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龍深飛劍出鞘, 直接躍至千屍俑面前,擋下撲向謝清檸的千屍俑,手中長劍揮出去時,速度極快, 宛若白光,在眾人還沒來得及看清之前,千屍俑肩膀上的腦袋已經被削去五六個,霎時人頭亂飛, 在半空中還張開血盆大口作咬人狀。

他分毫未停,緊接著又旋身到張嵩面前,一劍破開另一具千屍俑的胸膛,濃濃黑氣從屍俑裡溢出, 被龍深一踹, 後退幾步踉蹌倒在地上, 張嵩趁機上前配合,將千屍俑所有腦袋都給斬下來。

冬至餘光一瞥, 那兩個男人正不著痕跡往龍深處挪動, 似乎別有意圖。

他橫劍一攔, 正想喝問他們的身份,誰知對方做賊心虛, 以為冬至要對他們下手,隨即後退幾步, 露出警惕神色, 其中一個人雙手結印念了幾句不知名咒語, 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團東西往冬至面前一丟,那東西迅速膨脹化為立體,引頸弓背,作出攻擊的姿態。

冬至雖然剛入修行界不久,見的世面也不算多,但他一看到這個年輕男人的做派,立馬就知道對方的來歷了。

長白山上,籐川師徒召喚式神作戰,也是這樣一種方式。

這幾個人,肯定跟日本人是一夥的!

看來他們也跟主力部隊走散了,不過這樣更容易對付一些。

白虎呼嘯著撲過來,冬至飛快彎腰伏下,長劍上挑,在白虎腹部劃開一道口子。

役使白虎式神的男人眼神一凜。

普通兵器是傷不了式神的,除非冬至手裡的是神兵名器。

他一開始根本沒把冬至當回事,因為從對方拿劍手法和反應速度來看,頂多也就比用劍的新手好一些,但現在仗著手裡的神兵,對方竟能暫時跟白虎鬥了個不相上下。

龍深與冬至加入,給李映他們增添了很大的助力,龍深一個人幾乎就把所有的千屍俑攔住,只是這些千屍俑刀槍不入,千手千首,戰鬥力極強,龍深再厲害,也不可能瞬間橫掃千軍,把這些邪物全部消滅。

謝清檸剛得以喘口氣,就察覺後腦勺傳來掠空之聲。

她來不及回頭,只能選擇側身避開。

身後,一道極快的身影在半空生生拐彎,朝她攻去,張嵩剛一劍盪開一具千屍俑,虎口震得發麻,見狀又飛身刺向那道虛影。

他的速度已經非常快,但對方居然在他的劍抵達前就已經憑空消失,又一次出現在謝清檸身側,直接抓向她的腦袋!

李映見狀,一道符菉下意識擲了出去,符火落在對方身上,後者悶哼一聲,踉蹌後退,後背撞上牆壁。

「忍術!」

李映瞇起眼,又一道符文擲過去,根本沒有給對方喘息的時間。

但那人朝他詭異一笑,竟憑空在原地消失。

李映知道這只是視覺上的盲點,對方是人,不是什麼妖魔鬼怪,不可能突破空間障礙,但一名高明的忍者,卻可以最大限度利用這種視覺盲區來攻擊敵人。

他心頭一凜,飛快回身,但胸口隨即中了一拳,悶痛感隨即擴散開來,他的攻擊也就此被打斷。

謝清檸手一揚,幾隻傀儡撲向白虎,白虎回身揮爪,傀儡卻靈活閃開,協助冬至攻擊。

張嵩原本幫著龍深打下手,對付那些棘手的千屍俑,見李映這邊有些吃力,又提劍掃向忍者。

「媽的,老子就不信你能跳得比我的劍還快!」

另外一頭,劉清波喘著氣,撞撞跌跌闖進來。

他渾身是傷,不過都是外傷,有些地方草草包紮過,袖子和褲管沒了一截,看上去很狼狽。

跟冬至分開之後,他又經歷了不少險境,差點連命都丟了,本以為會一直被困在這裡,誰知道陰差陽錯,誤打誤撞,卻反倒跟同伴們會合了。

轉眼間,龍深已經殺了三具千屍俑,眼看逐漸佔據上風,要將那剩下三具也斬滅劍下時,又有四個人闖了進來。

「師父小心!那個斗篷人來了!」

冬至瞧見來人,顧不上手臂被白虎抓出一道血口子,大聲喊道。

來的不僅有斗篷人,還有他們在長白山上的老熟人,陰陽師籐川葵。

關於籐川葵這個人,長白山事件之後,冬至曾經聽何遇說起過,葵字在日本常見於女名,但籐川葵出生的時候母親就死了,為了紀念妻子,他的父親就用妻子的名字給兒子起名。而日本神官與陰陽師,原本也是兩種不同的身份,能同時身兼這兩種身份,又成為日本頗具名望的術士之後,籐川葵的名字來歷,也從被眾人恥笑,變為一種風尚,據說他座下的弟子,為了討他的歡心,也有把自己的名字改為女名的。

無論如何,籐川葵是一名很厲害的陰陽師。冬至從何遇口中得知這樣一個訊息。

上次他們師徒之所以鎩羽而歸,不是因為他們不夠厲害,而是因為當時己方有龍深這樣的厲害人物,加上他們要對付的骨龍,本身就是活了成千上萬年的神獸,師徒兩人野心勃勃,又低估了對手,才會如此慘敗。

但驕傲的日本人不會允許自己在同一個對手上失敗兩次,這次他們有備而來,肯定會更難對付。

跟冬至纏鬥的男人看見籐川葵,也激動地喊了一聲。

但比他們更激動的是劉清波,這麼嘈雜激烈的環境裡,他硬是聽見師父兩個字,先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而後大吼一聲:「姓冬的,你他娘剛才喊什麼!」

冬至正打得氣喘吁吁,哪裡有空理會他,劉清波咬咬牙,只好把一腔氣都出在面前的敵人上。

我砍,我砍,我砍死你們!

籐川葵陰沉的眼神掃過龍深,冷笑了一下,手一揚,隨即放出兩隻式神,撲向龍深。

斗篷人渾身上下都罩著黑袍子,連臉也遮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出容貌,他沒有理會龍深和李映他們,進來之後逕自走向石像。

張嵩察覺他的異樣,想也不想就去攔截。

「站住!」

斗篷人揚起寬大的袖子,瞬時幾道黑氣從斗篷下面飛出,從幾個方向撲向張嵩。

張嵩驚疑不定,卻發現這些黑氣落地就膨脹,朝自己當頭罩下。

冬至一驚,忙提醒他:「那些是魔氣,不能沾身!」

為了提醒張嵩,他一時忘了留意自己,剛說完,撲上來的白虎就咬住他的肩膀。

謝清檸手上用力一壓,幾隻傀儡也跟著變大,分別撲上老虎,有的持匕首插入它的心臟,有的揪住它腦袋上的毛髮用力一扭,老虎嘶鳴掙扎,不得不鬆開冬至。

斗篷人一行的到來,立刻扭轉了原本冬至他們勉強佔上風的局面。

龍深揚手,長劍脫手而出,化為一道白芒飛向斗篷人後背。

斗篷人接連放出幾道黑霧,都無法阻擋龍深的劍,他不得不停住腳步回身,正面與龍深對上。

劍至半空,龍深後發先至,在空中接住劍芒,當頭朝斗篷人劈下。

斗篷人的黑袍驀地鼓脹起來,黑氣從斗篷下面迅速溢出,纏住龍深的劍。

一人在空,一人在地。

白芒與黑霧對決,勢均力敵,不分上下!

但他們的氣息卻以兩人為圓心無限蔓延開去,挾裹巨大音波,轟然爆開!

轟的一聲,地面寸寸裂開,整個洞穴發生劇烈震顫,所有人大驚失色。

但身處巨浪漩渦的龍深與斗篷人,卻沒有因此停下來,白芒余盛,黑霧愈濃,黑霧膨脹變大,雲海一般在斗篷人週身翻騰,白芒雖然越縮越小,但光芒卻越來越亮。

人魔!

斗篷人就是人魔徐宛,它果然沒死!

冬至大吃一驚。

翻滾的黑霧之中,斗篷人的笑聲響起來,似乎猶帶徐宛的聲線,又有些不同,妖異陰冷,詭譎無比。

「龍深,你的舊傷還沒有好徹底吧?不要作無謂的掙扎了,人間太平關你什麼事,力量才是永恆!不如徹底入魔,與我一道來享受吧!」

巨響之中,白芒與黑霧又一次迸出巨大的爆裂聲,地面的裂痕瞬間變大,所有被黑霧浸染的生靈無一倖免,白虎咆哮一聲,在黑霧中顏色漸漸變灰,力量卻陡然變大,利爪一揮,直接將謝清檸的傀儡全都震得粉碎。

謝清檸噴出一口鮮血,直接仰倒在地。

冬至錯眼一看,跟人魔和籐川葵他們一起進來的另一個,已經繞開石像,直接步上後面的石台。

那個眉目俊美之極的年輕人,拿出那面從冬至手裡搶來的青銅鏡,蹲下身,把銅鏡按入地面。

由於石台高出地面好幾個台階,憑冬至的視線角度無法看清石台上是否有什麼機關,但那面銅鏡被按入之後,地面隨即震動劇烈,隆隆聲中,石台竟然從中間裂開,緩緩一分為二,滑向兩旁,露出一個下凹的石槽。

籐川葵面露喜色,冬至卻從這一絲喜色中看出不妙。

不管他們想幹什麼,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一定要阻止他們。

念頭一起,冬至趁著白虎還沒有回身撲向自己,起身朝石台跑去。

他提劍砍向年輕人,對方側頭朝他微微一笑,手輕輕一撥,冬至的劍就像遇到什麼阻礙,被擋在半空,怎麼也落不下去。

「你不是我的對手,去吧。」對方輕聲細語道,五指一收,一股大力推來,將冬至狠狠推向洞窟石壁。

後背傳來劇痛,他顧不上其它,抽出一張明光符,默唸咒語,擲符一指。

符在半空掠向年輕人,年輕人頭也不回,伸手一抓,符火卻在他手中爆開。

冬至趁機提劍撲上去,刺向對方,年輕人側頭閃開,微哂一下,神色變得有點認真,他雙手五指舒展開來,虛空一劃。

藉著石壁上的青銅燈,冬至才發現對方指間竟是纏繞數根透明的絲線,難怪自己剛才會被彈開,應該就是這些絲線作祟。

一切不過是在電光石火之間,絲線已經到了眼前,冬至抬劍招架,想要將絲線掃斷,誰知那些絲線竟似有生命一般往後一縮,生生拐了個彎,直接纏上他的手腕。

絲線入肉,皮膚立刻被勒出血痕。

「我不喜歡殺人,你還是不要逼我比較好。」

甭管那邊戰場如何驚天動地,年輕人依舊一副斯文儒雅,彬彬有禮的語氣。

冬至另一隻手擲出符文,但符火居然燒不斷那些絲線,連同他另外一隻手腕,反而也被絲線纏上。

年輕人雙手一揚,絲線隨即纏住他的身體,將他連同雙手緊緊束縛起來,絲線另一頭則直接鎖入石壁之中,將冬至整個人都固定在石壁上。

做完這些,他就不再理會冬至,也沒有理會鬥篷人那邊,而是回到石台凹槽旁邊,伸手往下探去。

忽然,他咦了一聲,猛地縮手回撤,整個人迅速後退至石台下面,露出驚異的表情。

冬至還有些奇怪,但下一刻,他立刻瞪大眼睛。

石台開始搖晃,震顫,碎裂,無數只手從石台下面伸出來,繼而是一個個還未腐爛透頂,半掛著皮肉的腦袋。

「這下面居然還有個萬屍陣!」冬至聽到年輕人驚訝道。

石台彷彿一個封印,封印被破除,鬼屍一個接一個從下面爬上來,動作比活人稍緩,它們青黑的指甲在地上抓撓,卻留下深深的焦黑。

斗篷人的黑霧似乎對鬼屍有天然的吸引力,它們沒有朝年輕人和冬至看上一眼,就紛紛朝黑霧爬過去。

吸入黑霧的鬼屍嘶吼一聲,戰鬥力似乎瞬間增強,又撲向謝清檸等人。

凹槽之下,源源不斷的鬼屍還在往上爬!

冬至不由大急,但他脖子以下全都被絲線緊緊鎖在石壁上,稍微一動彈,絲線就會勒入衣服和皮肉裡,傳來鑽心的疼痛,他不用低頭也知道自己現在身上肯定多處都被那些絲線劃傷了。

「我們來了!」

伴隨一聲大喝,宋志存和巴桑顧美人等人的身影出現在入口處,他們見此情狀,紛紛投入戰局。

李映後繼無力,符文的消耗已經遠遠超過以前,對精神體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他累得差點吐血,根本無力阻擋朝自己撲過來的鬼屍和千屍俑,宋志存一躍上前,雙手結不動明王印,拍向千屍俑。

「臨!」

聲音不高,卻有如獅吼,沉沉傳入眾人耳朵,令人精神一振。

不動明王印結合道家真言,由宋志存使出來,威力更是加倍,氣浪湧去,千屍俑轟然倒下,身體碎開數塊。

劉清波沒了飛景劍,手裡一把短匕也舞得虎虎生風,當即把靠近謝清檸的幾個鬼屍都揮斬殆盡。

巴桑和向永年一身橫練功夫,對付千屍俑稍遜一籌,但那些鬼屍還不是他們的對手,只不過他們為了不沾染鬼屍身上的魔氣,難免束手束腳。

顧美人的笛聲響起,鬼屍的動作微微一滯,為其他人爭取了不少時間。

遲半夏的降頭術對付鬼屍和千屍俑不起作用,但對付活人綽綽有餘,有她在,那幾個日本人投鼠忌器,都不大敢靠近她,也變得有些施展不開。

有了宋志存他們的加入,戰況一下子又有了變化。

人魔與龍深的戰鬥還在繼續,而且一時半會結束不了。

冬至原本聽人魔說龍深有傷在身,還有點擔心,但人魔的情況同樣也沒好到哪裡去,他猜測之前他們接連幾次跟人魔交手,甚至在天源大廈天台的那一次,也重創了人魔,雖然沒能將人魔徹底消滅,但他同樣元氣大傷,而且很可能直到現在都沒能找到合適的軀殼,否則不至於把自己包裹成這個樣子。

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離自己不遠處的那個年輕人身上。

冬至直覺,此人同樣是個厲害人物,而且未必比人魔好對付多少。

對方正全神貫注望著石台方向。

數之不盡的鬼屍從裡面爬上來,又一步步奔向黑氣,彷彿那些黑氣能給予它們復活的滋養。

冬至覺得,對方絕不僅僅是在觀察鬼屍,更像是在……等待。

等待那些鬼屍全部湧上來之後,更下面的東西。

他等待的會是什麼?

冬至心頭一跳,有了不妙的預感。

「不要讓他靠近石台。」

腦海裡突然傳來這樣一個聲音。

冬至再熟悉不過。

那是龍深的聲音!

他扭頭望去。

鋪天蓋地的黑霧之中,龍深的身影幾乎看不見,白色光芒似乎也被黑霧淹沒了。

但龍深依然用他心通在跟他說話。

這說明龍深必須拖住人魔,一時半會脫不了身。

也說明這件事很重要,重要到他不惜耗損心神來知會冬至。

放眼望去,他們這一方,在場實力最強了,除了龍深之外,非宋志存莫屬。

人魔釋放出來的魔氣被龍深控制在一定範圍內,暫時沒有蔓延到冬至這裡來,但宋志存現在一個人就要對付幾具已經感染了魔氣的千屍俑,還要對付心懷不軌的日本人,這其中就有實力不遜於他的籐川葵,還要應付數之不盡,源源不斷朝眾人湧去的鬼屍。

其他人更是捉襟見肘,疲於應付。

劉清波他們雖然暫時還沒落下風,但情況也不容樂觀。

沒有人抽得出空,只有他,還有一絲可能。

還有什麼辦法能阻止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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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