓他們固守一種樸實心理,削弱他們的貪慾之心,禁止他們求學,避免他們因不能滿足欲|望而帶來的憂慮。

《道德經》之二十章 原文:唯之與阿,相去幾何?美之與惡,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獨泊兮,其未兆;沌沌兮,如嬰兒之未孩;儡儡兮,若無所歸。眾人皆有餘,而我獨若遺。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淡兮,其若海,望兮,若無止。眾人皆有以,而我獨頑似鄙。我獨異於人,而貴食母。
一味順從與相互牴觸,其間的差距又有多大呢?美好與醜惡又相差多大的距離呢?只要眾人迴避的,你也就不得不懼怕。大千世界這種現象總不會終止。紛繁複雜的芸芸眾生中,有的一生像蹲在牢圈中的畜生一樣,不思考任何理論問題,還自鳴得意,有的則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而我呢,還是孤獨地等待未來的運氣,這種好運我還非常茫然,就像嬰兒尚未成長為孩童一樣。現在研究自然法則已經使我精疲力竭,儘管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認可,但似乎沒有君王來器重我,讓我找到一個好歸宿。一般人總是心滿意足,而我卻茫然若失。我真是太蠢了!太糊塗了!一般人都明智,我卻圍繞著這些學術不能自拔,一般人能看破紅塵,我卻為此而悶悶不樂。一般人都有所依靠,我卻像頑石一般,好像還顯幾份鄙俗之氣。其實,我的心靈就像大海一樣遼闊、明淨、沸騰,任憑多大的風浪,我也決不退縮。我就是有別於他人,將研究天地之道作為我最佳的精神食糧。

《道德經》之二十一章 原文:孔德之容,惟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閱眾甫。吾何以知眾甫之狀哉?以此。
聰明所表現出的與自然相呼應的悟性*和理智得歸結於順從"道"這一自然規律。道產生萬物總讓人琢磨不透。琢磨不透的原因就在於它既有由-陰-陽構成的大象,又存在有形的物質。深奧中包含一著客觀性*,客觀中又包含一著人類對它的追求。從古到今,儘管存在不同認識的若干學說,但「道」這一名稱始終未變。我正是憑借這諸多資料來分辨先師們的理論。我為什麼能瞭解先師們的理論誰是誰非呢?就憑他們留傳下來的學說和我前面所提到的對自然界的觀察與思考。

《道德經》之二十二章 原文: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
有彎曲就會有圓滿(委曲求全),有歪斜就會有端正,有凹陷就會有充盈,有陳舊就會有嶄新替代,某方面獲得少,另一方面就會有所得,某方面獲得多,另一方面就會使你困惑。因此,聖人總是執著地追求一個方面,為天下人思考最普遍的理論準則。不老是光顧自己,因而明智;不自以為是,因而開明;不妄自菲薄,因而能取得成功;不驕傲自大,因而有長進。只要你不同別人爭權奪利,天下人自然不會同你較勁。古訓所謂委曲求全,難道是一句虛托之語嗎?正是這種誠意的委曲,才獲得了全的效果。

《道德經》之二十三章 原文:希言自然。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故從事於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天)者,同於失(天)。同於道者,道亦樂得之;同於德者,德亦樂得之;同於失(天)者,失(天)亦樂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人生最稀貴的是要順其自然 。這是因為狂風不可能刮一個早晨,暴雨也不可能下一整天,誰能做到永遠屬於你這一方面呢? 天地間的自然現象尚且不能持久,何況是人類呢?因此,從事自然規律之道研究的人專門與道的研究捆在一起,研究與天的悟性*和理性*相一致的人就專門研究悟性*和理性*的貫通,而研究天文的人,就專門研究天文。總之,他們能順其自然,正是由於他們明白這些道理, 才可能在各自的研究領域有所成就。對這些道理,有人相信,有人模稜兩可,有人則完全不信。

《道德經》之二十四章 原文: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其在道也,曰餘食贅形,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居。
踮起腳雖然能高一些,但不可久立;跨大步雖然走得快些,但不可遠行;只看到自己的長處,雖然能增強自信,但並不是開明的表現;自以為是,不願接受別人意見,雖然顯得有主見,但不能接納雅言,易故步自封;只看到自己的缺點,雖然有自知之明,是謙遜的表現,但不能取得大的成就;過分謹慎,缺乏判斷力,雖然能防患未然,但事業難以有長進、提高。那些行為符合自然法則的人,他們認為多餘的糧食都是一種累贅,個別人甚至厭惡這些多餘的身外之物。因此,瞭解自然法則的有道之士,他們也從不注重這些財物,只關注自己所從事的事業。(這正是各自的優勢和不足)。

《道德經》之二十五章 原文: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我們所處的天地在形成萬物之前,構成的物質是模糊不清的——它沒有如此眾多的物質形式。那時是寂寥的——沒有大地上的眾多生命形式,這些物質是相對獨立的,也是永恆的。它們始終作一些週期性*的循環運動,憑借這一推測可以認為,它們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天地的本源。我不知道這種原始天體該如何稱呼,乾脆將這一形成過程叫做「道」,勉強將其名稱取作「大」。所謂「大」 ,就是指已消逝的過去,所謂「逝」 ,是指在時空上離我們相當遙遠,而遙遠的事物總是會一反原有的形態,產生新的物質形式。因此,整個宇宙中有「四大」 :道大——道這種自然規律無處不遵循;地大——它形成了無數門類的物質形式;天大——它的陽光雨露滋養了萬物;人亦大——人類又能認識自然規律,是其它生命形式無法企及的。我們所處的區域中有「四大」,而人類就是其中之一。人類的形成要以大地為法則,大地上萬物又要以天上的陽光雨露為法則,而天上的陽光雨露的形成又要以道為法則,道又是以自然界的基本法則為準繩。

《道德經》之二十六章 原文:重為輕根,靜為躁君。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雖有榮觀,燕處超然。奈何萬乘之主,而以身輕天下?輕則失根,躁則失君。
重得以輕為基礎, 奮鬥不息的精神要以相應的穩定為根據。正是由於懂得這樣一個道理,故聖人們終生不離開對自然道理這一偉大事業的追求,他們就是以靜的態度來實現人生的自我價值。即便有榮華富貴的引一誘,他們也毫不動心,過著超然般的自一由自在的生活。為什麼開明的君主在天下人面前以卑微的態度來對待自己——用謙遜的名稱來稱謂自己,用較節儉的生活方式來控制自己,以「無為」 的觀念來約束自己?這是因為他們懂得這樣一個道理:若輕視民眾,就會失去當國君的基礎,過分追求個人的輝煌——金錢的、政治的,就會失去君位。

《道德經》之二十七章 原文:善行,無轍跡;善言,無瑕謫;善數,不用籌策;善閉,無關楗而不可開;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神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師;不善人者,善人之資。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是謂要妙。
善於走路的人,走起路來總是不聲不響;擅長言辭的人,說起話來無懈可擊;善於算術的人,計算起來,用不著算盤之類的工具;擅長做鎖的人,沒有哪一把鎖不能打開。人總是以特有的本領呈現出來,社會也需要各類賢才,缺一不可。正是這樣,聖人常常只能拯救人的靈魂,所以他們的理論對任何人都有價值,他們常常能拯救物質,所以對萬物都有保護作用。這就是所謂依照自己的特長行一事。由於人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太善良的人,對學生不會嚴格,因而不利於當老師,而對別人要求嚴格的人,就具備為人之師的必要素質。我們不要過分看重具有為師的能力的人,也不要過分喜愛具有某一資質的人,各自的特長,對社會各有其用。即便是一名智商極高的人,在其它領域他也存在大惑不解的地方。這一認識是極為關鍵的。

《道德經》之二十八章 原文: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常德乃足,復歸於樸。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常德不忒,復歸於無極。樸散則為器,聖人用之,則為官長。故大制無割。
能明白雄與雌這一相互依存的對立關係,就為掌握天下規律提一供了基礎。有了這一基礎,就會具備與天貫通的悟性*和理性*,就能化複雜為簡單。能明白黑與白這一對立關係,也就明白天地運動的基本模一式,有了這一基礎,就意味著具備足夠的天地悟性*。明白了榮和辱這一對立關係,,也就能明白人類社會生活中基本規律,就能常常保持理性*,就能達到知足常樂的境界,自然能使自己心地純樸,不想入非非。如若人類的純樸消失,就會永不滿足現狀,就會有新的發明創造;聖人的純樸消失,就會增強自強不息的奮鬥精神,就可以當官。可見,一種完善的社會體制,兩種完全背離的對立觀都需要。

《道德經》之二十九章 原文: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物或行或隨,或噓或吹,或強或羸,或挫或隳。是以聖人去甚,去奢,去泰。
當偉人們想奪取政權而擔當起如此重大的責任,我看來他們是受到使命感的驅使而不得已而為之。天下的神靈和供奉神靈的器物本是最為神聖的,但這些偉人不會去利用它們來成就偉業,若去相信神買靈之類,就會束縛自己的手腳,反而導致偉業的失敗,若拿著那些神器,以為它法力無邊,同樣會功虧一簣 。天下之物有時可助你行動,有時又會成為一個累贅;有時可鼓氣,有時可洩氣;有時可使你強悍,有時可使你消沉;有時可以協助你,有時可以摧毀你。在這一場合有用,在另一場合就無用。因此,聖人總是盡力避兔過度,盡力避免奢侈,盡力避免安泰。

《道德經》之三十章 原文: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其事好還:師之所居,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強。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驕,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強。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憑借道這一自然總規律來協助一國之君的人,不會倚仗軍隊來稱霸天下,只會同鄰邦建立友好的交往。由於軍費開支一寵一大,整日又只關注戰事,致使百姓流離失所,田園荒蕪。戰爭之後,必然會出現餓殍遍野的凶災之年。最恰當的建軍原則是:只有具備防禦效果就可以了,決不能憑借軍隊來顯示自身的強大。具備防禦能力就沒有必要去炫耀武力,也用不著去侵略他國,更不要驕傲自大,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方可使用,具備防禦能力就不要搞軍事擴張。事物發展一旦達到旺盛的極限,就會加速自己的死亡,這即是所謂「不道」的體現。事物的消亡本是必然規律,這裡所說的「不道」是指惡性*結果提前到達 。

《道德經》之三十一章 原文: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居。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故兵者非君子之器。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悲哀泣之,戰勝以喪禮處之。
兵器屬不吉祥器械,幾乎每一種生命都厭惡它,所以懂得自然法則之道的人不以它為伴。有遠大抱負的君子對待兵器的態度有兩種:當安居樂業時,將它放在次要位置,一旦爆發戰爭,又把它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因為它們是不祥之物 ,在萬不得已的時才去利用它,他們願意過著恬靜、安然的生活。即便戰勝了,也認為不是一件好事。而那些讚美戰爭、喜愛戰爭的人,其實是以殺人為樂的人。那些以殺人為樂的戰爭狂,決不可能得逞於天下。應把吉利的事情看得尋常些,對兇惡的事看要考慮多一些。指揮戰爭的將領應把功名的事情看得尋常些,統攝將領的帝王把戰爭所帶來的後果看得非常重要,說是把戰爭視為一場葬禮:當戰爭中死傷慘重時,能親自參加一些葬禮,當戰爭贏得了勝利時,還是以舉行喪禮的方式來對待。

《道德經》之三十二章 原文: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於江海。
由於道是一種一抽一象的自然規律,它看不見,也摸不著,總不知道給它一個什麼名稱為好。它純粹又摸不著,但天下無不在它的掌握之中。王侯們一旦能遵循道的規律,那麼,各類生靈將會臣服於你。天地若能遵循道的規律,那麼,它們就會相互交一融,降下適宜的雨露。民眾若能遵循道的規律,也用不著法令之類,會自動達到一種均衡。始創各類法律制度,各自都有一個名稱。一旦具備各類名目,就會明白哪些屬禁止範圍的,就會避免違法的危險。各類法律制度就如同自然之道,是用來規範人類行為的,也像百川歸大海一樣,行動上能尋找一個正確方向。


《道德經》之三十三章 原文: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知足者富。強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
能瞭解別人的行為和心理的人,是一個具有洞察力的智者;能正確認識自己的長處和短處,是明智的表現;能戰勝別人,他必然有大力氣;永不滿足已有的業績,能戰勝自己的自滿、畏怯心態,必然是一個好強的人;能知足的人,他總覺眼下的生活已經心滿意足了;對事業追求不止,是具有遠大理想的表現;具備賴以安身立命的長處,他的壽命也必然長久;那些死了還不會被別人忘懷的人,才是真正的長壽。

《道德經》之三十四章 原文:大道泛兮,其可左右。萬物恃之而生而不辭,功成而不名有。衣養萬物而不為主,可名於小;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可名為大。以其終不自為大,故能成其大。
最為博大的自然規律,它廣泛地滲透在天地萬物之中,既可主宰萬物,又可協助萬物。萬物正是倚仗著道的法則賴以生存發展,雖然它造就了萬物,但人類從不說它是客觀的實在。它給萬物提一供了生存條件,但它從不把這一點當作主要的因素,可以說,它是對自身地位的弱化;儘管萬物都要歸屬於道這一法則,然而它又不把這一點當作主要的因素,可以說,它的胸懷非常博大。正是由於它始終不自以為偉大,所以能高居主宰地位。

《道德經》之三十五章 原文:執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樂與餌,過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用之不足既。
若所有人能把握天下總體的-陰-陽大象規律,天下人在行動中就不會有什麼災害,自然過著安逸平穩的日子,能非常情願地做到相互周濟,過往的客人也有了著落。自然規律之道,說起來枯燥無味,因為它既看不到,也聽不到,用也用不完 。

《道德經》之三十六章 原文:將欲歙之,必故張之;將欲弱之,必故強之;將欲廢之,必故興之;將欲取之,必故與之。是謂微明。柔一弱勝剛強。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想要合一攏,那麼原來必定是張開的;想要將其削弱,那麼原來必定是強盛的;想要將其廢除,那麼原來必定是已推行的;想要將其取來,那麼原來必定是給予的。這就可稱之為略微明白一些道理。天下萬物總是通過內在的柔一弱來支配表面的剛強。魚不可能離開有水的深淵,國家的武器也不能隨便炫耀。

《道德經》之三十七章 原文:道恆無名,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無名之樸,夫亦將不欲。不欲以靜,天地將自正。
由自然法則所形成的道,常常沒有名稱可言。侯王們若能把握這一自然法則,萬物就會變化成天下有用之物。若某一事物發展過旺盛,就淡化它的名位設法穩定它,一旦淡化了它的名位,該事物就不會再有大的發展。對人而言,沒有大的發展欲|望,就會達到世界的安寧,天下就會正常。

《道德經》之三十八章 原文: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上德無為而無以為;下德無為而有以為。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上義為之而有以為。上禮為之而莫之應,則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居其厚,不居其薄;居其實,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
具有與天地相溝通的傑出悟性*和理智的聰明人不會是一個全才,因而能達到某一方面與天地溝通的境界 ;缺乏與天地溝通能力的人以為自己了不起,因而沒有悟性*。 具有與天地相溝通的傑出悟性*和理智的聰明人,總以為目前的作為不大,因而把眼前的作為視為無為;缺乏悟性*和理智的低能兒,本來沒有什麼作為,卻認為自己大有作為。具有博大仁愛之心的人總是將仁愛盡情發揮,因而把眼下所施之仁不視為極限;具有最大忠義之舉的人總認為自己竭盡能力,因而把自身的義舉視為最高境界;最講究禮儀的人總以為自身為人處世很有一套,就捋起手臂揚了出去--去你的吧,我才不聽你那一套 。(其實又是一種非禮之舉)。所以不循規蹈矩的人隱藏在內心的是高智慧,沒有什麼智慧的人才會產生善良仁愛之心,沒有博愛思想的人才會產生忠義之舉,沒有忠義的人,才會表現出圓滑世故的所謂禮節來,過分追求禮節的人,其實是不忠誠、不守信用的人,也是滋生動亂的罪魁禍首。自以為對未來、對世界認識透徹的人,不過是瞭解了自然規律中的一些表面現象,這種盲目自信,其實是愚蠢的表現。所以,真正的有志之士,寧願把問題看得複雜些,深邃些,也決不將問題簡單化,寧願追求客觀的實際,也決不華而不實。因此,為人處世總只能拋棄一方面,來獲得另一方面。

《道德經》之三十九章 原文: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侯得一以為天下正。其致之。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廢;神無以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侯王無以貴高,將恐蹶。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是以侯王自謂「孤」、「寡」、「不谷」。此非以賤為本耶?非乎。故致數譽無譽。是故不欲祿祿如玉,珞珞如石。
從以往的現象分析,二者之中只可能得到一個方面:蒼天得到了清朗的一面,大地得到了寧靜的一面,神靈得到了靈應的一面,穀物得到了飽滿的一面,侯王得到了倡導正義的一面。天地萬物之所以致力於一個方面,是因為:蒼天不清朗將可能崩裂,大地不寧靜,將可能不會孕育萬物,形成荒蕪的死土,神靈缺乏靈應,水可能就會消失,穀物長不飽滿,糧倉就可能空竭。侯王不為天下倡導正義,就可能會垮台。因此,貴總是以賤為基礎 ,高總是以低為基礎。正是由於這一原因,故侯王自稱為孤、寡或不谷,這不是以低賤為根本嗎?其實不是。當達到很多人讚譽的目的時,不要以此為自豪。正是這樣,故不希望自己像一塊美玉一樣中看不中用,也不希望自己像一塊頑石不可雕琢。

《道德經》之四十章 原文: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呈正負相反運行的就是道的運行規律。正是利用正反向的虛無的道來達到把握自然界的法則。天下萬物均是從另一具象之有演變而來,這些具象事物之所以能演變為新的物質,又是由於有事物一抽一象性*一面的作用。

《道德經》之四十一章 原文: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類,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質真若渝。」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夫唯道,善始且善成。
最聰明的人聽到這些自然法則後,能盡力去遵循;普通人聽到這些自然法則後,則是半信半疑;愚頑之人聽到這些自然法則後,總是嗤之以鼻。如果這種人不嘲笑的話,就夠不上是高深的"道"了。所以創立這門學說的人認為:"具有高智商的人,反而有點糊塗;那些想在自然法則上有所長進的人,反而有點畏縮不前;將這種道視為一錢不值的人,他們自身也是一錢不值。具有與天地相融通的高度悟性*的人,就如同山谷一般具有深厚的知識底蘊,但知識面又太窄。最潔淨的物質表面雖然好看,但極易弄髒,具有廣博融通能力的人又似乎不深厚,具有某種感應能力的人又恰似一個小偷,總是暗中算計別人,不善於運用智慧的人雖然純樸,但又好像是人類的一種別支。" 最方正的東西就沒有角落可躲。做一個大物件,耗費的時間必然長,聲音宏亮的人,音雖傳得遠,但音的頻率又不夠,由-陰-陽組成的大象雖然有普遍意義,但它又缺乏具體的形象,自然法則指導下的運行之"道" 雖隱藏於萬物之中,但萬物又不以它來命名。只有"道" 才存在一個完美的開始和完美的結果。

《道德經》之四十二章 原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人之所惡,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為稱。故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強梁者不得其死」,吾將以為教父。
是道這一自然法則使人類認識到了象徵整體的數理「一」,這一整體「一」又分成運動關係的-陰-陽「二」,由-陰-陽的合併又組成了靜止空間「三」的認識。由這三者形成的自然規律演化了大地上的萬物。萬物總是包含一著一抽一象的-陰-和具象的陽兩方面,它們依靠微小的氣體達到-陰-陽的協調。人類所厭惡的,莫過於孤寡和貧困,然而王侯總是用孤、寡和不谷來稱謂自己,究其原因,萬物的發展規律或許是只有先損才後有益,或許是先得益而後遭損。前輩教導我的,我也將教導晚輩:能成為頂天立地的棟樑之材,其英名將長存於世。我將把這句話視為施教的最高宗旨。

《道德經》之四十三章 原文: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無間。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
運用天下最柔一弱的自然法則,可以馳騁於極強大的國家,憑借這一點,可以無處不達,無孔不入 。所以我明白了研究無為之道有多麼大的益處。(懂得了道這一自然法則) ,不用教育也可達到教化的功效。無為之道的益處,天下任何一種方式都不能達到這種境界。

《道德經》之四十四章 原文: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是故,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
名譽和生命哪個最可愛?生命與財產哪個最重要?得與失哪個害處最大?過分地愛戀某一方面,必然會耗費大量的精力與財力,過多地聚斂財富,必然導致大量地喪失。懂得滿足的人就不會以現狀為羞恥,明白適可而止的人就不會帶來危險,就可長存於世。

《道德經》之四十五章 原文: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沖,其用不窮。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躁勝寒,靜勝熱,清靜為天下正。
凡有大成就的人,好像在某些方面總有不足之處,(正是這一得一失,才使其作用相互彌補,整體上) 不至於衰竭;充盈的物質好像總是從空虛開始,(正是這一虛一實相互轉變,) 才使整體上用之不盡。有筆直似乎就有彎曲,有靈巧似乎就有笨拙,存在能言善辯,就好像總有笨嘴拙舌。善於運動的人能戰勝寒冷,善於守靜的人能戰勝酷熱,(心靜自然涼) 。明白了靜能勝熱的道理,就能為治理天下找到一條正確的途徑。

《道德經》之四十六章 原文: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世界各國如若遵循了道這一自然法則的話,那麼奔馳於沙場的戰馬也會回來耕地。世界如若違背了道這一自然法則的話,那麼兵馬就會在市郊出現。最大的禍根莫過於不知滿足,最大的災難莫過於貪得無厭。可見,懂得了滿足就會心滿意足,也就會經常獲得心理滿足。

《道德經》之四十七章 原文: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其出彌遠,其知彌少。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明,不為而成。
(真正有能耐的人,能做到) 足不出戶,可知天下事,不看窗外的世界,可明自然之理。走得越遠,瞭解得反而越少。因此,聖人不遠行卻能心知天下事,沒看過的事物也能把握它的規律,不用自己動手卻能將事情辦成功。

《道德經》之四十八章 原文: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取天下常以無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從事學問研究的人越多,作為道這一自然法則就會超越(損)得越多,當超越達到極限時,(就會帶來一些與之相反的規律) ,同樣可認識另一無為的境界,當達到新的無為的境界時,又會產生新的作為。奪取天下的人常常是覺得辦起事來輕鬆自如,得心應手,等到認為自己有做不完一事的時候,又不夠奪取天下的資格。

《道德經》之四十九章 原文:聖人常無心,以百姓心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得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得信。聖人在天下,歙歙焉,為天下渾其心,聖人皆孩之。
聖人常常沒有個人的意志和恩怨,他們總是把百姓的意志視為自己的意志。對於善良的人,我們能報之以善良,對於不善良的人,我們也能報之以善良,這才得到了真正的善良。我能相信的,我也信,我不能相信的,我也能相信,這才得到了真正的信。聖人生活在世界上,總能與整個世界同呼吸,與整個世界的意志融為一體。百姓都能傾聽聖人的教誨,而聖人總是認為自己像孩童一樣無知。

《道德經》之五十章 原文: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之厚。蓋聞善攝生者,陵行不遇兕虎,入軍不被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無死地。
人總離不開由出生到死亡這一過程。能生存下來的只有三成,中途夭折的人也有三成,為求生奔波而死的人也有三成。這是什麼原因呢?這是因為人們珍愛生命的意識非常強烈。據我所知,那些不被死亡所震懾的人,他們行走於山林之間不會受到虎豹的攻擊,加入部隊不披戴鎧甲,甚至不帶防禦武器,(有些人也不會罹難)。彷彿野獸的尖角不會去鬥他們,老虎的利爪對他們也無濟於事,身上也沒有刀一槍一可容的地方。這又是什麼原因呢?這是因為他們從來不把死當作一回事。

《道德經》之五十一章 原文: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器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長之育之,亭之毒之,養之覆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是道演化了萬物,是天地的靈氣積畜了人類的精神財富,是物體表現了自然界的各種形態,是器物構成了各種不同的功用。由此而推,世間萬事萬物無不遵循道的法則而崇尚天地賦予的靈氣。萬物對道的法則和天地靈氣的崇尚,不是出於一種命令,而是自然界的本性*所然。按此理推,既然是道生化了萬物,人類智慧又能不斷積累,不斷豐富,那麼,長此以往地不斷昇華,又不斷產生一些與之相對立的學說,並對這些"異端邪說"採取保護, 最終可認識一切事物的規律。智慧隨從人類的生命而來,但它又不是客觀的實在,它大有作為但又不能完全依靠它(不能光想不動) ,它所帶來的成果可長存於世,但又不能支配人生(支配人生的是自然法則下的道) ,這即是所謂玄妙的依賴與天地靈氣的智慧。

《道德經》之五十二章 原文: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復守其母,沒身不殆。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啟其兌,濟其事,終身不救(棘)。見小曰明,守柔曰強。用其光,復歸其明,無遺身殃,是為習常。
天下總有一個開端,我把道作為形成天下萬物的原因。既然已經找到原因,就可以知道其結果;既然明白了結果,就可以反推其原因。要達到這一境界,還得終身為之奮鬥不息。如若封閉了自己的思路,就如同將自己關閉在門戶之中,這樣的人終身用不著勤懇(勤懇也無用);只有開擴自己的思路,才能完成自己的事業,這樣的人就得始終不畏荊棘,勇往直前。見到一些不起眼的小事,能將這種現象弄個透徹。能始終看到自己柔一弱一面,也就是達到強大的條件。善於運用身邊的-陰-陽光影變化返回到對「道」的研究,才會對道有所明晰。一旦覺得沒有留下任何再可研究的方面,那就等於毀滅了自己。 這就是所謂遵循了最基本的常理。

《道德經》之五十三章 原文:使我介然有知,行於大道,唯施(同迤)是畏。大道甚夷,而民好徑。朝甚除,田甚蕪;倉甚虛,服文采;帶利劍,厭飲食;財貨有餘,是為盜竽。非道也哉!
假使我這一介凡夫有一點能力,我將始終將道德的研究作為人生的奮鬥目標,只有偏離了自然法則的研究,才是我最怕的。一條大路本來相當平坦,但一些人總喜歡走小路。朝廷本有良好的規章,但田地卻是一片荒蕪;國庫中本來空空如也,然而一些政客卻打扮得極其華貴;身上本來帶著利劍的武士,卻厭起飲食來了;百姓本來豐衣足食,卻偏偏有些人又偷起了享玩之物。這些現象並不是自然法則下的產物。

《道德經》之五十四章 原文: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脫,子孫以祭祀不輟。修之於身,其德乃真;修之於家,其德乃余;修之於鄉,其德乃長;修之於邦,其德乃豐;修之於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邦觀邦,以天下觀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善於創立偉業的志士,其意志堅韌不拔,善性*交的人,興奮時間長,後嗣的煙火就會不斷。人由天地秉承下來的悟性*受之個人,這是客觀實在的反映。這種悟性*受益於家庭才顯得略有餘地,悟性*受益於鄉里,才會顯得上升,悟性*受益於邦國,才會顯得豐盈,悟性*受益於天下,才顯得博大。所以智慧表現為多種目標和多個層面:有以自身為目的的,則著眼於自己,有以家庭為目的的則著眼於家庭,還有為鄉里的,有為國家的,有為天下的。我為什麼明白天下之理而一般人不行呢?就在於以上原因(言外之意是,我有傑出的智慧和遠大的目標) 。

《道德經》之五十五章 原文:含德之厚,比於赤子,毒蟲不螫,猛獸不據,攫鳥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竣(血字旁)作,精之至也。終日號而不嗄,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氣曰強。物壯則老,謂之不道,不道早已。
具有先天智慧的人物,好比子一宮中的嬰兒,需要倍加庇護,才不會遭到毒蟲的叮咬,猛獸的侵襲和鷙鳥的搏擊。雖然筋骨還很柔一弱,但拳頭卻能握得緊。雖然還不知道兩性*的媾合是怎麼回事時,但生一殖器就自然會脖起來。雖然整天哭個不停,但聲音不會嘶啞。這些均是人一體和諧的本能反應。自然界相協和的原理,就叫做基本的常理,瞭解了一些普遍的常理,就可以說是明智人。有益於人類生存的稱之為吉祥,能用意志支配行動的人,就稱之為強者。萬物發育到最旺盛時,就會走向衰老,好像是違背了道的無限性*法則,但這種現象已經很早了。

《道德經》之五十六章 原文: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兌,閉其門;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故不可得而親,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貴,不可得而賤。故為天下貴。
一旦有了某一領域的知識,他不會到外面隨便張揚,那些喜歡拋頭露面的又沒什麼真才實學。如若封閉了自己的思路,就如同將自己關閉在門戶之中;挫敗對手的銳氣與分道揚鑣也是相仿的;能協調-陰-陽之光與同流合污也沒有本質的區別。這即是所謂深奧的「相同」 原理。所以,當得不到某一事物時,總是採取與之相對立的方式:或親近,或疏遠,或過分褒揚,或大肆貶斥。總之,能採取靈活應變手法是天下最高的理想境地。

《道德經》之五十七章 原文: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人多利器,國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故聖人云:「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慾,而民自樸。」
治理國家要倚仗正義,用兵打仗依靠出奇制勝,要奪取天下,必須覺得原來無事可做(得心應手) 。我為什麼知道這些最尋常的道理呢?就根據我的這些哲學思想。天下禁忌的方面越多,民眾就越貧困。民眾一旦有了很多致命武器,國君必然昏庸無能。民眾中有能力、有智慧的人越多,新奇的創造發明就會興起。國家的法律日漸周祥,表明犯罪活動越來越猖獗。所以聖人們總是這樣認為:「我無為時,民眾就自然會實現自我感化,我喜歡安靜少動,民眾的品行自然會端正,我無事可做時,民眾就會自然富裕,我沒有欲|望,民眾就自然會純樸。」

《道德經》之五十八章 原文: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孰知其極?其無正。正復為奇,善復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是以聖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一個zheng府越顯得沉悶,就意味著民眾越淳厚,一個zheng府越顯得精明能幹,就表明民眾不安分守紀。表面看來是災禍,其實又隱含一著福氣的一面;表面看來是一種福氣,其實又隱藏著災禍。哪個能明白這其中的根本道理呢?其實世界萬事萬物不存在純正一面的。正常與怪異可互相轉變,善良與邪惡也能彼此循環。人類對這種現象迷惑不解由來已久。因此,聖人雖然公正,但也不捨去非公允的一面,雖然廉潔,但也不捨去非廉潔的一面,雖然辦事執著,但也不捨去靈活應變,雖然渴求輝煌,但又不想處處放射異彩。

《道德經》之五十九章 原文:治人、事天,莫若嗇。夫為嗇,是謂早服,早服謂之重積德。重積德則無不克。無不克則莫知其極。莫知其極,可以有國。有國之母,可以長久。是謂深根固柢,長生久視之道。
管理人事,研究自然,不如重視種田。只有糧食,才是每天要吃的。重視了吃飯問題就是注重了自然之德。重視自然之德的積累,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一旦能解決任何問題,就不會知道哪是最佳的境界(即最完美的境界)。當你達到這一完美境界時,就有了立國之本。有了這一立國之本,國家就能長久。這就是所謂國家根深蒂固長盛不衰的法則。

《道德經》之六十章 原文: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夫兩不相傷,故德交歸焉。
治理一個大國就如同烤一鍋小魚,(越是去翻越容易爛) 。憑借自然法則來管理天下,即便有鬼魅,也不會顯出靈氣來干擾世態。這並不是說鬼無靈氣,而是它的靈氣不會傷人。為什麼靈氣不傷人呢?這是由於聖人遵從了自然法則,故不會傷害民眾。這些互不傷害的原因, 均是由於天地本來存在的理性*交一融統一的結果。

《道德經》之六十一章 原文:大國者下流,天下之牝,天下之交。牝常以靜勝牡。以靜為下。故大國以下小國,則取小國;小國以下大國,則取大國。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國不過欲兼畜人,小國不過欲入事人。夫兩者各得所欲,大者宜為下。
一個大國,如同天下河流的下游,它是掌管天下的根本,也是天下彙集的中心。女性*總是以她的恬靜來贏得男人的歡心。恬靜是屈尊於下的表現。只要大國以一種屈尊於下的態度對待小國,就能贏得小國的傾心;只要小國也能有暫時屈尊於大國之下的態度,就能贏得大國 。所以,或者是以一種屈尊於下的態度來贏得小國的傾心,或者是小國以一種屈尊的態度贏得大國的庇護。大國不過是想將天下置於自身的關懷之中,小國不過是想參與世界事務 ,以贏得世界地位。要使二者的欲|望得以實現,大國應該首先以一種屈尊的態度對待小國。

《道德經》之六十二章 原文:道者,萬物之奧(注)。善人之寶,不善人之所保。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棄之有?故立天子,置三公,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何?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為天下貴。
自然法則,萬物均受它的統攝,有能耐的人視之為寶貝,無能之輩也受它的保護。華美的言辭可以贏得眾人的愛戴,優良的行為可以廣泛地影響一批人。即便那些無能之人對別人也不會放棄好的言辭和行為。所以,剛被擁立為國王或大官員的人,雖然授予了玉器車馬,但還不如坐在家中聽人講授自然法則的知識。古人為什麼如此珍視自然法則呢?不是說(掌握了道這一自然法則,就可以做到)有求必得、有罪可免嗎?所以自然法則就成為天下最珍貴的知識。

《道德經》之六十三章 原文: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大小多少,報怨以德。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夫輕諾必寡信,多易必多難。是以聖人猶難之,故終無難矣。
要實現有為,必須覺得以往無為,或者說,在做有為之事時,要以無為態度來對待;要做大事,必須覺得以往無事(辦事得心應手) ,或者說,在做事的時侯,總覺得眼下無事可做;要達到有味,必須覺得以往無味,或者說,眼前的一切都沒有什麼味道。對於大與小、多與少的認識,要用天地的理性*來來對待一切怨恨和煩惱。想要完成一項事業,必須從容易的地方做起,也必須覺得眼下的事容易;要想實現一個偉大的目標,就應從細小處開始,也必須覺得這不過是小菜一碟;天下的難事必然從容易開始,也必須覺得眼下的事容易;天下的大事必然從細小處開始,也必須覺得眼下較簡單。所以聖人始終不認為自己已完成了偉業,因而能成就其偉業。輕易誇海口必然少誠信,把事情看得輕而易舉的人,必然遭遇重重困難。因此,聖人總是喜歡把事情看得困難些,從而最終能達到無難的境地。

《道德經》之六十四章 原文: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其脆易泮;其微易散。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為者敗之;持者失之。是以,聖人無為,故無敗;無持,故無失。民之從事,常於幾成而敗之。慎終如始,則無敗事。是以聖人欲不欲,不貴難得之貨,學不學,復眾人之所過,以輔萬物自然而(無)不敢為。
處於穩定狀態的事物易於把握,處於醞釀階段的事情易於謀劃,脆弱的東西易於碎裂,細微的塵土易於消散。做事要從未做過的事考慮,管理要從沒有導政大亂著手。一根大樹總是從幼苗長起,高台總是由一撮撮泥土堆積而成,完成千里之遙的路程,還得靠一步步行走。做那些別人已做過的事就會失敗,執守於已有的成果,不思進取,也會失去眼前的果實。所以聖人總覺得目前沒什麼作為(意為不滿足現狀,想開闢新領域) ,因而總處於不敗之地;不固守當前的業績,因而不會喪失已有的業績。一般人做事,總是半途而廢,假如能像對待開始一樣,慎重考慮全過程,就不會招致失敗。所以聖人總是想那些一般人不去想的問題,也不去尾隨普通人追求的難得之物,而是學習那些一般人不去學的知識,一反眾人常常易犯的錯誤。他們的理想就在於:能協助萬物根據自然規律生衍繁殖,而這些理論沒有不被用到的 。

《道德經》之六十五章 原文: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民之難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知此兩者亦稽式。常知稽式,是謂玄德。玄德深矣,遠矣,與物反矣,然後乃至大順。
古代那些懂得社會法則的統治者,不是用明民政策來管理國家,而是用愚民方式來實施管理。這是因為民眾難管理其根源在於智者百出。所以依靠民眾的機智來振興國家,實則是為國家養了一批盜賊,不依靠民眾的智慧來維護國家,反而造福於整個國家。得知道這兩者也都屬於對立的治國方略,(沒有一味的好與壞) ,經常明白對立所形成的策略,這即是達到徹悟的境界 。這一學問既深邃而又久遠,它與我們平時對事物所認可的規律具有相反性*,正是由於存在對立相反的認識,而後才能達到更順利的境界。

《道德經》之六十六章 原文: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谷王。是以聖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後之。是以聖人居上而民不重,居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以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江河湖海之所以能成為無數川流小溪的匯聚之所,是由於它們處於一個好的下游位置,故能成為川流小溪的歸順之處。因此聖人明白,要想成為萬民之君,就必須將個人的意志置於國家之下,要想當領頭人,就必須將自身的利益置於國家之後。正是由於明白這一道理,儘管聖人位居人民之上,而民眾不感到重壓,儘管身居人民之前,而人民不會去加害他。正由於做到了這一點,民眾都樂於擁戴他,而不是厭惡他。

《道德經》之六十七章 原文:天下皆謂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細也夫!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今捨慈且勇,捨儉且廣,捨後且先,死矣。夫慈,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天將救之,以慈衛之。
所有人都認為我所研究的法則指導意義大,似乎大到了與眾截然不同的程度。正因為指導意義大,所以與眾完全不同;如果相同,早已有人研究了細處之道了,(還用得著我來研究嗎?) 我有三件法寶:一是仁慈,二是有節制(節儉),三是不過高地抬高自己。正因為仁慈,所以在事業上能勇往直前;正因為有節制(節儉),所以思路廣闊;正因為不過分抬高自己,所以能成大器。現在,假設我捨棄了仁慈,趨向勇敢,捨棄了節制(節儉),趨向廣闊,捨棄了後而趨向於先,勢必會鑽進死胡同。只有仁慈,用之作戰可以攻無不克,用於防守,可以保家衛國。總之,拯救你靠蒼天,保衛你靠仁慈。

《道德經》之六十八章 原文:善為士者,不武。善戰者,不怒。善勝敵者,不與。善用人者,為之下。是謂不爭之德,是謂用人之力,是謂配天古之極。
善於謀略的政客不會崇尚武力,極會武功的人不會輕易發怒,在競爭中能取勝的人,決不會同對手一起謀求發展,善於用人的人總是將部屬看得很起。這即是所謂不爭的天德,是借用別人力量成就偉業的謀略,是與自古形成的天下自然規律完全匹配的最高境界。

《道德經》之六十九章 原文:用兵有言:「吾不敢為主,而為客;不敢進寸,而退尺。」是謂行無行,攘無臂,執無兵,乃無敵矣。禍莫大於輕敵,輕敵幾喪吾寶。故抗兵相若,哀者勝矣。
一旦結下深仇大恨,要想和解也必然有積怨,又怎麼能達到與人為善的境界呢?所以,聖人(總是在尚未得罪人之前) 採取公允的態度不去責備別人。有先天理性*的人善於運用契合方式,無智慧的人最易與人分道揚鑣。自然界的法則不分親疏,它總是與有能力的人一道。

《道德經》之七十章 原文: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無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則我者貴。是以聖人被褐而懷玉。
我的理論極易理解,也極易實施。可惜天下人都不能理解,都不去實行。就像臣必須侍奉君一樣,我的見解也是有源頭的。並不是這些人沒有知識,而是由於不瞭解我的知識。真正認識我這一理論價值的人極少,按照我的理論行動的人也極希貴。正是由於這樣,所以聖人的外表是極尋常的,其實他們的大腦中裝著極其寶貴的思想。

《道德經》之七十一章 原文:知不知上,不知不知病。聖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明白自己知識不夠的人是可貴的,不明白自己缺乏知識的人是有害的。聖人沒有這種病態心理,是由於他們時刻擔心自己缺乏知識所導致的痛苦,所以能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

《道德經》之七十二章 原文:民不畏威,則大威至。無狎其所居,無厭其所生。夫唯不厭,是以不厭。是以聖人自知不自見,自愛不自貴。故去彼取此。
一旦民眾不畏懼威權,就會給朝廷帶來更大的威脅。(治理一個區域),既不要讓居住在這裡的民眾感到恐懼,也不要使民眾對所生存的環境感到厭惡。只有不採取高一壓政策,才不會使民眾厭惡。因此,聖人能自知之明,又不會將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能珍愛自己的生命,又不會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 所以能做到捨棄一方面的利益,得到另一方面的好處。

《道德經》之七十三章 原文: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此兩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惡,孰知其故?天之道: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姍然而善謀。天網恢恢,疏而不失。
勇氣建立在魯莽基礎上,就會招致殺身之禍,勇氣建立在理智基礎上,就會活得瀟灑。這兩種方式有表現為有利因素的,有表現為有害因素的。上天總是表現為對一方面的厭惡,誰又知道其中的原因呢?自然界的規律是:不用爭鬥卻能取勝,不善言辭卻能應酬,不挖空心思、處心積慮卻有謀略,不用強迫命令卻會自動歸順,全在善於運用靈活應變的謀略。這些規律就像一張遮罩在天上的網,順應它的經緯就會有所得。

《道德經》之七十四章 原文: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若使民常畏死,而為奇者,吾得執而殺之,孰敢?若民常且必畏死,常有司殺者。夫代司殺者殺,是謂代大匠斫。夫代大匠斫者,希有不傷其手矣。
既然民眾不怕死亡的威脅,又怎麼能用死亡威脅民眾呢?假若能使民眾常常畏懼死亡,就對那些為非作歹者執行極刑,哪個還敢犯上作亂呢?假若民眾過著尋常的穩定生活,就一定怕死,就常設主宰生殺權的司法機構。若取代司法大權而主宰生殺權,這就如同取代林木工匠去砍伐,這樣做很少有不傷手的。

《道德經》之七十五章 原文:民之饑,以其上食稅之多,是以饑。民之不治,以其上之有為,是以不治。民之輕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輕死。夫唯無以生為者,是賢於貴生。
民眾飢餓是由於上層吃稅的人太多,因而飢餓;民眾難管是由於上層社會注重自身的政績有為,因管得太死而導致造反而難以管理;民眾輕視死亡是由於上層社會把自身的享受看得重,民眾因飢餓而不把死當作一回事。只有不把自己的享受視作首位 ,這才是比享受更重要的賢明舉措。

《道德經》之七十六章 原文:人之生也柔一弱,其死也堅強。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強者死之徒,柔一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強則滅,木強則折。強大居下,柔一弱居上。
活著的人是具血肉、富有韌性*的柔一弱之軀,一旦死亡,又變得直挺堅一硬,生長的草木總是柔軟脆弱,一旦死去,又變得枯萎乾裂。所以堅強與死同類,柔一弱與生共伍。由此可見,軍隊過分強盛就必然會毀滅,木太硬必然容易折斷。追求強大是下策,依靠柔一弱才是上策。

《道德經》之七十七章 原文:天之道,其猶張弓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聖人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其不欲見賢。
自然界的法則如同張開的琴(註:如同豎琴) 。某根弦音高了,就調低些,音低了就調高些。表現的音域過廣,又可剔除幾根,音域太窄又可增補幾根。自然界的法則就是剔除多餘,補充不足。人類的法則截然相反:損害那些弱小的 ,而去事奉那些強大的 。有誰會將自己多餘的東西奉獻給天下呢?只有自然法則中才體現這一點。所以聖人雖有成就但不依仗其成就,雖然功成名就但不停留在已有的功名上,不想看到自身賢能的一面。(總之,是不奉有餘) 。


《道德經》之七十八章 原文:天下莫柔一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是以聖人云:「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正言若反。
天下最柔一弱的莫過於水,水滴石穿的攻堅能力,其它事物均無法比擬,這是因為有執著不變的毅力。運用柔軟的策略可勝過強硬的方式,天下人無不明白這一道理,但就是不會用於實踐中。因此聖人說:「能受任於國家重大災害之時的人,才是國家真正的君主;受任於國家不吉祥的戰亂之時的人,才是天下真正的領袖。」 這種觀點與我們平時的認識正好是相反的。


《道德經》之七十九章 原文:和大怨,必有餘怨,安可以為善?是以聖人執左契而不責於人。有德司契,無德司徹。天道無親,恆與善人。
一旦結下深仇大恨,要想和解也必然有積怨,又怎麼能達到與人為善的境界呢?所以,聖人(總是在尚未得罪人之前) 採取公允的態度不去責備別人。有智慧的人善於運用契合方式,無智慧的人最易與人分道揚鑣。自然界的法則不分親疏,它總是與有能力的人一道。


《道德經》之八十章 原文:小邦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徙。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使民復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鄰邦相望,雞犬之一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一個小國(民眾少),就要努力減少民眾。即使有豐富的器物不要讓民眾使用,迫使他們害怕死亡而不得不遠徙他國。即使有車船,不要讓民眾去乘坐,雖然有武器鎧甲,也不要叫他們上陣,讓他們回復到結繩計數的時代,國家所用的人也是這類人。整個國人就會心甘情願地滿足現有的飲食、服裝、風俗習和居住條件。這樣一來,毗鄰國家的人雖然能相互看得到,兩國雞的叫一聲雖然能相互聽得到,(由於你太愚昧太落後) ,兩國之間的民眾一生一世也不會有往來,(國家也就太平了) 。
《道德經》之八十一章 原文: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辯,辯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聖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值得可信的言辭往往不中聽,中聽的言辭又往往不可信任。真正有知識的人往往不是一個博學的人,博學的人往往又沒有專一的知識,世上優良的人為數不多,多數人總是不優良 。聖人不追求財富上的積畜,已經把自己的理論研究當作人類的頭等大事, 他所獲得的理論成果也就越豐富,他們已經把自身的命運與人類的命運聯繫在一起,他所得到的也就越廣博。自然界的法則利於人類而不會加害人類,做人的法則是:有所作為,但不要與人爭辯,或在眾人面前,表現得過分好強。

《道德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