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7章

  第二十五章混亂

  「楚俊風本來可以是我們很好的助力,只可惜葬送在一個情字上。」安靜的聽完這些,揮退眾人後,田心默不作聲,倒是書房屏風後,一個清冷的聲音哼了一聲,「真是蠢材,要死要活的,為了的不過是一個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他重情也不是壞事,至少,因為他重情,所以很多事情,他不會懷疑我,即便懷疑,也不會和別人提起。」田心同樣哼了一聲,「慕非難失手誤殺了莫西北,楚俊風這場病若是能好,必然會找慕非難報仇,還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究竟誰更高明些。」

  「你拭目以待,總有結果的,無論他們誰殺了誰,於我們也無所謂。」清冷的聲音說,「倒是正經的事情,如今正到了緊要關頭,你可別馬虎大意了。」

  「放心吧,那蠢皇帝完全相信煉丹能夠得道求仙,對邵真人言聽計從,如今朝政的大事小情,都是不聞不問。六部裡咱們這些年,已經安插了不少人,只是幾個尚書麻煩。我試探過他們的口氣,強硬得很,不過我們也不一定非他們本人不可,到時候乾脆一殺,找人易容頂替,就算他們門人眾多,在朝廷根深蒂固,還不一樣乖乖為我所用。」田心冷笑連聲,「那蠢皇帝做夢也想不到,等他這爐丹藥煉成,天下已然易主了。只是,我不明白,咱們既然能夠易容成六部尚書,為什麼不乾脆易容成蠢皇帝,或者乾脆弄死他,如今他僅有一子,自然承繼皇位。這樣麻煩不是少很多?」

  「這不一樣。」清冷的聲音十分堅決的說,「控制朝臣的手段千萬種,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他們支持你,但是皇位得到地手段。你卻只有一個,我和你說過千百次,就是光明正大的取而代之,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取而代之。是因為天道昏庸不仁,你順天應命,是大明朝當之無愧的中興之主。」

  「是!」田心點頭,借此掩飾自己地神情,正巧此時院外有腳步聲急速過來,屏風後於是一陣輕微的卡卡聲過後,便再無聲響。

  「少主!」門外是小六地聲音。

  「什麼事?」田心開門而出。

  「今天早晨,有人在城郊發現幾具女屍,現在京城裡沸沸揚揚的都傳開了。說是她們身上都是宮裝,似乎是宮女,而且都是失血過多而死亡的。而且。咱們已經按照少主的吩咐,悄悄讓人在將皇上以處女經血煉丹的消息傳播出去了。」小六把聲音壓得低低地。附在田心耳邊輕聲說道。

  「好。讓那些人小心點,別洩露的行蹤。被東廠的人發現。」田心點頭。

  「東廠自從黃錦死後群龍無首,還能有什麼作為。」小六子嘿嘿一笑,「何況咱們的人謹慎著呢。」

  「別太小瞧東廠,他們在京城自成一派,這許多年裡廠督換了無數,消息何曾有一天中斷過,如今是非常時期,告訴下去,誰出了紕漏,提頭來見。」田心把臉一沉,厲聲說道。

  「是,屬下明白。」小六嚇得一哆嗦,立即應命,出去吩咐。

  「大人,」一時,又有人來,回稟道,「六部的諸位大人都準備去朝堂,要求見皇上呢。」

  「知道了。」田心點頭,嘴角微微上揚,浮起一絲微笑,「吩咐備轎,我也要去求見皇上。」

  同這一年中其他時候一樣,儘管外面謠言漫天,鬧得沸反盈天,嘉靖皇帝還是命內侍出來傳話,回絕了臣子的求見,足足隔了兩日,才招了禮部尚書張璁和田心等少數幾人覲見。

  而當日,大臣們求見皇帝不成,只得轉而求見太后,自入秋一來,蔣太后一直臥病,太醫也診斷不出具體病症,只說太后憂慮過度,需要靜養,只是群臣在外面長跪號哭,蔣太后被哭聲震動,只得傳召。

  自然,對於坊間流傳,皇帝肆意虐殺宮女的傳聞,蔣太后十分震動,馬上責令內務府徹查宮中情況,同時命東廠協助刑部抓緊緝拿散佈謠言之人,一番折騰下來,到了傍晚,蔣太后的病就重了幾分,頭暈嘔吐,不能起身了。

  「這幾天,外面情形如何?」與此同時,梅花山莊一間密室內,莫西北斜倚在軟榻上,大口吃著水梨,這梨子剛剛採摘,脆而甜蜜,十分爽

  「亂成一團,這幾天緹騎四處,見人就抓,京城裡店舖關閉,行人蕭瑟,倒和兵荒馬亂的年月好有一拼。」慕非難數著眼前小盤裡莫西北做地怪味的花生米,小口啜著茉莉清茶。

  「這麼亂,我估計田心的耐心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很快也就不用每天躲在這裡不見天日了。」莫西北利落地處理掉一隻梨,得意的將梨核丟到桌上。

  「你哪裡每天躲在這裡不見天日了,別和我說,你沒悄悄進宮嚇唬過慕容連雲。」楚俊風和慕非難幾乎異口同聲,指控眼前這個叫委屈地人。

  「我哪有嚇她。」莫西北眨眨眼,「我是去找師傅地,順便去看看她的,這宮裡,我認識地人也不多,難道要我去看那個什麼端嬪的?我自然只能看看她,誰知道她那麼害怕。」

  「是——全是你有道理。」慕非難點頭,楚俊風微笑,「只是你這麼嚇唬她,除了把她嚇唬出毛病之外,還有什麼收穫嗎?」

  「有,當然有。」莫西北點頭,見慕非難和楚俊風都看向她,才呵呵笑道,「只是現在說為時尚早,我還需要點證據才行。」

  第二十六章交換條件

  「既然你覺得田心的耐心消磨得差不多了,很快就會有行動,那你有沒有打算,先下手為強?」等莫西北笑過了,慕非難才又丟了一粒怪味花生米入口,慢悠悠的問。

  「沒有。」莫西北回答得飛快,「這場熱鬧人家好歹也計劃了不少的時日,不能上場就讓人家落幕,那多沒意思,也不人道。」

  「可是你讓他們上場,那京城恐怕難免一場風波,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喪命。」楚俊風皺眉,他知道自己不是很有立場說這樣的話,因為站在這場風暴的最中央的人,是田心。而田心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謀劃下了這一切,這些年他們幾乎形影不離,如果他真的在謀劃這些,怎麼可能沒有蛛絲馬跡落入自己眼中?這些都是楚俊風沒有想清楚的,或者說,這些都是他不願意去想清楚的。

  「要是我說,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們大約會說我冷血。」莫西北吃過了梨子,又抓了幾顆龍眼在手裡擺弄,「其實,我只是覺得,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像現在我們坐在這裡籌謀,卻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計劃總快不過變化。何況說到籌謀的細緻周詳,眼下再沒有人比過田心了,他現在做的事情,只怕沒有個幾十年苦心孤詣的經營都達不到如斯局面,那就是說,他也不是一個人在做這些事。只是他真的就算無遺漏嗎?我們今天坐在這裡,就說明,他根本就有遺漏也有疏忽,我沒死,你們也都很正常。這是他沒有想到的,也是他計劃外的部分,那麼。他計劃中的別人呢?他們也都在乖乖地等他宰割嗎?未必吧。」

  「這麼說來,你也覺得。眼下皇宮的種種,可能只是表面看來如此,並非實際就是如此了。」慕非難笑了笑,若有所思。

  「不知道,揣度人心是最累的事情。我更喜歡靜觀其變。」莫西北聳聳肩,今天她已經吃了很多東西,而且一直窩在這間小小地密室裡,雖然她的胃功能強勁,可是這會也覺得有些撐著了,龍眼在手裡轉來轉去,吃還是不吃地問題,才是最讓她覺得煩惱的。

  「想吃你就吃吧,吃完趁夜到皇宮去運動運動。」慕非難的視線落在她一會打開。一會合攏的掌心,忍俊不止。

  「好主意。」莫西北哈哈一笑,手指一動。龍眼就被剝了出來,吃到嘴裡。甜甜蜜蜜。一邊吃一邊嘀咕,她以前是不喜歡吃這種核大肉少的東西。可能是最近窩在這裡,吃地東西品種單一,所以連口味也不得不隨之改變吧。

  深夜的紫禁城,總讓人覺得莫名的壓抑,莫西北歎了口氣,腳尖輕點腳下的明黃琉璃瓦,整個人如一隻輕盈的鳥,悄無聲息的從一座宮殿的房頂上,瞬間飛躍到另一座宮殿的房頂上。然後蹲下身子,等候值夜的內廷侍衛走過,這才又繼續重複方才地動作。

  紫禁城大也不大,這是莫西北最近每天半夜出來消食得出的結論。因為嘉靖皇帝即位的時間不長,正式冊封地妃子就那麼幾個,東西六宮住人的宮殿也就那麼幾間,一會就走個來回。前幾天因為存心試探,她會特意去慕容連雲那裡看看。慕容連雲地精神卻是超乎她想想地緊張和脆弱,這讓莫西北心裡生出許多疑問,她並不認為,一個「鬼」,就能讓一個身懷武藝,甚至見慣殺戮的女人崩潰,除非這個人心裡還負擔著更可怕地秘密,而這個秘密,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呼之欲出。

  今天夜裡,四處都是格外的寂靜,彷彿所有人都睡著了,莫西北走了會,覺得胃裡的食物消化得差不多了,看看也沒有什麼值得發現的,就準備回去。只是,身後的風向忽然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這不過是一種本能,莫西北的手肘向後用力一按,劍隨著她轉身的動作出鞘,在她身後,悄無聲息的站著一個人,一隻手微抬,正保持著一個想要拍她的肩膀的動作。「師傅,人嚇人能嚇死人的。」莫西北自然第一時間就看清了來人,手中的劍無聲的還回劍鞘。

  「你每天夜裡遊魂一樣的在這裡四處遊蕩,就不嚇人?」師傅哼了一聲,嘴皮微動,一道細細的聲線就傳入莫西北的耳中,見莫西北笑,這才做了個跟他來的姿勢,翻身躍入一處宮殿的院中。

  「沒人看見我,怎麼嚇人了,我都特意換了夜行衣了。」同樣的傳音入密,莫西北覺得自己說出的話,落入聽者的耳中,就不那麼響亮,看來自己的火候還是差師傅一大節。

  「那最近宮裡都流傳見鬼的故事是怎麼來的?」師傅可不聽她狡辯,「你嚇唬慕容連雲的事情,還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呵呵,下次我小心點,先弄陣煙霧好了,」莫西北無辜之極的笑,卻發現師傅居然在宮殿門上輕輕敲了兩下,然後就伸手推門,直接進去了。

  這靜夜開門,同樣是門學問,要一點聲音不出,對於這種老實的木頭門,要求頗高,莫西北皺皺眉,還是跟了進去。

  殿內機關這時已經開啟,師傅靜立一旁並不進入,只待莫西北進入後,就又外無聲的將機關關閉。密室內燭光閃爍,蔣太后正偎依在軟榻上,一段時間沒見,倒像是蒼老了許多,眼角的紋路再也掩飾不住,長髮挽在腦後,已經有了絲絲縷縷的銀光閃爍。

  「嘉兒,母后還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見到莫西北進來,蔣太后很激動,翻身坐起,卻又搖晃著軟倒在榻上。

  「太后叫我來,自然是有事吩咐,這渾水雖然我不想趟也趟了,但是,卻也不是為你,要說什麼,你就快說吧,我還要回去睡覺。」莫西北並不走近,只遙遙的站在入口處。

  「嘉兒,母后確實對不起你,但是你要相信,若是但凡有其他的法子,母后也不願意把你牽扯進來,只是如今,母后能相信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蔣太后的眼淚唰的從眼中滾落,半晌才說,「這次事關生死存亡,當母后求你,幫幫你哥哥吧。」

  「太后說笑了,他是天子,受命於天,我不過是平民百姓,怎麼可能幫上忙?」莫西北笑了,心情倒是平靜了。

  「你當然可以,只要你願意。」蔣太后咳了幾聲說,「母后知道你連日來夜夜入宮,也是因為有所懷疑,母后也不怕告訴你,你懷疑的事情,都是真的。」

  「真的?」莫西北一愣,「你都知道,還讓她進宮?」

  「不然能怎麼辦,讓她躲在外面,事情不是更不受控制,與其那樣,不如讓她到我眼皮子底下來,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在,且看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來。」蔣太后忽然一笑,眼中有森然的光芒閃過,「嘉兒,這世上,唯有咱們母子三人血脈相連,不管你是不是願意承認,咱們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母后知道你不愛這皇宮的權勢和富貴,但如今的情勢,也只有你哥哥仍然穩穩的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你才能自在逍遙的過你的日子,當是交換也好,當是為了你自己的後半輩子也好,咱們都得聯起手來,母后答應你,這裡的事情一了,你想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權勢、富貴、自由,隨你選擇,怎樣?」

  「這話聽著就順耳多了。」莫西北點頭,「我是生意人,只喜歡談生意,早該這麼直截了當的說話,先說說你需要我做什麼吧。」

  第二十七章生意

  「盡快除掉田心背後的人。」蔣太后的身體彷彿一瞬間全好了,整個人直直的坐起,眼神也不再暗淡無光。

  「這麼複雜的事情都由我去做,那其他人不是沒事做了。」莫西北自然猜到蔣太后要自己做的事情一定很難辦,只是田心背後的人,長得是圓是扁,是老是少,她全不知道,這個難度係數太大,而且明擺著,風險係數也大。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其他人,自然是要配合你,一次斬草除根了。」蔣太后微微一笑,「嘉兒,母后知道這事為難,若是不為難,母后也不會求你去,這是打虎不離親兄弟,其他人都是在觀望,事情有變好再謀出路,太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們,讓人放心不下。」

  「可是你怎麼這麼肯定,田心背後還有人呢?萬一沒有呢?」莫西北不置可否,問了第一個問題。

  「一定有這麼一個人,我觀察田心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心機雖深,但是人過於剛愎自用,而且失於浮躁,如果背後沒有高人佈局,這樣的局,僅靠他一個人,做不出來。」蔣太后搖頭,「而且你師傅去他的住處暗自查看過,結果差點就被對方識破,說明,他府裡有一位一等一的高手,功力之深,並不在你師傅之下。」

  「這樣的高手,我怎麼能對付得了,不是白白送死嗎?」莫西北冷笑,「這麼蝕本的生意,我可不干呢。」

  「嘉兒,母后怎麼會讓你送死,我問過你師傅,這些年你得了他的真傳,雖然功力遜他一籌,但是真正相距也不是很遠了。而楚俊風的功夫,與你在伯仲之間,甚至可能略勝你一籌,如果你們聯手,對付一個實力比你們單獨一個人稍強的對手,應該不在話下。」蔣太后並不思索,倒是一派深思熟慮後的氣定神閒。

  「您還真是算無遺漏,只是首先,我不會拖朋友下水,其次,人家也未必肯趟這渾水。」莫西北只覺得一陣冰冷,直從骨子裡透出來,雖然密室密不透風,略顯悶熱,但她還是忍不住想穿件厚點的衣裳。

  「嘉兒,你還真是個孩子,你從小不在母后身邊,母后也沒來及教你,今天雖然晚了點,但是總勝過你還是不懂。女人,不一定要學會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你更應該學會的是,怎麼讓男人去替你心甘情願的做事,不過,也無所謂了。」蔣太后說到這裡,掩唇一笑,雖然最近她憔悴衰老了不少,只是這一笑,居然還是風情萬種、嬌俏動人,「楚俊風對你現在也算死心塌地,無論怎樣,也不會眼看你去送死,只要你去,他必然會與你同行,結果一樣,過程也就算了。」

  「你幸福嗎?」莫西北卻忽然撇開了先前的話題,突兀的問了一句。

  「……」蔣太后倒不提防莫西北忽然問了這樣一個與眼下情勢毫無關心的問題,很是沉默了一會,才歎了口氣說,「什麼是幸福?在我看來,就是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你也不用說別的,你雖然是我親生的,但是我一直知道,你從來就和我不一樣,小時候是,長大了更是,我們誰也不可能說服誰,所以,各自幸福各自的就好了。」

  「我沒想過說服你,我只想說,你要我做的事情我會去做,不全是為你。所以,作為交換條件,我希望這次事情了結,你能放過我師傅。他這一輩子什麼都不欠你的,他這樣的人,也應該幸福,而不是永無止境的等待、失落和被利用。」莫西北轉身去開啟門內的機關,「你也可以不答應,但是人這一生,還是別活得太自私的好,如果你肯除了想你和你的權勢富貴之外,還去想點別的,那麼,就放了我師傅吧。」

  身後久久無聲,倒是密室的機關扎扎的開啟,莫西北也不回頭,一閃身,走了出去。

  師傅仍舊守在殿內,此時正倚在窗口,看一彎新月,聽到莫西北的腳步聲,頭也不回的輕聲問,「你娘和你說了什麼?」

  「一點瑣碎的事情。」莫西北微笑著湊過去,也去看月亮,然後說,「看過這麼多月亮,我怎麼覺得,還是小時候在山裡看的月亮最亮最漂亮。師傅,過陣子,我陪你回山裡吧,我想吃你拌的筍乾,嗯,還有烤的山雞。」

  「難為你這麼多年,也沒吃夠。」師傅也笑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師傅也是什麼大廚呢,能讓赫赫有名的莫老闆有兩道永遠吃不夠的菜,其實呀,熟悉的人才知道,你師傅生平就會做這麼兩個菜,所以嘴巴第一挑剔的莫老闆,從小到大,幾乎上頓連著下頓,每天都吃這個。」

  「那是因為我師傅手藝好,雖然每天的材料一樣,但是頓頓的滋味不同。」莫西北咂咂嘴,頗為回味的說。

  「是呀,每頓味道都不同,上頓烤糊了雞肉,下頓就半生不熟,上頓拌筍放多了鹽,下頓可能就放多了糖。」師傅撲哧聲笑了出來,當年他也年輕,一個人本來該行俠仗義遊走江湖的時候,卻拖著個小小的卻有些少年老成的孩子,一個人既要當爹,又要當媽,恨不得縫縫補補都要從頭學起,笑話鬧出無數,現在想想,莫西北每天嗜美食如命。未嘗不是自己當年的手藝太差造成的。

  「師傅,你還沒回答我,要不要回去?」莫西北呵呵輕笑。揪住問題不放手。

  「傻孩子,當年因為你小。師傅需要時間和一個相對安靜安全的空間去教養你,咱們才一直呆在山裡,但是現在你長大了,外面的天地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那山間地茅屋,可不適合你了。」師傅歎了口氣,語氣中有淡淡的惆悵,「何況,師傅也想趁著還能走動,在外面走走,倒是你想吃筍乾和烤雞,改天師傅做給你吃好了。」

  「我發現了一個問題。」莫西北皺皺眉,嘟起嘴巴說。「師傅,我發現了,在你面前。我總是做錯事情,至少。總是做一些可能很可笑。可能自己後來都覺得很衝動很冒失的事情。」

  「這世上,一條路。一千個人走,就會有一千種走法,只要自己不後悔,那麼,怎麼走又能怎樣呢?」師傅輕輕拍了拍莫西北地肩頭,「孩子,京城也許並不適合你,師傅只希望,在你還能抽身的時候,能及早地抽身。其實師傅本來不該答應你娘把你牽扯進來的,但是師傅也是平凡人,也有私心,你將來別怪師傅好不好?」

  「怎麼會怪呢?」莫西北搖搖頭,「走什麼路,是我自己選擇的,夜深了,我要回去睡覺了,師傅,你要保重。」

  「你娘讓你出面去對付田心背後的人了?」莫西北走到殿門口,師傅卻忽然叫住了她,聲調微微上揚,莫西北知道,這是他生氣的徵兆。

  「他很厲害嗎?」莫西北也不否認,只是盡量讓自己地聲音聽起來輕鬆一些。

  「你不能去,你不是他的對手。」師傅語氣十分的強硬,這許多年裡,莫西北也只在有一年淘氣跑下山,打傷兩個青城派搶男霸女的弟子,結果自己也受了傷後挨訓時聽過。

  「我沒說要去呀,我這麼珍惜生命的人,怎麼可能去碰一個比我強好多的人,那不是瘋了。」莫西北聳聳肩,抵賴到底。

  「你別嘴裡答應得痛快,做的時候就忘了自己的話了。」師傅哼了一聲,「那個人武功高強,還是師傅來對付就好了,你不許插手。」

  「好。」莫西北答應得很快,至於怎麼做,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我會去和你娘說。」師傅匆匆地囑咐了一句,「別輕舉妄動,」就開啟機關,進了密室。

  偌大寢宮裡,很快就留下了莫西北一個人,她無心去揣測蔣太后會怎麼說服自己的師傅,她只是輕盈的開了殿門,飛身略上對面地屋頂。

  此時星月西移,距離天亮沒有多久了,莫西北也不回梅花山莊,反而在出了皇宮後腳步一轉,直奔田心如今的府邸。

  自從蔣太后證實了她地推測後,莫西北心裡一直隱隱地覺得不安,而這不安,最後的落腳點就是紅綠。一個她一直希望能夠得到幸福地女孩,一場看似幸福卻隱藏了無數黑暗的婚禮,自己的詐死埋名一年多,回到京城不是不想去探望她,只是這一段時間,太動盪不安,而且很多揣測無從證實,自己不能也不想讓紅綠過早的牽扯於其中,是以,居然不知道她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田心有沒有對她不利。

  這是莫西北第一次到田心的府邸,也是她第一次覺得頭痛,因為藏身在一棵大樹上向府內一窺探,她立時就明白為什麼楚俊風想幫她打聽紅綠,最終卻無功而返的原因了。這座宅子外觀上看,和京城隨處可見的高官顯貴的宅邸並無不同,但是內裡卻大有乾坤,庭院內,連一草一木都是依照武侯八卦陣設計種植的,此時入夜機關開啟,任何人隨意走動都可能永遠迷失在這座不大的宅子當中,直至瘋狂。

  如果時間足夠充裕,莫西北不是不想進去試試的,機關也好,陣法也罷,萬變不離其宗,只要不被迷惑,就不會迷失於其中,只是,還沒等莫西北看準方位,宅中忽然有了動靜。

《風傾城之莫西北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