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義並不是金天鵝聘請的專職律師,他是6剛的密友,也是6家的私人律師,集團內部高層都認識周律師,老周的人脈和辦事能力更是無與倫比,基本上可以這樣說,近江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兒,小到派出所撈人,塞學生進重點小學,大到工程項目,買官跑獎,他全部平蹚,與其說他是律師,不如說是高級掮客更恰當。
金天鵝的新入職員工並沒有那麼多,算上外地的也就七八個人而已,體檢醫院並沒又放在正規的市級醫院體檢中心,而是周正義介紹的一家位於北岸新區的區級醫院體檢部,這幾個員工坐著公司的班車,享受著下午放假的待遇,有說有笑去體檢,只有鄭濤在車上還捧著筆記本處理業務,忙的不行。
體檢都是常規項目,血壓心跳,驗血驗尿,查個肝功能什麼的,很快就做好了,體檢報告明天會統一給集團人力資源部。
鄭濤等人體檢結束後離開了醫院,十分鐘後,周正義夾著皮包從醫院出來,匆匆上車離去,他的目的地是醫大附院,這裡是省內做親子鑒定最專業的所在。
從醫大附院出來,周正義又折回金天鵝總部,陪6剛坐了一會兒,晚上兩人單獨找個小酒館喝了幾杯,一向酒量很好的6剛居然喝醉了。
「正義,如果真的是,那我就太對不起孩子了。」6剛醉眼朦朧,攬著周律師的肩膀說。
律師只是拍拍6剛的手,什麼意見也沒表。
又過了一天,快下班的時候,周正義再次來到6剛的辦公室,進門返身將門反鎖,從皮包裡拿出一張紙來,輕輕放到6剛面前。
整整一天6剛都是心不在蔫的,幾個預定的會議都沒去開,期盼的東西終於拿到,他一目十行望過去,「根據孟德爾遺傳規律……綜上15個str基因座檢驗結果分析……李濤與李剛的親子關係概率大於9999……」
這不是正式的檢測報告,是周正義托關係找醫生私下做的,用的也是化名,但可信度絕對1oo。
「恭喜。」周正義伸出手來,6剛卻直接一個熊抱,「謝謝,正義,別告訴任何人。」
「我懂。」周正義輕輕一笑,「你準備怎麼安排這個孩子?」
6剛神采飛揚,在寬大的辦公室裡踱著步子,「肯定要大力栽培,我正需要一個自己的接班人,家豪是很優秀,但畢竟是老許的兒子,傲天不如他我也就認了,可是如今我6剛也有自己的好兒子了,哈哈哈,至於以後展成什麼樣,還是要看孩子自己的努力,我只能扶上馬,送一程。」
「那傲天……」
6剛一擺手:「別提這個混蛋,我對他是徹底放棄了,不坑爹我就謝天謝地,以後給他留一份家產,餓不死他就行了。」
「法律上是不是要做些適當的準備?」到底是律師,老周想的比較周全,「以防萬一什麼的。」
「再說吧,畢竟我才剛五十歲,還能奮鬥一段時間。」6剛對這個提議倒是不太感興趣,此刻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春秋鼎盛的皇帝,但也為太子的人選愁,偌大的江山社稷,總不能交到一個昏庸無道的皇兒手上,蒼天有眼啊,把素未謀面的兒子送到了眼前。
「老6,我總覺得這事兒太巧了些。」周正義皺起眉頭,「你不覺得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麼?」
「可不就是安排好的。」6剛談笑風生,「是上天的安排,我們父子有緣,總會重逢的,晚上我請客,就咋倆,開一瓶羅曼尼康帝。」
「那我就不客氣啦。」既然老闆這樣說,周正義也就不好再說什麼破壞氣氛的話。
6剛正興致勃勃的和周正義聊著如何培養兒子,手機響了,是蔡紅打來的,他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接了,聽筒裡沒有老婆的大嗓門,只有輕輕地啜泣聲。
「怎麼回事?」
「你回來再說吧。」蔡紅的聲音有些沙啞,說完這就話就掛了。
6剛心裡一沉,隱隱猜到了答案,但依舊面不改色,說今天不湊巧,家裡可能有事。
「改天再約,把羅曼尼康帝留好就行。」周正義多通透的人,也不問啥事,起身告辭。
6剛坐著他的賓利回到了雲山別墅,進門的時候就感覺到家裡氣氛不對,三個保姆全都不見了,客廳裡也沒人,他直上二樓,樓上小客廳裡果然坐著老婆孩子,蔡紅在垂淚,傲天臉色煞白,規規矩矩坐著紋絲不動,這副老實樣子讓6剛想起這孩子五年級那年在學校用圓規把同學眼睛扎瞎後的場景。
茶几上擺著一張紙,讓囂張跋扈的蔡紅哭泣的應該就是這個東西了,6剛拿起它,看到了干血斑核酸檢測報告的結果。
陽性。
6剛覺得自己的心窩被誰狠狠掏了一拳,疼的喘不過氣來,傲天得了艾滋病!世界上最難治的幾個病症之一,也許能用藥物維持幾年甚至十幾年的生命,但這個人已經完了,不會再有後代,得這個病誰也怨不得,只有四個字:咎由自取!
「6剛,你想想辦法,救救你兒子。」蔡紅抬起頭來,臉上掛著淚,但6剛卻絲毫沒有憐惜之心,反而下意識駁斥道:「就是你慣的,才落得這個下場。」
蔡紅滿腹傷心難過憤怒委屈正找不到出口宣洩,撲上去就是一陣廝打,「兒子這個樣子你還說他,你究竟是不是人!你他媽的能有今天,還不是因為我們蔡家!」
6剛也咆哮起來:「我忙事業顧不上照顧孩子,你是怎麼教育的,一味的嬌慣縱容,他從小到大惹了多少禍,如果不是我6剛的兒子,只是一般家庭,他早就槍斃八百回了!」
怒歸怒,也是恨鐵不成鋼的怒,傲天畢竟是6剛的兒子,兩人洩完憤怒,6剛抽著煙說:「美國的醫療條件好,送美國去治療,那邊法律也健全,不會因為你爹是6剛對你網開一面,這個病仔細點不會死,不算是絕症。」
事已至此,一家人只能共同面對,6剛和蔡紅在海外都有朋友,尋找優質的醫療資源不是難題,費用更加不在話下,困難的是怎麼掩蓋真相,畢竟這個病不怎麼光彩,疾控中心那邊是瞞不住了,6傲天的名字會記錄在案,作為hv病毒攜帶者受到管控,現在要做的是不讓消息外洩,不讓社會上的人看6家,看金天鵝的笑話。
在父母忙著打越洋電話聯繫醫院的時候,6傲天一言不,整個人如同傻了一樣,蔡紅看兒子這樣,不免心疼,狠道:「都是那個小婊子害的,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不是她……」6傲天忽然開口了。
「你說什麼?兒子你不會傻了吧,你別嚇媽媽啊。」蔡紅慌了,兒子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是那個攜帶病毒的女的害的,還能是誰!
「是別人,一個偽娘。」6傲天說,聲音很低,有氣無力,更讓蔡紅難過,不過她沒聽懂,什麼叫偽娘。
「別管是什麼人,一概不放過!」蔡紅抱著兒子哭了起來。
6剛也不好受,但他必須直面問題,兒子攜帶hv,家裡要做適當的隔離才行,雖然這個病傳染渠道就那麼幾種,母嬰,性和血液,但是在一個桌上吃飯總是膈應,以後傲天要單獨用餐,衣物和洗漱用品都要單獨處理。
對於一個父親來說,兒子患上這種病自然是傷心難過,對於一個企業帝國的掌舵人來說,需要考慮的就更多了,傲天徹底廢了,最後一絲改邪歸正浪子回頭的希望都沒了,而且6家傳宗接代的任務也不可能交給他,6剛自己的身體還是很棒的,生幾個後代妥妥的,但蔡紅已經老了,高齡生育危險極大,問題就來了,蔡紅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在外面借腹生子,最多是搞個試管嬰兒,可是等這個孩子長大自己就七十多了,而家豪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
6剛很頭疼,傲天有多不爭氣,他就有多欣賞鄭濤這個自己二十五年前留下的私生子。
那是一段不堪回的往事。
讓6剛頭疼的不僅這件事,金天鵝的資金鏈已經到了崩斷的邊緣,千鈞一,危如累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