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的話自然沒有繼續下去。
包括他在內,三人都被驚天動地的巨響吸引注意力。
火越燒越大,不時還有幾處爆炸,遙遙傳到這邊來,他們尚且能聽得見,城中動靜只會更大。
許靜仙:「到底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自然沒有人能回答她,許靜仙也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她只是忍不住想過去瞧瞧。
危機也意味著機緣,世間修行,哪怕天賦異稟,也絕不可能有一帆風順平步青雲的進階,必得是火中取栗九死一生,才能得到豐厚的回報,許靜仙雖身居凌波峰,見血宗卻從來不是一個安逸養老的地方,當年她也是從最底層殺出一條血路的人。
只是前方情況未明,貿然入場跟知己知彼再出手,還是有區別的。
她等不到二人的回答,忍不住腹誹幾句,卻聽長明忽然道:「看來我們不得不去七星河了。」
許靜仙疑惑轉頭,卻忍不住後退半步。
只見濃霧深處,一團團灰色模糊的氣團緩緩行來,就像灰霧裡裹著個活人,又像影子活過來變為有形。
這些東西沒有五官,四肢也僅有其形而無其質,步履看著緩慢,卻距離他們不遠,不多時就已經到了兩三丈開外。
許靜仙彎腰撿起一根著火的木柴,朝灰色氣團扔過去,火光劃出一道弧線,精準落在中間那團灰色人形身上。
刷的一下,灰霧被火衝散四碎,可正當許靜仙以為火能消滅這些古怪東西的時候,那些灰團就像飛散四處的蟲子又重新聚集起來,凝為人形,繼續朝他們走來,而且速度比以往更快。
「這是什麼!」
許靜仙尋思自己也算見多識廣了,卻從沒見過這樣離奇的怪物。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更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妖魔鬼怪。
「這是螢火屍蟲。據說是橫死之人的魂魄附身蟲子,也有人說是不甘身殞的修士怨念凝結而成,不懼水火,能吞噬一切,在九重淵裡也很罕見。」
雲海的聲音響起,聽上去似乎也有些凝重。
許靜仙:「罕見怎麼也讓我們給碰上了!」
三人且說且退,長明腳步虛浮,略慢一些,跟不上二人幾乎飛掠的步伐,眼看就要跟灰霧撞上,許靜仙一根紗綾纏上他的腰,將人一起往後帶離。
她這可不是突然善心大發,九重淵裡人生地不熟,只有長明還算知根知底,對方雖然孱弱,對這裡總算有幾分瞭解,許靜仙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這裡,留下自己一個。
「你怎的這樣沒用!」
雖是救了人,嘴上還要抱怨。
照這樣下去,三人的確非得被逼進入七星河不可。
前有古怪屍蟲,後有戰火混亂,許靜仙偏不信這個邪,偏不想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她一手拽住長明往後丟,一手抬起,長綾順勢飛出,掠向其中一團灰霧!
紗綾原本輕飄飄毫無重量,此刻卻筆直鋒利如劍,劃破空氣甚至有赫赫之聲,紫光氤氳,這一擊恐怕連中階高手都很難抵擋。
「住手!」
長明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
紫光與灰霧相撞的瞬間,後者像方才一樣轟然四散,又很快凝聚起來,直接將紗綾「吞沒」!
許靜仙大吃一驚,抽手就想把紗綾撤回來,卻發現那截被「吞沒」的紗綾居然消失了,還有更多的灰霧順著她那半截紗綾飛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雲海出手了。
他沒有去抓許靜仙,而是直接抬手,在距離許靜仙指尖半寸的地方將紗綾截斷,然後斷喝一聲。
「撤!」
話音剛起,許靜仙顧不上哀悼自己心愛的紗綾了,抓起長明直接就往七星河方向奔去,長明只覺手腕被死死攥住,他自己倒也不必怎麼費勁,身體就不由自主跟著往前飛掠,週身景物急速後退,可見許靜仙逃命速度之快,可能已經用上自己壓箱底的逃命功夫了。
長明知道對方為何如此驚慌,她那道紗綾,雖然比不上東海鮫綃,但也是珍稀材料所製,如果連靈力包裹的紗綾都輕易被灰霧「吃掉」,許靜仙覺得自己的肉|體恐怕也不會比紗綾更堅固多少。
這時候她才意識到雲海剛才說的吞噬一切,不是誇大其詞。
九重淵裡到底藏了多少這種鬼東西!
火光喧囂越來越近。
明亮之下,高大巍峨的城牆也被一覽無餘。
城門緊閉,但這難不倒許靜仙,她直接帶著長明飛入城中,落在東南角落一處民居房頂,回身遙看那灰霧沒有追上來,這才鬆一口氣。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啦!這麼沒用,早知道就該任由你自生自滅!」
長明抽抽嘴角。
之前明郎明郎地叫,跟前跟後刨根問底,現在就問他是不是個男人了。
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身體,前幾日與周可以一番鬥法,雖然騙過他那多疑的三徒弟,但到底還是受了不輕的內傷,能不傷神,就盡量不傷神為好。
再說了,被說幾句又不會掉塊肉。
他也不以為意,任由許靜仙念叨去,等她說完,才問:「雲海道友呢?」
許靜仙左右看看,還真沒看見雲海,正想著對方是不是沒來得及逃命,或者跑慢了,就聽見有人說話。
「我在這裡。」
雲海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隨之出現在他們面前。
「雲郎好高深的修為法術,我竟看不出深淺,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
許靜仙暗暗吃驚之餘,半吹捧半是試探。
雲海完全不接茬,只笑了笑。
這人比長明還滑不溜手,完全無從下口。許靜仙暗道。
她忽然咦了一聲:「那些鬼東西沒有追進來了!」
雲海:「可能是因為七星河。」
許靜仙:「怎麼講?」
雲海:「七星河是九重淵裡的第一重淵,進了七星河,其實也就相當於進入一層結界,這層結界想必是有些厲害之處,讓屍蟲忌憚的,否則這城裡早就屍蟲肆虐了。」
他們倆說話之際,長明已經開始四下觀察。
屋頂居高臨下,更有利於俯瞰城中情況。
這城中房屋雖然灰牆黑瓦,但總體形制與人間相差不多,眼下處處起火,殺伐之聲此起彼伏,修士鬥法的身影也隨處可見。
七星河,果然已經到了肉眼可見的混亂程度。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許靜仙還是忍不住看愣了。
她發現不遠處正在鬥法的兩名修士,身形起伏閃現,出手間竟已是高階近乎准宗師的水準,雖說敢進九重淵的人本來就不簡單,但這些人的實力還是讓許靜仙暗暗心驚。
如果第一重淵的修士都如此厲害,那第二重淵乃至再往後的人,又會如何厲害?
「我們還是找個安全點的角落,這裡……」
太危險了,站得高也容易成為靶子。
但她後半句話還沒說完,遠處兩道身影忽然飛上半空交手,伴隨靈力震動,烏雲密佈電閃雷鳴,霎時成為整座城所有人的焦點!
一人持杖,杖身細長,頂端八瓣蓮花嵌琉璃金珠,耀眼奪目,幾與日月爭輝。
一人持鞭,鞭短且粗,上面鱗片分明,暗紅浮光點點,如血色星辰隱含不祥。
雙方飛身半空,一觸即發。
當第一道閃電炸開之際,二人動了。
短鞭不似旁人想像的那麼吃虧,持鞭者身形竟比持杖者還要快上些許,眨眼之間,紅光伴隨鞭體落在持杖者頭頂,後者那顆光頭也映得微微反光,不細看還以為是頭頂在發光。
許靜仙咦了一聲。
「那個光頭好生眼熟,好似在哪兒見過?」
「他叫悲樹。」雲海道。
許靜仙:「那個慶雲禪院棄徒?」
雲海:「不錯。當年他競爭院首敗北,據說直接就與禪院翻臉,眾目睽睽之下離開慶雲禪院,許多人都等著他被慶雲禪院追殺,誰知此人一消失就是好幾年,沒想到在這裡出現了。」
長明:「如今慶雲禪院的院首是誰?」
雲海:「不苦禪師,俗名孫不苦。」
長明:……
雲海:「長明道友認識?」
長明:「久仰大名。」
雲海笑笑,繼續說道:「這位不苦院首甫一上任,就下了追殺令,追殺悲樹,不過既然悲樹能在這裡出現,想必是得了什麼機緣,慶雲禪院想要殺他,只怕不易。」
許靜仙:「那另外一個人呢?」
雲海:「另外一人,耳朵比常人略長一些,應該是有妖魔血統。」
兩人鬥法身形極快,但許靜仙憑借目力仔細觀察,果然發現持鞭者耳朵與常人有些不同,耳廓略尖,對方似乎也有意遮掩,頭髮未束髻,凌亂散落在肩膀,只有在頭髮跳動時才能窺見一絲真相。
許靜仙曾聽說過妖魔血統的修士,可畢竟沒有親眼所見,聞言不由盯著那短鞭修士看了很久,對方出手凌厲,氣勢與悲樹不相上下,除了長相有些深邃,髮色略淺之外,與尋常修士並無差別,若不是雲海點出對方耳朵,她甚至都不會去留意這種細節。
短鞭修士不止靈力充沛,而且力量極大,悲樹傾盡全力一杖掄下,被他雙手抓住短鞭去擋,身形居然沒有挪動分毫,最終還反將悲樹逼得後躍數十身長。
二人在七星河中心的尖塔上打得驚天動地,澎湃靈力形成氣旋,以他們為中心散佈開去,將所有捲進來的物事全部化為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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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正文無關的小劇場:
許靜仙:你還是不是男人?
長明:有事就明郎,無事就質疑我不是男人?
許靜仙:嘻嘻,你別胡說,讓雲道友誤會,我什麼時候喊你明郎啦?
長明:……
雲海:那我也可以喊明郎嗎?
長明、許靜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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