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天際有一團烏雲在翻滾,熱帶雨林的氣候潮濕悶熱,空氣裡都能攥的出水來,蒙著灰綠色雨布的越野卡車裡,身穿迷彩軍裝的業餘士兵們緊張的要死,都在不停地抽煙緩解壓力。
坐在孟知秋旁邊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娃娃臉,帶著黑框眼鏡,一副宅男相,手裡還捧著個大盒子,裡面不知道裝的什麼玩意,身上的自動步槍手榴彈一點也不比別人少,他不像別人那樣抽煙,而是閉目養神,看起來倒有些鎮定自若的氣派。
孟知秋碰碰他,遞過去一支煙,娃娃臉靦腆一笑:「不會。」
「不會就學,老爺們哪能不會抽煙,拿著。」孟知秋堅持道。
娃娃臉接了,孟知秋幫他點著,兩人開始嘮嗑。
「看你斯斯文文的像個學生,咋也跟著弄這個事?」
「我想換個活法。」娃娃臉想了一下說。
「有點意思,小伙兒叫啥?」
「我叫葉知秋。」
「喲呵,和我一個名兒,我叫孟知秋,咱哥倆有緣啊。」
一雙粗糙的大黑手和一雙細嫩的白手握到了一起,兩人哈哈大笑,忽然卡車一個急剎車停下,心情緊張的士兵們頓時亂成一團,拉槍栓掀篷布,卓力更是把機關鎗架上了駕駛室的頂部。
一場虛驚,原來是有人在前面守候,劉子光和李建國正在和那人交涉。
安主任特地跑來在必經之路上等著,就是為了給他們送地圖,所謂的地圖當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紙質或者防水塑料地圖,而是一個類似於PDA的東西,上面裝著最近的相關地區衛星照片,精確度雖然比不上美軍的間諜衛星,但是執行一般性的任務是足夠的。
「好好幹,我等著你們的捷報。」安主任撐著一根楠木手杖,意氣風發的說著,他腿上有傷,還堅持著不願意回國,就是想把這個場子找回來,劉子光之所以能順利成為獨立承包人,還得到各方面的大力協助,和安主任的鼎力支持也是分不開關係的。
腿腳不方面的安主任就站在他那輛路虎衛士旁,看著紅星公司的車隊從身旁開過去,天,又開始下雨了。
吉普車蓋上了雨棚,雨刮器頻繁的掛著風擋玻璃,越往前走道路越泥濘,已經沒有正經公路了,都是馬幫走的山間小道,李建國坐在車裡看著地圖,指揮著車輛前進的方向,劉子光問道:「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目標還會乖乖等著我們麼?」
李建國哼了一聲說:「人不留客天留客,就這鬼天氣,他們走得了才怪,再說錢沒到位,梁坤司令是不會放人走的。」
梁坤司令就是那位承包了人蛇業務的當地軍閥頭目,事實上談起這事兒,當事人都是一肚子眼淚,東亞某國情報機關的辦事風格和他們的民族習性很相像,急功近利,好高騖遠,為了搶功什麼都不管不顧,結果遇人不淑,事情沒辦成不說,還惹了一身騷,被困在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而某大國情報機關也怕觸動了對方的神經,觸手不敢伸得太長,再加上近期暴雨連連,這就導致了這伙分裂分子一直被困在大山之中。
汽車繞著盤山公路開了半天,士兵們在車上用酒精爐熱了飯菜墊了肚子,再往前已經沒有路了,洪水沖垮了大橋,渾濁的激流洶湧而下,淹沒了山谷形成小型堰塞湖,幸虧車上搭載了橡皮衝鋒舟,可以運送士兵和物資。
兩艘裝備了雅馬哈發動機的衝鋒舟來回運送著士兵,劉子光站在岸上不禁感慨道:「咱們這個小部隊,基本還是半個世紀前的裝備水平,落後啊。」
李建國搖搖頭:「半個世紀前美國人都普遍裝備直升機了,咱們的水平也就是二戰末期。」
「來日方長,做完這一單買賣,以後就有資金上項目了,起碼弄架直升機玩玩。」劉子光說。
傍晚時分,參戰人員才運輸完畢,汽車原路返回,等候無線電命令,一個加強排的士兵徒步走在山間密林中,有了昨日的訓練,至少這黑漆漆的熱帶莽林沒有那麼陌生了,教導隊的士兵在前面開路,新加入的士兵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後面,山林裡各種各樣的怪聲讓他們不寒而慄,樹枝上悉悉索索的聲音更是讓人毛骨悚然,天知道那是不是一條毒蛇。
夜間行進需要極高的軍事素質,顯然這伙新丁還不夠格,尖兵尋找了一塊地勢稍高的平地,李建國下令原地休息,大家抱著槍械,披上雨衣倒地就睡,勞累了兩天了,腿像是灌鉛了一般,這伙在城市裡叱吒風雲的漢子,終於知道了自己不是鐵打的。
哨兵在四下裡警戒,每隔一小時換崗,現在已經進入敵人的勢力範圍,需要相當小心,到了半夜,天又開始下雨,躺在芭蕉樹下根本遮蔽不了什麼,雨水順著領子和袖口淌進來,軍靴裡也是濕漉漉的,襪子在就濕透了,粘糊糊的很難受,怪不得電影裡都說越戰美國兵會多預備幾雙襪子夾在腋窩裡保持乾燥呢,原來是這個原因。
清晨時分,淅淅瀝瀝的雨才停了下來,大隊人馬繼續出發,前鋒,左右翼,中軍、後衛,部隊分工明確,小心翼翼的前行,根據衛星地圖的指引來到一處山崖前,下面是洶湧洪水,對面是懸崖絕壁,就算是猴子都怕不上去。
眾人傻眼,以為李建國帶錯了路,他們那裡知道,這是李建國特意選擇的一條道路,從這裡走,起碼可以節約兩天的行程。
李建國舉起步槍,將一個繫著繩子的飛虎爪拋射到了對岸,環顧眾人說:「誰過去加固一下。」
沒人出列,這玩意也太嚇人了吧,一個不小心就會掉進洪水裡沖走,聽那激流沖刷絕壁的巨響就知道,會游泳的下去也是個死,大伙面面相覷,忽然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我去!」
是毛孩,這個十來歲的小傢伙也跟著來了。身上穿著不合體的軍裝,背著AK47,活脫脫一個童子軍,李建國看了看他,竟然答應了,事實上也只有毛孩最合適幹這個事情,因為他體重最輕。
毛孩把自動步槍和子彈袋手榴彈摘下,像個靈巧的猴子一般爬上了繩索,一步步朝著對岸爬去,眾人凝神屏息注視著他,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掉進萬丈深淵,不大工夫,毛孩終於爬到了對岸,衝著這邊呲牙一笑,眾人立刻歡呼起來。
毛孩把繩索牢牢地捆綁在根深蒂固的大樹上,示意可以過人了,先過去兩名士兵,又拉了一道保險繩,然後再一個一個的用登山扣綁在身上吊過去,這份驚心動魄可是江北流氓們從未經歷過的,望著腳下的滔滔洪水,心裡那個後悔就別提了,踏上對岸堅實的土地後才心情稍安,望著還在原地等候的弟兄們,伸出手指做了個V字手勢,依然牛逼哄哄。
過了這個絕壁,前面的路就好走多了,一直走到中午時分,前面尖兵忽然用步談機通知後方掩蔽,大夥兒明白目的地已經到了。
大部隊原地整修並且檢查武器裝備,劉子光和李建國親自到前方觀察敵情,這是一座山間的軍事基地,有圍牆,有門衛,有瞭望塔和機槍陣地,竹子搭建的吊腳樓在基地裡錯落有致,穿著迷彩服和綠軍裝的軍閥武裝挎著槍在院子裡溜躂著。一大群沒帶武器的士兵在雨棚下聒噪著,吃著午飯。
「這是他們的第一基地,距離這裡三點鐘方向,一點五公里處還有一處較小的基地,駐紮士兵很少,山下是他們的罌粟地,現在已經被水淹了,梁坤司令部下的戰鬥力一般,但是人數眾多,不可小覷。」李建國輕聲的介紹著,隨手折了一根青草在嘴裡咬著,他平時話不多,但是打仗的時候卻說的不少。
數日前李建國已經來過這裡,所以對地形很熟悉,對敵人的成色也有一定瞭解,劉子光也不越俎代庖,他說道:「該怎麼打,你指揮,我聽你的。」
李建國說:「我帶領教導隊攻打這個基地,你帶領新兵埋伏在兩個基地中間,阻止他們的增援,確保沒人逃離就行。
劉子光明白,這個任務相對簡單,也就是敲敲邊鼓而已,但他沒有異議,點點頭說:「好!」
部隊悄悄展開,尖兵摸掉了幾個軍閥武裝的暗哨,狙擊手和火力支援手就位,劉子光帶領的新兵們也進入了站位,李建國聽到耳機中傳來的噓噓聲之後,毅然下令:「開火!」
兩具火箭筒一起開火,火箭彈直飛數百米遠處的飯堂,殺傷彈裡的無數鋼箭毫不留情的屠戮著衣衫單薄的士兵們,與此同時,狙擊槍和機關鎗都響了起來,瞭望塔上的哨兵慘叫著栽下來,門口的機槍陣地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枚手榴彈炸翻。
「衝!」李建國大吼一聲,端著自動步槍弓著腰衝了上去,不時概略瞄準進行射擊,80式通用機槍不間斷的掃射著,許多拿著槍從軍營裡衝出來的士兵剛出門就被掃倒在地,戰鬥進行的相當順利。
聽到身後爆豆般的槍聲,卓力他們是又害怕又心癢癢,很想回頭去湊湊熱鬧,但是軍令如山倒,他們只能老老實實趴在這裡打掩護。
忽然,對面叢林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敵人來了!
新兵們到底沒有經驗,還沒看見人影就開始放槍,第一個人開槍,其餘的人受到感染,也扣動了扳機,而且都是漫無目標的長點射,不過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卻把對方打了一個猝不及防。
很快還擊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槍聲和AK系列的明顯不同,而且都是三發短點射,打得有條不紊,聽槍聲就知道是使用美械的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