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此地是縣城, 最近的辦事處就是位於申城的分局,要行車幾個小時,眾人一身狼狽,只能先就近找一個農家樂稍作休息再回去。

但劉清波卻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們忘了帶錢, 手機也都因為要下水而放在岸上了。

這時冬至把自己的腰包貢獻出來,有氣無力道:「裡面好像還有一點現金,翻翻,應該夠老闆通融我們洗個澡吃頓飯的。」

劉清波:……

誠如冬至所說, 那個腰包真的很小,空間有限, 裡面就剩下為數不多的幾百塊現金, 也不知道他之前那些東西到底是怎麼塞進去的。

結果農家樂老闆見他們一行人又是帶劍又是吐血的,說什麼也不敢收留他們,劉清波只好撥通唐淨的電話, 唐淨又通知當地相關部門,最後開來一輛警車, 把他們給拉走。

費了半天工夫, 眾人才終於回到申城,除了龍深之外, 個個身衰力竭, 半句話都不想多說,半途冬至就靠在龍深肩膀上睡著了, 龍深下車又把他背去醫院, 連同劉清波跟霍誡, 兩人受傷程度不一,同樣都被安排入院檢查。

安置好這一切,龍深與唐淨一道回分局,跟在那裡等候已久的宋志存會合。

「他們怎麼樣了?」

宋志存迎上來問,他是清晨接到消息的,之後唐淨去接人,他就坐鎮分局一邊等著,一邊還要安排不久之後的國際會議的相關安保工作,見龍深毫髮無損歸來,總算鬆一口氣。

龍深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宋志存握住龍深的手用力搖了搖,「龍局,真是辛苦你們了!」

他知道龍深三言兩語說完聽著平淡無奇,實則這一路必然是險象環生,若換了不懂行的蔣局長在此,可能就真要以為龍深他們輕而易舉就凱旋了。

「各司其職,你也不容易。」龍深拍拍他的肩膀。

三人分頭坐下。

龍深也說起無支祁口中關於石碑的信息,末了道:「之前唐淨給我說了明弦臨終前提供的線索,兩者都能對應上,說明情報應該無誤。」

聽見「臨終」二字,唐淨臉色微變,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緊,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龍宋二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宋志存眉頭緊鎖:「崑崙山脈範圍那麼廣,陣眼可不好找啊!」

龍深:「回頭我先跟西北分局說一聲,請他們展開搜索行動,最近也可留意東洋那邊的動靜,我們知道,音羽鳩彥未必就不知道。」

宋志存點點頭,忽而想起什麼:「對了,說到音羽,他的真實身份,我們已經查到了,不過聽上去可能有些離奇。唐局,你來說一說吧。」

唐淨收拾心情,沉聲道:「根據明弦說的朝香鳩彥,我們查到了一個人。」

他按下握在手中的遙控器,牆上大幅幕布出現一張黑白照片。

「朝香鳩彥,1887年生人,日本皇族,裕仁天皇叔父,因封號為朝香宮,人稱朝香宮鳩彥王,二戰時曾任陸軍大將,」唐淨的語氣微微一頓,「也是下令進行南京大屠殺的罪魁禍首。」

「但戰後,他並沒有被送上軍事法庭,由於美國的包庇,整個皇族得以逃脫罪責,朝香鳩彥也僅僅被剝奪了皇籍,依舊保留財富地位,一直活到九十四歲,才壽終正寢。」

「我們查過,音羽財團是在二戰後崛起的,以軍工產業起家,一般這種產業,背後都有政經背景,但音羽財團就像憑空崛起,音羽鳩彥也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人,但如果是朝香鳩彥暗中以另一個身份提前準備,就說得通了。」

「宋局與我討論之後,都認為音羽鳩彥可能無意中得知獲取魔氣的秘密,在日本陰陽師與神官的幫助下成功化魔,因此得以長生不死,為了掩人耳目,他在九十四歲的時候以朝香鳩彥的身份死去,用早已準備好的音羽鳩彥這個身份,繼續活下去。」

這些信息量過於龐大驚人,以致於連龍深,也需要片刻的時間靜默沉思。

「還有嗎?」

「有。」唐淨道,「明弦的真身是金銀平文琴,這是日本國寶,換作別人,肯定不可能被音羽鳩彥輕易拿去,但他既然是皇族,想要得到這些資源,自然比旁人容易許多。從他能屢次派遣籐川葵等陰陽師來華的事情上,那些神官跟陰陽師,跟他的淵源恐怕也比我們想像的要深。」

宋志存語氣沉重地補充道:「董寄藍的事,我也已經通知吳局他們了,他的魂魄——」

想起董寄藍生前可能受到的折磨,宋志存一時有些說不下去,饒是他這種工作多年的人,也得勉力忍下悲憤情緒,才能繼續道:「他的魂魄既然已經被音羽融入明弦的神魂,想必骨灰也早就沒剩了,吳局那邊的意思,追認烈士跟追悼會的事情,由他來做就好。」

「好。」龍深沒有異議。

會議告一段落,宋志存忙著去跟總局聯繫,安排各種善後事宜,起身就要走,龍深叫住他。

「宋局,十天後,國際會議結束,我先不回京城,要帶冬至去一趟海南。」

宋志存一怔:「怎麼?」

龍深道:「冬至中了降頭,可能跟上回韓祺的事情有關,我帶他去拜訪遲家,看有沒有解降的法子。」

他就這麼個徒弟,面上雖然不顯,宋志存如何不知他的態度,當即就痛快道:「你只管去吧,總局那邊有我跟吳局!」

想了想,又安慰一句:「冬至這孩子福氣大,我看不會有什麼事的。」

龍深頷首表示謝意。

宋志存離開之後,龍深看著明顯意氣消沉的唐淨。

「你沒事吧?」

唐淨勉強笑了一下:「沒事,龍局單獨留我,還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龍深道:「之前我們從支祁井出來,把封井的鐵網弄壞了,回頭你讓人重新焊好,免得遊客失足落井。」

唐淨:「成,我明白了。」

他實在沒有心思再討論下去,雙手按住桌面,慢慢起身,卻禁不住身心疲倦,無意間歎了口氣。

「你,是不是跟明弦……」

龍深難得遲疑了片刻,因為以他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去過問別人的私事,明弦雖然是音羽鳩彥的器靈,但他現在已經死了,人死則萬事皆消,更何況唐淨沒有失職之處,在處理明弦的問題上,誰也無法指責他。

話一出口,龍深忽然發現,自己問這句話,也許是有私心的。

唐淨沒有察覺他的私心,他心頭各種情緒紛至沓來,爭先恐後,已經堆積如山,搖搖欲墜,急需一個發洩的渠道,龍深這一問,正好將他那個脆弱形將崩潰的缺口打開。

「我本來以為我們都是在逢場作戲,而且我本來就不是人,他也不是人,一面鏡子喜歡上一張琴,不覺得很可笑嗎?可他死的時候,我卻哭了。」唐淨喃喃道,像在問他,也像在自問。

龍深不語。

他知道對方並不需要自己的答案。

「如果他跟音羽鳩彥沒關係,也許有可能吧,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不純粹,愛與不愛,無從談起。」

唐淨閉了閉眼,似乎想自嘲一笑,又笑不出來,嘴角牽強地撇著,眼眶卻發紅。

「其實現在我才發現,活了這麼久,忽然遇上一個能看透我來歷,床上床下都跟我合拍的人,是多麼難得,原來我也是會孤獨,會難受的。龍局,你會嗎?」

他會嗎?

龍深想了一下。

他以前從不為任何人,任何事停駐,但現在,他有了一個徒弟,冬至走得慢,卻努力在走,他走得快,就要時不時停下來,等對方趕上來。

雙方各有所思,談話自然而然沒再進行下去。

唐淨道:「此間事情一了,我想請個長假,好好休息一下。」

龍深點頭:「到時候提交一份休假報告,不過如果有突發狀況,你依舊得隨時回來報到。」

唐淨一笑:「自然,職責所在,義不容辭。龍局,以後對付音羽鳩彥的話,哪怕要親赴日本去殺他,也算上我一個。」

龍深凝視他片刻:「可以。」

從分局出來,龍深又回到醫院。

他先去看了劉清波跟霍誡,兩人的外傷已經妥善處理,至於內傷,也只有慢慢調理,龍深已經問總局那邊要了上清丹,不日應該就能送到。

在經過一段漫長而驚心動魄的戰鬥之後,所有人都需要休息,龍深過去的時候,劉清波和霍誡正沉沉睡著,冬至也不例外。這間醫院是公安醫院,特管局也掛靠在其中,三人因公負傷,自然而然都分到單獨的病房,還有小客廳跟獨立衛生間,條件不算差,饒是劉清波大少爺脾氣,也挑不出什麼不滿。

龍深在冬至的病房裡坐了片刻,一動未動,腦子裡卻還在思考許多事情,包括冬至的降頭,音羽鳩彥,波卑夜,石碑,千頭萬緒,一時紛湧而來。

現在石碑線索既然有重大突破和進展,各地尋找的方向也該有所改變,必須搶在音羽之前。

末法時代,魔物陸續復活,除了音羽鳩彥和波卑夜之外,西方最近必然也發生了不少事情,也許他們應該與那邊加強情報交流,正好可以利用世界交流大會這個時機。

還有即將舉行的國際會議,音羽鳩彥這次鎩羽而歸,還接連折損了明弦程緣,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必須加強防範,回頭與宋志存唐淨那邊再合計一下……

也許是周圍環境過於安靜,被冬至香甜的睡相所感染,也許是龍深自己有些累了,諸般念頭最後逐漸淡去,如同電影最後的黑幕,一切歸於虛無,他的意識悉數沉澱,沉入夢裡的深潭。

冬至眨了好幾下眼睛,看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聽著窗外小鳥在枝頭上下蹦躂的歡快叫聲,終於確定自己正安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不是暗無天日的水下洞穴裡。

四肢百骸傳來體力透支的酸痛,手臂已經被上好藥了,只是手背上有點刺痛,他看見自己床邊吊了瓶葡萄糖,已經快輸完了,就把針拔出,坐起身體,感覺除了有點頭暈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不適。

要不是龍深說,他絕對不會想到自己身上還有降頭。

房間裡很安靜,安靜到他往另一邊扭頭,才看見龍深坐在沙發上睡著了。

在冬至的印象裡,龍深向來很少休息,似乎永遠都精力旺盛,在銀川苦戰,大家都流露出疲態時,龍深卻還是精神奕奕。他一度覺得龍深可能是化形前睡得太久了,所以成精以後就不用睡覺,不過這個冷笑話也只敢在心裡想想,現在看見龍深睡著的樣子,他才終於有點原來師父也需要休息的真實感。

他隨手拿起床邊的毯子,本想下床穿鞋,卻忽然改變主意,直接赤腳下地,無聲無息走過去,將毯子輕輕蓋在龍深身上。

沒想到龍深警覺若斯,幾乎剛靠近,他就已醒過來。

冬至動作停在半空,只得解釋道:「怕你著涼。」

龍深坐直了身體,點點頭,拿過他的毯子,卻並不蓋,只是放在一邊。

「師父,你再睡會吧?」

「不用,我也睡了一夜。」龍深掃了他的腳一眼,「怎麼不穿鞋子?」

冬至尷尬一笑:「剛怕吵醒你。」

結果還是吵醒了。

「我看看你的身體。」龍深道。

饒是房間內有暖氣,光著腳也的確是有點冷,冬至盤腿坐上沙發,龍深把毯子讓他抱著,給他把脈。

冬至留意地看了下,發現龍深神情變化不大,他根本沒法從對方臉上看出自己到底是身患絕症無藥可救,還是無足輕重的小毛病。

「師父,我的降頭很嚴重嗎?」他試探地問。

龍深道:「我能感覺你體內有一股跟你身體不吻合的力量,但具體情況,得去了遲家,讓遲家幫你看看,我對降頭瞭解不深。」

隔行如隔山,冬至明瞭地點點頭。

龍深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冬至老老實實道:「還好。」

的確是還好。那幾口黑血像幻覺一般,他甚至連口腔內都沒有殘餘血腥味的感覺。

「師父,你都忙完了嗎?國際會議準備得怎麼樣了?」重逢之後首次單獨相處,他有點不知如何跟龍深相處了,熱情也不是,冷淡他也做不來,只好沒話找話。

他見龍深沒有答話,以為是自己打聽過多,超越職權範圍,忙道了歉。

龍深搖搖頭,其實他剛才只是在想冬至身上的問題,一時入了神。

「會議這個月底就能結束,到時候我們去一趟海南,在那之前,你多休息。」

冬至很快反應過來:「遲家?」

龍深頷首:「遲家是國內唯一的降頭師世家,遲半夏的父親是一名出色的降頭師,以前我們也曾考慮過招募他入特管局的。」

冬至有點好奇,順勢就問:「後來他不願意嗎?」

龍深:「當時張顯坤前局長比較看重出身,認為降頭術和巫蠱屬於歪門邪道,遲半夏的父親當時年輕氣盛,受不得氣,就拂袖而去,揚言這輩子再也不進特管局。」

冬至挺訝異的,印象中遲半夏是個甜美活潑的小姑娘,沒想到她老爹的脾氣如此火爆。

話又說回來,遲半夏現在在特管局工作,她父親就算是看在女兒的面子上,也不會將他們拒之門外,冬至只是隱隱有種感覺,他身上的降頭,可能不是那麼好解。

龍深想必也明白如此,才特意提起遲家,給他吃一顆定心丸。

認識越深,冬至越發能感受到他冷淡下面的細心。

「師父,抱歉,是我讓你操心了,你原本不需要費這些周折的,現在還要為了我的私事佔用你的時間。」

「你是因公受傷,不算私事。」說完這句話,見對方愕然,龍深又補充一句,「我有年假,也很久沒去海南了,正好去走一走。」

冬至聞言釋然許多,開玩笑道:「三亞那邊有不少不錯的海景酒店,還有無邊泳池,要不我請你住幾天,就當咱們師徒倆放假了?」

他純粹隨口一說,也沒想過對方會答應,誰知龍深想了想,居然點點頭。

「好。」

冬至先是一愣,然後無法控制地浮現起龍深面無表情在水裡游著蛙泳的情景。

不,打住,再想下去,他師父一世英名都要在他的腦補裡付諸東流了!

養傷的日子無非千篇一律,醒來就吃,吃完就繼續睡,偶爾去隔壁劉清波和霍誡那裡串串門,更多時候冬至還是躺在床上睡覺,彷彿要將過去幾天的元氣都補回來。

龍深每天都很忙碌,尤其國際會議將近,雖有宋志存和唐淨在,但他也不可或缺,冬至在電視屏幕上看見此次國際會議的新聞介紹,創下了歷年該會議參與國的紀錄,多國領導人順利會晤云云,不由想到龍深等人在背後默默付出了多少心力。

但不管龍深多忙,他都會到醫院裡來看冬至,幾乎隔天就能見上一回,而且每回都在這裡待上不短的時間。

在此期間冬至又吐了兩回黑血,但除此之外,他的身體沒有更加衰弱下去,也沒有突然打通奇經八脈,變得金剛不壞,僅僅是比較嗜睡,生物鐘從原先每天睡眠八小時,逐漸延長到十小時左右,可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冬至以前上學的時候,就知道他有些同學一到冬天,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待在被窩裡的。

另一方面,冬至得知,為了不打草驚蛇,原本在各地無頭蒼蠅似的尋找石碑的行動依舊延續,不過總局暗地裡已經下令將搜查重點放在龍脈上。

南方大大小小的龍脈不少,一是秦淮河一帶包括金陵,這與何遇他們之前尋找的方向有所吻合,現在就可以更加縮小範圍了;一是羊城一帶,那裡雖自古為夷狄之地,但龍脈與否,並非以出不出帝王而定,勉強也算一條小龍脈;再往西延伸,進入巴蜀區域,以成都為中心往四周輻射,包括峨眉山與青城山,都被納入搜索範圍。這樣一來,何遇看潮生他們的工作量也就大大增加了。

為免他們擔心,冬至並未對他們提起自己可能中降頭的事,但何遇約莫是從龍深那邊聽說了,給冬至出了不少亂七八糟的主意,連看潮生也打來電話,說如果需要,自己可以提供一片蛟鱗,冬至從他高傲勉強的語氣下面聽出關心,心頭不免感動,於是一不小心錢包失守,又許下三大箱零食的允諾,簽訂了堪稱最心甘情願的不平等條約。

平靜而熱鬧的日子也並非一帆風順,西北分局就傳來不太好的消息,根據之前冬至和劉清波提供的《少華行旅圖》,西北分局在少華山附近找了又找,費盡力氣和周折,終於找到位於少華山腳下的石碑所在地,只不過當他們掘地三尺,挖出石碑之後,發現預想之中最不希望發生的情況果然發生了。

石碑碎了,還碎得很徹底,根本無法復原,但就算復原,此處陣法也已失效,而且根據石碑周圍的土壤成分對比研究,西北分局的人發現石碑周圍的土壤在幾百年間都沒有被動過,也就是說,石碑可能早在那副畫之後的幾百年前,就已經損毀了,兇手自然更無從找起,也許跟魔物有關,也許是普通人無意之間的破壞。

但西北分局在少華山所在的華縣翻閱當地縣志古籍,還真讓他們找出一條可能與此有關的線索。

在《少華行旅圖》畫成的幾十年後,也就是公元1556年,發生了明代乃至世界迄今為止記載最嚴重的地震,死亡人數多達八十多萬。當地至今保留的縣志記載,地震之時正值子時午夜,有人看見少華山一帶亮如白晝,夾雜紅光,宛若旭日初升,日夜顛倒,而在那之後,就發生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地動。

當然,這個發現也未必能說明什麼,畢竟古人筆下,但凡發生什麼天災人禍,總會有異象出現,以示上天感應,真真假假,莫衷一是。

不過這件事也不是毫無收穫,起碼八塊石碑,目前已知其四,少了一個少華山,也就意味著他們只需要再找出剩下的四塊石碑。

這時候冬至才意識到自己中降頭帶來的麻煩,像劉清波與霍誡,雖然這會兒也還躺在醫院,以養傷之名休息,但如無意外,他們很快就可以重新回到工作中,而對他來說,這個時間也許會更長——不知不覺間,他已習慣東奔西跑的驚險日子,畫畫是伴隨終身的愛好,而在特管局,他則找到值得自己不斷去追求的理想與夢想,這裡有一群性格各異的同伴,有值得托付生死的朋友,更有他最喜歡並尊敬的人。

龍深也沒閒著,他給東南亞的白袍降頭師協會發出郵件,針對冬至的情況進行詢問,也很快得到了回復。

回復他的是一位在泰國十分有名望的降頭師,也是協會的副會長,名叫信猜,據說他還是皇室的御用降頭師之一。信猜告訴龍深,鑒於他沒有親面冬至本人,所以未敢輕下定論,但根據描述來看,冬至的確很有可能中了降頭,而且是黑袍降頭師所下的降頭。

世間降頭種類千千萬萬,其中不乏降頭師自己別出心裁弄出來的降頭術,可謂千奇百怪,窮盡想像。世間皆有因果,降頭術自然也不例外,下降頭害人,害人者也會遭遇反噬,嚴重者同樣會喪命,許多降頭師輕易不願施為,但也偏偏有那種不擇手段的降頭師,出手必是要奪人性命,而且會用替身來消除降頭術對自己的反噬,從而繼續為所欲為,甚至特意把人抓到手之後又不殺,對受害者進行百般折磨,令他怨恨而死,再將怨魂煉為降頭,中者無法可解。

這位信猜上師的郵件,最後以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結尾:這些年我行走各地,見過無數離奇古怪的事情,龍,我親愛的朋友,你永遠無法想像人性能惡毒到什麼地步,祝你的弟子好運。

他雖未明說,但言下之意,就算他親眼見到冬至,但冬至身上的降頭,他可能也束手無策。

如果連信猜這種降頭術宗師級人物都這樣說,海南遲家還有必要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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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作者沒話說,只能唱支歌了,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步天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