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當王小菊從美夢中醒來的時候,發現老公已經坐在梳妝台前,正拿著梳子擺弄髮型呢,他搞了個一絲不苟的偏分頭,還望頭上噴著定型水,要知道洪輝以前可是從不注意形象的啊,王小菊望著鏡子中老公容光煥發的臉龐,忍不住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撒嬌道:「洪局長,我還要」
洪輝忍不住回頭笑道:「嚴肅點,待會到了周縣長家裡,你還這樣可不行。.3g」
王小菊一撇嘴:「我和曉靜可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啊。」說著就趴在洪輝耳畔說:「聽說周文剛當上縣長的時候,在床上比你還猛呢,你們男人都一個德行。」
絲絲熱氣吹拂著洪輝的耳根,不知道為啥,忽然他又想起了郭娜娜,不過僅僅是一瞬間而已,洪輝暗暗打定主意,決不能背叛老婆,他起身在王小菊光屁股上拍了一下說:「起來了,去周縣長家坐坐。」
「這才幾點啊。」王小菊瞥了一眼鬧鐘,時針指向八點鐘。
「不是還要去銀行取錢麼,趕緊的。」洪輝說完,打開衣櫃開始挑選衣服,當了局長了,這行頭也不能差了,可是這幾年他在家裡的地位太低,僅有的幾件短袖襯衣還都是三年前買的,款式和顏色都過時了,王小菊看見說道:「你是得買幾件好衣服了,等咱從曉靜家出來,我陪你逛街去。」
兩口子打扮停當,打電話讓小孩的爺爺奶奶過來照看孩子,便拿著存折去了銀行,把定期存折上的五萬塊錢存到了一張銀行卡上,戶名用的是王小菊的名字,密碼就寫在後面,又去超市買了一些進口的提子、蛇果什麼的,打車前往周文家。
半路上洪輝的手機響個不停,全是恭喜他榮升局長的短信和電話,其中有幾條是郭娜娜發來的,很關切的問洪哥昨天沒事吧,洪輝瞅瞅旁邊的老婆,趕緊把郭娜娜的信息給刪了。
「要不要提前打個電話,就這麼上門不好吧。「洪輝問道,王小菊得意的笑笑說:「不用那麼客套,我和曉靜是什麼關係,那是鐵桿好姊妹,我倆沒事就串門,才不用提前通報呢。」
確實,王小菊和劉曉靜的關係非同一般,兩人年紀相仿,王小菊略大兩歲,而且都是從商業機構出來的人,劉曉靜原先在超市當收銀員,周文調到市zf當秘書後才把她操作到商業局辦公室上班,而王小菊則是通過家裡的關係,從百貨大樓調到商業局去做打字員,後來周文下放到縣裡當旅遊局長的時候,劉曉靜也跟著倒了霉,調去文印室管複印機,兩人就是那時候認識的,算是患難姐妹了。
再後來,周文當上了縣長,王小菊更加注重和劉曉靜的關係培養,兩個人好的像是一個娘的,每天在一起邊打毛衣邊吹噓自家的老公、孩子,或者切磋對付婆婆的經驗,幾乎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這份感情,是男人無法理解的。
果然,到了周縣長家裡,劉曉靜一點也不見外,開門讓兩人進來,嘴裡念叨著:「來就來,還買水果,家裡的水果都吃不完。」
「一點心意,對了,你家那口子呢?」王小菊四下張望,要是周縣長還沒起床的話那就尷尬了。
劉曉靜一撇嘴:「他啊,大忙人一個,昨天晚上的飛機,去首都了。」
洪輝趕忙問道:「周縣長真是日理萬機,片刻不得休息啊,這次去首都,怕也是為了我們南泰縣的經濟發展。」
「不是的,好像是中央某個首長的追悼會,指名讓他參加。」劉曉靜滿不在乎的說。
洪輝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葉老來苦水井視察的事情可是傳遍了整個南泰縣的,周縣長作為地方上的領導全程陪伴,想必是做出了什麼突出的貢獻,讓葉老的家屬相當感激,才被邀請參加追悼會的,作為一個縣處級領導,能參加這種高級別的國葬,那意義可是相當不簡單。
王小菊更是張大了嘴巴:「天啊,中央都請你們家那口子去參加活動啊,將來周縣長肯定要當大官的。」
劉曉靜擺擺手:「啥呀,人家就是看他辦事利索,喊過去幫個忙啥的。」
洪輝兩口子面面相覷,周縣長都進京行走了,這層次比縣裡那些領導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看來今後一定要緊緊團結在周縣長周圍才行啊。
其實劉曉靜也是信口胡謅,周文走得急,根本沒和她細說到底去做什麼,她又說道:「其實周文倒是和胡市長家關係挺好的,我有個同學,是胡市長女兒的男朋友。」
這下洪輝兩口子更驚訝了,如果說中央的關係有點虛無飄渺的話,市裡的關係就是真材實料了,胡市長是政法委書記出身,政法口這一塊威信相當的很高,怪不得周縣長辦起人來那麼穩准狠呢,原來是市裡有強援。
兩口子聽劉曉靜吹了一會子牛,差不多到中午了,洪輝表,示意老婆該走了,王小菊卻說:「曉靜啊,趁你家那口子不在家,咱們出去吃頓好的。」
劉曉靜就說好,帶了孩子和洪輝兩口子去小區外面的麻辣香鍋吃了一頓,飯後王小菊拿出一個信封說:「曉靜啊,這回我們家洪輝提了局長,全靠周縣長栽培了,一點小小心意,也不多,給孩子買點文具啥的。」
「王大姐你這是做什麼。」劉曉靜連連擺手,說什麼也不要,最後王小菊急了,說:「別人的禮不收也就算了,咱姊妹之間這點來往還不能有麼,你要不收,我以後不理你了。」
這下劉曉靜才勉強收下,拍拍兒子的腦袋:「謝謝阿姨。」
周文的兒子奶聲奶氣的說:「謝謝阿姨。」大人們就都笑了。
從飯店出來,洪輝兩口子把劉曉靜送到小區門口才離去,剛走出不遠,洪輝就看到路邊一輛黑色的轎車,掛著南泰縣的公務車牌照,風擋玻璃下還有縣級機關的通行證和縣財政局家屬大院的出入證,兩個男人正在路邊的水果店裡挑選著果籃。
洪輝努努嘴:「財政局的車。」王小菊望過去,頓時就明白了:「他們也是來拜訪周縣長的。」
「肯定是,財政局的老任,被張書記的小舅子壓了那麼多年,這回能上位,周縣長肯定出了不少力。」
兩口子巴拉巴拉的說著,打車去市中心的帝豪商廈買衣服去了,當了局長就得注意形象,襯衣西裝領帶皮鞋什麼的,全都要換新的,而且要名牌,起碼皮爾卡丹鱷魚華倫天奴什麼的。
……
葉老的葬禮規格極高,治喪委員會裡都是國字頭的領導,老程頭是作為家鄉代表前來參加追悼會的,本來名單裡沒有周文,但是考慮到葉老逝世的時候周文也在場,而且老程頭已經多歲的老人家,必須有人陪同才行,所以才把周文也算了進來。
周文很重視這次機會,親自帶車去天街鄉將老程頭接了過來,考慮到老人身邊得有個親近的人伺候,又把老程頭的重孫子程毛孩也帶上了,在縣城買了幾套新衣服,周縣長又在縣zf裡挑了幾個年輕精幹的小伙子帶著,一行人乘機前往首都,當然所有費用都是縣財政出。
這種級別的葬禮,從宣佈逝世到遺體告別儀式,火化進八寶山,起碼有十天時間,這段時間裡周文讓人帶著老程頭和毛孩出去好好遊覽了一番,什麼故宮、頤和園、人民大會堂、革命歷史博物館,還有八達嶺的長城,統統轉一遍,而他則每天呆在賓館裡遙控家裡的人事任免。
剛和徐書記通完電話,手機又響了,是老婆打來的,劉曉靜的聲音聽起來特別得意:「老公,昨天有人上咱們家送禮,我沒收。」
「哦,是財政局的老任吧?」周文說道。
「是啊,他拿了一個報紙包,裡面厚厚一摞錢,我以前幹過收銀員,一看就知道起碼十萬塊,當場我就翻臉了,把他罵出去了。」
周文說:「曉靜啊,不收禮是正確的,不過也不能罵人啊,別人也是一番好意。」
劉曉靜笑了:「逗你的,跟著你當官太太,這點城府還沒有,誰的錢能收,誰的錢不能收,我心裡有譜呢。」
周文一聽這話就知道要壞事,趕緊問道:「你不會是收了洪輝的錢吧。」
「老公你真聰明,王大姐給了我一張卡,我去銀行櫃員機上查了一下,有五萬塊!王大姐平時過日子挺節儉的,沒想到出手這麼大方,不過這錢她花的值,好歹是正局長一把手呢。」
「誰讓你收的,趕緊給我退回去,劉曉靜你給我記住,不管是誰的錢,一分都不准收!這是鐵的原則,是高壓線,絕不能碰。」周文幾乎是咆哮出這句話的。
劉曉靜明顯是嚇懵了,半天沒敢說話,周文也覺得自己有些過於激動了,換了緩和的語氣說:「洪輝兩口子工資都不高,能攢下五萬塊不容易,這錢咱不能收,再說我還指望他當了局長給我好好辦事呢,這就收人家的錢多不像話。」
「我這就打電話讓王大姐把錢拿回去。」劉曉靜低聲說完就掛了電話,周文可以想像老婆這會肯定哭了,但他沒辦法,攤上這樣一個不懂得分寸的老婆,只有嚴格要求才行。
周文不是那種一根筋的傻鳥,在基層幹了這麼久,他什麼不明白,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的官員只存在裡,和官場風氣格格不入的做派只會讓人敬而遠之,別說開展工作了,就連交朋友都難,按說憑他和洪輝的關係,這點人情往來不算啥,但這錢決不能讓老婆來收,這個口子一開,以後就麻煩大了。
這也是周文研究了無數官員落馬案例得出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