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過年
這頓飯居然沒有陸媛預期的貴,堪堪抵過她半個月的工資,刷卡結賬後,陸媛小心的把*****收好。
「能報銷嗎?」王涵問她。
「我顯然還沒到吃飯能報銷的級別。」陸媛正在肉痛,有些鬱悶。
「那還留著這個有什麼用?」凌君天在前面等門童取車過來,王涵無事,跟在陸媛身邊磨嘰。「看你這副心不疼的樣子,林大明星一年錢也不少賺呀,你不會這麼節儉吧?」
「王大秘書,我發現,你這個人其實優點很多的。」陸媛卻岔開話題,門童取車很快,凌君天已經打開車門坐了上去,這裡距離陸媛的宿舍有點遠,雖然公車很方便,但是既然有人宰了她一頓,蹭個車也不為過吧,所以她飛快的拉開後門也上了車。
「我這個人優點確實很多,具體呢?」王涵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凌君天一腳油門,車飛快的滑入車流中。
「你這個人很坦誠,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陸媛一本正經的說,「一般對於這樣好學又愛提問題的好孩子,我通常推薦他的家長為他購買一套十萬個為什麼,針對成長中遇到的各種問題,答疑解惑,還能增長見聞。」
凌君天的車在路上幾不可查的畫了一個小小的S,陸媛又說,「王大秘書,我還發現你對副駕駛這個位置情有獨鍾呀。」
王涵不接話,他很難得保持沉默,於是陸媛繼續說,「我發現,司機開車的時候你坐哪裡,老闆開車的時候你也很坦然的坐在那裡。」
「凌先生,那個我到了,我先下車了。」在下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王涵低聲對凌君天說。
「這裡離你家還挺遠吧?」凌君天一揚眉,揶揄他。
「不遠不遠,我正好去超市買點早餐。」王涵說完,看凌君天點頭,急忙下車,留給陸媛一個等著瞧的眼神。
「完了,我是不是得罪他了?」紅燈變綠燈,陸媛有些後悔,王涵和她怪話特別多,她真的就是隨便不經過大腦的說說而已,他竟然真的下車了。」
「沒有,他是個男人,哪有那麼容易生氣,逗你玩呢。」凌君天氣定神閒,又開了一段路併入輔助車道靠邊停車,不等陸媛詫異,就說,「坐前面來,說話費勁。」
「哦!」陸媛點頭,後面是老闆專用位置,現在老闆開車,雖然不是她的老闆,但這個位置也確實不適合。
「怎麼不說話了,你和王涵不是很多話說?」又走了一段路,凌君天問她。
「上次的事情謝謝你,那天晚上我有點昏頭,好像都沒和你說謝謝。」陸媛想了想,說。
「你說過了,而且還下了麵條,今天又請我吃飯。」凌君天說,「我讓你覺得不自在嗎?」
「不是,就是覺得有點怪。」陸媛說,「我給你添了幾次麻煩了,想想其實我們也不是很熟」
「我認識的人很多,都說是朋友,其實真正當彼此是朋友的不多,他們在乎的不過是我名片上的頭銜。」凌君天拿了只煙,問陸媛是否介意,見陸媛搖頭,才點燃了,搖開一點車窗,「大家互相利用,說白了誰也不比誰高尚到哪裡去,習慣了,這就是生意場,人在裡面混久了,別的沒學到,就學到怎麼看人。」
「這也是學問呀,」見凌君天停下來,陸媛只得應了一聲。
「你這就言不由衷了,」凌君天沒看她,說話倒是一針見血,「你的喜怒都藏不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各個精靈得不行,到少見你這樣笨的。」
「我當你是誇我吧,」陸媛對著外面的馬路苦笑,有不少人在私下裡說她笨,就會吃辛苦幹活,但是當面聽人這樣評價,還真是無語呀。
「我確實是誇你,」凌君天莞爾,「覺得你活的挺真實的,其實我做事情也有私心的。」
「什麼私心?」陸媛一驚,手指抓緊了自己的小背包,有想起田楓的話,頓時後悔,她就不該嘴快說出票的事,更不該吃晚飯還賴著讓他送。
「不用這麼緊張吧,我還不至於飢不擇食。」凌君天倒笑出聲來,「你這樣弄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話聽著可能曖昧,但實際上就是它本來的意思,我覺得你這個人挺好的,和我也沒什麼利害衝突,所以想交你這個朋友。」
陸媛長出了口氣,她喜歡朋友這個名詞,雖然她朋友一直不是很多,雖然很多人說男女之間沒有純粹的友誼,但是,凌君天給她的感覺確實很不錯,做朋友的話,應該會很舒服。「什麼類型的朋友呢?」穩妥起見,陸媛還是問了。
「沒事說說話,有事幫個忙,鬱悶了能隨時拉出來喝頓酒,高興了也可以出去吃個飯,惹急了該罵就罵但不能記仇,朋友不都是這樣做起的嗎?要我說現在和你肝膽相照,可以兩肋插刀,時候也沒到不是嗎?」凌君天說,「不然你以為呢?」
「還是別說我以為了,」陸媛摸摸腦袋笑了,「和四有青年做朋友,我們報社的姐妹會羨慕死的。」
「四有青年?」凌君天重複了這個詞彙,「現在還流行這個?」
「此四有非彼四有,」陸媛拍拍凌君天的肩膀,「現在的四有講的是」
就這樣,趕在年前,陸媛回到家鄉,還多了個朋友。
林浩是年三十兒傍晚飛回家鄉的,下了飛機就看見大哥的車,孤零零的呆在機場的停車場上,這會兒除了家裡之外到處都是冷冷清清的,北方過年的習慣講究的是團圓,團圓的人們這會都開始陸陸續續在家吃上年夜飯了,偶爾有人迎這車的方向走過來,也是形色匆匆。
「還以為今年你能早點回家呢,媽這些天不停的念叨你,」大哥說,「陸媛呢,你們沒一塊回來?」
「她已經到家了,」林浩的眉眼有掩飾不住的疲憊,但是提起陸媛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陸媛是今天早晨的時候下的火車,一下火車就給他打電話,說家裡的溫度是零下二十幾度,冷得穿著羽絨服走幾步,感覺都好像沒穿衣服出來一樣,要他上飛機前多穿衣服,還問他是幾點的飛機,說要帶著羽絨服來接他。那個電話說了好久,反反覆覆就是叮囑他這個那個,當時他正趕完年前的最後一組鏡頭,在保姆車上往賓館趕,坐在前面的黎姐瞥了他好幾眼,等他好容易掛了電話,才說,「你媽媽想你了,你都這麼大了,你都這麼大了,不是擔心你不會照顧自己吧?」林浩忘了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了,他只是很興奮,恨不能直接把翅膀往身上一插,就飛回家去,「哥你不知道,她今天早晨打電話跟你念叨半個多鐘頭,說是冷,讓我多穿點衣服。」
「也是該有個女人照顧照顧你了,」大哥看到他的笑容,十分安慰,「媽還說呢,陸媛是知根知底的好孩子,就怕你這工作耽誤了人家,回頭你做好準備,少不了念你一頓呢。」
「不會吧,她對陸媛很滿意,還念我?」林浩包頭哀叫,「我不回家了,我要去找圓餅,反正都要被人念,我還是聽她唸唸吧。」
陸媛再見到林浩是初一的早晨,三十兒晚上守歲,過了零點一家人才睡下,陸媛感覺就是剛閉了會眼,就有人開始在窗戶下面放起了鞭炮,接著就是很多人陸續放鞭炮,間或還有炸響的二踢腳。這幾年鞭炮裡的火藥威力是越來越大,呆在屋裡乍聽外面的聲音,不像過年,倒好像進了槍林彈雨的戰場。
輾轉反側,到底被震醒了,陸媛勉強睜開眼睛,天果然已經亮了,初一早晨吃飯之前要放一掛鞭炮,每年都是如此,陸爸爸下樓放鞭炮,陸媽媽把水餃下鍋,鞭炮炸響過後,一家人吃了餃子去走親戚。
「圓餅!」吃過餃子,陸爸爸和陸爸爸先去了陸媛的姥姥家,陸媛磨蹭想再睡會,偏偏手機就響了,匆匆接起來,鞭炮聲中,林浩的聲音不太真切。
「你說什麼?」陸媛鑽進洗手間,感覺周圍好容易安靜了點。
「下來,我在你家樓下。」林浩喊了一嗓子。
「你要我下去我就下去,那我多沒面子,」陸媛樂了,一邊奔出來穿大衣,一邊板起聲音來。
「那你不下來了?」林浩問。
「不下,」陸媛關了門,輕手輕腳的往樓下跑。
「不下來我走了」,林浩半真半假,說完就悄悄守在陸媛家的樓道口,聽見陸媛的聲音在樓梯上飄下來,自己藏到一邊。
「走吧,」陸媛笑嘻嘻的,正想著嚇唬林浩一下,卻不提防黑暗中忽然有人用力的摟主她的腰,猛的將她舉了起來。
「啊」她想叫,只是剛張開嘴,抱她的人已經將她放下,手臂大力的按住她的後頸,灼熱的唇堵著了她全部聲音。
那撲面而來的氣息是如此熟悉,只讓人想要沉醉,陸媛掙扎著,想看看他的臉,只是林浩顯然誤解了她的意思,輕聲說了句「是我」,就旋身將她按在樓道旁的牆壁上,火熱的唇舌糾纏著她的,不許她有一絲退卻。
那吻似乎持續了一個世紀那樣久,陸媛的身子軟綿綿的,如果不是林浩緊緊的抵住她,她幾乎就要滑坐到地上,偏偏樓上有人下來,黑暗中唬了一跳,待到多少看清了點,就一邊尷尬的咳著,一邊匆匆擦著林浩的背走過。
陸媛只覺得臉紅到能燙熟雞蛋,偏偏林浩把頭埋在她的頸窩,吃吃的笑個不停。
「臉都丟光了,你還笑。」陸媛氣不打一出來,一把推開他,就想上樓。
「情之所至,有什麼好丟人的,」林浩不敢再笑她,趕緊拉住她的手,重新把她攬回懷中,「圓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還真不知道你有多想我,」陸媛哼了一聲,把手插進林浩的發中,抓了又抓,太黑了,樓道門一關上,這裡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她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輪廓和他閃亮亮的眼。
「我讓你知道,馬上。」林浩該是笑了,說話的時候嘴唇貼在她的耳朵上,暖暖的氣息鑽進耳朵裡,癢癢的,讓人身體忍不住一顫。
拉著手出來的時候,陸媛有些受不了光線的變化微微瞇起眼,林浩的車停在幾步之外。上了車才有空大量他,這段時間,林浩明顯是瘦了,也黑了些,因著拍古裝戲的緣故,頭髮也剪短了不少,倒有種別樣的精神。
兩個人去的是林浩的別墅,空蕩蕩的屋子裡暖氣燒得火熱,兩個人進門後相對著坐在地上,彼此有些傻傻的看著對方。眉毛、眼睛、鼻子、嘴,一點一點的看,唯恐錯漏了什麼,許久之後,林浩才又猛的抱住陸媛,只是抱住,讓她緊緊的貼著他,「圓餅,我們結婚吧,然後我們再也不分開這麼久了。」
「嗯!」陸媛張了張嘴,眼淚卻先流了出來,半響只發出了這樣的聲音,做林浩的新娘,那是她七歲開始的夢想,她幾乎不能自已的,被這樣忽如其來的幸福擊中,然後無聲的淚流滿面。
「哭什麼?」等到林浩覺得胸口有些潮濕的時候,陸媛的眼睛已經紅成兔子一樣,她賴在林浩的懷裡拒絕抬頭,手臂死死的環住他的身子。
「那帶我去見見叔叔阿姨,你說什麼時候好,今天好不好?」林浩也不強迫她,手掌貼著她的背,輕緩的來回移動,安撫的意味十足。
「今天?」陸媛一驚,拔出頭來,「太快了吧,我還沒和他們說過。」
「你還沒和他們說過?」林浩唬起臉來,「我就這麼見不得人,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你都沒和叔叔阿姨說過?」
「對不起嘛,我到北京他們就夠操心的了,要是知道我還住在你那裡,我爸我媽都多保守,我不是怕他們擔心嗎?」陸媛吐吐舌頭,抱著林浩搖晃他,「今天晚上我就說,明天,明天你來好不好?」
「好!」林浩的心微微一沉,但還是笑了,「我得注意點什麼,咱們去買點東西吧,叔叔阿姨喜歡什麼,今天商場關門早,咱們得馬上去了。」
逛街買東西是體力活,等到陸媛趕到姥家時,已經是吃完飯的時間了,幾個舅舅和阿姨都在,看見陸媛都笑起來,對陸爸爸和陸媽媽說,「小圓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大年初一也不肯早點來?」
「哪有,就這孩子這傻乎乎的樣子,哪有男孩喜歡她,」陸媽媽狐疑的看了看陸媛,想想覺得還是不大可能,所以當晚上回到家,陸媛說交了男朋友,而且男朋友準備來拜訪他們的時候,陸爸爸和陸媽媽都大吃一驚。
「他是什麼學校畢業的?學歷怎麼樣?學什麼專業?在北京認識的?幹什麼的?家裡還有什麼人?是北京人還是外地人?家裡條件樣?」陸媽媽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一般對想開電視的路爸爸說,「看什麼電視,你還有心情看電視,快坐這裡,聽聽姑娘怎麼說。」
「媽」陸媛有些頭痛,媽媽的問題太長也太多,她只能挑重點回答,「你們也認識他的,不是我在北京認識的人,是原來就認識的人。」
「你們單位那個攝影,叫什麼楓的?」陸媽媽大吃一驚,聽到陸爸爸補充說是田楓後,一拍桌子,「不行,我告訴你說,這可不行,那個什麼田楓,玩攝影的,成天拿個相機就知道拍美女,腸子肯定花著呢,人長得又好,一看你就養不住,而且搞攝影的,學歷也不行,我和你爸可不能同意。」
「不是——」陸媛絕倒,「不是他。」
「哦,那是誰?」陸媽媽拍了拍胸口,長出了口氣。
「林浩。」陸媛說完,看向陸爸爸和陸媽媽,心裡有點忐忑。
「林浩?」陸媽媽看看陸爸爸,都露出困惑的眼神,「你大學同學?以前單位同事?名字好熟呀,怎麼一時想不起來了?」
「以前咱家鄰居,那個林浩"陸媛指指電視,提示道。
「演戲的林浩?」這回爸爸想起來了,「我記得電影節的時候你還寫過採訪他的稿子。」
「你不會是因為他忽然跑去北京的吧?」陸媽媽臉色發青,「你們到什麼程度了,他為什麼要見我們?」
「我們想要結婚」陸媛心裡湧起了點不太好的感覺,但還是很堅定的說完了自己的話,「我們在一起一段時間了,想要結婚,他想當面和你們說這個事。」
「你」陸爸爸瞪大眼睛,半響沒說出話來,倒是陸媽媽臉色青白,忽然說,「不行,你想都不用想,叫他明天不用來了來也沒有用,你要是因為他才去的北京,過年放完假也不用再去了,你就留在家裡吧,能找到工作你就找,找不到工作也不差你一口飯吃。」
「為什麼?」陸媛的火忽的起來了,她以為爸爸媽媽會很輕易的接納林浩,至少不會拒絕的這樣徹底,「你們為什麼要說得這麼絕對,我們怎麼就不能在一起了?」
「你們怎麼不能在一起?」陸媽媽的聲音也提高了,她手指了陸媛,半天才說,「他是什麼人?姑且不說他的學歷,就說他的為人,你瞭解他嗎?他是戲子,戲子你知不知道是什麼,擱在過去那是下九流,是玩意,*****無情戲子無義,你聽說過沒有,你還有臉問我們為什麼?告訴你,就為這個,我今天就明明確確清清楚楚的告訴你,不行,你嫁人不是找張畫貼,別光看人家的臉,長得好不見得就能對你好。」
「你怎麼知道他對我不好。」陸媛的臉熱辣辣的,好像被人劈頭打了個嘴巴,她有些不能置信,自己的媽媽會用這麼惡毒的語言去說自己愛的人,這簡直,這簡直讓人難以接受,「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什麼戲子,這年頭根本沒有這個名詞,你不能這麼說他,你這是誹謗你知不知道?」
「我誹謗?」陸媽媽氣的渾身哆嗦,終於沒忍住一巴掌打過去,只是手揮出去人多少有些後悔,避開了臉,打在陸媛的肩頭,「我誹謗,他對你好」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去茶几下面翻東西,陸媛不明所以,但被這一巴掌打上,人已經愣住了,她從小到大都沒挨過打,這會只覺得渾身上下抖個不停,肺好像炸了一樣,呼吸都有些困難。
一分鐘不到吧,陸媽媽翻出一張報紙,劈頭仍向陸媛,被陸爸爸攔了一下,他說,「你控制一下情緒,好好和孩子說話,你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
「我怎麼控制我自己,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傻子,還以為人家對她好,給兩句好話東南西北都不知道了,他對你好,他對你好,前天還抱著別的女人的男人,他對你好?」陸媽媽恨鐵不成鋼的念叨著,聲音又漸漸拔高。
那是春節當天的報紙,陸媛早晨到家,又困又累根本沒有看過,娛樂新聞的頭條,赫然是一組圖片,大多是背影和側面,拍得並不清楚,但看得出照片裡的人姿勢和神態都十分親密,陸媛只覺得腦中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了,眼前的字幾乎都是模糊的,她要很吃力,很吃力的才能辨識出上面的字,是記者在橫店附近的某酒吧拍到的,林浩和某電視台女主持人關係曖昧,拍攝期見女主持人探班,兩人深夜泡吧,舉止親密,走出夜店後,還回了同一家酒店云云
「這不過是炒作,可能是記者特意變換角度*****,可能是他們劇組為了新劇炒作,很平常呀,」深深的吸了口氣,陸媛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在意,記者的工作她不是不瞭解,明星的苦衷她也不是不知道,林浩埋頭拍戲,最近都很少有和他相關的新聞,借緋聞炒作一下再正常不過,這都是為了工作和生活,她得給思想保守的父母解釋清楚,「我就是干記者的,我還不知道嗎,年底活少,娛樂新聞和社會新聞不一樣,本來就是有很多編造、臆測和胡亂想像在裡面。」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你那就是傻。」陸媽媽一聽更來氣了,桌子拍得山響。
「你好好和孩子說哈,喊有什麼用?」陸爸爸也急了,止住妻子,對陸媛說,「爸爸媽媽都是為你好,沒錯,這條新聞可能是你說的什麼炒作,林浩這孩子我們也算是看著長大的,他家的情況我們也知道,父母都是好人,孩子也差不到哪裡去。但是,我們反對你和他在一起,也有我們的道理。你想過沒有,他是明星,是公眾人物,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人拿放大鏡照著,今天你說他是炒作,是不是明天他就能不炒作了?不能吧,那你想過沒有,你們在一起了,結婚了,然後還不斷的有媒體報道,他今天和這個女明星拉手了,明天和另一個女明星一起出入什麼地方了,後天又怎麼樣怎麼樣了,一次兩次你能忍受,時間長了,十次、二十次,更多次,你能忍受嗎?我們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最瞭解,你早晚有受不了的時候,到時候你們就會因為這個爭執,他會覺得你不理解他的苦衷,你會覺得她不給你基本的面子,這些你都想過嗎,你能忍受嗎?就算你能忍受,我和你媽能忍受嗎?將來你們的孩子能忍受嗎?」
陸媛默然,這些她曾經多少想過,但是確實是沒有結論的,沒有人能預測到明天會發生什麼情況,也沒有人能充分預測,在面對那些可能發生的情況時,自己的反應,但是也不能因為可能發生的悲劇,就拒絕前行不是嗎?「老爸、老媽,你們說的我也不是沒有想過,但以後的事情也許不會這樣,就算是這樣,我們到時候的想法也許也變得不一樣,就像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早晚要死,難道因為這個現在就不活了嗎?你們如果因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就這麼否定林浩,我覺得你們的做法並不公平,我也不能接受。」
「你這孩子,知道是陷阱,為什麼不能繞著走呢?」陸爸爸歎氣,想了會說,「爸爸媽媽年紀大了,不想和你再為這個吵,吵也沒有意義,我們就是一句話,你們的生活背景現在相差太多了,我們不贊成你們在一起,如果你還是要堅持,那我們也不能拿繩子把你捆起來鎖在家裡,你也老大不小了,就自己給自己拿主意吧,就是有一條,將來你後悔了,也別哭也別抱怨我們沒攔著你。」
「你這是什麼話,明知道得後悔,你還不態度堅決點?」陸媽媽一聽又不樂意了,但是被陸爸爸攔住,「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攔也攔不住,你是省點力氣吧。」
一個晚上的風暴宣告結束,回到自己的屋子,陸媛一直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好像被什麼敲打過一樣,酸酸的痛著,是她把生活想得太簡單嗎?兩個人的感情為什麼不能順理成章的得到幸福?她想不明白,倒是記起了林浩說明天要來的話,只得硬著頭皮出來,沒敢對正悶著氣看電視的陸媽媽說,只能趁著陸爸爸在陽台抽煙的功夫,悄悄和爸爸說了。
「其實他現在來我們看看也沒什麼不好,」陸爸爸皺眉,「你媽的性子急,就怕她不給他好臉色,我晚上再說說吧,你也別和你媽擰著了,一切就等看了人再說吧。」
結果初二林浩卻並沒有如期來到陸家,來陸家的是林浩的父母和大哥,早晨天不亮,陸媛就被電話吵醒,那端林浩很歉疚的說,「公司安排我們去香港,一個大導演的新片,早就在接觸,昨天剛剛敲定了,班底很好,想衝擊奧斯卡的最佳外語片獎。」
「所以呢?」陸媛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漠然,「你準備去香港了,馬上嗎?」
「公司幫我定了機票,八點多的,先飛北京和黎姐他們會合,再一起去香港。」林浩也聽出了陸媛的不快,有些緊張,「圓餅,是我不好,我爸媽和我哥還是會去你家的,然後咱們一起回北京好不好,你別生我的氣了。」
「我不生氣,你也不用來回跑,香港的事情完了,就回北京吧,我也快回去了。」陸媛只覺得失落,更多的是委屈,媽媽說的話那麼重,她卻只能一個人吞下去,她要得不多,她就希望在這種時候,他能陪在她身邊,哪怕什麼都不知道,哪怕連句安慰的話也沒有,只要陪著她就好了,這樣她就有力氣一直走下去。可是,怎麼這麼小的願望,要實現怎麼也這麼困難呢?別人談戀愛,兩個人都是甜甜蜜蜜的膩在一起,怎麼到她這裡,就變了滋味?她得掖著藏著,她還得忍著想著,怎麼就得怎樣呢?一想到這些,眼淚就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的滾落,她不想林浩聽出什麼,急急忙忙的說:「我困著呢,先睡了,你注意點安全。」
林浩父母的拜訪讓陸家人都有些無措,陸媽媽的臉色一直淡淡的,提到林浩和陸媛的事情就拿話岔開,其他時候基本不說話。林浩媽媽倒是拉著陸媛說個不停,可是陸媛早晨哭了很久,眼睛腫腫的,笑也是勉強,幸好林浩的哥哥性子風趣,說了些城市裡的奇趣見聞,勉強活躍氣氛,就這樣,林家人呆了一個多鐘頭就匆匆告辭。
「林浩也真是的,昨天晚上我就說不用他來了,你看看,結果怎麼樣,一點誠意也沒有,還談婚論嫁呢,自己人躲得遠遠的,爸媽來這算怎麼回事。」陸媽媽也看到陸媛雙眼紅腫,送走林家人後倒什麼也沒說,只是做晚飯時,陸媛聽到她在廚房裡和陸爸爸相對歎氣,「指望她嫁得好點,也不用什麼大富大貴,就是能對她好點,這孩子又倔強又懶,自己也不會照顧自己,又到外地找工作,再找這麼個空中飛人,這日子得怎麼過呀?」
「你也是操心,你不是不知道孩子的性格,你越憋著她,她越來勁,現在還小,結婚的事還早,讓她自己品兩年,品出滋味就好了。」陸爸爸安慰老伴,「她一年回來這麼幾天,你別再提這個了,鬧得大家都不痛快。」
「我樂意提呀,這不是看著她不懂事著急嗎?」陸媽媽那張紙巾擦了擦眼角,「小姑娘和小小子不一樣,她一步走錯了,這輩子就毀了,你說我能不上火嗎?」
初六的晚上,陸媛提著爸爸媽媽硬要她帶的大包小包的吃的上了火車,半個多鐘頭後,到了熄燈的時間,陸媛趴在中鋪上,滿眼是黑沉沉的一片,要很久才看到一點孤燈,知道是又經過了一個小站。
自從初二之後,爸爸媽媽都沒有再提過林浩的事,就好像這個人、這件事本不存在。這種迴避其實比堅決的反對更讓陸媛覺得沉鬱,無從宣洩,心裡好像憋了什麼東西,又脹又痛。這些事她不知道可以和什麼人訴說,林浩還是每天打電話回來,和她講在香港的日程,見了導演,看了劇本,討論了幾次對角色的定位,分析了角色的人物性格,簽了合約,這次仍舊是部古裝片,根據歷史的真實事件改編,當然,他飾演的人物是虛構的,是主導著許多人命運的那種,有很多動作和內心戲,演起來會非常過癮。
林浩興奮得滔滔不絕之後,才忽然問陸媛,「那天說好了去見叔叔阿姨,結果我沒去,他們是不是不高興了?」
「是呀,」陸媛故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半真半假,「他們說,大牌的明星電視裡見過,但是就沒見過這麼大牌的女婿。」
「真的?」林浩的聲音就有些緊張了,「那怎麼辦?我這邊談得差不多了,估計過完元宵節就會開機,你能不能多休幾天,等我回去」
「哈哈」林浩的話沒說完,就被陸媛的笑聲打斷了,「逗你呢,我爸媽沒那麼小氣,」說這話的時候,陸媛的心裡澀澀的「你還是乖乖會北京呆著吧,罰你給我做幾頓好吃的。」
「就罰這麼簡單的?」林浩猶自有些不信,「對了,我明天沒什麼事。要去給你買禮物,你想要什麼?」
「算了,」陸媛有些意興闌珊,強打精神說,「你演男主角,是不是戲裡又有很多美女,老實交代,有沒有床戲,有多少場吻戲?」
「不放心我?」林浩似乎也笑了起來,「那你跟我一起來吧,每天我拍戲,你就監場,我保證,能借位的借位,能替身的替身,實在不能的,你在旁邊坐著,我肯定也不敢有一絲一毫別的想法。」
「我不看著你,你就敢有想法了?」陸媛哼了一聲,「你自己說的,後果自行想像一下吧。」
「不敢,老婆,好圓餅,我錯了,」林浩連連求饒。
陸媛笑,放下電話,沒有了林浩的聲音徘徊在耳邊,剩下的就還是空落落的心,第二天上網就去找香港的娛樂新聞,然後過年香港的同行們也放假了,沒有任*****的報道出爐。
回北京的具體時間她沒有告訴林浩,自己拎著行李出了火車站就去搭地鐵,下了地鐵又乘公車,折騰到宿舍已經是一個多鐘頭之後,室友還沒回來,倒是隔壁的孫海影在,聽見陸媛行李箱的輪子滑過地面的轆轆聲,就開門探出頭來。
「過年好!」陸媛笑著招呼。
「你也好!」孫海影開門出來,幫陸媛把行李提進去,「回來的挺早的,你們部門不是還得一天才上班?」
「嗯,早點回來,早點進入工作狀態。」陸媛把行李提到自己房間,開了箱子,拿了一大榛子出來,遞給孫海影,「嘗嘗,我從家帶來的,比這邊的香。」
「謝謝,」孫海影也不客氣,接了過來,又聊了幾句就告辭回了自己的屋子,直到傍晚才來敲門,硬說收了陸媛的禮物,要回請她吃頓晚飯。
陸媛以為也就是小區外的小館子,也沒特別推辭,披了件外衣搭了條薄薄的絲巾就出來了,結果孫海影拉著她出了小區就攔了出租車,報出的卻是一家檔次非常高的湘菜館的名字。那家店陸媛和林浩去過,有很美味的油辣冬筍尖和紅煨魚翅,但是陸媛最愛的還是他家的煙熏臘肉,不過喜歡歸喜歡,她還是有些不安,因為實在覺得自己和孫海影的交情沒到要請吃這麼貴的飯菜的地步。
「其實也不算是我請客,也是別人請我,一個人怪沒意思的,你就當陪我好了。」孫海影自然看出了陸媛的遲疑,「就是一個廣告客戶,打電話拜年的時候聽說我一個人在北京,大家平時關係很好,就說一起吃個飯,到時候你就負責吃飯就行了,拜託了,別拒絕我。」
陸媛暗歎上了賊船,不過想想吃飯也沒什麼大不來的,既然是別人請孫海影,那她也就不用覺得欠下人情了,也沒什麼不好。
請客的人陸媛不認識,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穿得得體,戴了副金屬框的眼鏡,孫海英=影介紹說是什麼銷售經理,談吐倒是斯文,也很客氣,先請陸媛點菜。作為蹭吃蹭喝的人,陸媛決定只吃不發言,就把菜譜推給孫海影。
菜陸陸續續的上來,孫海影笑聲清脆,一直在說話,天南地北的奇聞趣事,陸媛也不去細聽,只在孫海影笑著推她,嬌嗔的問她,「陸媛,你說是不是?」的時候,微笑點頭,於是對面的銷售經理說,「陸記者和你們報社的其他記者不大一樣,斯斯文文的,女孩子也真是難得。」
「聽見沒?」孫海影又笑著推了陸媛一把,「人家誇你呢,這才認識不到一個鐘頭,就把我們都比下去了,聽著真讓人傷心呀。」
「孫小姐真會開玩笑,」銷售經理笑聲朗朗,腿在桌下似有似無的碰了碰陸媛的腿,「我可沒這個意思,孫小姐,你們報社可是人才濟濟,沒見過的不說,見過的,可各個都是頂尖的人才。」
「我去下洗手間,」陸媛打斷了孫海影接下去的話,突然起身走出座位,快步走到洗手間裡。大門一關就覺得陣陣的反胃和厭惡,這樣的場面孫海影該是司空見慣,但是她拉著她來是什麼意思呢?陸媛雖然涉世不深,但做社會新聞也算什麼事都聽說過,越想就越覺得不妥,孫海影倒未必敢把她怎麼樣,但是也犯不著讓人佔便宜,她覺得找個借口馬上就走。
「陸記者這麼不給面子呀?」果然,從洗手間出來,陸媛提出有急事要走,孫海影還沒說什麼,銷售經理臉上已經露出了不滿,杯子往桌上不輕不重的一放,說道,「現在是長假,誰這麼著急,讓人飯都吃不消停?」
「先別著急,吃完飯讓他送你過去,」孫海影臉上也露出尷尬的神色,起身拉住陸媛,背著銷售經理又眨眼又翹嘴角,小聲說,「別差這麼一會,今年馬上他們就有廣告要投的。」
「陸媛,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讓你出去等我嗎?」就在拉扯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插了進來,三個人齊齊轉頭,都是一愣,身後幾個男子正好從包房出來,走在當先的可不正是凌君天,旁邊眨眼微笑的是王涵,後面的陸媛也大概見過,是凌氏的副總和一個下屬公司的總經理。
「高經理?」銷售經理顯然不認識凌君天,但是卻認識那個凌氏下屬公司的總經理,連忙上來招呼,他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當時就看出凌君天的身份,氣勢弱了不少。
「你們認識?」凌君天側頭看了眼高經理,才轉頭對那個銷售經理說,「抱歉,打擾你吃飯了,不如這頓算我請好,不知道現在我方不方便帶我的朋友離開呢?」
第六十二章若即若離
「方便,怎麼會不方便?」銷售經理猛然想明白了凌君天的身份,當時連連點頭,一邊又用十分討好的眼神看向陸媛,「陸記者,也不知道你吃沒吃好,招待不周了。」
「你太客氣了。」陸媛只覺得這個銷售經理噁心,也懶得廢話,瞥見孫海影上下打量她的眼神,知道麻煩終不能免,不過能離開這裡總是好的,於是草草打了個招呼,就被凌君天拉了出來。
「你不是回家過年去了?」出了湘菜館,高經理就告辭了,他開了車,王涵說是順路,一起走了,接著凌氏的副總也開了自己的車走,只有陸媛被凌君天拉著,亦步亦趨的跟上了他的車。
「回來了,今天早晨回來的。」陸媛解釋,「明天就上班了。」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結果,凌君天卻冒出一句讓陸媛很是摸不著頭腦的話。
「我為什麼不回來?」她滿腦子問號。
「到家也不告訴我一聲,過年也沒個問候,打你電話總是關機,你簡直就是過河拆橋。」凌君天的語氣更加不善。
陸媛後知後覺的想起,回家之後,她就換了家裡的電話卡。誰讓她是普通打工一族,拿著北京的卡回家,平平常常打個電話都是長途加漫遊,多浪費呀。她就把換卡的事告訴林浩了,因為想著報社也不會有事找她,所以只在三十兒晚上用北京的卡群發了拜年短信給報社的領導和同事。群發短信最大的弊端就在於,高峰期可能有若干條短信不能順利送達,如果凌君天沒有收到短信,那只能說明,嘻嘻,他人品有問題,短信都特別不待見他,哈哈,當然這話她沒敢說出來,只是含糊的說,「接打電話太貴了,我就關機了,但是我有給你發短信拜年的。」
凌君天開著車子,但還是側頭睨了她一眼,十分不信的樣子,但是沒有再糾纏這個問題不放,只是問她,「想吃點什麼?」
「不是剛吃過飯?」陸媛又是一愣,她沒有失憶呀,他們不是剛剛從飯店出來?
「我基本沒吃什麼,一直在說話,你難道吃飽了?」凌君天問得理直氣壯,陸媛承認,她沒吃飽,誰被人那樣看著,還能有胃口一直吃一直吃呢?
「吃點清淡的好了,」陸媛想了想,過年大魚大肉吃得太多了,倒想喝點粥之類的,清清腸胃。
「我也想吃點粥什麼的,但是好館子今天定不上了,你自己會煮嗎?」凌君天想了想,點頭,但是馬上又皺起眉頭。
「粥鋪還不是到處都有,為什麼要自己煮?」陸媛想吃粥不假,但她想吃現成的,而不是還得自己費半天力氣煮的。
「那種二十四小時的快餐能吃嗎?」凌君天又發起了少爺脾氣,語氣十分惡劣,「我著急幫你解圍,飯都沒吃完就從包廂裡出來,你就這麼回報你的恩人?」
「我發現你不僅挑剔,而且心胸狹窄,」陸媛氣結,「我自己也能脫身,沒有你他也不敢怎樣。」
「是嗎?」凌君天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在前面的路口轉彎,車子徑直駛入一片高檔社區。
「這是什麼地方?」車子停穩,陸媛鬱悶的不肯下車,「我要回宿舍,明天還要正常上班呢。」
「煮粥,吃完送你回去。」凌君天打開車門,硬拉她下來。
「我不會,煮的很難吃。」陸媛後悔當時不該煮麵條給他說,趕緊聲明。
「有米有水,點火就能煮熟,難吃不到哪裡去。」凌君天不為所動,拖著她進門。
「那你為什麼不肯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粥鋪?」陸媛抓住了他的前後矛盾。
「我不吃大鍋飯,」凌君天被逼急了,半天冒出這樣一句。
最後陸媛還是煮了粥,她擰不過凌君天,無論她說什麼,凌君天都不理睬她,就要求煮粥,不然不讓她出門,甚至,在他的櫥櫃裡,還找出了一包在超市配好的八寶粥材料給她。為了早點回去睡覺,她只能認命的洗米,然後加水去煮,八寶粥材料裡有好些豆子,其實都應該事先泡泡的,不然很難煮爛,於是這頓粥就煮了一個多鐘頭。吃的時候,陸媛習慣放糖,為了不燒心,她只得又用凌君天冰箱裡一顆包裝精美,從來沒有使用的大頭菜,鹽鹵之後,加糖醋和辣椒拌了小鹹菜。
「看不出來,你家的廚房裡居然什麼材料都有。」吃粥的時候,陸媛想想覺得好笑,凌君天的家很大,從客廳判斷,怎麼也有二三百平方米,裝飾豪華,但是到處看起來都是沒有什麼人住的煙火氣息,沒想到廚房設備倒是齊全,該有的全都有,很讓人吃驚,她不免臆想,也許凌君天曾經有個同居的女友,熱愛廚房。
「鐘點工每天都來做飯,」凌君天回答得很隨意,「過年我讓她放假休息了而已,材料都是她準備好的。」
「哦!」陸媛笑,「我還以為••••••算了,不說了。」
「你以為什麼?」凌君天看了她一眼,「以為我有個同居的女人,這個女人搞不好還是一田螺姑娘?」
「這你也能猜到?」陸媛大驚,她剛才確實想到了田螺姑娘,覺得凌君天這樣的人,要是遇到田螺姑娘肯定有趣,但是他怎麼猜到的?
「你那點心思,都寫臉上了,快吃,吃完送你回去。」凌君天笑得有幾分得意。
吃完粥,陸媛重新坐上凌君天的車,馬路上卻早已清清冷冷一片,國人過年還是喜歡團聚,晚上都聚在家裡喝酒打麻將,一想到這裡,陸媛就有些難過,要是沒有到這麼遠的地方工作,這會她大概也和家人在一起,歡聲笑語,盡情玩樂吧?
「怎麼了?讓你煮粥,還不高興呢?」凌君天打開車裡的CD,一段鑼鼓喧天的歡快音樂就流淌出來,他有些尷尬的又趕緊關上,「還是想家了,林浩呢?」
「他在忙吧,」陸媛有些黯然,其實林浩已經先她一天回到北京了,是她自己的問題,回來一整天也沒有聯絡他,到了凌君天提起來,她才恍然,這些天的無精打采,竟是因為他。
「是你在猶豫吧?」車停在宿舍樓下,許久沒出聲的凌君天說,「你們吵架了,還是家裡人不同意?」
「你是不是算命的出身?」陸媛一怔之下,沒控制住自己的嘴,待到發現自己隱隱的承認了什麼的時候,後悔已經有些晚了,不免十足懊悔。
「我倒希望自己是。」凌君天的回答聽在陸媛耳中是高深莫測,她不知道怎麼接下面的話,只得匆匆告辭。
下車的時候,凌君天十分紳士的跟在她的身後,甚至打開手機,照亮漆黑樓道的一方空間讓她上樓,這樣細小的地方,讓陸媛覺得又感動,又隱隱的不安。
到了洗漱過後躺在床上,她終於沒有熬住,還是忍不住翻出了一直關著的手機,正想著要怎麼給林浩打電話,結果一開機就有若干條短信蜂擁而至,幾乎全部來自林浩,她一條一條翻著,「圓餅,你回來了?」「圓餅,你回來了怎麼不接電話?」「圓餅,你在什麼地方,給我回個電話?」「老婆,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你為什麼不接電話?」「除了什麼事,你到底在什麼地方?」「······」
最後一條短信就是半個多鐘頭前發來的,陸媛覺得自己幾天以來焦躁不安的心瞬間就平靜下來,她提起小包,重新穿上大衣,小跑著下樓,決定去林浩家,給他個驚喜。
結果很奇怪,林浩居然不在家,她是有鑰匙的,按了幾聲門鈴後,還是自己開了門。
屋子裡的東西扔得比較凌亂,茶几上還有一桶吃了一半的方便麵,以及半隻被暖氣烤得硬邦邦的麵包。林浩自己在家通常都不開火,不是助理打包的飯菜,就是陸媛偶爾囤積的方便食品,陸媛歎了口氣,動手把這些東西都丟進垃圾桶,回頭又看到沙發上攤開著一本看了一半的劇本,林浩去了什麼地方呢?她想了想,擔心他是去找自己了,趕緊撥了林浩的電話,鈴聲響了一陣,林浩才接聽。
「你在哪裡?」因為用的是手機,陸媛也不提自己的位置,「在家嗎?」
「我在哪裡?」結果林浩的聲音聽起來卻不太平常,有些興奮般的顫音,與其說是回答,倒不如說是反問,聲音拔得很高,透過聽筒,陸媛聽到了合著搖滾樂的震耳欲聾,有人聲嘶力竭的唱著什麼。
「你去喝酒了?」陸媛一驚,趕緊問,「告訴我,你在什麼地方,我去接你。」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結果林浩的回答有些不可理喻,「你是我什麼人,我又是你什麼人?」
「你喝醉了,我不和你說這個,」陸媛氣結,她還沒聽過林浩用這麼不羈到傲慢的語氣說話,但是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林浩畢竟是公眾人物,這樣深夜宿醉在外,要是鬧出點事情來,恐怕會有很多麻煩,想到這裡,她的口氣也有些急了,「告訴我你在哪裡?」
「我在酒吧呀,三里屯有這麼多酒吧,你猜我在哪裡?」林浩哈哈一陣笑,切斷了電話,再打就是關機,陸媛哭笑不得,出門打車,直奔而去。
後來她常常會夢到那一夜的情形,當然都是噩夢。她一家一家的找,唯一的排除法就是林浩電話裡複雜的背景音樂。結果到處都是喧鬧的人群,男男女女喝得半醉,間或也有人藉著酒勁向她挨挨擠擠的蹭過來,眼神輕佻,她一律狠狠的瞪回去,大多數人雖然醉意朦朧,但理智猶存,也不搭訕,但是也有少數借酒裝瘋難纏的,因為害怕錯過了林浩,陸媛只能左右躲閃,然後再去下一家。
凌晨,喧囂的音樂終於漸漸隱去,走出最後一家店,陸媛只覺得頭暈眼花,她明明沒有喝酒,但是心裡的惶恐卻讓她手腳無力,還是抱著一線希望打了林浩的電話,居然通了,半響,才有一個嬌柔的聲音慵懶的「喂」了一聲。
陸媛的第一反應就是打錯號碼了,連忙掛斷查看,才又想起她根本按的是重撥,正月裡,剛剛立春,凌晨最是寒冷,她忍不住就顫抖起來,好像兜頭被人潑了一身的冷水。
林浩的電話再打仍舊是關機,一輛出租車駛過,看見陸媛失神的站在路邊就停了下來,她後知後覺般的上了車,報上的是林浩家的地址。
那一夜,林浩竟真的沒有回來,陸媛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再醒時已是天亮,林浩開門的聲音讓她驚醒,然後隔著幾步的距離,他們遙遙相望。
「你怎麼睡在客廳這裡?」林浩似乎怔了會,才說,聲音帶著宿醉的暗啞。
「我本來不該來的。」陸媛黯然,夜裡那通電話,讓人如鯁在喉。
「自己的家,什麼該來不該來。」林浩看了她一眼,甩了鞋子擦身而過,一邊走一邊脫了外頭,隨手扔在一邊,「天還早呢,你去屋裡睡會吧,我去洗個澡。」
「不了,我回宿舍了,一會還要去上班,總不能遲到。」陸媛搖頭,總要強忍著,才能不哭出來,才能裝成自己沒有聞到那股陌生香水的味道。
「我送你,」林浩想也沒想的說,「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不能開車,就在附近找了個賓館睡了會,現在好多了,一會我送你。」
「不用了。」陸媛剛說完,就聽見匡的一聲,後面的話就忘了,她只看見林浩經過餐廳時,忽然大力的把一隻插著翠綠富貴竹的玻璃花瓶掃到了地上,「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林浩轉身,眼神一瞬間冰冷鋒銳,「不用我送,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和我撇清?我不能送你上班,別人就可以送你回宿舍,開賓利就了不起了,你喜歡我也買給你!」
「你說什······」陸媛被他吼得嚇了一跳,才想起昨天晚上凌君天送她上樓的事,「你當時在我宿舍樓下,我怎麼沒看到你?」
「你還能看到我嗎?」林浩冷笑連連,「年紀輕輕開的起賓利雅致的有幾個?我是你,我也知道該怎麼比較怎麼選擇了,你沒看見我正常。」
「你的酒還沒有醒,我不想和你吵,你洗澡吧,我回去準備上班。」陸媛提起包就走,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被人大力的扯住了手臂。
「我不讓你走,」林浩的聲音透著些許的孤注一擲,也不管拉扯的時候陸媛踉蹌了一下,後背正抵在門把手上,他只是按照自己大腦的指令,牢牢的按住她,讓她不能離開,不能丟下他不理,然後,重重的吻過去。
陸媛不是沒有見識過這樣失去控制的男人,但是她每次都是旁觀者,所以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林浩也會這樣,他的唇冰冷,帶著外面的寒意,密密實實的覆住她的,急切又霸道,不讓她躲閃,更不容她抗拒。
掙扎間,後腰一陣陣的刺痛,陸媛不能說話,就只能趁著理智猶存,用力想推開林浩。結果當然只是不能,男女之間在體力上有著先天巨大的差距,掙扎的結果反而是,感受到了她的推拒,林浩的身子更用力的壓了過來,手也粗魯的探進她的衣襟當中。
那一瞬間,陸媛幾乎能感覺到,後腰的某處被用力按向突出出來的圓形門把,然後陣痛蔓延,嘴裡似乎都湧上了腥甜的味道,恍惚著,林浩似乎大聲叫了她的名字,她想答應,但是無力開口。
等到意識終於回到身體裡,陸媛發現自己已經躺在林浩的車裡,側面看去,林浩的眼睛通紅,車的儀表盤上,顯示速度直線飆升。
「我們去哪裡?」陸媛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被安全帶束縛在座椅上。
車輪和地面的尖銳摩擦聲驟起,林浩停了車,驚喜又慌亂的看過來,「去醫院,你昏倒了。」
「我現在沒事了,別去醫院了。」等林浩把座椅調好,陸媛試圖微笑,林浩太緊張了,整個人好像繃緊了的弓弦,這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臉頰,「我挺好的,別去醫院了。」
「我昏了頭了,去醫院看看吧,剛才你那麼痛,昏倒了還痛得直哭。」林浩垂下頭,眼更紅了,他想他必然是中了什麼邪,居然那麼用力的壓著她,到她昏倒,他才豁然發現後面那圓圓的凸起,再揭開陸媛的衣服看,後腰的位置青了一大塊,甚至隱隱的透出紫來。
陸媛沒有在說什麼,事實上從她醒過來,說的每一句話都很勉力,甚至吸每一口氣,都像有一根尖銳的針在刺著她一般。
他們去了最近的大醫院,拍片子,做各種檢查,陸媛始終怏怏的,半瞇著眼依偎在林浩懷中,任他抱著她跑來跑去。周圍有很多人在說話,有很多人認出了林浩,叫他的名字,林浩只是不理不睬,到了最後等候醫生診斷的時候,扛著機器的記者們蜂擁而至,閃光燈閃個不停,醫院不得不動用保安,將記者們遠遠隔開。這個過程中,林浩早脫下了大衣,將陸媛嚴嚴實實的裹住,摟在懷裡,她聽到的只是林浩的心跳聲,混合著周圍相機快門按下清脆的卡卡聲。
診斷的結果終於出來了,沒有林浩最擔心的情形,沒有傷到內臟和骨骼,醫聖開了活血化瘀的藥,林浩又一路抱著陸媛往醫院外面走。
許多記者一直跟在身邊,不停的問林浩,他抱著的女人是什麼人,他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清早要來醫院,是不是家暴,是不是和昨夜有人看到他在酒吧裡被一個女人扶出來又一同進了酒店有關?如此云云,林浩一直不出聲,幸好他的助理和經紀人到底趕來了,還帶了公司的幾個保安,才算擋開記者。
第二天的情形是可想而知的,林浩的緋聞鋪天蓋地,陸媛很想當一隻鴕鳥,縮在林浩家裡不出來,但是這已經是年後上班的時間,她第一天就請假已經很不好,第二天再沒有理由不去。
娛樂新聞兩三塊整版,報道的都是林浩的緋聞,從那天晚上有人在酒吧看見林浩喝酒開始,到後來有個年輕女孩過去搭訕,再到女孩攙扶著似乎醉得連路都走不穩的林浩出酒吧,打車去酒店,再到清早林浩獨自從酒店出來回家,又到林浩出現在醫院,全程抱著一個被他的衣服擋得全然看不清樣貌的女人,整個過程的圖片一張不缺,文字是極盡曖昧的描述,聯想上次的緋聞,推測林浩確實有同居的親密女友,因為劈腿,在清晨回家的時候與女友爭執,最後家暴女友,說得有根有據,有條有理。
最後,當然也對林浩同居女友的身份進行了大推測,和林浩曾經有過接觸的女星一個都沒有倖免,所有他們在各種場合拍攝的照片,幾乎被翻個徹底,後面是女星們的採訪,很奇怪,這些林浩可能的緋聞女友居然各個關機,要不就是不在服務區。
看著報道,陸媛忍不住苦笑,她沒忘了,昨天從醫院回到家,林浩的經紀人,那個叫黎姐的女人臉色比鍋底還黑,叫助理扶了陸媛進屋休息,就在客廳裡開吼,說林浩簽約的時候約定三十歲之前不能戀愛,現在屬於違約,又說林浩自毀前途,不知自愛。
最後林浩也火了吧,大吼,「違約就違約,我是人,不是機器,我不僅要談戀愛,我還要和她結婚,結婚,我們要結婚。」
黎姐被氣得大概是要暈了,什麼都沒說就摔門走了,小助理去幫了他們買了些食物,也走了,陸媛捂著腰出來,以為林浩會鬱悶,結果卻看見他正在廚房裡洗大米,說是要煮點粥給她。
「你沒事吧?」陸媛靠著沙發坐下,終於忍不住還是問了。
「沒事,為什麼不好?」林浩笑,他的笑一向就最好看,溫柔又俊俏。
「明天你會成為話題人物呀,很多人會議論你。」陸媛懊悔,覺得自己當時也不理智,林浩去酒吧喝酒,是因為他誤會了,本質還是因為愛她,後來雖然有個女人接他的電話,但林浩說沒有,她就該相信他,像小時候一樣,相信他就好,林浩愛她,林浩是個潔身自好的人,林浩不會背叛她,在任何時候,可是當時偏偏昏頭一樣的要和他鬧,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歎了口氣,「我不該讓你那麼送我去醫院的,這下麻煩可不小。」
「你沒事就行,我本來就是給人議論,說說我又不會少塊肉。」林浩倒是看著滿不在乎,「你去躺著吧,吃晚飯我幫你揉揉,藥敷上,主要還是得揉揉。」
林浩的坦白讓陸媛有些無措,她有心想解釋一下凌君天的事情,可是又無從開口,本來她就覺得他們沒有什麼事,要真的拿出來認真解釋一下,她自己反而覺得有些此地五銀三百兩的感覺。自然,林浩也沒有再提起,於是,陸媛也就沒有再提。
第二天晚上下班回家的時候,林浩住的小區外果然堵滿了記者,不少人甚至攔住要進入小區的居民,詢問是否看到過林浩同居女友的廬山真面目。陸媛被嚇了一跳,記者隊伍裡,也有她熟悉的同事,要是發現她能進入小區,只怕麻煩不少。
這樣一猶豫,她的腳就自動調轉了方向,沿著來路走了幾十米,一輛黑色的別克無聲無息的貼著她開了過來。
「陸姐姐!」車窗搖開,林浩的小助理滿臉笑容的朝陸媛
招了招手,「就猜到你不敢進小區,我來接你。」
「林浩說的?」陸媛心中一喜,趕緊坐進車中,別克繞了一圈,從小區的另一個門駛入地下車庫。
「嗯,林大哥,你一看門口的陣勢,一准不敢進來,叫我在你快下班的點就守在你回來的路上等,好載你回來。」小助理呵呵一笑,「聽說陸姐姐也是記者,採訪比爾和被採訪是不是一樣?」
「挺不一樣的。」陸媛點頭,「對了,林浩的事,黎姐和公司最後怎麼說的?」
「沒事,弄說什麼。」小助理蹙蹙眉,「林大哥現在是公司最紅的藝人,內地的小生不少,刨除模樣、身材、氣質不論,但是真正演技好,運氣又好的就那麼屈指可數的幾個。現在娛樂圈還不就是沒出名的時候藝人哄著公司,出了名,除非是解約,否則公司和經紀人有個會真的和藝人鬧翻的,你別太擔心。」
陸媛聽著也覺得確實如此,就不再多問,車停妥後,小助理遞了頂帽子給陸媛,囑咐她戴好,還有進電梯的時候,也盡量不要抬頭,「黎姐說,這樣比較保險,省的萬一有保安經不住金錢誘惑,調出監控錄像來,到時候影響了你的工作不好了。」
回到家的時候,林浩已經煮好了米飯,正紮著圍裙炒最後一道菜,聽見陸媛開門的聲音,就喊她快去洗手,準備吃飯。
「你穿成這樣,還真讓我聽不適應的。」陸媛飛快的換過衣服洗過手,站在廚房門口,歪頭看林浩,他的頭髮今天沒有打理過,顯得有些飛揚的跳脫,胸前扎的圍裙是她買的,桃紅色的,上面有一隻大大的維尼熊圖案,小熊坐在地上埋頭思考,平掬,襯得林浩唇紅齒白,似乎仍舊是那個鄰家少年的樣子。
「秀色可餐,但是也麻煩你擦擦口水。」可樂雞翅出鍋,林浩看陸媛定定的看著他,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是呀,是呀,你秀色可餐,是不是特別自豪,覺得很有成就感?」陸媛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只是不服。
「嗯,你最好能一直這麼看著我,一會吃晚飯也這樣。」林浩認真的點點頭,端茶去餐廳的時候擦過陸媛身邊,故意小聲的附在她耳邊說,「你老公我穿著衣服好看,不穿更好看。」
「你……討厭!」陸媛造了個大紅臉,抬手就打,林浩趕緊抱著自己的寶貝可樂雞翅飛也似的逃進飯廳。
飯後打開電視,結果正好是一檔娛樂播報,播的是記者守候在林浩家小區外採訪的現場報道,陸媛歎了口氣,關了電視,倚在林浩肩頭,問問的說,「現在怎麼辦,他們這麼守著,看來是想挖地三尺,發掘真相了,有好長一段時間,你都得被人這樣煩著了。」
「我本來也沒想一直瞞著,」林浩摸了摸陸媛的頭髮,拉她在膝蓋上趴著,找出藥油,拉開她的衣角,露出青紫的地方,輕輕的揉了起來,「新聞不就是這樣,越是沒有真相,越是要追著想弄清楚,你所幸告訴他們所有他們想知道,然後不久沒事了。」
「你想做什麼?」陸媛聽著林浩的話,恰好林浩一下揉重了,她人不知「嘶」了一聲,「你不是想乾脆把我推出去吧?」
「果然是我老婆,聰明勁和我一樣。」林浩笑了,「我們在一起,兩情相悅,想廝守一生,難道一直掖著藏著?我早就想好了,我們以後還要手拉著手逛街,去外地獨家,我不弄委屈你,咱們得和別人一樣,就站在太陽底下,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你不怕……」陸媛想說,你不怕你的粉絲不能接受。結果林浩卻打斷了她的話,「我怕,我很怕失去你。」
第三天,陸媛也是傍晚要下班的時候,看見從外面風風火火衝進來的娛樂記者肖甜甜以及多日未見的田楓,才知道這一天,娛樂圈爆出來一條很大的新聞。林浩沒有通過公司,就約了京城眾多新聞媒體的娛樂記者,宣佈自己已有穩定的感情,女友是圈外人,已經準備結婚,他約記者的目的就是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而且女友是圈外人,有自己的工作,也不希望曝光於人前,但是一旦結婚,他會通知大家。
「這個林浩也真是挺有意思的,人家明星談戀愛,多少都喜歡雲裡霧裡的遮遮掩掩,不到最後孩子要生了,都死不承認彼此的關係,他到爽快。」肖甜甜一進報社,就宣佈這條爆炸新聞,順便加點自己的理解,「不過我倒喜歡這樣的男人,挺有擔當的,這樣宣佈自己會死了,也不怕自己的人氣跌下來。」
陸媛也吃了一驚,一不留神就被口水嗆了一下,在自己的角落裡咳得昏天暗地,屋子裡的女同事都笑說,「看不出來小陸還是林浩的忠實粉絲,這下受打擊了,快別傷心了,偶像名草有主,得微笑著祝福才對。」
陸媛接不上話,只覺得好不尷尬,半天有人在她背上不輕不重的敲了幾下,這口氣才算喘上來。
「恭喜你。」那隻手是田楓的,他看起來神色有些古怪,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之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小聲的說了句話之後,就轉身走開,幾天之後,陸媛才聽說,他跳槽去了一家時尚雜誌。
林浩林浩高調宣佈戀情後,守在小區外的絕大部分娛樂記者都撤防了,只偶爾有港台媒體的記者會在小區外蹲守,但是總是不得要領後,也就撤了。他簽的新片因為一些小問題推遲了幾日的開機時間,但是到底還是在橫店的影視城開機了,而與此幾乎同時,經紀公司又為他接了兩部電視劇,一個是民初劇,一個是時裝劇,拍攝地點分別在紹興和上海。
和每次的工作一樣,進組之後,林浩起早貪黑,電影是古裝戲要帶頭套,還有繁瑣的戲服,有時候化妝要一兩個鐘頭,民初劇和時裝劇稍微好些,不用弄頭髮,但是跨拍幾組戲的難度大,而且工作量激增,他常常要在幾個地方奔波趕場,中間還偶爾穿插些廣告拍攝和商業演出,於是睡覺的時間基本很少,大多數都是在高速公路上,歪在車的後排座瞇一會。
儘管這樣,每天,他還是盡量挑在陸媛還沒有睡或是已經醒了的時間給她打電話,不大提自己工作的事,倒是天天問陸媛早晨吃了什麼,中午和晚上又吃了什麼,去做了什麼採訪,有沒有風險。陸媛開始也不知道他這樣辛苦,只是覺得他的精神狀態不好,聲音聽著不似以往清亮,有點像感冒之後的聲音,而且有些時候,她說著說著,林浩那邊就沒有聲音了,她閉上嘴,認真聽的時候,弄聽到聽筒那邊,林浩均勻的呼吸,所以到了某一次,林浩和陸媛的對話,就變成陸媛和林浩小助理的對話。
「他今天累壞了吧?」陸媛問,「最近他趕戲很辛苦嗎?」
「嗯,林大哥今天又是同時趕幾個組的戲,晚上都沒挨著枕頭,白天背著台詞也能睡著,打著電話也能睡著。」小助理歎口氣,「人又不是鐵打的,這樣煎熬,我們看著都覺得累。」
「他有幾組戲?怎麼回事,以前他好像沒有這樣忙過,最近是怎麼了?」陸媛忍了忍,還是問了,這個問題她也問過林浩,但是林浩只是一笑,沒有正面答她,但是職業的敏感,還是讓她覺得這裡面不打尋常。
「以前當然沒有這麼忙。」小助理壓低聲音,小小聲說,「陸姐姐,林大哥不讓和你說,他宣佈要結婚的事,其實公司高層是非常不滿的,黎姐可能也挺不滿的,我在公司裡聽說,還是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要他以後知道得聽話,不然累死累活的日子多了,他的合約挺長的。」
這段對話,讓陸媛的心忽的就沉入了谷底,她發現自己真的給林浩製造了很大的麻煩,而且,幫不上他一點忙。
這也想著的時候,已經有人過來,有些毛手毛腳的拍她的肩膀,「小陸,大家都乾杯了,你多少也給點面子吧。」
陸媛才恍然,她最近採訪的一個新聞,是一個單親男孩和代理媽媽的故事,恰巧趕上報社社慶。社長想在電視台上做一期節目,選的那個欄目組覺得這個新聞是很好的拉近媒體和公眾距離的切入點,陸媛陪著他們拍了幾天男孩和代理媽媽的生活場景,如今節目馬上要錄製了,副社長請電視台的人吃飯,她作陪。
這樣陪吃飯的場合,陸媛總是很鬱悶,何況那個欄目組的負責人四十大多了,說話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長輩面孔,但是手總是往身邊年輕女孩身上湊去,陸媛瞥見幾次電視台的女記者盡量不露聲色的躲著,心裡對此人不屑到了極點,一直也不拿好臉色看那人,沒想到這麼一疏忽,酒桌上這麼多人,他就敢串了座位,還把手搭過來。
「我干了,去個洗手間。」陸媛心裡厭惡,但到底自己領導也在座,不好太過分,仰頭喝掉杯裡的酒,迅速起身,借口去洗手間,多了出來。
這家飯店是生態園特色的,店內的佈置和一般的店都不一樣,到處是翠綠的竹子,還有籬笆,甚至竹木橋下還有淳淳的流水,水裡游悠閒地錦鯉。
竹木橋另一頭,籬笆前,一個男人正低頭點煙,打火機彈開時的聲音很清脆,陸媛依舊沒有什麼酒力,這會酒勁上來,腳步有些虛浮。男人的側面好看得出奇,一叢跳躍的火苗在他的眉眼間鍍上了些金色,也襯得他的面色越發白如美玉,整個人猶如最好的工匠細心雕琢的玉雕,是的,只有玉才能雕琢出東方人氣質中的高華,別的材料不行。
這麼大駐足的功夫,男人就抬頭了,很熟悉的,陸媛花了點時間才想到,咦這不是凌君天嗎?有陣子沒見到這個人了,她不會給他打電話,雖然她問心無愧,但是為了不讓林浩誤會,她總得避嫌,畢竟上次就是因為這個人,她把林浩推到了風口浪尖上。當他,她認為,凌君天也不會找她,儘管他說他們是朋友,但他的朋友太多,不差她這一個。
「我發現,好像我總會是在這種地方遇到你。」想這些亂七八糟能把自己繞暈的因為所以時,凌君天也看到了陸媛,幾步跨過竹橋,走了過來,低頭看她的臉,氣息裡的酒味更為濃烈。
「是挺巧的。」陸媛一時有些吶吶的,隔了會沒聽到凌君天回答,只得垂著頭說,「我得回去了,出來得時間太長了。」
「你和誰一起來的?」凌君天這才問。
「報社領導請客,那個,我們要到電視台做期節目,正好我採訪的一個稿子被選中了要做片子在節目裡播,搞氣氛的,我就來了。」陸媛有些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出現的原因,只得一股腦的倒出來,說完才好笑,何必解釋這些,和他有什麼關係。
「別回去了。」轉身剛想走,手臂卻被凌君天一把拽住,很大力,捏得她有點痛,「那個製片人我知道,不是什麼好餅,仗著背後有人,就會占女人便宜,離他遠點。」
「是,可是••••••」陸媛想說,可是領導也在座,她就這麼走了,以後還想幹不想幹,只是,凌君天拉她的力氣太大,她向外使勁一掙,不但沒有掙開,反而被他拉得整個人後退兩步,撞進他的懷裡。
後來的事情她有些記不得了,酒讓她暈暈乎乎的,凌君天是怎麼搬轉了她的身子,然後低頭吻住她的,她自己都想不清楚。她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凌君天的唇滾熱,好像要將他炙烤乾掉一樣,密密實實的堵住她的呼吸,而他的手也牢固的按住她的腰和頭,讓她無論怎樣掙扎,也擺脫不開。
這個過程中,閃光燈似乎閃過,誰知道呢?她只記得,當凌君天終於放開她的時候,報社的副社長和那個製片人正好也都走出來,後面還有兩方的同事,小橋那端還有幾個竊竊私語的服務生,和神色不明的幾個經過的男男女女惡客人。有那麼一瞬,她覺得渾身的血液好像都衝到了臉上,她的手快過他的大腦,一巴掌就呼了過去,只是凌君天似乎早就有準備,不動聲色的就穩穩抓住她的手,將她鉗制在身畔,對副社長和製片人尷尬的招呼也沒有搭理,就拖著她離開了這個讓她憤怒又無地自容的地方。
第二天,幾家報紙的版面上都赫然出現了這張照片,無外乎說的都是白馬王子和灰姑娘的煽情文字,凌君天並不常在報紙上露面,最初的一次就是陸媛給他做的專訪,其後娛樂記者敏感的發現了這位商業鉅子身上的新聞潛力,不過他一般還都是作為配角出現在某個女星的緋聞中,這次••••••
「你為什麼不制止這樣的傳聞?」陸媛幾乎是怒氣衝天的撥了凌君天的電話,昨天晚上,凌君天出了飯店推她上車,然後就放開了手,她沒有馬上下車,而是等到凌君天上車後,才恨恨的招呼了他一巴掌,然後自己打車回了宿舍。沒想到早晨都到了單位,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一樣而古怪。她一夜沒有睡好,原本也沒有留意這些,還是聽了幾個人在走廊竊竊私語,說什麼運氣好,這樣的採訪怎麼不安排別人去云云,才慌慌張張翻了報紙,她原本給凌君天寫的專訪也被翻了出來,作為緋聞的證供之意,也就是說,今天,她居然成了新聞人物。
「*****不是嗎?別人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我為什麼要制止?」凌君天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昨天我喝酒了,你更是喝醉了,那明明都不是事實。」陸媛覺得自己的拳頭好像打在了棉花堆裡,全無反應,「你是什麼人,這樣的新聞要刊登,報社會不事先詢問你,你為什麼不制止?」
「我為什麼要制止,因為我醉了?」凌君天似乎笑了,尾音有些微的上揚,「陸媛,我從來沒有那麼清醒過,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很久了。」
「你••••••」陸媛愕然,好半天才說,「你瘋了吧,我有男朋友的,你不是知道。」
「是嗎?」凌君天徹底的笑了,「那就算我瘋了吧。」
「你什麼意思?」陸媛嗅出了點不好的意味。
「沒什麼意思,你有男朋友,但你並沒有結婚,所以,我可以追求你,不是嗎?」凌君天說,「你可以拒絕,也可以不接受,但這和我沒關係。」
這怎麼能和他沒關係呢?陸媛氣結,只是凌君天已經掛斷了電話。她想再打過去,可是說什麼呢?她一時沒有想到,只能頹然的回到辦公室。角落裡她的桌子上,一大束火紅的玫瑰,嬌艷欲滴,陸媛怒氣沖沖的走過去,拿起來就準備扔掉,結果卻看到花裡夾著的卡片,陌生的筆跡,寫著,「圓餅,很想你,分離也只是這幾天,我們有漫長的一輩子,我愛你?浩。」
那天,在報社的在這個角落裡,陸媛抱著那束玫瑰無聲的哭了,眼淚一滴一滴的打濕花瓣。
她很快的請了假,她的工作年限還不夠請年假的,病假日子也很短,但是她不想管,她只是想請假,離開這裡,去林浩身邊。主管的副主編被她氣得直拍桌子,新聞旺季,人手本來就不夠,還居然有人毫無理由的要求請長假,所以最後指著她說,「陸媛,別以為你有凌氏撐腰就敢和我叫板,新聞這邊和廣告各自獨立,這裡我說了算,你要是非要無緣無故的請長假,就別再回來上班!」
「不給我假算了,我不幹了。」陸媛冷笑一聲,轉身走了,東西也沒收拾,只回到宿舍,她留在這裡的行李很少了,手提箱一整箱而已,她本來就收拾好了,準備全搬到林浩哪裡去。這下正好了。
拍戲的間隙,林浩終於能接電話了,聽說陸媛要來看他,倒是很開心,讓助理去無錫火車站接她,又一路送她去了他住的賓館。
一路上小助理欲言又止,陸媛心不在焉,也沒有理會,還是到了賓館,小助理才閃閃爍爍的說,「陸姐,你忽然來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陸媛一警,心裡想,北京的報紙,無錫應該是看不到的,何況也沒登在什麼大報上,林浩應該不知道才對。
「沒有,我也就是這麼一問,因為以前都沒見你來探過班。」小助理一笑,「林大哥最近特別累,你來我就放心了,可以照顧他一些,最好能勸他多吃多睡一會。」
「林浩今天還要趕別的組的戲嗎?」陸媛點頭,一邊問。
「不用了,昨天聽說你要來,把戲推了一天,晚上五點多應該就能回賓館。」小助理呵呵一笑,說聲讓陸媛休息,她還得回去片場聽候差遣,就走了。陸媛這幾天一直沒有睡好,這會躺在還有林浩味道的枕上,很快呼呼大睡。
第六十三章風雨飄搖
結果林浩到了深夜也沒有回來,隔壁倒是陸陸續續有了聲音,陸媛被吵醒,就撥他的電話,始終不在服務區,凌晨的時候好容易接通了,卻是小助理的聲音,還有些哽咽。
「林浩怎麼了,他還在拍戲嗎?」陸媛奇怪,也覺得小助理的聲音不太尋常,「我聽著好像隔壁住的劇組的人都回來了,他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也沒什麼大事,他睡著了,還不讓我告訴你。」小助理吸了口氣,「拍今天最後一組鏡頭時,是林大哥和人對打的戲,對手是武術指導客串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套好的動作忽然就有了點出入,後來看片子,導演說是武術指導沒按事先設定的動作,但是鏡頭感很好很真實,還說改得好,結果林大哥沒躲及時,被他一腳把腳骨給踢裂了,現在我們在醫院裡。」
「什麼醫院?」陸媛急了,跳起來拎著包就跑出去,全然不理會賓館走廊裡,幾個還沒睡的演員看見她從林浩的房中衝出時,掩飾不住的詫異目光。
林浩睡在醫院的骨科病房裡,被子下面,一條腿可能是打了石膏,看起來比另一條腿粗壯很多,而他整個人看起來卻是瘦了很多,下頜的弧度少了以前的圓潤,變得有些鋒銳,眉毛皺得緊緊的,成了一個川字。
「傷得怎麼樣?」陸媛問一直守在一邊的小助理。
「別擔心,不是特別嚴重,但是醫生說,得休養一兩個月,這是最低限度的,不能再做危險動作,走動也要盡量少。」小助理愁眉苦臉,附在陸媛耳邊說,「電影和電視劇都拍了一半,就算電影裡的動作戲可以找替身,但是文戲還得自己上,公司剛才來電話了,說是檔期排在這裡,長時間休息恐怕不行。」
「怎麼能這樣,」陸媛聽著這些就有些惱火,聲音微微一提,林浩就驚醒了,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就說,「圓餅,你別聽醫生說,我沒什麼事,好人一樣。」
「骨頭都裂了,還什麼好人一樣。」陸媛一直都沒有哭,一路上包括剛剛衝進病房,但是林浩一開口,她忽然就忍不住了,眼圈唰的紅了,聲音裡也有了哽咽,「動作片不是都有替身嗎,你怎麼就不知道危險?」
「別哭,求你了,哭什麼,我就是受點輕傷,」林浩微笑,就想坐起來,被陸媛搶先一步過去按住,只得反握住她的手說,「大俠誰不想當,好容易有這麼個機會過過癮,動作也不複雜,我這不是捨不得把這麼好的機會讓給別人嗎。」
「你也就是嘴貧,」陸媛眨眨眼,把眼淚逼回去,一隻手仍舊握著林浩的,另一隻抬起,放在林浩的額頭上,先幫他把有些紛亂的頭髮順一順,接著就停在他的眉間,把那個礙眼的「川」字抹去。林浩微笑著,隨她擺弄,等到她的手停了,才動了動,湊過去親她的手掌。
「你來看我,是看看我就回去,還是陪我一陣子?」好半晌,林浩才問她。
「你想呢?」陸媛側頭,瞥見小助理早已經離開了病房,才乾脆的趴在林浩胸前,反問他,「你是希望我看看你就走,還是留在這裡陪你。」
「看看就走吧。」林浩想了會說,「我這陣子太忙了,你在這裡我也沒有時間陪你,你還得成天呆在賓館,就是去了片場,也只能遠遠看著我,太辛苦了。」
「偏不!」結果陸媛說,「以後你得養我了,現在就當先預習一下,我不走了,就在這裡每天看著你,嫌我煩也晚了。」
「傻圓餅,我怎麼會嫌你煩呢?」林浩笑起來,胸腔微微震動,另一隻手環住陸媛的身子,「不走就不走,江南風光不錯,你就當來旅旅遊,白天我拍戲,你出去玩,晚上我們在一起。」
「還拍戲,你現在還怎麼拍戲?」陸媛拍了他一巴掌,「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不休息這麼久,一個月也總該吧,你又不是機器。」
「醫生說,我小心點沒事,大不了武打的鏡頭我都讓替身拍,」林浩不還手,讓陸媛拍了幾下,說,「電影的製作成本已經夠高了,哪裡拖得起,何況也不是我一個演員,能讓所有人停下來等我嗎?」
陸媛知道林浩的脾氣,深更半夜也不願再為這事和他辯,就不說話了,過了會,睡意上湧,忍不住打了個打哈氣。
「上來睡吧,我們擠一擠。」林浩支著身子往一側挪了挪,自己又側了側身,空出一塊地方,拍拍,招呼陸媛。
「病房裡還有床,我睡那個就好。」陸媛搖頭,她是真累了,林浩住的病房裡還有一張床,是給陪護的,「你要起來就記得叫我好了。」
「睡這兒吧!」結果林浩卻很固執,不肯放開她的手,「我想你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裡有些孩子氣的央求意味,陸媛只覺得心軟到極處,揭開被子細細看了一遍林浩的傷處,又讓他躺好,判斷著自己碰不到,就脫了外衣爬到床上,挨著林浩躺好,開始的時候,她還能感覺到林浩的手一下一下的撫摸她的頭髮,後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清早,林浩的經紀人黎姐趕到醫院,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單人病床上挨挨擠擠的睡了兩個人,林浩側著身,倒讓了大半的空間給陸媛,陸媛頭枕著林浩的手臂,人半埋在他的懷中,手卻搭在林浩腰間。
很美的畫面,熟睡中的兩個人親密無間,只是看在黎姐眼中,那溫暖的感覺卻很扎心,她還帶著幾個藝人,昨天晚上有電視節目錄製,等下了節目,知道林浩受傷,飛機已經沒有班次了,只得坐火車。
林浩的助理到火車站接了她,「林浩傷得重不重?」一下車她就問。
「不輕呢,但是公司說拍攝進度不好停的。」結果小助理怯怯的說,「林哥也不是鐵打的,這樣好像不行。」
「我去看看再說,培養林浩一個出來,花了多少心思費了多少力,要是傷得重,怎麼也得休息一陣子,」她當時歎了口氣,閉目養神,心裡已經決定為林浩和公司抗爭到底,林浩是她帶出來的,這幾年看著他從青澀的毛頭小子漸漸變成一個讓人移不開眼的絕美男子,其中的甘苦他們經歷過多少,絕對不能因為一次意外受傷,影響了他的健康和前途。可是,如今,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傻,她為他掏心掏肝,付出的那樣多,可是他呢?他有一點感覺嗎?只是和她漸行漸遠,不僅堂而皇之的和別的女人同居,甚至••••••」甚至還在她眼前,睡在了一張床上。
陸媛在陌生的地方睡覺是一貫的警醒,聽到聲音就醒來了,見是黎姐,趕緊推了推林浩。
「你的傷怎麼樣?」黎姐坐到一旁,冷眼看陸媛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又看林浩費力的翻身坐起,開了腔,林浩卻沒馬上搭理她,反而是拉住陸媛,要她注意點腳下,別著急磕著碰著。
陸媛有些臉紅,穿上外衣借口洗漱就除了病房,小助理也跟了出來,說是要和她一起去買點早點。一邊走,一邊就覺得,黎姐看起來不大對頭,雖然現在看起來滿臉關切,但是剛剛醒來時,她分明在那雙眼中,看到了戾氣。
「我還行,骨裂而已。」林浩在病床旁的小桌上拿起瓶礦泉水,擰開喝了兩口起說,「工作怎麼安排呢?繼續還是休息幾天?」
「我會去協調,文戲照舊拍吧,武戲找替身試試。」黎姐不冷不熱的說,「公司的意思很明確,你真的不考慮看看?」
「沒什麼好考慮的,」林浩搖搖頭,「我也不是*****,愛情遇上了就是遇上了,我不覺得這和工作有衝突,也不會為了工作犧牲她。」
「大概只有你會這麼想,對了,你的心肝寶貝那麼熱愛她自己的工作,你不奇怪,她為什麼忽然跑來跟你談你的班?」黎姐冷笑連連,「你都不好奇嗎?」
「這有什麼好好奇的?」林浩微微一蹙,「你想說什麼?」
「不是我想說什麼,你應該看看,報上說她什麼。」黎姐自顧自的從包裡掏出幾分前幾天的報紙,一股腦丟在林浩的病床上,上面幾乎都有很大的照片,一男一女親密擁吻。
「你設計她?」林浩的臉幾乎瞬間就沒了血色,上面的兩個人,女人是他的圓餅,男的他也見過,在她宿舍的樓下,那個送她回來的開賓利的男人。
「我設計她?」理解笑了,「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是什麼,小報的娛樂記者或許會給我點面子,剩下的人誰會理我?我倒是想設計你的心肝寶貝,可是這個男人你知道是做什麼的?凌氏的凌君天,不說他老子是什麼身份,就是他,這樣的世家子弟,也不是你我能招惹得起的。」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林浩的視線從報紙上移到黎姐的臉上,有一絲空洞的迷茫。
「林浩,你是藝人,不管你外形條件多好,戲演得多爐火純青,總歸是要有人找你拍戲,你才能把你最好的一面展示給喜歡你的觀眾,你想沒想過,有一天,沒人找你拍戲了,你會怎麼樣?」黎姐放緩了語氣說,「你可以和我對著幹,你可以不把公司放在眼裡,因為你紅,找你演戲的人多,公司也好,我也好,我們終歸要指望你賺錢,誰也不能和錢過意不去是把?」
林浩忽然就笑了,他說,「你說的沒說,誰也不能和錢過意不去,你想說什麼呢?你想說,我和陸媛在一起,會得罪凌君天,然後他會拿錢砸死我?」
「他不會拿錢砸死你,他會讓你沒戲拍,讓你從公眾的視線裡消失。」黎姐說完,看了看表,「你自己想想吧,陸媛來這裡找你,是因為我不能代替她說。但是我也是女人,我比你明白女人的心理,沒有女人樂意嫁給一個成天要一起吃糠咽菜的男人,凌君天能給她的,你很難給她,但是你的感情,他也一定很難割捨,現在她為難,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凌君天的追求,但是我想,她很快就會想明白,什麼是她最終需要的。就當我是小人吧,我這個小人,還得去你的劇組,和你的導演,製片人們給你爭取休息幾天的福利。」
黎姐走了,又過了好一會,陸媛也沒有回來,林浩有些焦急,他拿出電話來撥,結果陸媛的手機卻關機。
一時間,林浩覺得心裡空蕩蕩的,陸媛明明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但是現在,卻好像隔了什麼似的,讓人慌亂,他一頭躺在床上,枕下有個硬硬的東西,摸出來一看,才發現是陸媛的手機。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開了陸媛的手機,剛剛開機,就有幾條短信衝了進來,全部來自一個沒有標注姓名的號碼。打開,上面寫著,「你去什麼地方了,為什麼不上班?」「我嚇著你了?」「回電話!」「我是不是得報警找你了?」
林浩隨手將手機放下,想了會,終究還是把這幾條短信給清掉了,接著又把床上的報紙統統拿起來,塞進病床旁的小櫃子裡,做完這些,走廊裡就有了熟悉的腳步聲,很快的陸媛提著幾隻塑料袋出現在他面前。
「黎姐走了?」陸媛問他,一邊把袋子逐一打開,「還買了她的早點呢,嗯,我買了幾屜無錫的小籠包,聽說特別有名,這些天你吃過嗎?」
「聽說是甜的。」林浩收攝心神,愁眉苦臉的說,「我不敢想像,甜的肉餡包子是什麼滋味。」
「嘗嘗就知道了,我帶回了點醋,甜就沾一點吃。」陸媛看起來神清氣爽,歡歡喜喜,這讓林浩的心定了不少,看她擺開食物,招呼小助理,三個人圍在一起,大快朵頤。
林浩確實不愛吃無錫小籠包,沾多少醋,都覺得甜得膩人,吃了兩個就丟開了,反而是陸媛,愛上了這種滋味,自己吃了三人份的小籠包不說,還和他的助理商量,一會要去買點無錫排骨來吃。
不知道黎姐是如何同電影、電視劇的導演、製片、監製等等一系列能說了算的人翰旋的,總之下午的時候,她給林浩的助理打了個電話,通知林浩,第二天早晨要準時參加當天的拍攝。
「你才休息一天,這樣能行嗎?」陸媛憂心忡忡,可是林浩很平靜的接受了工作,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堅持。
「我拍文戲的話,多半都可以站在原地或是坐著,問題不大。」林浩倒是看起來很輕鬆,拉著陸媛的手搖晃,「要是你不放心,乾脆和我一起去片場,現場監督我好了。」
「我監督你有什麼用。」陸媛好氣又好笑,拍戲的事情她不懂,但是她也可以做點懂的事情,於是等到林浩午睡,她和小助理一起去了超市,買了豬骨頭和黃豆,又買了電鍋,熬了幾個鐘頭,在晚飯的時候拿給林浩。
第二天,陸媛也帶著這樣的湯乘了保姆車和林浩一起去了片場,出院的時候醫生不肯簽字放行,最後是林浩自己寫了保證書,才勉強出來。雖然這個時間他們多少趕出了提前量,但仍舊是遲到了二十多分鐘,導演的臉色就不大好,催著林浩弄頭髮、換衣服、化妝。
這幾天拍的幾條是文戲,但是還難免有走來走去的姿勢和動作,林浩的額頭很快就冒出了汗珠,不得不一次一次的擦汗補妝。片場上,陸媛誰也不認識,就老實的遠遠呆在一邊,她甚至不敢看林浩一眼,怕自己忍不住哭出聲來。
結果林浩的表現出乎意料的好,幾次NG都是搭檔出了狀況,拍了兩個多鐘頭,導演的臉上露出了很滿意的笑容,拍攝間隙連連誇讚,甚至一次還走到陸媛身邊,問她,「你是小林的小女朋友?」
「是的。」陸媛趕緊站起身,有點聽明白,導演滿口台腔的普通話。
「你男朋友真棒。」導演說,「這樣讓他趕拍,我也不好意思了。」
「他傷得不輕,如果可以……」陸媛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這樣說,但是,林浩傷的是骨頭,這樣折騰,怎麼能好得快呢?
「他還接了兩部電視劇?」導演曲沒接陸媛的話茬,反而說,「我聽說,電視劇那邊也不肯停,他一會就要趕過去拍夜場的戲。」
陸媛垂頭,林浩沒有和她說這個,大概是怕她擔心了。
「小伙子,年輕,戲好,人精神,有前途的,你倒可以打聽一下,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那邊準備拍攝,導演聽到喊聲就走開了,臨走,丟下這樣一句話。
這一天林浩的戲份一直到下午兩點多,午飯吃的就是劇組的盒飯,陸媛挑食,看著裡面的翠綠的菜葉子吃一口毫無滋味,肉丸子還勉強入口,結果才吃兩口,林浩就悶不做聲的把她的青菜夾走,把自己的肉丸子撥了過來。
「你拍戲,吃點肉才有力氣。」陸媛又要夾回去。
「我喝你的骨頭湯呢,醫生不也說了,我不能吃太多的肉。」林浩把飯盒藏到一邊,喝了碗陸媛倒給他的骨頭湯,「下午你回賓館吧,我看你也累了。」
「你還要去外地趕戲?」陸媛問他。
「嗯,有兩場,不多,拍完我就回來了。」林浩忍不住伸手指刮了刮陸媛的鼻子,「別愁眉苦臉的,我這不挺好的。」
話是這樣說,下午,陸媛還是堅持跟著他去了另一個劇組,夜場戲,結果拍的是一段雨中表白,水車侯在一旁,她幫著林浩在腿上和身上纏了塑料薄膜,只是女演員的情緒卻一直不對,明明該是很感動,哭得很厲害,結果雨下了一會,她就笑場,結果這場淋浴的戲,足足拍到凌晨才告一段落。
回去的路上,林浩開始發燒,頭昏昏沉沉的枕在陸媛肩頭,嚇得小助理一路流淚,又給經紀人黎姐打了電話。
黎姐倒是還在無錫,很快的也趕到了醫院和他們會和,一起被醫生埋怨了一頓,好容易守到林浩退了燒。
第三天的拍攝依舊,只是上午幾個北京的娛樂記者忽然趕來探班,陸媛正扶林浩從化妝間出來,閃光燈就劈面而來,閃個不停。
「林浩,聽說你受傷了,還堅持拍戲,你的傷嚴重嗎?」
「我們聽說,你受傷是因為武術指導臨時改動作,你們是有矛盾嗎,不然他改動作,為什麼不知會你?」
「聽說你昨天還趕去紹興拍電視劇,你是真的受傷還是為了電影進行前期炒作?」
「林浩,你身邊的這位小姐以前沒見過,我們聽說,你受傷之後女朋友趕來探班,她是你的真命天女嗎?」
「林浩……」
「對不起,林浩受傷了,這你們都是親眼看到的,如果不信我們還有醫院的診斷,有什麼問題你們可以問我,或者一會再問林浩,他現在要工作了,不然導演要生氣了。」黎姐適時的趕來,給林浩解了圍。
林浩開始拍當天的鏡頭,陸媛覺得心裡不大落底,決定提前離開,回去賓館,結果還沒走開,忽然一個娛樂記者一把拉住了她,「小姐,你是姓陸嗎?」
陸媛自然知道,她說什麼,都有可能被寫成這樣那樣的樣子,於是乾脆不說話,只是微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不是嗎?我看你很眼熟的。」娛樂記者去不放手,反而招呼其他同行,「來來,咱們來一趟,採訪不到林浩,也可以和他女朋友聊聊嘛,我就覺得這位美女看起來特別眼熟。」
「是,還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一般,其他人也圍了過來,紛紛附和。
「哦,我想起來了,」其中一個攝影的一拍大腿,「你們看,她是不是像前幾天和凌氏老總擁吻的那個女的。」
「真的,美女,你是不是也是記者呀,你是不是叫陸媛?」幾個娛樂記者立刻撲上來,恨不能把陸媛生吞活剝了。
整個過程中,黎姐一直站在幾步開外,不制止,甚至不看過來,只是陸媛卻覺得,她的嘴角,掛著最冷的微笑。
「別圍著她,她沒有義務回答你們任何問題。」幾乎就在陸媛被眼前的閃光燈和話筒逼得覺得無路可退的時候,林浩忽然衝了過來,他一直堅持著緩慢的走路,就是不想露出一瘸一拐的樣子,但是他現在卻幾步跑過來,近乎粗暴的推開所有圍著陸媛的人。
「林浩,你這麼護著她,他就是你女朋友對吧?」被推開,記者們有些不滿,問題越發尖銳,「你這麼護著她,知不知道前幾天她還腳踏兩隻船?」
「是呀,你怎麼看待女朋友劈腿這件事?」
「這些天你忙著拍戲,是不是還被蒙在鼓裡,你準備原諒她嗎?」
「……」
「對不起,各位!」陸媛緊緊抓著林浩的手,感覺他的手一片冰冷,她是記者,她從來不知道,一個被採訪的人,有時候會這樣尷尬和無助,她想說點什麼,但是她說的話,並不代表她自己,還代表林浩,她不能連累林浩,她不想讓林浩受到傷害。所以,她發現她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眼看著,林浩將她的頭收攏在懷抱中,然後抬頭準備說什麼,幸好,這時有另一個聲音加入進來。「各位,如果你們是來探班。瞭解電影的拍攝進度的,那我們很歡迎,但是我的組有規定,演員不能就任何和與電影無關的問題接受任何人的採訪。」還是導演的滿口台腔,讓陸媛一瞬間充滿了感激,「而且,各位已經嚴重影響了片場的拍攝進度和拍攝秩序,所以請你們出去。」
劇組裡的保安和幾個高大的劇務人員適時的過來,把不願意離開的記者「請」走,陸媛只是緊緊的抓著林浩的手,半晌,才聽到他說,「乖了,放手,大家都看著你呢?你是第一次被這麼多同行圍著吧,呵呵,別怕,等會給你壓驚。」
劇組裡的人顯然都見慣了這樣的場景,等到陸媛放開林浩,才發現所有人都各就各位,正等後導演的一聲令下,而林浩的眼中,方纔的怒火已經退去,只剩下歉意和微笑,看見她滿臉的惶惑,忍住不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去坐會吧,別走開,也別出去,省得那些人再來麻煩你。」
至於林浩後面演了什麼,說了什麼台詞,陸媛都記不住了,她只是看著林浩,看著他在鏡頭錢閃耀著無與倫比的光華,直到黎姐坐到她的身邊。
「今天你是故意的,那些記者也是你請來的吧?」她不必轉頭,只是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你也不是很笨嘛,」黎姐笑了笑說,「沒錯,是我請來的,記者到劇組探班,順便給主演和電影造勢,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聽說你也是記者,自然該知道,這多正常不過呀。」
「我知道他們來探班很正常,但是就是正常得看起來有點不正常,記者來探班,一般不會這麼集中一起來吧,而且都是北京一地的記者,多奇怪,所以我想,我是不是該問你一句,你想怎麼樣?」陸媛也是冷笑,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外人看來,她們目視前方,都在認真的看林浩表演而已。
「我是林浩的經紀人,他是我一手發覺和培養的,我在他身上付出過多少,你不可能瞭解。」黎姐說,「我不能眼看著你毀了他,他執迷不悟,所以我只能請你知難而退了。」
「愛情不會毀了一個人,嫉妒才會。」陸媛側臉瞥了黎姐一眼,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惱火,「你付出了,你也有回報,你在林浩身上賺的錢應該不少,而且你也給自己贏得了圈裡金牌經紀人的聲譽,這是你花錢、花精力也不一定能得到的。」
「牙尖嘴利,」黎姐冷哼一聲,「就算我和他各取所需,至少我沒有害他。」
「你什麼意思?」陸媛忽然心裡一陣發寒,好像一截冰刺進了血脈中,迅速遊走,讓她從頭到腳冰涼一片。
「我什麼意思?」黎姐涼涼的說,「你既然這麼聰明,不會想想,他是怎麼受傷的?怎麼那麼巧,你從北京來探班,剛到地方他就受傷了?武術指導怎麼會忽然改動作不提前知會他,還打得那麼真實,他們拍片子的人都很迷信,片場見血是他們不想看到的,為什麼就除了這樣的疏忽?還有三個片子的導演,怎麼都這麼不通人情了,他確實是主角,但是戲份也不全是他一個人撐起來的,現在他受了傷,他們怎麼連幾天假期都不肯給?這些你都想過嗎?」
「你說有人背後搞鬼?」陸媛想了想,穩住心神說,「我怎麼知道不是你做的,先是故意讓他同時接這麼多工作拖垮他的體力,然後又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威逼他離開我?」
「工作確實是我替他接的,這是公司的意思,因為他不聽話,」黎姐倒不否認。
「不過他怎麼說現在也當紅,我們會加大他的工作量讓他替公司賺錢,但是我們不會砍斷自己的搖錢樹,至少不是眼前。當然,如果你一定想這是我嫉妒你了,才弄出的事,我也不想多解釋,你走著瞧吧,你這麼天天跟著他,看看下次,他還會不會遇上什麼意外。」
林浩沒有再出什麼意外,只是不間斷的拍攝讓他的傷勢恢復得極為不理想,到了第七天,醫生嚴重的警告他,再不臥床休息,誰也不能保證他的腿不瘸掉。
而這幾天中,陸媛幾乎不敢看報紙,報紙上鋪天蓋地的都是這幾天林浩片場的新聞,凌氏那邊大概是給媒體一定的壓力,報道中再沒有提到凌君天的名字,但是頭幾天是字字句句含沙射影的寫陸媛的所謂劈腿,以及林浩因為女友背叛而受到傷害,拍攝時精力不集中,嚴重受傷,又寫陸媛攀附高枝被拒絕,轉回頭請求林浩原諒,諸如此類。後幾天又說,林浩如此輕鬆的原諒了劈腿女友事出可疑,其中可能別有內情,而最大的真相就可能是林浩靠著女友巴結富商,謀得支持接拍大戲云云。雖然全是推測,但是卻好像是事實並是事實的全部一般言之鑿鑿。
事實上,陸爸爸和陸媽媽早幾天就給陸媛打了電話,說話的語氣自然是重的,他們本來不關心報紙,卻是陸媛以前報社的同事,拿著北京的娛樂報道找到陸家,想要探問些內情,結果氣得陸爸爸和陸媽媽幾乎把來人掃地出門。
「我和你媽不樂意你和林浩在一起,」陸媽媽暴怒過後,陸爸爸在電話裡接著說,「但是你們在一起了,就該好好在一起,你說現在成什麼事了,林家人看到報紙怎麼想你?你怎麼就和人家凌什麼的……」
陸媛有苦難言,唯有蹲在醫院的洗手間裡默默垂淚,陸爸爸的話沒有說完,話筒又被陸媽媽搶了回去,「什麼也別說了,你在外面這麼丟人,給我回來,馬上回家來,那個什麼工作,辭了,咱不幹了,你就趕緊回家,省得我們跟著你丟人上火。」
「你怎麼和孩子說話呢?」陸爸爸不滿,兩個人在電話那端為了誰說話,誰說了算,分辨起來,陸媛垂著頭,茫然的盯著地上的小塊瓷磚,等待他們的討論結果。
「你爸媽?」林浩一跳一跳的,不知什麼時候拉開了洗手間的門,這時背靠著牆,低頭一點一點從陸媛手中把手機抽走,他對陸爸爸和陸媽媽說,「叔叔阿姨,你們都誤會了,那張照片其實一看就是借位拍攝的,什麼是借位,借位就是利用角度,把兩個靠近點的人拍得很親近那種,嗯,我們電影電視劇常用的,很多吻戲都是那麼拍的。為什麼拍陸媛?叔叔阿姨,都是我不好,我宣佈自己有女友,而且準備結婚,娛樂記者都想搶獨家,他們跟蹤我,就拍到了陸媛,知道她是我女朋友,就天天跟蹤她,那天……那天那個人是陸媛的採訪對象,他們各自在飯店吃飯,碰上了而已。」
林浩和陸爸爸、陸媽媽說了很久,放下電話的時候眼角唇畔都是笑容,「笨蛋圓餅,就會躲著哭,一張照片而已,我要像你這樣天天為難得不得了,我就不用活了。」
「你不問我,為什麼被拍到那樣的照片嗎?」陸媛聽著他在電話裡和爸媽保證保護她,照顧她,眼淚就一直在眼眶裡滾動,這話她想問林浩好幾天了,為什麼不質問她,為什麼一次也不問她。
「你在我身邊呀,」林浩吃力的半蹲下來,盡量和陸媛平視,「我的圓餅是個傻孩子,對感情很遲鈍,但是她這麼漂亮,這麼能幹,這麼單純,有別的人喜歡,想追求她再正常不過。春節之後,我就想過了,我們在一起,就得彼此信任,不僅要你信任我,我也要信任你,我不再亂吃醋,如果你喜歡他,這次你就不會來我身邊,我們現在在一起,所以我什麼也不用問你。」
「可是我給你製造了很大的麻煩。」陸媛抱住林浩,兩個人彼此依偎著慢慢站起,「我從來不知道,我會給你製造這麼大的麻煩。」
「記者採訪嗎?」林浩以為陸媛說的是這個,趕緊安撫她,「我是演員,有記者關注是好事,天天能見報,總比一年半載也沒有人理會好。」
陸媛苦笑,也不去提黎姐後來的那番話,只是扶著他回到床上躺好。
這間單人病房本來采光很好,但是最近因為來採訪的各地記者太多了,為了拍一張獨家的圖片,他們甚至有人爬過牆體外面的排水管,小助理不得不專門去買了百葉窗和加厚的窗簾,把這間病房與外界的聯繫「死死阻隔」。
沒有陽光的屋子,任何時候看起來都很晦暗,林浩這些天累壞了,他承受的壓力甚至超過工作帶給他身體的超負荷,躺在床上,握著陸媛的手,他很快就睡著了,陸媛躺在他身旁,也努力的想睡上一會,卻只是不能。事實上,她這幾天也不僅僅是接到了父母的電話,她還接到了林浩大哥的電話,電話裡,大哥有些愧疚的對她說道,「我聽黎姐說,林浩這次受傷是因為那個凌氏的人,貧不與富斗……其實你們的事情我不該插嘴,但是我爸媽身體不好,這樣的刺激他們受不了第二次的。陸媛,你是挺好的女孩,我們家人也都喜歡你,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你能不能暫時先回北京,要不回家也行,你給林浩點時間,讓他把身體養好。」
眼淚幾乎是不受控制的一顆一顆的滾落,陸媛自認並不是一個愛哭的人,但是細細回想,她和林浩在一起的日子,她好像真的經常哭,好像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盡了一樣。
忍不住側頭去看林浩,睡夢中的他眉頭還是皺得緊緊的,工作上忽然而來的巨大壓力,陸媛想,他不會全無察覺,只是不肯說吧,怕她多想,怕她難過。也許她是該離開,沒有她的林浩,一帆風順,星路平坦,他本該一直這樣下去的,拍很多很多大家喜歡看的作品。
只是,終究是不捨,她想,就讓她自私一回吧,流言蜚語總是不會持續很久,等到過一段時間,過一段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出乎意料的平靜,林浩的電話沒有響過,小助理每天除了送飯來醫院之外,也絕口不再提工作。陸媛鬆了口氣,接著又發現一直在外面蹲守的娛樂記者也彷彿人間蒸發一樣,雨過天晴得這樣快,讓人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沒有了在外面死看死守的人,陸媛也偶爾出去買些東西,或是趁著林浩睡著了出去走走,她工作以來,一直都是每天在外面跑來跑去的,從來沒有這樣多少天不出門過,這純粹是職業習慣,閒住了渾身難受。
這一天她繞彎的時間比平時短了點,因為忽然覺得肚子痛,出了醫院只走過一條街,就匆匆的回來了。林浩的病房門虛掩著,陸媛有些奇怪自己出門的時候怎麼沒關好這扇門,抬手去推的時候,卻聽見了黎姐的聲音。
「你這次可以好好休息了,我看一年半載是沒問題。」黎姐的聲音不大,聽不出意味。
「什麼意思?」林浩有些詫異。
「哦,因為你的傷不能再這麼折騰了,公司和我商量過,也找了兩部電視劇的導演,他們同意小範圍修改劇本,田歌會接手下面的拍攝,雖然你從男主變成男配,但是沒什麼比你養好傷更重要了,好的電視劇年年有,也不差這兩部戲。」黎姐解釋得很平淡,「還有電影,因為資金出現了問題,已經決定暫時停拍,什麼時候會繼續,只能等等香港那邊的投資方了。」
「這麼說,公司是準備力捧田歌了?」林浩沉默了會,忽然說,「你以為這樣打壓我,我就會服從?」
「林浩,你也是聰明人,怎麼說起糊塗話來了。」黎姐笑了起來,聲音尖刻,「你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了,公司簽了這麼多演員,你以為各個都會受重視,人人都有機會上位?這年頭,聽話的人都不一定能得到好機會,不聽話的人就不用說了。你確實很紅,但是你現在讓公司非常被動,雪藏你幾年,再捧幾個新人出來,也不是難事,現在這年月,臉蛋長得好的聽話小男生多了,不是非你不可。等過幾年,你的風頭過了,你也就完了。和公司的合同還有多少年你自己清楚,這些年裡,你要違約離開也不是不行,賠給的公司的錢是多少你自己算,本來你再找個下家,贖你出來也不是難事,可是你不知道好歹,和人家凌少搶女人,現在人家已經放話出來了,你知道電視劇的劇本為什麼改得這麼痛快,電影為什麼停拍了?因為不改就得停拍。我今天來,也是言盡於此,是你的什麼狗屁愛情重要,還是你的前途重要,你自己衡量衡量,不過別想太長時間,等到田歌靠這兩部戲紅起來,你再後悔也晚了。」
陸媛在外面聽得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她盡量無聲無息的退開,直走到電梯口,才勉強靠著牆站穩。
黎姐很快的就從病房裡出來了,看到陸媛甚至不太驚訝。
「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她笑得很自信,「恭喜你,林浩為了你連前途都不要了,你們可以很快結婚,混跡於人海,做一對普通夫妻了。」
「一定要這樣嗎?」陸媛對她的話幾乎是充耳不聞,「林浩會更紅,他天生就是要在鎂光燈下閃耀的,你比我更清楚,這樣放棄他,你以前做的一切都白費了,你一定要這樣嗎?」
「這話聽著就順耳多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黎姐一詫,但是很快的走過來,拉住陸媛,十來分鐘後,兩個人一起坐在了附近一個小小的咖啡廳裡。
「看來你比我想像的更愛林浩。」黎姐啜著咖啡,說道,「林浩是我遇到過的最有天分、條件最好的演員,他不僅是明星,如果機會把握得好,他還可能走得更高更遠。他剛跟我的時候,大學還沒有畢業,那時候他說過,演戲是他的生命,但是現在,他這樣子等於是自殺。」
「我不想聽這些,我只想知道,你想怎麼樣,怎麼才能放過他?」陸媛搖搖頭,也不禁想起小時候他們站在樓道裡,林浩繪聲繪色的模仿相聲時的樣子,天真無憂,光彩奪目。
「不是我想怎麼樣,是你想怎麼樣。」黎姐歎了一聲,「林浩的前途不是我一個經紀人可以擺佈的,你離開他,凌君天就不會再和他為難,到時候他可以還在這家公司,也可以跳槽到其他公司,合同違約金是小事,他在上升期,哪家公司簽他都穩賺不賠,電影會繼續拍下去,電視劇的部分,其實他演了大半了,只要娛樂風評傾向他,田歌是男主也撼動不了他,你們相愛,但是你們還年輕,再等幾年再在一起又能怎麼樣?人生這麼長,就當是愛情經受點考驗好了。」說著,黎姐從包裡掏出了一張飛機票,隔著桌子推到陸媛面前,「公司的車在外面等,你收拾一下,這是回北京的機票,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情我來斡旋。」
「看來你早就準備來說服我了。」陸媛苦笑,把機票推了回去,「我不需要這個,該怎麼做,我自己心裡有數。」
「告訴你個好消息。」陸媛頭一直微微的暈,感覺走路的時候地面好像不平,總是深一腳淺一腳的感覺,在進林浩的病房前,她深吸了幾口氣,還沒想到要說什麼,林浩聽到聲音已經翻身坐起,搶先說,「剛剛我接到公司的通知,他們和劇組協調好了,幾位導演都同意,修改或者押後我的戲份,讓我把傷養好。」
「真的嗎?」陸媛用力笑了笑,感覺臉上的皮膚繃得緊緊的,她不太敢看林浩,於是垂著頭倒了杯溫水給自己,咕咚咕咚幾口喝下去,做出和平時一樣,遛彎回來,口乾舌燥的樣子,「我們還在醫院,還是回家去休養,你有多少天假期?」她問。
「會有一段日子吧。」林浩笑得很愜意般,伸了個懶腰,「我們回家吧,醫院裡的味道我受夠了,反正也是靜養,還是回家去舒服一點。」
「那我去問問醫生,你現在能不能出院,出院之後要注意點什麼。」陸媛點點頭,就準備出去。
「圓餅!」結果林浩卻很快的叫住她,「你怎麼了?」
「我?」陸媛轉過身,她知道林浩學表演出身,對人的觀察十分細緻,她的任何反常,都可能逃不過他的眼,「我沒怎麼,我就是急著去問問醫生,咱們要回去,也得早點做準備,飛機票還沒買呢。」
「不差這一會的。」林浩搖搖頭,拍拍身邊的位置,「你臉色不大好,怎麼了,外面有記者嗎?他們問你什麼了?」
「嗯?」陸媛無意識的把嗯字的尾音挑得很高,隔了會才說,「報社剛才給我打電話了,說我的假期請得超過了報社的規定,問我還要不要上班了。」
「我們馬上就回北京去了,你怎麼和報社說的?」林浩倒沒有懷疑陸媛的話,趕緊問。
「我說不去了。」陸媛說,「我想過了,其實記者就是一碗青春飯,本來干幾年積累點經驗就足夠了,每天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幹著也鬧心。」
「可是我覺得你很喜歡這份工作,」林浩有些明白陸媛為什麼看起來情緒低落了,「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你怕回報社同事們亂問你什麼?」
「當然不是。」陸媛趕緊搖頭否認,她把自己塞進林浩的,懷裡,「我想做一點安穩的工作,記者的工作我確實很喜歡,但這幾年不幸的事情看得太多了,覺得心裡很疲憊,也很麻木和冷漠,我不想這樣,你會支持我吧?」
「支持,當然支持了,養老婆我最願意不過,你乾脆呆在家裡好了。」林浩呵呵一笑,低頭輕吻陸媛的額頭,不妨她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吻一路下滑,纏綿旖旎。
這樣溫存了一會,陸媛有了倦意,兩個人一起躺在床上,彼此依偎,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等到想起要去問醫生出院的事情,猛然驚醒,已經是夕陽西下。林浩不知什麼時候跳下了床,坐在靠窗的沙發上,指間夾著一支沒有點燃的香煙,若有所思,發現陸媛醒來,才把煙丟在一旁。
「你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叫我,幾點了?」陸媛一連串的問完,自顧自的翻出手機,然後哇哇的叫起來,快五點鐘了,醫生都下班了,出院的事情就得等到明天再辦了。
「看你睡得好,沒叫你。」林浩微笑,「心情好點沒?不能馬上出院,我們還是可以出去走走,我好多天沒出去了,我們去外面轉轉,你帶我去周圍看看。」
很多年後,陸媛都記得那天傍晚。她借了輪椅來,推著林浩坐了電梯下樓,然後漫步在黃昏的小路上。林浩一貫注意自己的形象,這些天出去拍戲,都堅持步行,這會自然有些緊張和羞澀,而且對於陸媛堅決要用輪椅推他有些不滿,所以開始的時候不大說話。但是這裡的黃昏實在是太靜謐了,風吹到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讓人有一種慵懶的感覺,街上到處都不見很多行人,只有古老的運河水靜靜流淌,走到後來,林浩說,「我想起一首很老的歌,原來我挺害怕變老的,但是現在想想,要是幾十年後,我們老了,你還能推著我這麼出來散步,真是很好。」
「為什麼是我推著你?」陸媛正低頭看運河水裡倒影出的河邊咖啡廳的燈光。
「我希望你身體比我好,笨死了。」林浩不客氣的伸手拍了拍陸媛的腦袋,撅起嘴,一副好意沒被心領神會後的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