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那邊察知事情的嚴重性, 鄭局長親自趕來,木朵和張充隨後也到了。
冬至現在是特管局鷺城方面的負責人,雖說頭銜前面還有「臨時」兩個字,但就算如此,他也可以對特管局在鷺城的一切管轄事務進行決策, 雙方商議之下, 決定對這件案子進行合作。
現場進行封鎖,包括韓祺墮胎生下來的血團,由於涉及非常規的層面, 由特管局帶回去進行調查。
另外一方面, 無關人員先帶去錄口供, 當然重點是韓祺, 因為一切事情都跟她離不開關係, 不過她現在重傷昏迷, 去醫院搶救了,想要詢問案情, 也得等度過危險期再說。劇組裡其他人, 包括韓祺的助理,都是可能瞭解案情的關鍵人物,全部得詢問一遍, 由木朵張充與警方等人聯合調查。
陳國良也被警方帶走去進行思想教育了。
張崡,羅南芳, 趙老闆, 惠夷光等人, 則由冬至和劉清波親自問訊。
鷺城辦事處實在太破舊了,冬至都不好意思把人帶過去,以免破壞國家形象,幸而鄭局長善解人意,將一處窗明几亮的會議室出借給他們。
趙老闆財大氣粗,當即給冬至他們都開了一個房間,又讓手下按照各人尺碼都買了幾套新衣服,讓眾人把身上的血污洗掉。
兩個小時後,所有人終於洗漱一新,在會議室內集合。
趙老闆性子急,憋了許久的好奇心,終於沒忍住:「大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冬至反問:「韓祺之前是不是也懷孕過一次?」
趙老闆茫然搖頭。
惠夷光思索片刻,道:「三年前,我好像聽過這樣的傳聞,而且,我還聽說,這個孩子似乎是鍾煥的。」
鍾煥也是知名男藝人,名氣沒有韓祺那麼大,不過正在上升期,人氣很高,男星保質期長,可以想像,如果沒有意外,他以後在圈子裡的時間還會很長。
聽見這個名字,趙老闆就挺八卦地拖長聲調哦了一聲,見劉清波遞來一個白眼,趕緊用手捂上嘴巴,表示自己沒在搗亂。
惠夷光道:「不過你也知道,圈子裡傳言很多,有些是捕風捉影,真假摻半,所以很多人都沒當回事,不過她的助理或經紀人,應該更清楚。」
冬至點點頭:「這件事我們會去證實的,我把各位請到這裡來,主要是想問你們一件事,你們還記不記得,那團黑氣被我們消滅之前,說了一句話?」
張崡啊了一下:「是有這麼回事,我還以為是我的幻覺!好像說……說將會讓你們——」
「將會讓你們嘗到毀滅分|身的怒火!」別看羅南芳年紀大,記性還挺好的。
張崡:「對對,就是這一句,但前面還有一串音符,太長了,有點記不住!」
冬至道:「我希望各位能將那串音符的音譯盡可能回憶起來,哪怕只記得其中一兩個字符也好。」
他跟劉清波的記性已經算很好了,但當時非常時刻,音符又特別長,不是中文,不是英文,連冬至也無法肯定自己能夠全部記得清清楚楚,所以才要將在場的人都請過來一起回憶。
眾人開始絞盡腦汁回想,試圖回憶起自己聽到的一兩個音節。
木朵那邊卻先有了回音。
韓祺還在手術室搶救,出血量那麼大,又過了一夜才被發現,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數,韓祺的助理上次摔了個四體投地,玻璃渣全插在臉上,其中一隻眼球差點被玻璃扎瞎,手術之後目前在住院休養,她倒是神智清醒,可以接受問訊。
一問之下,木朵果然發現韓祺助理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三年前,韓祺果然跟鍾煥有過一段地下戀情,後來兩人分手,韓祺將孩子流產,那段時間她心情很不好,還總疑神疑鬼,覺得孩子冤魂不散纏著她,助理因此沒少被發作,韓祺的事業一度跌入低谷,直到她經由朋友介紹,在泰國認識了一位名叫頌恩的大師。
當時去的只有韓祺和她的朋友,助理沒有跟著,並不清楚他們到底跟大師見面說了什麼,只知道回來之後韓祺心情就好了很多,開始有說有笑,對助理的態度也不像之前那麼苛刻易怒。回國之後,韓祺的事業又重新好了起來,一步步比原來走得還要高,甚至認識了洪先生。
「等等,你說洪先生?」聽到這裡的時候,木朵忍不住打斷她。
助理點點頭:「洪銳,仁和國際的老闆。」
此人鼎鼎大名,在娛樂圈房地產投資頗多,產業身家都受人矚目,木朵自然也有所耳聞。
「這個洪先生,跟韓祺是怎麼認識的?」
助理道:「通過朋友介紹,在飯局上認識的,哦對了,那個朋友,也是帶韓姐去泰國的,叫董巧蘭,是韓姐的前經紀人。聽說兩人私交不錯,解約之後還一直有聯繫。」
「後來呢?」木朵下意識覺得,所有事情跟董巧蘭,乃至洪銳,都脫不開聯繫。
助理:「後來韓姐私下跟我說,那個頌恩大師真的很靈,說什麼應驗什麼,連她會跟洪先生走在一起,而且懷孕也提前料中了,多虧了大師的護法加持,她的事業才能一帆風順。」
木朵:「這麼說,她第二次懷孕,孩子就是洪先生的了?」
助理點點頭:「不過最近韓姐又開始疑神疑鬼,說是那個死去的孩子又回來找她,又說大師也鎮不住這個孩子,她很害怕,我們來鷺城的飛機上,就差點鬧出事情來。」
木朵:「洪先生打算跟韓祺結婚嗎?」
助理:「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看韓姐心情不太好,可能是在洪先生那邊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吧……我想起來了!她還說過,大師說她現在懷的這個孩子是福胎,會給她帶來大富大貴的好運,所以以前那個孩子不甘心,才想要回來害她母子。」
說到這裡,她臉上流露出一絲畏懼之色:「我覺得,韓姐可能是走火入魔了。」
木朵眼看問不出更多的內容,就一邊讓警方那邊協助找到董巧蘭跟洪銳,一邊將助理提供的消息匯報給冬至。
此刻的冬至放下電話,對坐在自己右手邊第一位的趙老闆道:「你想起來了沒?」
趙老闆點點頭:「好像是叫什麼……婆娑摩訶之類的!」
冬至眉頭一皺:「能確定嗎?」
趙老闆委屈道:「那個音節太長了,高低起伏,還古古怪怪的,我那會兒嚇得要命,真想不大起來。」
劉清波:「我這邊聽到的是,娑婆維摩奢,但後面跳得太快了,聽不大清楚。」
張崡和羅南芳也分別回憶了自己所聽到的音符,冬至將眾人說的一一記錄下來。
最後則是惠夷光,她道:「我與你們相反,前面的沒記住,但最後兩個音符,似乎是巴提。」
「婆娑/娑婆、維摩/摩訶、巴提。」冬至用筆點點自己的字跡。
劉清波問:「那你聽到的是什麼?」
冬至遲疑道:「我聽見的,好像是polo……ty,中間太快,也忘記了。」
趙老闆道:「不像是英文,會不會是法文之類的?」
劉清波搖頭:「我可以肯定,不是法文、德文,西班牙文。」
冬至道:「這樣吧,大家把自己聽到的,準確念一遍,我給你們錄音,回頭再去問問語言學家,記不清楚不要緊,但要吐字清晰。」
趙老闆忽然舉手道:「大師,我認識語言學家,不過在北京,您要是方便的話,我現在立馬聯繫,咱們遠程視頻成不?」
自打酒店那一役之後,趙老闆也看出來了,這些人裡誰是花架子,誰才是有真本事的,像冬至劉清波這兩位,出手就把那麼凶殘的邪物給滅了,連警方都對他們客客氣氣,來頭不可謂不大,正愁沒有機會結交,估計冬至現在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忙不迭買個火箭趕緊上去摘。
劉清波道:「我們是要真正的語言學專家,不要什麼山寨貨!」
趙老闆陪笑:「當然當然!」
他說的這幾位專家,是他上次參加一個文化講座的時候認識的,原本像趙老闆這樣的生意人,雖然涉足娛樂圈的,但跟真正的文化界還是有不小的鴻溝,但好巧不巧,那次講座正好由他贊助,作為贊助方,趙老闆就陪學者們吃了頓飯,進行了一場雞同鴨講的痛苦對話,最後拿到了幾個可能永遠都不會撥打的電話。
然而人生就是這麼奇妙,這幾個電話今天派上用場了,趙老闆打通電話,三下兩下一說——當然他還是很聰明的,略去了妖魔鬼怪那一節,只說自己聽到了一個字,但難以辨認對方說的是什麼語言,想請幾位專家學者幫忙,學者看在他之前贊助講座的面子上,自然痛快答應,於是馬上就有了一場遠程視頻會議。
冬至幾人輪流說了自己聽見的音符,視頻那頭四名專家低頭思考一陣,分別給出自己的意見。
其中三人認為他們說的這種語言是梵文,只有一人認為可能是古希伯來語。
認為是梵文的那三人之中,一位專門研究梵語的老專家在助手的協助下調高視頻音量,對冬至他們道:「你們剛才講的,不是一句話,很可能只是一個單詞。」
冬至與劉清波心中其實隱隱已有猜測,不過猜測是一回事,依舊需要得到權威的證實,老專家的話,無疑更進一步驗證了他們的猜測。
老專家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正確的讀音應該是Pa^pi^yas。」
他一字一頓,念得很慢。
趙老闆先叫起來:「沒錯沒錯,就是這麼念的,我想起來了!」
老專家:「這是古印度裡一個神明,音譯過來,就是婆羅維摩婆奢跋提。」
劉清波撇撇嘴:「肯定不會是什麼好神吧?」
老專家緩緩道:「這個神明,漢譯是波旬,又稱波卑夜,傳說中,是六欲天魔王。佛經裡說它最喜歡阻撓佛祖修行,心中永遠充滿狂暴的慾望與邪念,以破壞人間為樂。是以,又稱,天魔。」
冬至與劉清波不約而同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神色表情裡看到不加掩飾的震驚。
就在這時,手機響起,冬至順手按下接通。
「木朵。」
「一個壞消息。」木朵那邊的語氣有點喘,估計是奔波了不少路。
「你說。」冬至道。
他的沉著似乎感染了木朵,對方喘息片刻,也稍稍鎮定下來。
「洪銳跟董巧蘭都不見了,出入境記錄顯示,他們在三天前乘坐同一班航班前往泰國,之後就不知去向了!」
……
泰緬邊境,叢林密集。
這裡有著地域廣闊的熱帶叢林,生物多樣化,氣候多變,地形險峻,即便是戶外經驗最豐富的背包客,也不敢輕易涉足這裡,因為進入這片區域,就意味著容易迷路生病,或者葬送在猛獸的利爪下,然而最危險的,還是這裡複雜交錯的勢力。人命買賣、毒品種植交易、非法武裝組織,在太平世界所想像不到的凶險與混亂,這裡每天都會上演,當地人聞之色變,絕不願踏足半步。
不知名飛蟲掠過茂密寬厚的林葉,沿著前方土路低空飛行,從下面三個人的頭頂嗡嗡掠過。
前方是膚色黝黑的嚮導,後面是兩個衣冠楚楚,與這裡格格不入的中年男女,男人瘦高,女人矮胖,但兩人估計走了不少路,眼下都氣喘吁吁,雙腿跟綁了鉛塊似的,邁出的每一步都透著沉重。
如果韓祺或她的助理在這裡,一定會大吃一驚。
因為這兩個人,都與韓祺關係匪淺。
「董,你帶水了沒有,給我喝一口。」洪銳吞了一下口水,感覺喉嚨火辣辣的疼。
汗水從帽子下面不斷流出,毒辣的太陽似要烤乾他們每一滴汗水才肯罷休。
董巧蘭從挎包裡摸出一瓶礦泉水,自己擰開瓶口,仰頭將剩餘不多的水喝完,晃晃空蕩蕩的瓶子,示意沒水了。
「你就不會給我留一口嗎!」洪銳怒道。
如果是還在城市裡,別說一瓶水,十箱水他都不會放在眼裡。
「再不喝水我就要渴死了!」董巧蘭身體肥胖,最怕走遠路,誰知他們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莊下車,足足走了快兩個小時,還沒走到目的地,她已經快到體力的極限了,喘得比洪銳還要厲害。
「我這裡有水!」
嚮導聽見他們的話,轉過頭,將自己的水壺遞過來。
洪銳嫌惡地看著水壺上一圈污漬,最終還是抵不過渴意,接過來仰頭灌了一大口。
「你在水裡放了什麼?」他問嚮導。
嚮導用蹩腳的英文解釋道,裡面放了一種草藥,是解渴消暑的,還可以防蚊蟲。
洪銳覺得水甜甜的挺好喝,讓他回頭也把草藥給自己一些,嚮導痛快地應了。
「那裡是不是大師的寨子?」董巧蘭忽然大叫起來。
「對,快到了!」
嚮導一句話讓他們都高興起來,兩人暫時放下疲憊,加快腳步,跟在嚮導後面,快步進了寨子。
洪銳解了渴,發現他們進入寨子的範圍之後,頭頂那些擾人的飛蟲似乎也跟著銷聲匿跡。
算上這次,他只來過這座寨子兩回,感覺依舊陌生,還隱隱浮現一絲恐懼感。
董巧蘭應該比他來的次數更多,但不知是不是洪銳的錯覺,他覺得董巧蘭的腳步好像也慢了下來,臉上的表情更加謹慎。
洪銳縱橫商場,遇見的人不計其數,按理說早就應該練成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涵養功夫了,但他對這裡有種超乎尋常的畏懼,這種感覺,純粹是源於人類在神秘而未知領域的強大能力面前所呈現出來的弱小無助。
每次在大師這裡,洪銳都會嘗到這種無助膽怯的滋味,他甚至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念頭,只能任由擺佈。當然,這也是他心甘情願的,因為頌恩大師的確很厲害,可以為洪銳帶來任何他想要的東西。
踏入寨子,他們就聞到一股異香。
若有似無,瀰漫各處,不是檀香,卻比檀香還要濃郁,令人不由自主從身心感到愉悅輕快。
寨子有好幾座,前後錯落,中間這座是最大的,建築群周圍,隨處可見穿著方裙的男女僕從,他們對洪銳三人視而不見,兀自在做自己的事情。寨子外面跪坐著一名女僕,示意三人脫鞋上樓。
洪銳跟在董巧蘭後面,隨嚮導上樓,他有點緊張,想從董巧蘭的表情找出一些令自己安心的線索,奈何對方一直低著頭,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嚮導撥開珠簾進入堂屋,洪銳跟在後面,光線一下子黯淡下來。
堂屋裡有兩個人。
一人在中間盤腿而坐,另外一人則跪坐在他身後。
嚮導當先跪了下來,五體投地,額頭緊緊貼著地面,肢體動作無不透露出極致的恭敬與虔誠。
洪銳和董巧蘭都認識他,忙恭恭敬敬行禮:「拜見頌恩上師。」
頌恩的英文遠比董巧蘭的磕磕碰碰要流利多了,他的聲線也很低沉,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曼妙。
他拈香在手,看著兩名不速之客,臉上似無任何意外。
「還沒有到約定的時間。」
屋內陰涼,甚至還有點兒冷,但董巧蘭的汗水比在屋外流得還要多。
她先磕了頭,然後才道:「是,是這樣的,韓祺那邊一切順利,所以我們特意過來向上師匯報,也有事想求問上師,請上師指點迷津。」
頌恩:「什麼事?」
洪銳忙道:「我本來想要哄韓祺先把孩子生下來,她卻非要結婚,但她孕育的是……如果我跟她結婚,不就、不就是大不敬了?但韓祺最近的情緒很不穩定,我怕她影響了腹中的胎兒,您看,我要怎麼做才好?」
頌恩雙目狹長,垂眼看他們的時候,更像是閉著眼睛在說話,但讓洪銳他們大吃一驚的,卻是他說出來的內容。
「胎兒夭折了,韓祺沒有用了。」
洪銳臉色大變:「這、這不可能!我三天前過來的時候還跟她聯繫過的!」
頌恩淡淡道:「她先前懷的孩子,被我把嬰靈鎖入玉牌裡,想以此滋養她現在的胎兒,但那嬰靈卻一直想要反抗,這次還聯同外人,把孕育波卑夜大人一縷魔氣的容器扼殺。」
「那、那怎麼辦……」
洪銳臉色煞白,宛若死人,渾然沒有半點商場上叱吒風雲,說一不二的氣勢。
頌恩閉上眼:「我忠心的小玩意兒已經降落在破壞容器的那人身上,必將使他承受嚴重的後果,但是如果不是你的過失,這些事情本來不會發生。」
洪銳拚命磕頭:「求上師寬恕!我知道錯了,我這次一定會再為大人物色一個更好的容器!」
頌恩:「不用了,我已找到。」
他睜開眼,對洪銳與董巧蘭露出一個堪稱和善的微笑。
「你們想要看看嗎?」
董巧蘭很想說不要,但又怕觸怒上師,她看了失魂落魄的洪銳一眼,小心翼翼道:「上師想讓我們開眼的話,我們自然非常榮幸!」
「那就跟我來吧。」頌恩起身,往裡走去。
「跟上。」他身後的弟子轉過頭,對兩人冷冷道。
董巧蘭見洪銳爬不起來,直接伸手扯了他一把,把人給拽進去。
穿過一條走道,幾人來到另一間屋子。
屋內密不透風,所有窗戶都關著,用黑紗再罩一層,四周角落點上一排蠟燭,微紅燭光顫動搖曳,似生命之火隨時斷絕,令人心頭發緊。
董巧蘭剛進屋子就嚇了一大跳。
因為一個女人正對著她,被立在一整塊玻璃棺內,玻璃棺內流動著不知名的黃色液體,將赤身裸體的女人包裹在裡頭。金髮雪膚的完美身材讓董巧蘭禁不住多看了幾眼,越看越覺得這女人美得不似真人,她在娛樂圈那麼多年,見過的大美女沒有一千也有上百,但沒有一個女人,美得如此驚心動魄,讓她情不自禁,輕輕發出一聲歎息。
歎息過後,她才赫然發覺自己的失態,連忙跪下來道:「上師,抱歉,我剛才失儀了,實在是、是……」
「是因為她很美,對麼?」頌恩微微一笑,似已習慣她這種反應。
洪銳也看直了眼,但聽到頌恩的話,他趕忙強迫自己艱難地將視線移開。
董巧蘭忙不迭點頭:「對對!她太美了,我都看呆了,上師不愧是上師,這樣的美人都能找到!」
頌恩的表情也很滿意,看女人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件毫無瑕疵的藝術品。
「我也認為,她將會是誕育波卑夜大人的最好容器,比韓祺,還要好一百倍。」
洪銳巴不得對方忘了韓祺,趕緊連聲附和,偏偏董巧蘭聽不見他的心聲,還不合時宜道:「韓祺那個女人,是不是就不用管了?」
頌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這時旁邊傳來一聲低低的呻|吟,董巧蘭跟洪銳循聲望去,嚇得臉色突變,董巧蘭甚至下意識往後踉蹌兩步,肥胖的身軀支撐不住突然動作,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洪銳沒有心思顧及對方,因為他自己的反應也就比董巧蘭好一些罷了。
他們兩人,一個是成功商人,一個是知名經紀人,見過世面無數,在外頭,甚至每天都有許多人上門求他們辦事,這是兩個生活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但他們現在卻張大了嘴巴,跟浮出水面的青蛙一樣,瞪眼看向屋子裡的某一處,毫無儀態風度可言。
洪銳需要調動自己渾身的自制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往外逃跑的衝動。
桌子上放著一顆人頭。
對方長著一張亞洲人的臉,頭髮稍長,在兩頰微微垂下,如果在正常情況下,應該是一張富有魅力,讓人覺得英俊的臉孔。
但如果光是一顆光溜溜的人頭,也不至於讓見過不少世面的洪銳他們如此害怕。
人頭上的那雙眼睛,此刻正微微睜開,朝洪銳這邊往來,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向是在和他們打招呼。
細看之下,對方的眼珠還會轉動,面皮微微抽搐,與活人別無二致。
只除了沒有身體。
如果冬至和木朵在這裡,一定馬上就能認出這位老熟人來。
「好點了嗎?」
頌恩對這個人頭的存在習以為常,語氣和藹,像在問候老朋友。
山本清志卻不領情,反倒惡狠狠說:「你覺得我這個樣子能好嗎,要不你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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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清志,就是之前在倉庫裡用傀儡分|身術跑掉的,跟師弟籐川葵和整個日本陰陽界鬧翻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