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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少年面容黝黑樸實, 頭梳單髻束髮巾,穿著及膝天藍色道袍,活脫脫一個尋常的上玄宗普通弟子形象,若不是開口的聲音婉轉清靈,是如何也不會讓人聯想到那個清瑩座下漂亮活潑的小徒孫的。

周印眼神微微一閃, 「煥顏丹?」

宛卿卿點點頭, 臉上不掩惶急緊張:「是, 師叔英明,沒想到兩位師叔都在這裡, 太好了, 我藉著送東西的由頭來這兒,能待的時間不長,還請師叔們恕罪。」

「出什麼事了?」雲縱聽她語氣, 便知事情不簡單,否則她也不會改頭換面潛伏在清言身邊, 向周印傳遞暗號, 還冒著危險來到這裡。

「大事!」宛卿卿苦笑,「那會兒我奉師祖之命回來報信, 到了山腳的時候,正巧就遇上被清言師叔派出去的兩名弟子,才知道他們是出去搜羅銷毀修真典籍的, 當時我就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好端端的, 掌教怎麼會想起要銷毀典籍來了。」

不得不說, 宛卿卿的警覺性還是很強的,她一察覺不妥,就沒有再堂而皇之地上山。因為宛卿卿當初本就是從外門弟子升上去的,在外門還有幾個昔日的好友,在他們的幫助下,她先裝扮一番,改頭換面,又扮作上玄宗的外門弟子,這才悄悄混了進去,被分到玉衡峰清瑩真人座下聽差。

她忍著跟師祖和師姐妹們相認的慾望,每日只敢遠遠觀望,憑著自己的感覺仔細觀察,這一觀察,又瞧出許多不同尋常之處。

宛卿卿發現,師祖清瑩真人雖然還是玉衡峰主,可實際上已經被半架空了,只不過因為師祖回來之後,一邊憂心清和掌教的事情,一邊還要去地牢探望天權峰秋師叔,所以一時半會沒有發現。

而七峰峰主之中,除了她師祖,一個閉關,一個外出,一個身死,一個被囚,一個成日修煉,剩餘的,就只有如今代理掌教的清言師叔祖了,而那深居簡出的六位長老,更不是她如今的身份所能接觸到的。

乍看上去,上玄宗內部如今七零八落,導火索是妖獸和清玄的死,但再仔細想想,如今連她師祖都被架空了,難道作為代掌教的清言師叔祖就一點都沒有察覺嗎?如果察覺了,何以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這些聯想讓她覺得心驚膽戰,又不知能向何人訴說,也不知在這上玄宗裡,又有何人還可以接觸信任,正日復一日擔心受怕之際,她就聽說雲縱和周印回來的消息。

宛卿卿大喜過望,旁人或許不可信任,但這兩位師叔,乃是清和掌教親自派出去的,一路上的表現也眾所皆知,就算上玄宗裡頭有人出了問題,也不會是他們。她焦急而迫切地希望見到兩人,趕緊把自己這些疑慮通通與他們交流一下,一個人兜著所有秘密,還見不得光的日子實在太痛苦了。

主意已定,接下來就是如何同雲縱他們見上一面的問題了,但這其實也並不簡單。

因為首先她在玉衡峰,還是一個外門弟子的身份,地位不夠,是不能隨意亂走的,萬一衝撞了哪位師長或高階修士,就足夠她喝一壺的,上玄宗的規矩看似比天衍宗要寬鬆一些,對待上下尊卑也是極嚴厲的。

其次玉衡峰跟天樞峰相隔甚遠,有人的地方可能就有眼線,她的修為很低,一不小心就會暴露,到時候打草驚蛇,後果更是嚴重。

因為這些考慮,宛卿卿不敢妄動,只好按捺著性子等待時機。

天從人願,就在此時,代掌教清言真人要從外門弟子裡挑選幾個伶俐的,分配給雲縱和周印兩人。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宛卿卿很高興,她拜託在外門管事的好友將自己推薦上去。

本以為這下子十拿九穩可以得到這份差事,名正言順被調到兩人中的任意一個身旁,誰料到清言真人說自己身邊也需要兩名侍童,還點名把她要了過去。

宛卿卿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清言的修為是何等厲害,堂堂元嬰修士,自己這個只有煉氣修為的小弟子,怎麼敢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毫無疑問,她這點易容換裝的小把戲,對於一個元嬰修士來說是完全不夠看的。

現在並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一切都跟清言師叔祖有關,如果找借口不去,必然更會讓人生疑,也許還會連累自己在外門的朋友,無奈之下,她只好學了許久的男人舉止動作,力圖低調做人,然後硬著頭皮過去了。

也不知是自己運氣太好,還是清言太忙,到了天璣峰之後,他們一連許多天都沒有得到清言的親自召見,她的身份自然也就沒有暴露。

慶幸之餘,宛卿卿並沒有熄了要見雲縱他們的心,一邊還得憂慮清瑩那邊的情勢,心情甭提有多混亂糟糕了。

終於有一天,清言座下的弟子吩咐他們去領紫微劍和靈石,再送去前殿。

乍見到周印,宛卿卿十分興奮,好不容易記起自己的身份,強壓下激動的心情,戰戰兢兢將紫微劍奉到周印面前,想到之後與周印可能再無見面的機會,便又忍不住,上演了之前在周印手心上寫字的那一幕。

之後又找機會替代了另一名侍童的差事,藉著送靈石的機會來到這裡。

聽罷宛卿卿所言,周印瞇了下眼,沒有說話。

雲縱不像他那麼寡言少語,馬上提出自己的疑問:「你當著清言的面寫字,當時他在你身前還是身後?」

宛卿卿想了想,「好像是在身前,不過他剛好轉身了。」

雲縱淡淡道:「就算轉身,元嬰修士的神識之敏銳,也非你可以想像,他怎麼可能沒有發現你的小動作?」

宛卿卿一愣,繼而白了臉,訥訥道:「那,那他為何不揭穿我?」

她再聰明再敏銳,也不過是個修為尚淺的小姑娘,能夠隱忍潛伏多日已是不易,一時心情激盪,作出衝動之舉也不奇怪。

雲縱沒再說話,這個答案除了清言,沒有人知道。

或許清言是受了什麼人的脅迫,正需要宛卿卿來報信,又或許……

沉默的氛圍在三人之間流淌,一時寂靜得可怕,宛卿卿滿頭大汗,卻不敢去擦,心砰砰直跳,求救似的望向兩人,為了這件事情的後果,也為了自己這條小命。

毛團在周印膝蓋上打了個呵欠,扭扭身體,繼續打瞌睡。

反正親親阿印不讓他管,他也懶得費那個腦子,不論上界,人族,還是妖魔,只要靈智發展到一定程度,總喜歡玩這些勾心鬥角的遊戲,當年盤古開天,女媧造人,可曾想過今日?

周印終於開口:「你寫的字,讓我們救誰?」

沉寂被打破,宛卿卿下意識鬆了口氣:「弟子莽撞,曾暗地裡打探過,聽說清和掌教自從受傷閉關之後,再也沒有出來過,前幾日師祖想去探望,也沒能進去。」

她不糊塗,眼下清瑩的安危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清和,只要他沒事,其他人自然也會沒事。

頓了頓,又惴惴道:「掌教他老人家會不會,會不會……?」

會不會什麼,她沒有再說下去,在場的人都明白。

雲縱緩緩道:「唯今之計,只有先進去見上師父一面再說。」

起碼要確定了他師父的生死,才好決定下一步該如何做,否則單憑他們兩人,是絕不可能扭轉大局的,更何況雲縱抱著能不連累周印就不連累周印的想法。

宛卿卿頓覺口乾舌燥,不說她也知道,要進去見清和真人一面的難度有多大,雖然是在天樞峰,但周圍未必就沒有眼睛,更別說外頭還有陣法和禁制……

她忽然抬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臉色一變:「我得走了!」

雲縱道:「此事你不必再摻和,保全好自己就行。」

宛卿卿點點頭,有這兩人在,她壓力減輕不少,行禮道別之後,就急急忙忙得走了。

周印突然道:「上玄宗有什麼東西,只有掌教才能開啟,或者說,只有掌教才有的?」

雲縱不知他所問何意,思索道:「掌教印信。」

想了想,又微微皺眉:「也許還有我不知道的。」

清和真人雖然有意栽培雲縱當接班人,奈何雲縱醉心修煉,從來意不在此,所以也很少參與日常事務。

周印道:「閉關的地方在哪裡?」

雲縱道:「靈壽宮自德殿的一間丹房,我去看過,外頭有數道陣法護持,不是那麼容易進的。」

周印淡淡道:「不易也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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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了一天飛機,剛剛回來,太睏了,這2800字是在機場碼的,大家先將就著看吧,俺先睡一覺明天再寫多點。

之前大家猜測宛卿卿為什麼不去找清瑩,這裡給出了解釋,後面其他事情會陸續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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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天都4K,今天突然2K多,搞得俺還有點不習慣 ( ̄() ̄)

《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