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他揣在兜裡的那隻手沒動, 先是用另外一隻手布了個小型符陣,然後再慢慢把握成拳頭的手拿出來,往符陣裡一扔!

呼的一下,一團黑影在符陣內上躥下跳,想要掙脫符陣的禁錮, 見實在掙脫不開, 只能化為小人模樣,衝著冬至張牙舞爪。

冬至歪著頭觀察了一會兒, 有點疑惑。

他本來以為是魔氣, 但現在看著好像又不是。

「你是什麼東西?」他道。

黑影似乎聽懂了, 三寸大小的小人霎時膨脹變大,在符陣內化身為一條黑龍, 高度直抵天花板, 張嘴朝冬至咆哮。

冬至笑了:「龍?你不是,你連蛟都談不上。說吧, 你是受誰指使, 背後的人是誰?」

黑龍見他不為所動,只好縮小身材, 又化為一個年輕女孩子, 長髮馬尾, 白襯衫牛仔褲,看著有點眼熟。

冬至很快想起來, 這是剛剛在發病者旁邊哭泣的家屬。

女孩子一抽一抽地哭, 又指指符陣, 示意放她出來。

臉小又白,哭得楚楚可憐,動人心腸,冬至似乎也心軟了,就把符陣撤了。

對方似乎看準了冬至心慈手軟,不會輕易下狠手,在符陣撤掉的那一瞬間,直接化作黑影就往外飛去!

誰料背後一陣風聲掠來,它還沒來得及回頭,身體直接就被釘在牆壁上!

冬至慢慢走過去,拔下長守劍。

灰色紙片輕飄飄落地。

「……式神?」

冬至拿起紙片,皺了皺眉頭。

好像也不是單純的式神。

他們上培訓課的時候,被科普過全世界各地的術法異能,授課老師是吳秉天和宋志存。

從俄羅斯的通靈到歐洲的吸血鬼,從東南亞的降頭術到非洲的黑巫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不過兩位局長講得最多的,還是陰陽術。

因為中日是老冤家了,打從隋唐起,日本就一直往國內照搬中國的東西,這種情況維持到清末,甲午之後,日本學歐美變法,大敗當時號稱世界第九的北洋水師,從此走上了國內主流鄙視中國一去不回頭的路子。時至今日,雖然兩國之間維持了表面的友好往來,但私底下的不和諧音符一直就沒有少過,連修行者層面也是如此。

東洋人頻頻有小動作,刺探虛實,渾水摸魚,來而不往非禮也,這邊也沒少派特工過去,兩邊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對這個國家,特管局上下普遍的共識是,民眾之中不乏良善無爭之輩,但這些普通民眾起不了什麼作用,因為整個日本政壇都被右翼把控,政客勾結財團,而日本的神官和陰陽師,背後又不乏財團的影子,三者息息相關,早已無法切割開來。

所以,冬至對於陰陽術這玩意,有種異乎尋常的敏感。

但有一點很奇怪,這式神跟他以前見過的,都不太一樣。

籐川師徒之前召喚出來的式神被摧毀後,會直接消失,是因為他們已經把式神煉化到了與身體融合的地步。

一般式神在失去效力之後,通常會化作一張白紙的模樣,說是白紙,其實並不是真正的白紙,而是陰陽術裡特製的一種材料,也是日本陰陽師的不傳之秘。

他手裡這個式神,仔細一看,白紙上纏繞著數之不盡的灰色「絲線」,層層疊疊,沒有實質,手摸上去也沒有觸感。

像是附著了某種靈氣或邪物在上面。

這好像不在他所知的式神範疇了。

冬至覺得,要麼是他對式神的認知還不夠,要麼就是,這東西可能不僅是陰陽術。

難道與魔物有關?

可人魔已經被徹底消滅了,絕無復活的可能,籐川葵師徒更不可能。

難道是人魔的嘍囉,不甘主子被打敗,想要捲土重來?

冬至發現自己越想越沒邊際了,趕緊把脫韁野馬似的思路扯回來。

最令人疑惑的是,鷺城一間小小的旅舍裡,竟然會出現式神,難道這裡還藏著一個陰陽師?

如果他剛才沒有在場,及時把這玩意抓住,估計現在就要出人命了,從這一點來看,無論如何都無法解釋為「無心」或「失手」吧。

冬至又想起昨晚他跟賀嘉看見的那個差點就墜樓的男人。

一樁可以解釋為巧合,兩樁就是陰謀了。

他拿起手機,本想找嚴諾的電話,轉念一想,撥了木朵的號碼。

嚴諾這人性子太急了,等會兒說沒兩句又要掛電話,說了等於白說,跟木朵溝通還好一點。

果不其然,木朵不像嚴諾那麼難找,電話響了兩聲就接起來,聽他說到在旅舍裡發現式神,對方很驚訝,問怎麼回事。

冬至簡單解釋一下,又問她:「最近鷺城出過與式神有關的案子麼?」

木朵道:「沒有,辦事處成立不到十年,我在這裡待了五年了,沒有遇到過,倒是聽說申城那邊,跟陰陽師鬥過法,要不要幫你問一下,他們有沒有發生過同類案件?」

冬至道:「先不用,不過這件事背後可能會牽出其它,我擔心對方另有圖謀。你那邊要是不忙的話,能不能過來一起看看?也許能發現一些我疏忽的細節。」

木朵猶豫了一下,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似乎是換了個清靜地方跟他講話。

「其實我們這邊也碰到棘手的事情了。」

嚴諾的口風就跟他的姓氏一樣,一丁點內容都不透露,冬至光知道他們仨最近都在忙,也不知道都在忙啥,有時候還覺得他們是故意避開自己,聽木朵一說才知道,他們是在忙上次的那樁滅門分屍案。

滅門兇殺案已經很殘忍,還要再加個分屍,只能說明兇手喪心病狂,極其殘忍,這種案子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是會被高度重視的,但把特管局辦事處也牽扯進去,說明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案子了。

死者一共有五人,一家四口,外加一個保姆。

男主人叫黃文棟,是個建築商人,妻子是全職主婦,兩人育有一兒一女,家境殷實,衣食無憂。

先是黃文棟的朋友發現他失蹤,聯繫無果,然後黃家的親戚也報了警,查了監控發現他們進了家門就沒再出來過,警方破門而入,發現五個人都倒在血泊裡,而且除了黃文棟之外,其他人,連同那一雙兒女,全都被殘忍分屍,四肢和腦袋都被割下來,小兒子臨死前的表情驚恐萬分,很可能還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被割腦袋的,黃文棟自己胸口和肚子都被刀剖開了,臟器腸子流出來。

那種血腥的場面,據說當時連經驗豐富的老刑警也有點受不住。

這樣一樁大案,警方當即就行動起來,犯罪嫌疑人在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指紋足跡,但這還不是最奇怪的。

黃家住在高檔小區,一梯兩戶,從小區大門到電梯裡,再到家家戶戶門外,全都有嚴密的監控,然而警方調了當時的監控來看,壓根就沒發現任何人進出他們家,窗戶等地方更沒有外人入侵的痕跡。

也就是說,這一切,很可能是黃家的人自己幹的。

但沒有人能想像,黃文棟會把自己的妻兒連同保姆都殺了分屍,然後還往自己身上捅刀子,把自己的腸子掏出來,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而據調查所知,黃文棟精神正常,夫妻倆關係一向也不錯。

案件進展至此,處處瀰漫著古怪,警方不得不請來特管局的人,讓他們一起參與調查。

現在最新的進展是,警方查到黃文棟在外面很可能包養了一個情婦,而他帶回來給妻兒吃的點心裡,也有安眠藥的殘餘,情婦可能逃亡在外,還未抓住,嚴諾他們則在黃文棟的遺體上發現了某種術法的痕跡。

聽到這裡,冬至不由問:「什麼術法?」

木朵道:「我們覺得可能是降頭術,因為黃文棟的護照和航班記錄顯示,他一個月前去過東南亞,不過還不確定,正在排查其它可能性呢。」

既然他們有正事要忙,冬至也不好意思再拉人家過來幫忙,就道:「那你們忙你們的吧,有什麼需要就叫我,這邊我先自己解決。」

木朵溫聲道:「好,你自己小心點,有什麼麻煩就通知我。」

又說了幾句,兩人結束通話。

冬至看著手中的灰色紙片,慢慢皺起眉頭。

昨晚那個中年男人差點墜樓,和剛才心臟病發的婦女,如果跟式神扯上聯繫,都還說得通,但電視和水龍頭莫名其妙開關又是怎麼回事?式神還帶嚇唬人的?

他忽然發現這間旅舍裡迷霧重重。

如果自己不來,這些怪事可能發生也就發生了,不管是失足墜樓,還是心臟病發搶救無效去世,看上去都很尋常,讓人很難跟玄異聯繫到一塊去。

冬至考慮過要不要讓賀嘉把旅舍客人和員工都召集起來,一個個過目問清楚,但那樣一來,就打草驚蛇了。

想了想,他起身往外走,去找前台的小姐姐聊天。

旅舍生意不錯,前台的漂亮小姑娘一直在接訂房電話,訂單已經排到一個月以後,冬至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聊天的機會。

他先是關心了一下剛才那位心臟病發的客人,然後假裝不經意問起旅舍裡發生的那些怪事。

也不知是賀嘉事先交代過不必隱瞞,還是被冬至的顏值所折服,小姑娘挺熱情健談,一口氣就跟他說了不少,不過都跟賀嘉說的大同小異,無非是清潔工經常會發現東西不翼而飛,又在另外一個地方出現,廚房有時也會發現食物減少,放在陽台上的花莫名其妙就出現在大堂裡云云,說來說去都是惡作劇級別,但她也提到,最近可能是流行感冒,生病的客人越來越多,他們不得不在客房服務裡備上夏桑菊等常用藥,提醒客人服用。

冬至就問:「像剛才那樣心臟病發的客人多不多?」

對方表示沒有,他們這裡雖然怪事不斷,但都是小事,不至於讓人嚇得住不下去。

冬至就說他晚上可能要在旅舍裡到處走走看看,讓她跟監控室的人說一聲,免得把自己當成要幹壞事的了。

小姑娘笑道:「您儘管到處走吧,老闆已經交代過了,除了有客人在住的房間之外,其餘地方您沒什麼不能去的。」

冬至笑道:「那我想去二樓的尾房看看,你應該有鑰匙吧?」

對方一愣,遲疑道:「有是有……」

冬至:「昨天你們老闆帶我進去過了,她應該沒有說那間房是例外吧,我進去走一圈就出來,不會破壞什麼的。」

小姑娘遲遲疑疑,不敢做決定,冬至索性撥通了賀嘉的電話,詢問她的意見。

賀嘉雖然喜歡看冬至的漫畫連載,又有個神神叨叨的姨奶奶,但她本人對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並不是很感冒,聞言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有了老闆的首肯,小姑娘自然不再猶豫,拿了鑰匙就陪他上樓。

「這間房,我們每週會讓阿姨進來打掃一次,換些供品,其餘時間都沒人進來過。」小姑娘介紹道。

冬至:「那你們有沒有聽到過什麼動靜,從裡面傳出來?又或者住在隔壁的房客,有沒有反映過什麼事情?」

小姑娘搖搖頭:「那倒沒有。」

房間打開,一股塵封的味道撲面而來,這裡差不多已經一周沒有打掃了,明天又到了打掃的時間。

冬至把鑰匙拿來,讓小姑娘不用等他,看著人走遠,他才進房間,順手把門關上,然後啪的一下,一張符貼在門上!

他快步走向窗戶,啪的一下,又是一張。

門窗都堵住,冬至環顧房間一眼,習慣性調出手機裡的指南針,對準其中一個方位,又貼了一張符。

如果有旁人在這裡,略一觀察就能發現,如果將這個屋子在腦海裡簡化為一個幾何立體空間,那麼這三張符,就正好位於同一個水平面上。如果再用尺子去量,更可以發現這其中的誤差絕不會超過五厘米。

這竟然是單憑眼力就能做到的。

冬至完全是練出來了。

他閒來沒事就在自己寢室裡佈陣,從最普通的八卦陣到引雷的兩儀紫霄陣,劉清波只看得見他進步飛速,巴桑和顧美人也只當他天賦過人,才能半道出家,晃著那啷當響的半桶水,也驚險萬分熬過歷練和實踐,還能被眼高於頂的龍局收入門下,卻不知他在背後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

天才從來不是偶然。

眼下他布的,是一個很普通的八卦陣,鎮邪驅魔,滌蕩穢氣。

冬至沒開天眼,只能憑直覺來判斷。

開了天眼的人,據說能通陰曉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有些人天生天眼,有些人後天才開,還有些人為了某種需要,會用特別的方式開眼,再人為地關上那扇異於常人的大門。

按冬至偏陰的體質,本來很適合開天眼,但龍深不讓,說這樣傷身,冬至向來聽師父的話,師父不讓開,那必定是有不開的理由,而且肯定是為了他好,所以他想也不想就接受了。

偶爾需要判定敵人方位的時候,有天眼在,肯定會更方便一些,但沒有的話也無所謂,冬至手裡捏著第四道符,在房間裡慢慢踱步,反倒沒急著貼了。

沒有人去開,浴室的燈忽然亮起來。

幾秒之後,又自己暗下去。

亮起。

暗下。

接連幾出轉換,燈管很快發出不堪重負的啪啪聲響。

電視機也開始作怪,自動開啟之後還會自己換台,啪啪啪地,比按遙控器還快。

房間裡有個仿古的落地風扇,此時沒有通電,也自己轉起扇葉,呼啦啦在房間裡捲起一陣涼風,本來就不熱的冬至被吹起一身雞皮疙瘩。

深秋的天氣被這麼一吹,的確很冷。

如果是去長白山那列火車上的冬至,現在肯定嚇得都腿軟了,但經歷過特管局種種地獄式模擬培訓,從生死邊緣走一遭回來的他,非但沒有半點退怯之意,反倒還挺想笑。

「四面圍攻,網開一面,我已經給閣下留了一條出路,如果閣下敬酒不吃,我就只能給你吃罰酒了。」

他也沒管身後頻繁換台的電視,人就靠在電視前邊的櫃子上,手裡揚著那張符,長腿交疊,好整以暇。

忽然間,屋內的燈全滅了!

空中響起一聲怒罵:「老子在這裡待得好好的,你憑什麼來管閒事!」

冬至也不跟他再廢話,直接將最後一個方位的符也貼上。

電風扇忽然停止轉動,冬至耳邊傳來內容不明的謾罵,緊接著,一陣風從他背後捲來,迅若閃電,來勢洶洶,似要將他的身體貫穿!

冬至頭也不回,手臂一伸抽出身旁的長守劍,劍鋒反手朝後劃去,伴隨著尖利慘叫,彷彿有什麼東西重重落在床上,又高高彈起來,由於速度太快,以致於床墊都發出吱呀一聲。

但這時候誰還顧得上床墊,冬至另一隻手隨即擲出明光符,將那玩意牢牢鎖住。

他還猶覺不夠,直接長守劍指向窗外,念起引雷咒語:「四大開明,天地為常,玉帝上命,清蕩三元。威劍神王,斬邪滅蹤……」

那東西估計是有幾分見識的,一聽這咒語,就哇哇大叫起來:「你個小屁孩,爺爺我不信你會引雷!你敢念!你再念!我叫我的徒子徒孫來咬死你!」

冬至不為所動,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那東西很有幾分道行,掙脫了它身上的符紙,卻掙不開冬至先前布下的符陣,只能在房間裡到處亂躥,傢俱被弄翻在地,窗戶被撞得匡匡響,供桌上的瓜果全被掃下去,可它就是逃不出去。

外頭的人估計聽見動靜,叫來服務員,前台小姑娘在外頭敲門:「冬先生,您在裡面幹什麼!」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眼看有破門而入之勢,冬至只好停下咒語,高聲道:「沒事,我在捉老鼠,跟你們老闆說過了,你不要進來!」

人家是老闆的朋友,又是老闆親口、交代過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小姑娘自然也不好多管閒事,隔了一會兒,外面就安靜下來了。

沒了外界干擾,冬至鬆一口氣,望向房間裡一直上躥下跳,速度極快,連他都看不清真身的玩意兒。

「你要再不停下來,我又要引雷了。」

「呸,你當雷法那麼好請嗎,隨隨便便來個阿貓阿狗就跟爺爺說能引雷,可別笑死人了!今天你要是不把爺爺放出去,爺爺就讓你以後都不得安寧!」

冬至冷靜道:「旅館裡三不五時的怪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關你毛事!狗拿耗子!滾!」

冬至面無表情:「四大開明,天地為常,玉帝上命,清蕩三元。威劍神王,斬邪滅蹤。紫氣乘天,丹霞赫沖,吞魔食鬼,橫身飲風,一聲風雷令,萬里鬼神驚……」

對方根本不相信冬至能用五雷正、法,這年頭江湖騙子千千萬,怎麼可能正好就引來一個有真本事的?

再說真有點本事的,也不是說引雷就能引的,誰知道它這次還真就踢到了鐵板,在冬至平板快速卻毫無起伏的聲調中,窗外隱隱傳來悶響,白天明明是一個萬里無雲的大晴天,卻在此時忽然重雲匯聚,大有來一場暴雨的架勢。

街道上路人行色匆匆,加快步伐,生怕頭頂上不知何時就傾盆雨下。

旅舍房間裡的妖怪終於驚慌起來,它沒想到冬至說到做到,毫不含糊。

「你、你難道是龍虎山那幫牛鼻子的弟子?!」

冬至不為所動,繼續唸咒,雷聲由遠而近,滾滾而來,天空霎時劃過一片明亮。

「別引!別引!我服了!我什麼都說!你快住手!」

對方終於禁不住喊起來,那聲音裡都帶著一絲淒厲了。

早這樣不就行了?

冬至終於收劍入鞘,咒語在最後一個字時堪堪收住。

雷聲停歇,烏雲復散,路人抬眼看天,難免嘀咕一聲老天爺喜怒無常,眼瞅著一場雷暴說沒就沒,不知又往哪個方向去了。

冬至瞅著那團灰濛濛的東西,言簡意賅:「說!」

那東西嗚咽一聲,也不知又在罵他什麼,身體慢慢舒展開來,冬至這才發現那竟是一隻小動物。

這小動物不是指年齡小,而是體型小巧玲瓏,灰濛濛的皮毛上,一對小眼睛滴溜溜亂轉,透著靈氣和不安分。

對方前爪蜷起,直身站立,「瞪」住冬至,口吐人言。

「你是何方修道人士,怎的不識規矩!你家師長難道沒有教你出門在外,莫管閒事嗎!」

冬至乍見它這外形,好懸沒笑出聲,聽它還嘴硬,又將手中長劍微微一抬。

「我家師長只教我出門在外,要除惡務盡。」

「你把劍放下,我又不是惡!」那東西跳腳道。

冬至:「廢話少說,你幹嘛要在這裡製造那些怪事,擾得別人不得安寧!」

「我哪有騷擾別人,這裡本來就是我的地盤好不好,我是他們家主人正經供奉的保家仙!」對方尖聲為自己辯解,細聽還有一絲委屈。

對於保家仙,冬至瞭解不多,但也聽人說過。

東北常說胡黃常蟒,指的就是狐狸、黃鼠狼、蛇、蟒這四種動物,傳說它們修煉的過程中需要積累功德,但又不方便以真身示人,所以常常會借助人身,來指點迷津,行善積德,這種叫出馬仙,冬至從長白山下來之後,住院期間結識的東北分局的王姐,就是出馬仙,這也是他後來才聽何遇提起的。

至於保家仙,顧名思義,自然就是這四種靈物被一些人家供奉起來,保護家門安康的。東北人鮮有不知保家仙和出馬仙的,不過出了東北,知道的人就少了。

冬至一愣之後就問:「保家仙不是東北才有的?」

對方怒道:「哪條法律規定東北才能有的,就不許我們全國到處走嗎!鷺城不屬於中國啊?你想搞分裂嗎!」

冬至啼笑皆非,但想到對方搞出來的這些麻煩事,很快就沉下臉色:「好好說話,這到底怎麼回事?」

見對方兩眼滴溜溜亂轉,很不安分的樣子,他直接摸出一張明光符,在它面前晃了晃。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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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