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定唐猜到二老爺很可能是為了佛塔而來, 卻沒料到對方一開口就是要買佛塔。
「二表舅何出此言?」
「哎呀,定唐, 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你就別裝糊塗了!實不相瞞,我是真沒想到老爺子手裡邊還有這件藏品, 而且特地指名留給你,話說回來,如果他早點亮出來, 很可能就被老大或老四給私吞了,現在呢,雖然礙於老爺子的遺言, 他們暫時沒敢輕舉妄動, 但你能保證你踏出關家大門也是安全的嗎?」
見岳定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二老爺再接再厲。
「你將佛塔這一路帶回去, 要先從奉天坐火車去天津或北京吧, 到了那邊又要轉車,七彎八繞才能回上海, 這中間會經過多少路, 遇見多少人, 有多少心懷叵測圖謀不軌的, 還有多少殺人不眨眼的,你能保證你把箱子平安帶回去嗎?有些人可不僅僅是劫財, 還會要命的, 他們跟地方勾結, 官匪一家,沆瀣一氣,岳家在上海是了不得,可上海之外呢,全中國總不至於個個都認識姓岳的吧?」
「還有,退一萬步說,就算你一路平安,沒人敢打你的主意,那在奉天城內呢,在東三省呢?」
二老爺近前,壓低嗓音。
「這可是日本人的地盤,他們想要的東西,還能得不到嗎?那可真是花樣百出,不怕你不上當,就怕你想不到,躲過這個坑,還有那個坑在等你!哪天你一出門,他們直接往你前面一躺,訛詐碰瓷,要你賠天價的醫藥費,賠不出來就拿佛塔抵債,你是拿還是不拿?到那時候,可不就人財兩空了?」
他說得頭頭是道,一條條都攤出來講清楚,不愧是關家負責對外的管事人。
「二表舅言之有理。」岳定唐點點頭,卻話鋒一轉,「但您怎麼保證自己拿到佛塔之後,日本人就不會伸手?」
二老爺道:「你表叔公當年能在奉天立足,自然也是各方打點過的,奉天的王市長與老爺子也有些交情,到時候只要我們打點好,就不會有問題,這東西嬌貴,長途跋涉,容易摔著碰著,便是碰一下,缺個角,稀世珍寶也就成了千古遺憾,我多年收藏古玩,實在不忍它落得如此下場……哎!」
岳定唐:「既是稀世珍寶,二表舅心中可有合適的價格去衡量它?」
二老爺笑道:「定唐啊,我想跟你打個商量,你開個價錢,二表舅傾家蕩產都無妨,可你總得給我留間房和吃穿用度,畢竟我也有一家老小要養的,我先給你寫個欠條,若是不夠,後期再慢慢償還,成不成?」
「老爺,話可不是這麼說,我打一開始就不願意讓你為了這座不能吃不能用的佛塔去變賣家產,你不聽,非要一意孤行,這東西燙手,回頭你傾家蕩產買過來,還哪來的錢去打點?」
二表舅媽姓何,生得也如何仙姑一樣俊俏,連聲音都清脆驄瓏,落地成珠玉,難怪二老爺對這小妻子千嬌百寵,無所不應。
何氏媚眼一轉,風情天成。
「話說回來,你這外甥應該也不會這麼狠心,漫天要價,弄得咱們一家人都去討飯吧?」
夫妻倆一唱一和,彷彿岳定唐已經同意把佛塔賣給他們一樣。
「二表舅,能否容我說一句?」
吃飽喝足的凌樞恢復戰鬥力,說起話來也中氣十足。
二老爺抽抽嘴角,想讓他哪邊涼快哪邊去,但想想這姓凌的能給岳定唐洗腦吹風,等會一個不痛快又壞了自己好事。
「你說吧。」
凌樞笑道:「佛塔珍貴,人人都知道,老岳本沒有據為己有的貪婪之心,奈何這是老太爺點名留下的,不讓他送還。您說要買,的確不會違背老太爺的遺命,可關家那麼多人,佛塔到底賣給誰,手背手心都是肉,老岳也左右為難啊!」
二老爺皺眉:「你們剛回來,我就找上門了,哪來的其他人?你莫要糊弄我。」
凌樞:「不出一刻,定會有其他人登門,您若不信,不妨多等片刻。」
買佛塔這個主意,老二能想到,別人又怎麼會想不到?
果然,不一會兒,第二個上門的人來了。
是大老爺。
大老爺一見到二老爺夫妻就瞪圓了眼。
「好啊老二,我就知道你道貌岸然,實則一肚子壞水!」
二老爺沉下臉色:「大哥,你說什麼糊塗話,自打定唐他們上門,他二舅媽都沒好好見過這個外甥,現在我帶她過來打個招呼,你還不樂意了?」
大老爺冷笑:「就怕有人以寒暄為名,眼睛早就盯上外甥的東西!」
二老爺:「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大老爺往椅子上一坐,大咧咧道:「我也是來探望外甥的!」
兄弟兩人大眼瞪小眼。
二老爺拿他沒法子,大老爺的屁股跟黏皮糖一樣,趕又沒法趕,罵又不好看。
眼看談話也進行不下去了,二老爺只好起身告辭。
「定唐,你們先好好歇息,明日還要上山給老爺子磕頭的,別誤了時辰,我先去忙了,不必相送。」
二老爺一走,大老爺就來勁了。
「定唐,我有一樁買賣,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岳定唐:「大表舅,我非生意人,只是個教書匠,恐怕做不了你說的買賣。」
大老爺手一揮:「嗐,咱們不說客套話,我手上有這座宅子的房契,我去問過了,這樣的宅子,起碼值個五六百兩銀子,你若願意,我就拿這房契抵佛塔,再加上老爺子留給我的米鋪和莊子,怎麼樣?這筆買賣你不虧吧,你都賣了換成大票號的銀票,回了上海再兌,總比你抱著個佛塔跑遍大半個中國好吧?」
老實說,岳定唐挺佩服大老爺能想出這種主意的。
「這宅子現在那麼多人住,如果賣了他們怎麼辦?」
大老爺滿不在乎:「不是要分家嗎,到時候讓他們出去住就是了,反正房契在我手裡,我不交出來,他們能怎樣?」
岳定唐:「大表舅,容我考慮考慮。」
大老爺點頭,也不囉嗦:「那我就先走了,你別考慮太久!老二給你說什麼,你最好什麼都別信,他那人慣會空口說白話,吹牛不上稅的,八成會說要買你的佛塔,可讓他具體拿錢,他又拿不出來,還不如我開的條件實在,你自己好好想想,別犯糊塗!」
送走兩撥人,岳定唐忍不住長出口氣。
凌樞幸災樂禍哈哈一笑:「這還只是開場白,戲肉還在後面,你別急著歎氣。」
岳定唐:「我想閉門謝客了。」
凌樞:「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不如一口氣聽他們把條件都說完,再作打算。」
第三撥客人很快上門。
是四老爺和美貌青年伊萬諾夫。
四老爺只是引路人,真正與岳定唐做交易的是伊萬諾夫,他提出的條件比前面兩個人更加優厚。
「蒙古的戰馬買賣?」
岳定唐重複一遍他的話。
伊萬諾夫點頭:「不錯。」
岳定唐道:「你身在奉天,如何能決定蒙古的戰馬買賣,從你的外貌來看,似乎也跟蒙古人不搭邊。」
伊萬諾夫微微一笑:「我與德王有些交情,不止戰馬,牛羊也都可以,我聽說岳家在南京政府說得上話,如果加上我這條門路,以後既可以在朝中說得上話,又能給自己賺錢,何樂不為?還請岳先生好好考慮下。」
他中文造詣極佳,這一口中國話幾乎聽不出任何外國口音,要麼在中國待過很長時間,要麼是有專人教導。
岳定唐:「我不明白。」
伊萬諾夫:「岳先生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岳定唐:「這座佛塔對你的吸引力有這麼大嗎?你所允諾的東西,已經遠遠超過佛塔本身的價值了,我就算答應,恐怕也答應得很不安心。」
伊萬諾夫笑了。
美麗的人笑起來格外好看,伊萬諾夫的容貌早已超越性別,即使換上女裝,也不會有人感到突兀。
「您很冷靜,見到這樣大的利益也沒有失去理智,與您做買賣我很放心。其實我也是受人之托,早些年,德王委託我幫他尋找一座七層玲瓏塔,說是他的傳家之寶,若干年前因故遺失,我在中國往來這麼多年,直到今日才看見與他描述相類的佛塔,雖然未必是他要找的那一座,但我願意嘗試一下,也算成全我與德王的多年交情。」
岳定唐:「您對朋友的深情厚誼,實在令人感動,不過此事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伊萬諾夫頷首:「那自然,茲事體大,您慢慢考慮,只需在離開奉天之前給我確切的答覆即可。」
俄國人起身告辭,四老爺不忘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拉著岳定唐的手絮絮叨叨一番,順帶還贈送他兩句吉言,無非是說岳定唐命格貴重,一輩子就算不是大富大貴也是不愁吃穿,是典型的清貴之命,佛塔相贈有緣人,一定會好心得好報云云。
聽得凌樞也忍不住湊熱鬧。
「四表舅,您也給我看看唄?我的命又如何?」
「你?」四老爺嘴角抽動,很想把他湊過來的臉推開。
「我之前不是給你看過了嗎,你少年遭逢大劫,已是劫後逢生。」
凌樞笑道:「您只說了過去,沒說未來啊!」
四老爺面無表情:「保家仙在休息,我沒法給你看,改日請他老人家下凡,你再約吧。」
凌樞疑惑:「那您怎麼能給老岳看?」
四老爺深吸口氣,一字一頓道:「我觀你一生雖有劫難,總能得遇貴人,逢凶化吉,遇難呈祥,任何一個出現在你身邊的人,都有可能成為你的貴人,記得對他恭敬點,凡事多請教,別把貴人給得罪了,你一輩子就平安無事了。」
凌樞:「這麼說,岳長官就是我的貴人了?」
四老爺一臉高深莫測:「你覺得是就是,覺得不是就不是。」
凌樞受教點頭,恍然大悟。
「那我覺得,二老爺應該也是我的貴人,我們這一來,拜他老人家所賜,才有驢肉鍋子吃,還有暖炕睡。」
四老爺氣得七竅生煙,心說我不也是出現在你身邊的貴人嗎,怎麼沒見你說?一頓驢肉鍋子就能把你給收買了?
凌樞也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裝沒看見,在那掰著手指數,從關家人數到伊萬諾夫,愣是把四老爺給漏了。
伊萬諾夫早就看出來了,凌樞耍四老爺玩呢,為免對方真把人給氣死,他尋了個借口把四老爺帶走,臨走前給岳定唐留下一句誠意十足的話。
「岳先生,我明日再來拜訪,凡事好商量,請你好好考慮,若你同意,我馬上可以去信德王,拿到他的親筆書信和先期款項,以作誠意。」
這兩人終於走了。
確切地說,又被凌樞氣走一個。
岳定唐斜睨他一眼。
後者完全把今天當成看猴戲消遣了,心情還挺不錯,嘴裡哼著小曲。
岳定唐:「關家的人全得罪光,你還挺樂呵?」
凌樞:「這不岳長官也看戲看得挺高興的,他說的德王,不會是那個德王吧?」
岳定唐:「應該就是那個德王。」
兩人跟打啞謎一樣,卻又彼此清楚對方在說什麼。
所謂德王,全稱德穆楚克棟魯普親王,乃蒙古王公,實際上就是地方割據軍閥之一,頗有勢力,野心勃勃,在蒙古乃至東北一帶都頗有名氣。
且不論伊萬諾夫說的德王傳家寶是真是假,只要他身後代表的德王是真,那麼這筆買賣對岳定唐來說,就不算虧。
最起碼,比大老爺和二老爺靠譜划算多了。
這座純金佛塔,如此精美,如今嬌貴,從奉天運出城,一路不能摔不能碰,還得經過各路牛鬼蛇神,別說岳家,就是姓蔣的委員長在此,都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岳定唐很清楚這點,別人也很清楚。
所以這些人上門,無一不是衝著這點,提出條件交換。
「岳長官,你心動了嗎?」
岳定唐拉回走遠的思緒,看凌樞興致勃勃的表情。
「如果是你,你會心動嗎?」他問凌樞。
「當然,這些人裡,要數伊萬諾夫的條件最為優厚,不過,他與德王的關係,僅僅出自他一人之口,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萬一他打著德王的旗號騙你呢?」凌樞攤手,「不如再看看,我覺得,五老爺很快也會上門的。」
說曹操,曹操到。
五老爺沒來。
來的是他的同學影佐昭康。
影佐彬彬有禮,不急著表明來意,先寒暄一番,詢問上海的情況,又說自己數年前曾去過上海,那裡繁華不下於巴黎,令他十分嚮往,只可惜學業未成,否則差點就在那裡定居了。
茶過三盞,猶未進入正題。
影佐看了凌樞一眼,含笑道:「我有些事,想單獨與岳先生說。」
岳定唐:「凌樞,你幫我去問問二老爺,新的客房收拾好了沒有。」
方才就連二老爺和四老爺他們過來,岳定唐也未曾讓他迴避,此刻影佐一句話,岳定唐卻幾乎是言聽計從。
凌樞雖有些意外,也很痛快地起身。
「兩位慢聊。」
目送凌樞背影走遠,影佐話鋒一轉,提也不提佛塔,反是提起一個人。
「不知岳先生是否認識我一位舊友,他也曾在上海久居,是個熱心的慈善家,又對上海懷有深厚感情,可惜英年早逝,殊為可惜。」
岳定唐:「我身邊似乎沒有英年早逝的朋友。」
影佐點頭道:「是我冒昧了,不過您也許認識一位姓成的先生。」
岳定唐:「是那位與影星何幼安一道飛機失事的成先生?」
影佐:「正是他。」
岳定唐:「有過一面之緣,也聞名已久,但不甚相熟。成先生驟然去世,當時上海報章也都刊登了,他與何小姐郎才女貌,的確是憾事。」
影佐:「不瞞岳先生說,我是受人之托而來。」
岳定唐笑道:「剛剛也有人這麼與我說,今日受人之托的人還挺多。可影佐先生即將談的事情,與已故的成先生又有何關係?」
影佐卻沒笑:「很抱歉,我也不願因此叨擾您,但既然受人之托,就得忠人之事,委託我的人有兩位,一位是市政公署的劉先生,他是我的大學學長,早我好幾屆,一位則是岳先生您的親人,岳定晉岳先生。您離開上海之前,岳定晉先生想必與您聯繫過了,成先生一去,他手裡的生意無人接手,劉先生和岳定晉先生商議過之後,都希望由岳家來出面,具體事宜,待您親自去見劉先生一面詳談之後,自有結果。」
他頓了頓,又道:「另外,您手上的佛塔,如有需要,劉先生可以以奉天市政公署的名義代為運送至上海府上,您直接讓人等著簽收即可,不必千里迢迢帶著箱子奔波,容易丟失,生出麻煩。」
岳定唐:「多謝你,佛塔的事情我會考慮,至於劉先生那邊,勞煩影佐先生代為轉告,我明日一早上山祭拜關老太爺,下山之後就去拜訪他。」
影佐欣然起身。
「如此甚好,那我就告辭了。」
影佐走後好一會兒,凌樞背著手施施然回來。
「二老爺煩不勝煩,只差沒拿起笤帚趕我了,不過客房已經在收拾,今日應該是可以住進去的。」
岳定唐朝他招手:「過來,喝茶。」
凌樞狐疑:「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岳定唐:「怎麼,你不想知道他和我說了什麼嗎?」
凌樞:「你不說,我不問,我不是個愛打聽的人。」
岳定唐:「我怕你抓耳撓腮,半夜睡不好。」
凌樞雙手合十,眼觀鼻鼻觀心:「貧僧四大皆空。」
岳定唐似笑非笑:「二老爺請吃驢肉鍋子的那天晚上,你中途離開,不僅僅是去解手吧?」
凌樞:「不是給你說了嗎,我去買銀針,給你試毒。」
岳定唐:「你用來試毒的那根銀針,其實是銀樓裡的銀釵,所以你緣何會剛到關家,就覺得有人要對我們不利,還特地跑了一趟銀樓?」
凌樞摸摸鼻子:「實不相瞞,我是瞧見一位漂亮姑娘,一路追著她過去的,誰知道她進了銀樓就沒影了,我又不好顯得孟浪,只能隨便買點東西。怎麼,岳長官良心發現,想幫我報銷?」
岳定唐聽著對方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嘴角越來越平,最後抿成一條直線。
他知道凌樞在說謊的時候有很多不自覺的小動作。
這些小動作,在上學時就已有之,經過許多年,許多都被凌樞強行改掉了,但依舊有不少細節留下來。
譬如說,一根手指不停敲打桌面,動作很輕微,不仔細看,不會看出指尖一動一動的碰觸。
在意識到岳定唐的視線之後,凌樞立馬停止不動。
可這樣一來,反倒此地無銀了。
岳定唐看著他笑了,意味深長。
凌樞也笑了,人畜無害。
「凌樞,我覺得,你留在我身邊,真不是個好選擇。如果我是你的敵人,就會選擇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絕不會顧念什麼老同學的舊情。」岳定唐半真半假道。
凌樞笑道:「可你不是我的敵人啊,岳長官,我只是一個靠著你混吃等死的小秘書而已,您可千萬別把火撒我身上。我坦白,我真是遇見個漂亮姑娘才會去的銀樓,那姑娘我到現在都記得長相,要不畫出來給你瞅瞅?」
岳定唐:「我怕你畫出個何幼安,然後跟我說見鬼了。」
凌樞:「您真會開玩笑。」
岳定唐:「影佐認識成先生。」
凌樞很驚訝:「那他是對何幼安的死起疑了?」
不管他真驚訝還是假驚訝,岳定唐直接撂開前面那些試探,單刀直入,開門見山。
「你認識老袁。」
不是疑問,沒有反問,而是陳述。
凌樞否認得很快,臉上的無辜也很真切。
「不認識,我怎麼會認識他?」
「你說你回國之後去了四川雲南等地闖蕩,但你的口音裡卻沒有受到當地環境的影響而稍稍改變,反倒是連本地鄉音,也消除不少,這說明你的確出去闖蕩了,但不是去四川,也不是去雲南。」
「你口口聲聲嗜錢如命,卻把何幼安給你的酬金,都留給何立心那孩子。我還知道,你暗地裡依舊在調查陳友華的死,你在懷疑什麼?何幼安的事情不是告一段落了嗎?」
「今天所有人在場時,老袁看見你,跟看見別人的反應不太一樣,他愣了一下,別人有沒有注意到,我不知道,但我注意到了。」
岳定唐看著他,漸漸變得嚴厲。
「凌樞,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跟老袁,到底認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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