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你肯承認一句你始終還是放不下她,我也覺得足夠了。
花再多的時間陪伴你,花再多的心思取悅你,都比不上一副美麗的皮囊。
你最後一次站在我面前,依然是白衣勝雪的王子模樣,你反覆地說著對不起,我反過來寬慰你:「有什麼對不起的,我們是兄弟。」
那天之後,你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
我再看到你,是在報紙的新聞上,民生專欄,一個不起眼的小板塊。
某男青年與其女友開車在環線上奔馳的時候,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爭吵起來,拉扯之間撞上了護欄。女友沒有系安全帶,飛出車窗當場死亡,男青年被卡在車內,腦顱撞在擋風玻璃上大出血。救護車很快趕到現場。該男青年目前在中心醫院住院治療,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不知道是不是愛情的力量,那張小小的、顆粒粗糙的相片,竟然被我認出是你。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碰到聖誕那天晚上聚會的朋友之一,他跟我說,舒夏夏根本不是真心想跟你和好,她的心跟著有錢人跑了,那次找你,只是寂寞無聊拿你開涮。
可是你怎麼就那麼傻,為了一個這樣的人,差點兒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我站在你的病床前,你的頭包著雪白的紗布,臉上罩著氧氣罩,看上去那麼蒼白脆弱。
我捂著嘴,眼淚嘩啦嘩啦地流下來。
你的朋友拍拍我的肩膀,說:「他還沒有醒,你在這裡陪陪他。」
我陪了你三天,這三天中我什麼也沒幹,就搬張凳子坐在床邊看著你,你的眼睛、睫毛,你的嘴唇、鼻樑,你的胡楂,你的手。
你的一切深深地銘刻在我的記憶當中。
第四天你終於醒過來,可是當時我不在,陪著你的是你父母和你的朋友。我考試完出來接到電話,他們興奮地跟我說:「醒了醒了!」
我心急如焚地跑到醫院去,氣喘吁吁地爬上樓,驚魂未定地站到你面前。
所有的人都在笑,大家都為你感到高興。
我也為你感到高興,我幾乎都要喜極而泣了。
你的目光掠過眾人看向我,片刻後,你問我:「你是?」
我呆呆地看著你,無法相信這一切,霎時之間,病房裡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僵掉了。
醫生向我們解釋:「失憶症可分為心因性失憶症和解離性失憶症,主要是意識、記憶、身份或對環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壞,因而對生活造成困擾,而這些症狀卻又無法以生理的因素來說明。」
最後他說:「傷者應該屬於選擇性失憶症,也就是說他的潛意識會選擇性地消除過去一部分他不願意想起的記憶。」
我蹲在病房外哭了好久,我怎麼都想不通,我怎麼就屬於你選擇要忘記的那個部分呢。
你是我的獨家記憶(5)
哭完之後,你的朋友出來,一臉同情地跟我說:「心怡,他也不記得舒夏夏了。」
我怔怔地、茫然失措地看著他,那一刻我明白了,也許你選擇忘記的那個部分,叫**情。
過了很久很久,我擦掉眼淚,走進病房,你放下手裡的畫冊,微笑著看著我,彷彿你的生命中從來沒有過我這個人。
我想起你問我的那個問題,現在我有答案了。
我依然喜歡你,像過去一樣喜歡你。
我朝你笑:「邱致言,我是你的好朋友,我叫孫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