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紀》的拍攝已經將近尾聲, 這是一個講兩個好友的友情與奮鬥的故事,重點戲份在於兩個男主角, 號稱女主角但其實出場率不高的巫可可早就拍完了需要她出場的戲份並離開了片場, 整部電影實際上就只剩下一些零碎鏡頭沒有拍完而已。
尤佳在來到片場之後就知道自己被柏澤騙了,因為這部電影的投資本來就少, 不可能像《山河歲月》那樣財大氣粗,在沒法預知市場反響的情況下,出同名小說宣傳是完全不可行的。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 反正週末休息兩天,她就算回G市也要面臨被抓去加班的命運, 索性繼續留下來圍觀電影拍攝進程,就當是休息了,順便給新小說找找素材。
今天柏澤臨時有事沒到片場,尤佳一個人先來了,兩名男主角在那裡拍一場吵架的對手戲,導演頻頻喊NG, 要他們找準感覺,尤佳坐在群眾演員的那堆人裡,一邊瞧著,一邊琢磨自己那本寫了一半的小說。
很多大投資的電影, 那些錢其實大部分都花在了演員身上, 請一個影帝影后來主演跟找無名小卒有天壤之別, 《青春紀》既然省下了這筆錢, 那麼在雕琢演員方面, 顯然就需要花費更多的工夫。
這部電影的兩名男主角都是剛畢業沒多久的科班生,形象年齡都符合要求,演技也還差強人意,但想幾次就過肯定是不可能的,所幸在此之前他們已經磨合了足夠長的時間,感覺漸漸培養了出來,但就算如此,今天這場吵架的戲份也重複了不下十來遍了,最慘的是那一大段長長的台詞,每次都要一字不漏背出來,而且還得帶上真正吵架的語氣,用導演的話來說:你們就是在吵架,不是在背台詞!
找新人來演戲風險很大,但也有好處。好處就是他們出名的慾望比成名演員更加強烈,自然就比成名演員更加賣力。
演員們在場上揮灑汗水,鏡頭之外那些工作人員卻要付出比他們多幾倍的辛苦,上次圍觀《山河歲月》拍攝的時候,尤佳就體會到了這一點,但那時候是電視劇,拍攝要求比電影隨意很多,電影時間高度壓縮,每個鏡頭都必須是精品。
柏澤這段時間幾乎天天都泡在劇組裡,而且從早上跟到深夜,跟劇組人員同吃同睡,兢兢業業堪比勞模,這對於從前連吃飯盒都嫌棄的柏大少來說簡直是不可想像的,尤佳在聽說這個消息之後,不由感歎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也開始知道天道酬勤了。
「HI,你待會演什麼角色?」旁邊有人問道。
尤佳回過頭,發現是個小帥哥。
在她打量著對方的同時,小帥哥也在打量尤佳,後者今天把頭發放了下來,還梳了劉海,普普通通的娃娃袖襯衫加短褲,像學生多過於像社會人士。
也怪不得他會誤會,柏澤不是主演不是配角,很多人看見他成日跟進跟出,還以為他是導演的親戚或後輩,昨天柏澤把尤佳帶過來後,也只向導演介紹過,為的是以免導演誤以為尤佳是無關人員,把她趕出去。
對尤佳而言,這裡是別人的工作場所,她並不覺得自己需要有什麼特殊待遇,
今天有一場戲,是講其中一個男主角成為知名操盤手之後被邀請到母校裡開設講堂,向自己的師弟師妹們講述自己成功的經歷和感悟,所以需要用到不少群演,一個大鏡頭掃過去,大家只需要擺出認真聽講的模樣即可,因為是在港島某所大學裡取景,導演也懶得費事,直接就用了該校的學生當群演,這樣還顯得更真實一些。
現在還沒拍到那裡,學生群演們嘩啦啦坐在邊上嬉笑,看著主角演戲,尤佳坐在學生扎堆的地方,方才有了這個小小而美麗的誤解。
「我不是這裡的學生或演員,只是過來看看熱鬧而已。」尤佳朝他笑了笑,「你是這裡的學生嗎?」
小帥哥:「是,我是內地交流生,聽你口音應該也是內地人吧?」
尤佳:「我是G市人。」
小帥哥眼前一亮:「我也是G市的。」
他顯然對尤佳有些好感,搭訕的方式雖然直白,卻並不惹人厭惡,兩人漸漸聊了起來,小帥哥讀的是外國文學,彼此還真有些共同話題,聊起來也不覺得悶。
那頭兩位主角的對手戲終於告一段落,需要拍攝演講部分了,群演們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嘩啦啦往大會堂的方向走去,尤佳沒什麼事情做,手裡端了杯茶,也跟著慢悠悠走在後面。
冷不防前面有人步履匆匆跑了過來,尤佳躲閃不及,胳膊被狠狠撞了一下,手裡的杯子也晃了晃,裡頭的茶水全部傾在了對方身上。
對方驚叫起來,尤佳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對方手裡還捧著一件淺色裙子,此時被茶水潑灑上去,登時暈染出一大片深色茶漬。
「完了完了!」捧著衣服的女孩連聲道。
「不好意思。」尤佳道,雖然是對方先來撞自己的。
但她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對方反而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你怎麼走路的,怎麼能這樣不小心!」
女孩伸手來抓尤佳,尤佳往後一躲,女孩撲了個空,瞪著她。
尤佳皺眉:「有話就好好說,不用動手動腳,剛才是你先撞上我的。」
女孩似乎也回想起之前的情形,她深吸了口氣:「你是群演還是這裡的學生?這件裙子很貴,如果就這樣讓你走了,蘊玉姐肯定要扣我工資了,你能不能幫我個忙,說是你撞上我的,反正她不認識你,肯定不能對你怎樣,麻煩你了!」
尤佳搖搖頭:「對不起,這本來就不是我的錯,我不想幫你說謊,也不想惹什麼麻煩,抱歉。」
如果裙子的主人是個很好說話的人,這女孩又何必慌成這樣,要是尤佳因為一時心軟而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那純粹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了。
她說完就往裡走去。
那女孩沒再追上來,尤佳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等自己進了大會堂,剛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就聽見有人道:「蘊玉姐,就是她,是她弄髒了你的裙子,你看,她手上還端著杯子呢!」
對方音量不小,尤佳循聲望去,就看見那女孩站在一個美女旁邊指著自己。
等美女氣勢洶洶地朝尤佳走過來,尤佳才想起來了,這人似乎是柏澤曾經提過的,戲裡頭的另外一位女配角,叫楚蘊玉,扮演其中一位男主角的青梅竹馬,戲份很少,在圈中的身價比巫可可還要更低些,但是演過的戲不少,人也長得挺美,就是臉識別度不高,沒法讓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尤佳之前並沒有見過楚蘊玉,後者估計是今天才剛到的,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檔期和工作安排,如果之前沒有自己的戲份,誰也不可能早早就跑來這裡等,如果來得太早,劇組還得為此額外付出經費。
「你是這裡的群演還是學生?」楚蘊玉走過來問,她的話本身沒什麼問題,但語氣就不那麼令人愉快了。
這世上知道人不可貌相的人不少,但喜歡以貌取人的人同樣也很多。
就像楚蘊玉,她先是被自己衣服被弄髒這個事實給激怒了,沒有調查清楚事實,就氣勢洶洶地來找尤佳算賬,這其中也有尤佳看上去平和無害的原因,假使今天尤佳滿身珠寶名牌站在那裡,楚蘊玉肯定會先掂量掂量幾分,考慮自己助理那邊的因素,而不會選擇這麼直接地詰問一個陌生人。
尤佳沒有理會楚蘊玉,而是望向她旁邊的助理,那個女孩終究是有些心虛的,立時移開目光,不敢對上她的視線。
「我不是群演也不是這裡的學生。」尤佳道。
楚蘊玉冷冷地抬起下巴:「這衣服上的茶漬是怎麼回事,你能解釋一下嗎?」
任誰面對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都會不悅,尤佳也不例外,她淡淡道:「剛才是她先撞上我的,不然我杯子裡的茶水也不會潑到你的衣服上去,對此我很抱歉,不過我不認為我需要負責。」
楚蘊玉:「你說是她先撞你的,有人證嗎?我的助理從來不會說謊,我這件裙子是為了今天拍戲特地準備的,結果現在還沒穿就被你弄髒了,麻煩你給我一個交代!」
尤佳:「請注意你的措辭,這件事的責任並不在我,你選擇相信你的助理也是你的事情。」
楚蘊玉冷笑:「是嗎?這裡因為要拍戲,拒絕閒雜人等入內,你既不是群演,也不是學生,更不是工作人員,你是怎麼混進來的?小丁,你去把副導他們請過來!」
女孩有點侷促不安,她本來只是想撇清責任而已,沒想到事情會鬧這麼大:「蘊玉姐,要不裙子我去幫你洗洗,應該能洗掉的……」
「洗什麼洗!」楚蘊玉狠狠瞪了她一眼,「還不去叫人!」
這裡的動靜已經引起不少人的關注,沒等女孩去叫人,副導演他們就走過來了。「怎麼回事啊?」
「副導,你來得正好。」楚蘊玉指了指女孩手裡的裙子,「為了今天的戲,這裙子我特意花了不少錢買的,結果被她一杯茶就潑上去了,你說怎麼辦?」
副導瞅了瞅,茶漬確實略大了些:「能不能洗一下啊,能洗就試著洗一下吧,要不你穿現在這身衣服拍?也挺好看的啊!」
他想的是息事寧人,雖然他跟尤佳不熟,也不太清楚對方的身份,但昨天柏澤把尤佳帶來跟導演打招呼的時候他也瞧見了。
楚蘊玉對他這副態度很不滿,眉毛一挑,正想說話,就聽見又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怎麼回事?」
尤佳一看,柏澤來了。
副導是認得柏澤的,連忙迎上去:「柏少你來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
他很快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為了能在投資商面前表現一下,不顯得自己太過無能,副導又說:「柏少,要不你帶著尤小姐先走吧,這裡我來處理就行了!」
楚蘊玉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但還沒等她說話,副導已經眼明手快將她連同她的助理都扯到一邊去了。
柏澤見事情平息,也就沒有多理會,直接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尤佳:「給。」
尤佳看看盒子,「是點心?」
柏澤嗯了一聲:「是雪媚娘,你們女的不都喜歡吃這種小甜點?我剛好路過東記,他們家的雪媚娘很出名,就順便買點過來。」
還要重點強調一下「路過」和「順便」。
尤佳心裡好笑,面上卻不露:「我被你大老遠騙到這裡來,你一盒雪媚娘就想打發我?」
柏澤:「什麼叫騙,我這叫誠意邀請,三顧茅廬!不是打了三次電話喊你來了嗎?」
尤佳:「喔,那是誰騙我說想出同名電影小說的?」
不那麼說你肯來嗎?柏澤心道,嘴上卻不肯認輸:「本來是想出的,後來預算不夠,只能先擱置了,如果這部電影賣座的話,那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反正你不是也要寫娛樂圈有關的小說嗎,不正好過來采風麼?」
他自小銜著金湯匙出生,從來就沒試過低聲下氣軟言軟語跟別人說話,即使對著前女友,那也是王子公主兩不相讓最後一拍兩散的結果,在經過王越的點撥之後,柏澤已經開始有些後悔了,但指望他一下子就三百六十度轉變也是不可能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彆扭的毒舌帝需要克服重重心理障礙,像刺蝟那樣,一點點把柔軟的腹部露出來試探。
尤佳聳了聳肩:「素材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已經開始在寫了,這邊采不採風都關係不大,更何況我來了也是閒人一個,除了蹭吃蹭住,什麼貢獻都做不出,就像剛才的事情那樣,只會給你添亂而已。」
你來了,坐在那裡,這樣我一轉身就能看見你了。柏大少扭捏了一下,終究是一下子說不出這樣甜膩的話,但機會轉瞬即過,等他再要開口時,尤佳的手機已經響了起來。
電話是主策劃打過來的,尤佳一接起來,那邊就道:「尤佳,你來公司一趟,我有事找你。」
主策是典型的把公司當成家裡來過的人,即使是休息時間,他基本也都是泡在公司裡的,尤佳道:「頭兒,不好意思,我現在在港島,可能趕不過去,如果不是太急的話,等週一再說成嗎?」
主策劃:「算了,那就電話裡說吧,最近祝嬰學習進展如何?」
尤佳想了想:「還行吧,我教她用了編輯器和AI,包括其它一些表格和文案的寫法,新策劃該掌握的基本知識我都教了。」
實際上她根本就不知道祝嬰到底學到多少,人家沒把她當師傅,尤佳多詢問幾句,祝嬰也只當尤佳想刁難她,幾次下來尤佳就直接放任自流了,教是盡了本分,學不學則在對方。
主策劃:「我檢查了祝嬰完成的東西,她學習的進度實在是太慢了,連我們遊戲的世界觀都不熟悉,劇情那些也寫得亂七八糟,我問她,她說是你沒有告訴過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尤佳被這種顛倒黑白的言論震得半晌失語,好一會兒才不答反問:「頭兒,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
主策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你們是同事,還是師徒,結果現在祝嬰才入職幾天,怎麼就鬧成這副樣子了?尤佳,你是前輩,年紀又比祝嬰大,她剛出校園,做什麼事情都難免玩心重,你要耐心去教她,包容她,要是你也跟她一樣鬧起脾氣,那我對你就實在是太失望了。」
祝嬰是新人,尤佳是老人,這種新人與老人之間的矛盾,歷來都是部門裡不可避免的。站在領導的角度上,領導肯定會覺得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兩個下屬都要各打五十大板,不過這裡頭的天平還是會不可避免產生輕微的傾斜。
比如說,尤佳平時對主策雖然很尊重,但兩人畢竟男女有別,尤佳不可能跟其他男同事那樣私底下也跟主策打成一片,兩人私交一般;而祝嬰雖然是新人,背後卻有總監撐腰,也很懂得在主策面前討好賣乖。尤佳和祝嬰之間的矛盾不算大,但最後肯定要有一個人先妥協,兩相對比,主策自然覺得妥協的那個人應該是尤佳。
這個時候尤佳就算跟領導辯解再多也沒用,對錯不重要,尤佳是不是沒教過祝嬰不重要,祝嬰是不是在撒謊也不重要,領導要的不是尤佳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而是直接解決矛盾的辦法,所以她現在有兩種選擇:
一是捏著鼻子認下錯誤,然後回頭繼續去教祝嬰。
二是破罐子破摔,直接在主策面前表明跟祝嬰撕破臉的態度。
第一種選擇是很多人會選擇的,在職場上,誰沒受過一點委屈呢,領導要你認錯,你不認錯,那你就是錯的,誰讓你不是領導呢?
第二種選擇當然很爽,但爽完之後就會得罪領導,在領導心目中留下很不好的印象,領導會覺得你不識抬舉,不顧全大局,以後但凡升職加薪出風頭的機會就不用想了,再小心眼記仇一點的領導,說不定還會打壓你。
尤佳沉默了幾秒,讓她現在馬上認錯,她實在嚥不下這口氣,但她也不準備因為這事跟主策鬧得太僵。
「頭兒,這事在電話裡說不清楚,週一回去再跟你說,現在我在外頭不方便打電話,先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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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中元節厚,八字輕的小盆友們晚上盡量別出門哦
柏萌,該你發揮了啊,大家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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