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修齊又恢復了那種蒼老但和藹可親的聲音,呵呵笑道:「哦,是小文媽媽是吧,我是谷修平啊。」
對面古蘭丹姆明顯有些意外,然後聲音變得客氣熱情:「哦,谷教授啊,你好你好,那個……文訥跟您在一起嗎?」
「小文啊,唉,別提了,她去衛生間洗雞蛋去了……」
古蘭丹姆沒聽明白:「什麼?洗雞蛋?」
谷修齊無奈地搖頭念叨著:「唉……要不說現在人這素質啊,剛才有個買雞蛋的老太太從旁邊過,小文就碰了她一下,她就拽著小文不讓走,非說她那一袋子雞蛋是小文撞碎的,還把整袋子雞蛋往小文腳底下摔,弄得她滿腳雞蛋黃,要不是李晗亮出了警官證,還不知道被她怎麼訛上呢……現在小文進去洗腳了……」
古蘭丹姆聽著老頭顛三倒四的嘮叨,這會兒才算聽明白,放心了,笑道:「哦,你們這會兒在家樂福超市裡是吧?」
「是啊。」谷教授呵呵笑道,「晚上吃飯的時候兩個小丫頭過來看我了,小文還跟我們家潤田視頻來著,唉,你還別說,兩個孩子還真聊得來……呵呵呵……」
他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回客廳,二話不說,先把手環給文訥戴上了,文訥都聽見了,眼瞅著媽媽就要被這老傢伙騙過,絕望地使勁兒哭喊著,但聲音大部分都被毛巾堵住了,谷修齊看了她一眼,微笑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捂著手機話筒,又回到了臥室,關上了門。
古蘭丹姆一聽,自己女兒和谷教授的兒子視頻了,還很聊得來,頓時心花怒放,又聽到手機裡傳來一聲提示音,知道女兒洗完腳,又把手環戴上了,徹底放心了。
她眉開眼笑:「是嗎?呵呵呵,我就說過,我們家文文性格開朗,朋友多,跟誰都能聊得來,咳咳,不過,她的朋友都是女孩嘛,我們文文還從來沒跟男孩子交往過,能跟潤田聊的這麼開心,也是這兩個小孩有緣嘛。」
谷修齊也笑道:「是啊,潤田也是木訥性格,從來不敢跟女孩子講話的,能跟小文聊的這麼投緣,按照心理學上說,這就是一種性格上的互補,翻譯過來,也就是緣分。」
古蘭丹姆笑道:「真的呢,這就是緣分,對了谷教授,聖誕節也快到了,潤田哪天回國啊?大家自己人,我安排個車,讓文文跟著,一起去機場接一下吧。」
谷修齊於是說了「兒子診所剛開張,今年回不來」的那套說辭,古蘭丹姆有些失望,但聽到未來女婿已經在美國開診所了,等於步入上流社會了,心中更是滿意得不行,心說回頭一定得好好告誡女兒,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這麼好的男人,別讓那些美國小婊砸搶走了。
谷修齊笑呵呵地加了一句:「要不,等小文出來,讓她再給你打個電話還是怎麼著?報一下平安。」
古蘭丹姆頓時有些尷尬,趕緊笑道:「哎呀,谷教授您說什麼呀,文文跟您在一起,我是最放心的,再說還有李晗,一老一小保護著我們文文,那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嘛。」
兩人客氣幾句,掛上了電話。
谷修齊長出一口氣,仰面躺在床上,抬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
古蘭丹姆嘴上說完全放心,但還是看了一眼女兒手環信息,剛才有段時間心跳劇烈加快,應該是在超市裡被老太太扔雞蛋的緣故,又氣又急,現在心跳基本正常了。
再看GPS定位,現在仍然沒有信號,不過很正常,進入室內就沒信號了嘛。至於軌跡最後出現的地方,正是谷教授家和東方財富廣場之間的位置,也很正常。
古蘭丹姆完全放下心來,想到女兒跟谷教授兒子的將來,心情大好,又哼著歌,回到閣樓裡繼續練功了。
……
谷修齊回到客廳,笑呵呵地坐在文訥旁邊,拿起她的手腕,觀察著這隻手環,笑道:「不錯嘛,不是一般的手環,帶遠程報警的吧?一摘掉就報警?哼哼,真是聰明孩子。」
他說著抬手捏了捏文訥的臉頰。
文訥一陣惡寒滾過,屈辱的淚珠又滾落下來,她強撐著轉移話題,哽咽道:「谷伯伯,為什麼……為什麼上次你給我打了一針,我都不能說話了……這次,我還能說話?」
她知道,此刻必須保持溝通的狀態,不然這個老變態對自己分分鐘產生興趣。只有盡可能拖延,才有可能想辦法脫身。
果然,谷修齊笑道:「小丫頭求知慾還挺強的,我給你解釋一下吧,失能劑也分好多種,有的是對全身肌肉都產生作用,而有的只是對大肌肉產生作用,對小肌肉不產生作用,這次給你用的就是,所以你只是身體動不了,但還能說話,還有你手指也可以動,感覺到了嗎?對了,失能劑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也不會作用於膈肌,不然你就沒法自主呼吸了,總之來講非常安全,要不我也不會捨得給你用,明白了嗎?」
文訥抽泣著問道:「那……谷伯伯……」
谷修齊用食指請按在她的嘴唇上,笑道:「叫老師。」
「老師……」文訥打了個哆嗦,哽咽道,「老師,你會殺了我嗎?」
谷修齊一挑眉毛,很詫異地笑道:「殺你?為什麼?我愛你還來不及,為什麼會殺你?」
文訥哭道:「我……我知道了你那麼多的秘密……」
谷修齊笑道:「沒關係,我不是說過了嗎,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我們將會一直在一起,讓你體會到做一個女人是多麼的幸福,我會把當年對文昭的愛,加倍的傾注到你身上。」
文訥聽得既驚恐又噁心,她知道,當年這個男人可是強姦了文昭的……
她戰戰兢兢地問道:「難道,你還有別的……別的地方嗎?」
谷修齊微笑著點點頭:「狡兔三窟,這是肯定的。」
文訥心中一驚,試探著問道:「那,徐曉慧在那邊嗎?」
「徐曉慧?」谷修齊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哦,就是盧振宇原來的同事吧?不,她不是我的菜,我說過,今後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再沒有別的女生跟你爭寵了。」
文訥明白了,他手裡已經沒有別的女生了,他這時候沒必要撒謊,那徐曉慧在哪裡?
不過此刻還顧不上徐曉慧,文訥自身難保,而且心中還有太多的疑問,需要源源不斷的問他問題,不能給他時間去想別的什麼邪念。
她盯著谷修齊的眼睛,問出了心中最想問的問題:「真正的谷教授在哪裡?他的妻子和兒子在哪裡?還有……老師,您應該只有五十一歲,可您看上去就像真正的谷教授這麼老,足有六七十歲,您的臉是真的這麼顯老呢,還是化裝了?」
谷修齊感慨道:「我坐了太久的牢,坐牢會讓人顯得更加蒼老,而且你說對了,我的確化裝了,年紀大的想化年輕不容易,但年輕的想化得老一點,就好辦了,這都只是些小手段而已,回頭你要是不喜歡,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可以洗掉化裝,你會發現我只是個帥大叔,一點也不比黃宗盛難看哦。」
文訥緊接著問道:「老師,黃宗盛也是你殺的吧?他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只是你的外圍馬仔,還是合夥人?」
谷修齊似乎覺得文訥的問題有點多,按說這種處境下,她不該是這種表現的,不像個受害人,倒像個暗訪記者。
他冷下臉,盯著文訥的面孔,慢慢打量著,然後目光漸漸往下移,落在了她的胸脯上。
見老師突然盯著自己的胸看,文訥緊張了,顫抖著說道:「老師……老……」
谷修齊突然伸出手,一個接一個開始解文訥胸前的扣子,文訥全身顫抖著,閉上眼睛,屈辱的淚水奪眶而出。
果不其然,文訥毛衣的胸口位置,別著一隻小話筒,一根細線一直連到腰間。
谷修齊臉色變得很難看,順著這根線往裡摸,很快從文訥的褲子口袋裡拽出一隻小錄音筆。
他看了一下錄音筆上的小屏幕,顯示還在錄音,他一下把錄音筆關上了。
谷修齊捏著這只錄音筆在文訥眼前晃了晃,問道:「這只是普通錄音呢,還是……」
「同步上傳。」文訥冷冷地說道。
谷修齊一愣,他本來懷疑會有人同步收聽呢,那很可能就是盧振宇,那就不好辦了。現在既然是同步上傳……
他盯著文訥的眼睛,逼問道:「上傳到什麼地方?」
文訥嚥了口唾沫,說道:「公安廳。」
「上傳到省廳?」
文訥說道:「上傳到刑偵總隊長安犁天的郵箱裡面,谷修齊,你完了。你現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把我們留在這裡,然後趕緊跑路。如果你想殺我滅口的話,光殺我一個沒用,你還得殺李晗,李晗是警察,她家裡在江東警界是什麼背景你也知道,那樣你將會成為全國警察公敵,公安部頭號通緝犯,整個國家機器都會調集最多的資源,優先追捕你,你就算跑到國外,也是紅通人員,這種普通的刑事犯罪,你避難人家都不接受,跑到哪兒都能給你引渡回來。」
谷修齊微微一笑,只是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哦,是嗎?」
然後沒說話,拿著錄音筆來到書房,從櫃子裡拿出筆記本電腦開機,把錄音筆插上,熟練地找了個驅動下載裝上,然後進入錄音筆的軟件界面,看裡面的上傳設置。
嗯,這丫頭果然開了同步上傳,不過上傳的目標郵箱肯定不是什麼安犁天的郵箱,這個郵箱名字叫「[email protected]」,就是個普通的網易免費郵箱。
他拼讀了一下郵箱名字:「勒吳盧,盧振宇……盧瑟……嗯哼,呵呵呵……」
又看了下錄音筆裡存的音頻,除了今天錄的這段之外,還有一段錄音,點開聽了,發現就是那天盧振宇在地下工事裡和自己周旋的錄音!
谷修齊明白了,這小子當時還想拿五千萬,所以全程錄音想當作證據的。
現在很顯然,這個錄音筆是盧振宇留給文訥的,文訥今天拿來錄音,音頻自然也是傳到了盧振宇的郵箱裡。
他想了一下,回到客廳坐下,對文訥說道:「你知道他的郵箱密碼麼?」
「不知道。」
這個答案也在預料之中,應該也是真的,谷修齊拿起文訥的手機,把她的手指按在上面,指紋解鎖之後,打開微信,進入和盧振宇的聊天。
他打出了一行字:你郵箱密碼多少?
但他沒有立刻發出去,只是盯著這行字,有些猶豫,這麼一問,盧振宇肯定很好奇,為什麼小文突然問他郵箱密碼。
那麼,就算這小子願意告訴小文密碼,那再告訴她之前,難保不會先到自己郵箱裡檢查檢查,看有什麼不適合讓女朋友看到的東西……
那就完了。
谷修齊把這行字刪掉,又思索了一會兒,打上了三個字:你在哪兒?
然後他又刪掉了,改成了語音模式,把手機放到文訥嘴邊,命令道:「說:撒手沒,你在哪兒?」
文訥看到對方是盧振宇,一下警惕起來,盯著谷修齊:「你想幹什麼?」
谷修齊笑道:「就是問問他在哪兒。」
文訥冷冷地盯著他,抿著嘴唇不說話。
谷修齊笑得很開心,露出白白的兩排牙,貼著她的耳邊,用情人般輕柔的語氣笑道:「不聽話的話,我現在就把你脫光,然後強姦你。」
文訥顫抖著閉上眼睛,大口抽泣著,片刻後哭道:「我說……」
谷修齊按住說話鍵:「說吧。」
文訥哽咽著說道:「撒手沒……你在哪兒?」
谷修齊手指向上一劃,取消了發送,然後笑道:「不要急,調整一下,別帶哭腔,沒事,有的是時間。」
說著,扯了兩張抽紙幫她擦擦眼淚,過了一會兒,文訥平靜下來了,谷修齊再次按住說話鍵放在她嘴邊。
文訥平靜地說道:「撒手沒,你在哪兒?」
谷修齊一鬆手,發送出去了。
……
片刻後,盧振宇回了一條語音:「我在安濱呢,怎麼啦?」
谷修齊沒再讓文訥說語音,一條就夠了,他現在放心地開始打文字了:盧大記者,你在安濱做什麼?
安濱也是江東省的一座地級市,距離近江很近,近江在淮江南岸,而安濱就在淮江北岸,和近江的北岸區接壤。
盧振宇那邊看來是正忙著,儘管文訥給他發文字,他還是回語音:「你沒看新聞麼?特大失竊案啊,昨天夜裡,安濱市美術館丟了一副徐悲鴻的畫,據說市價上億的,你爸派我來搶新聞,下午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晚上剛到,正忙著呢。」
然後又是一條語音,聲音壓得很低:「哎,小文我跟你說,我懷疑這還是路老師干的,好久沒她的消息了……」
谷修齊微微一笑,打出一行字:那你採訪完能不能過來找我?
接著又打出一行:我有驚喜給你。
發出去後,對方半晌沒動靜了。
谷修齊也不急,他很清楚盧振宇這種小子的心理,這時候肯定百爪撓心呢,還指不定做出了多少聯想呢。
果然,過了一會兒,盧振宇回復了一條文字:啥驚喜啊?
還配了個害羞的表情符號。
谷修齊打了一句:來了你就知道了。
緊接著又加了一句:別讓我爸知道,也別跟別人說。
過了好半天,估計那邊盧振宇正在天人交戰,終於,他回復了三個字:好,我去。
谷修平一下靠在沙發裡,長出一口氣,露出了心滿意足地笑,然後去書房,回來的時候手裡赫然拿著一支黝黑的五四式手槍,另一隻手拿著一根消音器。
他熟練的把消音器旋上槍口,檢查了一下彈匣,然後拉了一下套筒,手槍發出一聲清脆的子彈上膛聲。
文訥驚恐地望著這一幕,驚恐、悔恨的淚水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