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央求著父母幫我辦了休學,然後離開這座城市。整天窩在家裡寫字發給相熟的編輯,賺些零花錢。母親不忍我勞累,叫我不要辛苦自己,反正家中不缺這幾個錢。
我抱著她笑,我可不想當寄生蟲。
每逢節日,闌珊和亦晨會一起來看我。他們終於走到一起。生命是個兜兜轉轉的過程,總有一些讓人意外的驚喜。
可是我的人生,有個男子卻永遠缺席。所有人都被迫答應我向他隱瞞我的蹤跡,不讓他知道那段日子發生的一切。我像大霧一樣從他的生命中倏忽散盡。那段記憶被我遺棄在時光的深處,連同我不願讓他知曉的眼淚和疼痛。
闌珊每次離開都小心翼翼地問我,真的還不能告訴他?
我斬釘截鐵,絕對不能!
仰首向天,未必要手摘星辰。如今這張殘破的容顏,已經不配出現在完美的他的身邊。
我的右臉自顴骨至耳際全被那杯硫酸毀壞,儘管父母花費巨資帶我到處求醫,儘管植上的肌膚基本看不出破綻,儘管我綢緞般的長髮輕易就遮蓋了整張臉。可是,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便怎麼也抹殺不了。
我再沒了那樣一張青春的面孔可以朝我愛的人微笑。
闌珊陪我去刺青,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終生停留在我的右臉。
觸目驚心的半張臉,義無反顧的一世情。
週末,我在圖書館裡查閱資料,手機振動,我去走廊接聽,回來時卻不見了我從不離身的背包。我順著書架一排排地尋過去,心急如焚,終於在角落裡看到它陳舊的身影。
連忙檢查包內物件,發現備忘錄被移動了位置。拿出來一頁頁翻過去直抵末尾,眼淚一滴一滴地掉在那張墨跡未乾的句子上。
蘇錦年愛孫歌睿。孫歌睿愛蘇錦年。
一個影子停在面前,我抓起背包就要跑,卻被他一把攬入懷中,暌違的清香沁人心脾。我朝思暮想的孫歌睿,跨越滄山泱水重新來到我的身邊。
錦年,你當真狠心,竟然串通了所有人。若非涼寂在西班牙皈依了上帝,決心向我坦白一切,你打算隱瞞我到什麼時候?難道你認定我只是貪慕姿色而非真心愛你?
他挽起衣袖,手臂上赫然一隻蝴蝶刺青,與我臉上那只一模一樣。
錦年,你曾經說我會的你就都要會。那麼,你有的我應該也要有。
他低下頭來親吻我面上的蝴蝶。錦年,我愛你。請你嫁給我。
蘇錦年愛孫歌睿。孫歌睿愛蘇錦年。這是紅線簽訂的緣分,我們要逃開彼此,注定那是枉然。
親愛的,多麼慶幸,這麼長的時光,這麼多的人。我們始終沒有丟失彼此,終於有這一天,親耳聽到你說愛我。
我抬起淚流滿面的臉,微笑著說,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