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你說你都肯聽什麼人的話?」那天回到家,七郎見自己的六哥正坐在花園的亭子裡發呆,就走過去,挨著坐下。
「爹、娘」六郎回答他,有些心不在焉。
「除了爹和娘呢?」七郎繼續問。
「……」回答他的是沉默。
「六哥……」
「你很煩那!」六郎有些懊惱,站起身,走了。
「今天人怎麼都怪怪的?」七郎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是因為,今天六哥和柴郡主鬧了彆扭了,笨蛋!」不知何時蹦出來的八妹在他耳邊大聲喊道。
「鬼丫頭,想嚇死你七哥呀?」七郎站起來,追在八妹身後,花園裡留下一片歡笑聲,衝散了他心裡所剩不多的鬱悶,他又成了快樂的七郎,無憂無慮起來。
「京城裡都在傳,說楊六郎要和潘龍比武,勝的人不僅能娶到柴郡主,還能當先鋒將軍,去雁門關對抗遼兵,又要打仗了嗎?」第二天,金娥起得很早,收拾好後,有些緊張又有些急迫的拉開房門,七郎已經等在那裡,昨天傍晚他們分開後,她就聽到了這個傳聞,這時有些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也知道了。」七郎說,「我就說,姓潘的小子都沒好東西,該教訓的。」
「那你六哥和潘龍誰厲害?」吃早飯的時候,金娥問。
「當然是我六哥了。」七郎回答得很肯定。
「那就沒事了,你幹嗎還皺著眉頭。」金娥吃了塊大大的火腿肉,味道讓人滿意極了。
「潘龍明知道我六哥和柴郡主兩情相悅,還到皇上面前胡言亂語,要什麼擂台比武,我看他準沒安好心眼,說不定布了什麼陷阱等著我們呢。」七郎說。
「會嗎?」金娥放下筷子,自己問自己,潘家在京城口碑不好,幾個兒子更是無惡不作,也許……
白天兩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玩了一會,金娥就同七郎到了城郊一處廢棄的城牆上,兩個人背靠著背坐在城牆最高處,不說話,直到黃昏日落。
「你白天說你六哥和柴郡主兩情相悅,那你呢,你有喜歡的人嗎?」她問他。
「你有嗎?」他不回答,卻反問。
「我先問你的。」
「我不知道呀!」
「我也不知道。」她回答,本來她該回答沒有的,這次出來,不就是希望找到這樣一個人嗎?只是,明明沒找到,回答的時候,卻猶豫了。
「你也不知道嗎?」七郎似乎是重複她的話,又似乎是在反問,聲音低沉,金娥忽然覺得,背後這個男人,也許沒有自己想的那樣小了。
「怎麼才算喜歡一個人呢?」半晌,七郎忽然問她。
「大概是你想天天和她在一起,一刻分別也會牽腸掛肚,想讓她笑,每一刻都想讓她開開心心的,到了死的時候,會想要她在自己身旁,覺得只要能死在她懷裡,也不枉來人世走這趟了。」金娥說著,目光卻迷離起來,這世上會有這樣的人嗎?死也惦記著自己的人,死也要回到自己身邊的人,為什麼這一刻,她竟會覺得,這人遠在天邊,卻又近在眼前呢?
她沒有回頭,自然也沒有看到七郎同樣迷離的目光,迷離而眷戀,溫柔纏眷的落在她的身上。
嫣紅的太陽,幾乎是瞬間沉入了地平線,金娥恍然,忽然問七郎,「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呀?」
「你說的什麼對不對?」七郎有些糊塗的轉身看她。
她也看他,忽然很惱火,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跺了跺腳,恨不得一腳把他從城牆下踢下去,也好過看他眼前不知所措的木頭樣子,只是到了最後,卻也只是猝然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