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慶良的這套別墅在紫竹林裡面算比較大的一款,地下一層地上三層,一樓除了客廳、正餐廳、早餐廳、中西廚房、休閒廳之外,還有一間客臥和一間保姆房,二樓除了書房和主臥,也有兩間次臥,一間是許家豪的,一間是文訥的,不過兩人都不常回來住。三樓是閣樓和大露台,主要當作健身房和古蘭丹姆的練功房。
可就是這麼大的房子,這麼多房間,文文卻偏偏要在客廳睡!古蘭丹姆也是一頭霧水了,再三問過,文訥才低聲說道:「在臥室裡睡,我害怕。」
古蘭丹姆啞然失笑,過去摟著女兒,輕撫她的頭頂,柔聲問道:「害怕什麼呀?怕鬼啊?你一個人住紡織宿舍小房子都不害怕,怎麼到了媽媽這裡反倒害怕了?」
文訥嘟著嘴說道:「反正,我在小空間裡睡覺就是害怕,我得在寬敞的地方睡覺……反正,你要不讓我睡客廳,我就出去睡大街。」
古蘭丹姆明白了,女兒這是得了幽閉恐懼症了,害怕狹小的空間,不用問,這是在那個地下魔窟裡受的刺激。
想到這裡,古蘭丹姆忍不住咬牙切齒,聽說那個色魔是先吞槍自殺的,真是太便宜他了,真應該讓他活活燒成灰!
既然如此,古蘭丹姆只有答應女兒在客廳睡,保姆回來之後,她吩咐把榻榻米找出來,等晚上在客廳鋪個寬敞舒服的床鋪,現在只有先依著女兒,看過幾天能好不,如果不好的話,那就真得去看心理醫生了,唉,可憐的孩子。
……
當天晚上,李晗叫上了幾個處得比較好的同事,非要請張洪祥和盧振宇吃飯,說案子破了,得慶祝一下,開個慶功宴。
張洪祥五千萬飛了,心情不好,不想跟他們鬧騰,但李晗說張叔你是主角,你不去,那我們也不去了,好說歹說,張洪祥也想探探警方那邊的口風,才願意去了。
李晗說要不去阿丁的飯店吃上海菜吧,好多天沒去了,誰知一提丁海盧振宇就來氣,說這小子也太不是那麼回事了,小文被綁架這兩天我們都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恨不得跟《颶風營救》裡邊那個老爸一樣,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丁海倒好,連個頭也不露,抱著老婆過他的小日子,不就是看我們報警了,覺得獎金沒戲了嗎?世態炎涼,這種人怎麼跟他做朋友。
李晗一想,也確實是的,著實氣人,說那就不去他那兒了,我們去吃潮汕牛肉火鍋吧!
喝著鮮美的牛肉湯,看著大片的雪花牛肉和牛肉丸在火鍋裡翻騰,蘸著潮汕特有的沙茶醬,大口喝著啤酒,盧振宇心情才好了起來,那些不快的事情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張洪祥笑道,丁海這麼做是很正常的,人家操持個飯店,本來就忙的要死,原先跟咱們一起查案子,那是為了分五千萬,也是硬擠時間的,現在我們都跟警方合作了,那人家還摻和啥?義務勞動啊?咱倆急,廢話,小文是我閨女,是你女朋友,咱應該急的,可人家是小文什麼人嗎?反過來想想,要是秦琴被綁架了,丁海又報案了,五千萬跟你沒關係了,那時候你也少不了置身事外,最多跟著幫點小忙,那也是你沒開飯店,是個閒人……所以說人啊,就這樣,關鍵時候都會趨利避害,誰也別覺得誰比誰高尚多少,誰比誰自私多少,這就是人性,世態炎涼不炎涼,就看你怎麼看了。
一番教導,說得在座的年輕人頻頻點頭不已,彷彿碗裡盛的不是牛肉湯,而是心靈雞湯。
吃飯的時候,盧振宇又問道那個手機錄音的事,說你們警方是怎麼看的?
李晗有些尷尬,看了幾個同事一眼,搖搖頭笑道:「應該是黃宗盛故意混淆警方視線的,故意杜撰出一個金老闆來,增加案子複雜程度,把水攪渾……」
盧振宇心說這不是胡扯嗎,混淆視線?那有必要說「我已經到紡織宿舍樓下了」這句話嗎?這不是坐實自己的罪證嗎?
他剛想再問,張洪祥在桌下踢了他一下,盧振宇會意,不吭聲了,悶頭吃肉。
「對了,」李晗又興奮起來,「盧振宇,張叔,你們還不知道吧,今天市局的走訪了紡織宿舍的住戶,你猜小文對門的602是誰租的?」
「誰租的?」盧振宇和張洪祥對視一眼,「我靠,不會是黃宗盛吧?」
李晗笑道:「就是黃宗盛!我也是剛知道,中介說租房子的人姓金,但偵查員一看掃瞄的身份證照片,就是黃宗盛!也就是說,他是拿的假身份證租下的這套房子!」
盧振宇和張洪祥都是一陣毛骨悚然,我靠這太恐怖了吧,果然是精心策劃,早有預謀,連隔壁的房子都租了!
盧振宇問道:「他是什麼時候租的?」
「八號租的。」
「這個月八號?那沒幾天啊!」
「對,」李晗說道,「小文是十八號被綁架的,黃宗盛八號就在她隔壁租了房子,注意還是在他過生日之前的好幾天,說明黃宗盛早就打算綁架小文了,並不是谷教授分析的那樣,非得是小文說要去英國留學,他才下的決心……小文去不去留學,他都打算綁架小文了!」
張洪祥沉吟著說道:「還有一點不對頭,為什麼他這次就知道用假證租房子,而租北岸區倉庫、租防空洞倉庫怎麼就用真證呢?」
片刻後,另一個男警察說道:「這個,具體原因,還在分析中,也許是租兩處倉庫的時間在前,那時候他還沒弄假證吧?等到準備租紡織宿舍602了,他剛好弄了個假證,於是就用假證租了吧?還有種可能,是他不想讓人把租倉庫的和租紡織宿舍的名字聯繫起來吧?」
儘管略微有些牽強,但一時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只能姑且信之了。
盧振宇很不甘心,問道:「是不是他假證上的名字姓金,所以你們才認為他和那個『金老闆』就是同一個人的?」
那個警察笑道:「雖然不能完全這麼說,不過這倒是原因之一。」
張洪祥突然想到了,問道:「對了,三年前那個謀殺案到底是不是黃宗盛干的?」
李晗點點頭:「是他。市局技偵到黃宗盛家裡提取了他的指紋和生物檢材對比過了,證明他就是三年前眉筆殺人案的兇手,也就是說,那個案子也破了。」
她笑了一下,說道:「說起來,這還得感謝路老師,要不是她孜孜不倦的竊聽,怎麼能捕捉到這個線索呢?哪天把她也請出來,大家坐坐吧。」
盧振宇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連忙問道:「對了晗姐,地下室裡都找遍了吧,還是沒找到徐曉慧嗎?」
李晗搖搖頭:「沒有……已經跟其中的幾個女孩做過筆錄了,他們都說從來就沒有過徐曉慧這個人,根本沒來過。因此,我們懷疑徐曉慧失蹤很可能是另案。」
「那,有沒有可能是他把徐曉慧單獨關在了別的什麼地方呢?」
另一個警察笑笑:「不是沒有可能,目前正在全市可能適合租來作囚禁場所的地方進行排查,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為什麼要把徐曉慧單獨關押呢?」
盧振宇一愣,脫口而出:「徐曉慧漂亮啊!」
說完就後悔了,臉皮微微發燙,趕緊喝了口湯掩飾一下。
那個警察笑了:「夥計,你也看見了,那裡邊的女生哪個都是顏值擔當,再加上才藝,嘖嘖嘖,要我說,開個天上人間都不誇張……咳咳,那徐曉慧的照片我也看過,扔在裡邊也就中等偏下水平,而且黃宗盛還喜歡有才藝的,徐曉慧有什麼才藝?啥都沒有,聽說在廣告公司裡連圖都不會畫,只能當個前台。」
盧振宇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不得不承認,人家說的有道理。
……
紫竹林別墅,許家一家人也在吃晚飯。
自從小文接回來之後,許家豪晚上也不應酬了,這兩天都回家吃晚飯,飯桌上竭力展現一個成熟睿智優質男的風度,細心呵護,談吐幽默,用盡渾身解數哄文訥開心,這時候許慶良和古蘭丹姆也都很配合,盡顯慈父慈母的本色,一家人就一個任務:讓小文盡快開心起來。
而文訥也很懂事,從不在繼父和哥哥面前擺臉色,該笑瞇瞇的時候就笑瞇瞇,有問必答,很配合的扮演一個乖乖女的角色。
古蘭丹姆隨口笑道:「對了慶良,過陣子咱們再單獨請那谷修平一次吧,好好謝謝人家,上次還摻著那麼多公安局的當官的,氣氛太功利了。」
許慶良笑道:「行啊,你說請就請,畢竟是咱女兒的救命恩人,謝多少次都不多。換個地方吧,鮑翅樓如何,你說日子,我讓秘書安排一下。」
古蘭丹姆笑道:「別挨得太近了,下個月吧,中下旬的樣子。」
許慶良有些意外:「下個月中下旬?那還有將近一個月呢,有必要拖那麼久嗎?」
古蘭丹姆笑道:「就得這樣,等這件事慢慢的涼了,咱們再請,人家才覺得我們是真心的,想跟人家真心交往。」
許家豪也有些意外,笑道:「真心交往?」
他心說有這必要嗎?就算那老頭有不少學生都在公安系統當官,那畢竟還隔著一層呢,再說老頭都退休那麼久了,人走茶涼,酒席上人家敬你杯酒是給你面子,真找人家辦事,那就難了,要不然底下那些小混混還能整天去砸玻璃潑大糞?
文訥低頭默默地吃著菜,她知道媽媽心裡打的什麼算盤,酒席上谷教授沒少炫耀他在美國當醫生、馬上要開診所的兒子,還說今年聖誕節前夕兒子就會回來,美國那邊聖誕節放假,再加上自己攢的年假,大概十二月中下旬就能回來。
唉,又要被媽媽安排相親了……
「對了,家豪,」古蘭丹姆說道,「市局那邊你有熟人吧?你打聽一下,咱家那把曹樹坤的琴,到底有沒有找到?」
許家豪說道:「不錯,這倒是個事兒。不過,就怕裡邊有懂行的,知道那把琴值錢,給吞了,然後告訴咱說琴被燒了,咱不信都不行。」
古蘭丹姆點點頭:「所以讓你找熟人問。」
許慶良笑道:「你們兩個啊,人家好歹也是堂堂的公安局,值錢的贓物見得多了,還吞你一把琴?」
許家豪笑道:「爸,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那些警察,一個月拿到手一兩萬算多了吧?那把琴價格頂一輛豪車了,真有那個機會,能不動心?」
文訥這時候笑道:「要是真燒了,那我就沒琴用了,爸爸,您能不能把咱家那把『鎮宅之寶』借給我用?」
許慶良笑道:「問你媽,你媽咱家是領導。」
這時候,古蘭丹姆怎麼可能讓女兒失望,哪怕女兒說要天上的星星她也得給摘來,何況只是一把琴而已,她只是溺愛地笑罵了女兒一句「趁火打劫」,就點頭答應了,許家豪立刻在旁邊應景兒地配合,很誇張地表示出羨慕嫉妒恨。
……
晚飯後,文訥縮在單人沙發裡玩手機,悄悄地給李晗發文字微信:
「晗姐姐,我那把小提琴燒掉沒有?」
李晗很快回了:我幫你問問。
過了一會兒,她又回了:恭喜,不在那個起火房間,完好無損,明天給你送過去。
文訥繼續打了一段文字:保護好,最後一個拉那把琴的是那個「老師」,上面有他的指紋,比對一下,看是不是黃宗盛的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