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印醒來的時候,黃文君幾人正圍在他榻前。
見他睜眼,紛紛驚喜道:「阿印,你醒了?!」
「阿印,你可知你現在在哪兒?我們稟報葉師叔之後,他又上報了內峰,是掌門親自給你安排的療傷之所。」
「我也見到掌門了!……」
周印被此起彼伏的聲音鬧得腦袋一陣嗡嗡響。
賀芸見他皺眉,忙道:「大師兄說你沒什麼大礙,你好好休息,我們先出去了。」
屋裡總算安靜下來。
周印檢查了一下傷勢,確實沒什麼大礙,之前他越階使用御劍術,元氣大傷,加上後背為呂瀚遠傷的那一劍,看似嚴重,但如果有丹藥將養著,幾個月也就能痊癒了。
但這並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他們被青古門的人追殺這件事情不算小,最後逃回來時想必驚動了內峰的人,以黃文君幾個人涉世未深的情形來看,必然已經把來龍去脈都稟告了鏡海派上層。
如果呂瀚遠能夠抵受得住法寶的誘惑,回去把法寶上繳師門,並把范希木的死都推到鏡海派身上,大可說鏡海派幾個小輩覬覦法寶,殺人越貨,正巧自己路過,把法寶追了回去,這樣一來,鏡海派就得面臨來自大陸第三大宗派的怒火,更甚者還有滅門之危。
但從之前的情形來看,呂瀚遠很有可能會帶著那盞紫霞落影燈逃逸,而青古門找不到人,只得上門詰問,屆時就看鏡海派的態度了。
是為了息事寧人,把周印四人交給青古門處置,還是保住門派尊嚴,拒不交人?
周印並沒有高估自己和黃文君他們的地位,幾個外門弟子,交也就交出去了,鏡海派犯不著為了無足輕重的小卒跟青古門過不去,但這樣一來,鏡海派也會顏面全無,連自家的弟子都保不住,今後也不用在大陸上立足了。
天下間,絕對的實力意味著絕對的真理,實力強悍到一定程度時,是可以罔顧任何遊戲規則,上輩子的赫連在沒有強大起來之前,同樣是在步步算計中度過的。
凡事先往最壞的角度設想,才能做好最充分的準備。
只可惜自己現在未到結丹期,無法開啟前世的洞府,否則也可拿出一些法寶,勝算會更大些,用不著像現在這樣,性命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滋味並不好受。
他面無表情地盤算著,冷白的臉色在窗外陽光的映襯下,有種玉雕般的質感。
就在此時,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有人推門而入。
「周師弟,你醒了,可有何不適?」來人正是當年到周家村挑選孩童的鏡海派首席弟子魯延平,手裡還捧著一個匣子。
「還好。」
魯延平笑了笑,似乎並不介意他的冷淡:「這是給你療傷的丹藥,師尊命我送來的。還有,他老人家想見你,既然你已經醒了,就與我走一趟吧。」
鏡海劍派共有一位掌門,三位長老,縱然在黃文君等小弟子看來,連內峰都進不了的他們對掌門和長老這樣尊崇的地位懷著深深的仰望,但實際上,對於一個三流門派來說,四位結丹期修士,已經是這個門派所能拿得出手的極限。
一個從一流淪落到三流的門派,比一開始就是三流的門派更難混。
從當上掌門的那一天起,鄒景元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如何振興門派,可惜殫精竭慮近五百年,直到結丹期壽元將盡,也沒能把門派帶上復興的道路,而且他很清楚,自己雖然已經到了必須閉關衝擊元嬰期的時候,但這次閉關,十有八九是不會成功的。
鄒景元看著從門外進來的少年。
十多歲的年紀,臉色因為受傷而蒼白,但神情冷淡從容,並沒有因為即將見到掌門而激動或惶恐,與之相比,黃文君那幾個外門弟子,明顯要差了一大截。
他無聲歎了口氣,隱隱有些羨慕對方的年輕,面上仍是和善的:「你就是周印?」
周印行了個弟子禮,雖然淡漠未褪,但讓人挑不出錯。
「我已從那幾個孩子那裡得知事情的經過,不過還是想再聽你講一遍。」鄒景元靄聲道。
周印也不廢話,挑了些重點,三言兩語簡單敘述。
鄒景元嗯了一聲,大致與黃文君他們所說的並無出入,不過……
「你身為煉氣弟子,如何會用本該築基期才可使用的御劍術出擊?」
「弟子曾見葉師叔使用,情況危急,顧不得其它。」
鄒景元暗暗點頭,身為外門弟子,卻沒有自暴自棄,在沒有師長隨時指導的情況下,能夠自己修煉到煉氣七層,又在對敵時臨危不懼,冷靜判斷情勢,換了大弟子魯延平,也未必能做到這一點。
他的聲音越發柔和了:「這次的事情,只怕青古門會設法上門找回場子,不過你放心,你們都是無辜被牽連的人,又是我門中人,鏡海派自會護你們周全的。」
這是允諾,也是表態。
實際上這個結果還曾在幾個長老之間引起爭論,有人認為沒有必要為了幾個無名小卒得罪青古門,最好趁對方沒有上門興師問罪的時候,就主動把人送過去給他們。
只不過這個提議被鄒景元堅決否決了,鏡海派雖小,可還是要臉面的,若是連最後那點尊嚴都沒了,還談何立足之地。
然而鄒景元這番撫慰的話同樣也在黃文君幾人面前說過,只是眼前這少年卻沒有其他幾人聽到時那麼激動,依然是平靜地行禮,道謝。
從鄒景元那裡回來,黃文君和賀芸幾個都在他療傷的院子裡等著,一見到他便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
「掌門說什麼了,可有給你獎賞?」
「阿印,你要是當上掌門入室弟子,可不能忘了我們啊!」
「阿印……」
「搶著說話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掉?」
周印的聲音像雪水一樣澆滅了三人的八卦熱情,立即閉嘴。
不得不說,如果先前的周印只是因為在修為上刻苦又博學,讓黃文君三人靠攏在他周圍的話,在經過那場生死一發的意外之後,他們對周印已經有了一種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敬畏。
平時能說會道是一回事,真正緊要關頭,許多人都因為種種原因發揮不出來。
而在修真界,因為恃強凌弱的事情時有發生,偷襲暗算也不在少數,如果機警反應不夠,單憑修為也是無用的。
黃文君他們都很明白,如果不是周印,他們可能早就屍骨無存了,哪裡還能跑回來報信。
劉小宛怯怯道:「對不住,阿印,我們只是高興你回來,你別生氣。」
賀芸橫了她一眼,心裡冷笑,她就是看不慣劉小宛這等扶風弱柳,我見猶憐的模樣。
黃文君撓撓頭,訕笑道:「阿印,掌門與你說什麼了?」
周印:「問那天的事情。」
「啊?沒說讓你直接去內峰,不可能吧,你這次的表現足夠好了!」
「既然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何必要他人施捨?」
黃文君愣了一下,看著周印冷淡的眉眼,忽然有種對方離他們很遙遠的感覺。
那種刻在骨子裡的驕傲,彷彿是……
本來就該屹立於眾山之巔的凌然。
如果換成是自己呢?
如果一個可以直接入內峰的機會放在他面前,自己想必會馬上答應的吧。
黃文君想了想,有點鬱悶,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確實是不如周印的。
但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內裡的靈魂實際上是個數千歲的魔修宗師,這抹靈魂從前世修煉開始,就是靠著自己,從屍山血海裡一步步走過來的。
所以未來他即使會被頻頻打擊,也是很正常的。
這件事就這麼擱下了,正如周印所料,呂瀚遠確實貪圖法寶,沒有再回門派,青古門找不到人,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雖然曾派人上鏡海派追問事情經過,但最後也是無功而返,沒有借口再上門來,呂瀚遠這一逃,倒給鏡海派省了不少麻煩事。
在內峰待了兩天,周印就把丹藥打包回到外峰,沒有多作逗留。
別人看來,這也是一種很不可思議的行為,難得有機會在內峰住下,誰不趁機打聽打聽情報,跟內峰的師兄師姐打好關係,再順便找個靠山之類,你倒好,迫不及待就走了,倒顯得多麼清高似的。
周印不會理會別人的想法,他也沒空理會,因為過不了多久,就是門派的試煉大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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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定提醒:
1、目前為止出現的門派的規模大小:青古門(殺人奪寶那對師兄弟的門派)>金庭門(周印他哥的門派)>鏡海劍派(周印的門派)
青古門以後跟鏡海派還會有瓜葛的,可以暫時記得這個門派。
2、關於修煉進度,煉氣-築基-結丹-元嬰-化神-煉虛。前期沒什麼好說的,修煉就像學外語,先易後難,所以修真者前面的進步會比較快,到了築基階段才會緩下來,結丹則是一個重要的坎,很多人邁不過去,只能隕落,就跟你玩遊戲一樣,過不了關,就GAME OVER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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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瑣事比較多,人情應酬比較多,根本沒時間碼字,所以週末2天暫停更新,俺要存一下稿,周1起晚上7點繼續更新,下周每晚都會更新,多多諒解,嘿嘿。
注意哈,更新時間下午2點換成晚上7點了。
修真文可能沒有歷史文來得趣味盎然,因為人物都是虛構的,代入感不強,不過我會盡量寫得有趣一些,多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