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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庭門不是什麼大門派, 否則也不會封山十五年也沒有人來找麻煩,但是隨著靈台寺勢力日益壯大,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鼾睡,自然也不會允許東嶽境內還有獨自逍遙, 不臣服自己的宗門。

與其坐在這裡等著別人找上門, 不如索性開門一戰, 也免得辱了金庭門歷代祖師的聲名。

周章心下定計,便讓人將簡為召來。

「簡師弟, 此番來者不善, 我未必能全身而退,你看著情形不對,就帶著其他師弟妹們撤退, 不必管我!」

簡為天資極高,如今派中除了周章之外, 就要數他修為最高, 所以周章早已將他列入接掌掌門衣缽的不二人選。

「掌門師兄!」簡為大吃一驚,萬沒料到周章竟是在做後事安排。「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師門有難,我們共同進退!」

「胡鬧!」周章難得沉下臉色, 「你死了不要緊, 金庭門又該如何傳承下去, 難道師弟妹們的性命你也不顧了麼?!」

簡為臉色煞白, 咬緊牙關不吭聲。

玲瓏忽然幽幽道:「那我呢?」

周章道:「你自然是與簡師弟他們……」

玲瓏冷笑一聲,打斷他,「就你一個人去迎戰他們?你以為你多厲害呢,若是你三兩下就死了,就算我們跑又能跑多遠?」

此時她聲色冷厲,竟全無平日嬌俏頑皮,那大白貓已經從她懷裡躍至地上,也沒跑開,仰著腦袋看看這個,望望那個,似乎很好奇,怎麼剛才好好的人竟吵起架來。

論起吵架,周章怎麼可能是玲瓏的對手,當下被她一反駁,便有些說不出話來。

「掌門師兄,我們願與門派共存亡!」

「是啊,掌門師兄,我們不走!」

「死也要死在一起!」

不知何時,外頭已經聚集了不少金庭門弟子,眾人紛紛喊道。

一眼望去,俱都神情堅定,竟無一人有退怯之色。

簡為深吸了口氣,道:「掌門師兄,玲瓏師妹說得不錯,雙拳難敵四掌,再說這裡還有歷代祖師禁地在,我們真走了,那才是什麼都沒了,若是大家齊心協力,說不定還有一拼之力,你就別趕我們了!」

周章環顧一圈,看著這一個兩個年輕的面孔。

就凡人來說,他們的歲數自然不算年輕,但是在修士看來,這樣的年紀不過是朝日初升而已,若說從前這些面孔上還有稚嫩和任性,在金庭門遭逢變故之後,大家反倒把以前那些小恩小怨和年少氣盛的情緒都收了起來,一心一意修煉,比從前團結了不是一點半點,可見禍兮福所倚,如今境地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罷了,」周章歎了口氣,不是不感動的,他打起精神,露出一絲笑容。「我們這麼多人,未必不是一點勝算都沒有的。」

回來報信的安永傑說,來者有五人,其中三個金丹中期,兩個金丹後期。對於靈台寺來說,區區一個金庭門,出動五名金丹修士,確實已經綽綽有餘了。

見周章不再趕人,眾人也都露出笑容,十五年的潛心修煉,讓這些原本大多數只是煉氣或築基的弟子,或多或少都晉了階,他們迫切需要通過實戰來檢驗自己修煉的成果,否則光是在封閉的環境中修煉和切磋,進境也有限。

待著周章待著眾人出了禁地,就看見那五名修士已經過了後殿,正好走在後殿與禁地中間的廣場上。

五人之中,為首的金丹後期修士是佛修,身上穿著靈台寺的服飾,其餘四個則服色不一,有的後背負劍,有的手執拂塵,還有的拿著模樣怪異的銅鈴,顯然並非靈台寺弟子,而是後來依附於靈台寺的修士。

周章身後足有三四十人,乍看上去人多勢眾,對比鮮明,然則仔細一瞧,裡頭大部分都是築基弟子,修為不可同日而語。

在五人看來,除了周章和剛剛晉階金丹初期的簡為之外,其他人都不值一提。

那五人臉上都露出譏誚與嘲弄的神色,為首的佛修淡淡笑道:「周掌門親自帶了這麼多人來迎接,實是令我們受寵若驚。」

周章聞言也不發怒,他當了那麼多年掌門,自有些不怒而威的氣勢,只不過平日裡對著師弟師妹,少有顯露,此時玲瓏站在他身後,便覺得這個素來溫厚和藹的人,其實也有讓人覺得淵渟嶽峙的時候。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就不知諸位善客,還是惡客了。」

佛修笑道:「若周掌門肯率弟子歸附靈台寺,我們自然是善客了。」

周章道:「敝門雖小,可也是歷代祖師心血所在,恕周某無法從命。」

佛修的目光掃過他身後諸人,「貴派生死,就在周掌門一念之間,你願意以命相搏,你身後的人也願意?」

不待周章說話,簡為便沉聲道:「我們今日即便死在這裡,也不願與你們一般,甘為他人門下走狗!」

玲瓏冷笑道:「不錯!諸位堂堂金丹修士,竟也肯不顧臉面,依附靈台寺門下,實在讓人大開眼界!」

那拿銅鈴的修士忽而桀桀一笑:「你這小娘皮,生得這麼漂亮,出來湊什麼熱鬧,本就該乖乖躺床上張開腿讓男人疼愛的,待會兒還請各位道友手下留情才是,這女子我要了!」

其他人似也知道他這好色毛病,聞言都調笑起來。

金庭門眾人大怒,玲瓏更是氣得臉色漲紅。

周章雖也憤怒,可他知道自己身負重任,反倒比其他人鎮定許多,他深知己方人雖多,但論起來對方個個都是高階修士,勝算不大,想要打贏,就得出其不意,故而早跟簡為玲瓏等人約好暗號,此時瞅準那五個人調笑分神的機會,便彈了彈衣袖,飛身而上。

身後簡為等人早已牢牢留神,見他動作,隨即跟了上去,十數人飛至那五個修士周圍,各站一個方位,團團圍住,每人手中各執一面小旗,上面顏色不同,符文不同,掐著法訣,那小旗從手中脫出,自動插入地面,竟是要布成法陣困住五人。

但見法陣中間,詭異風勢平地而起,隨之而來的還有滾滾黃沙,頓時將周圍景物與人都遮蔽了。

五人起初並不將這個法陣看在眼裡,但仔細一瞧才發現並不簡單。

這個陣名叫九宮八卦陣,名字簡單,卻蘊含了無窮變化,乃是金庭門歷代有識之士的心血所成,所倚仗的就是合眾人之力,將陣法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在這種陣法裡,修為高者會通過陣法之力,將修為暫時「過渡」給修為低者,以達到整個陣法的平衡,從而源源不斷為陣法輸送力量,困住敵人。

周章這十五年不是白過的,在禁地裡,他甚至得到了金庭門歷代祖師傳承,所以修為才得以突飛猛進,以這樣的修煉速度,只要他的丹境穩固,晉階元嬰只是遲早的事情,不過眼下靈台寺卻已經盯上這裡,顯然沒有更多的時間了。

此陣的奇異之處,就在於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當然,如果佈陣之人的修為越高,陣法能夠發揮的威力也越強,眼下佈陣的人,除了周章和簡為之外,其他人,包括玲瓏在內,只有築基修為,所以周章也不奢望這個陣法能夠殺死五個人,只要能夠讓他們受點傷,或者耗損他們的靈力,就算陣法被破,雙方鬥起法來,己方才有勝算。

身在陣中的幾人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雖然身在同一個地方,且離得不遠,但他們所看到的景象,卻都截然不同。

一切陣法,說到底不過是虛妄,只要能夠勘破幻象,自然能夠找到陣眼破陣,幾人都是高階修士,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一開始便不把這個陣放在眼裡。

卻說五人之中唯一的佛修心塵,卻見自己周圍景致為之一變,漫天黃沙過後,竟身處沙漠之中,沙丘高低起伏,一望無際。

他心下認定這一切都是幻象,也並不慌亂,只冷笑一聲,盤腿坐下,開始合目唸經。

只是約莫過了一段時間,當他睜開眼睛,發現眼前依舊是無垠黃沙,自己已然坐在原地,變也未變過,不由微微皺眉,站起身來,索性馭起飛行法寶,在沙漠中飛了起來。

頂上是炎炎烈日,不過他有護身結界,所以並不受影響。

也不知飛了多久,便見到前方不遠處有座寺廟,尖頂寶塔,金碧輝煌,竟比靈台寺還要莊嚴大氣幾分。

心塵吃了一驚,心道這幻象未免也太真實了,一面往寺廟飛去。

待得近前,才發現這寺廟磅礡巍峨,肅穆華麗,正院門口,掛了一道匾額,上書「明悟院」。

正門大開,門口各站著兩名童子,僧衣剃髮,作的卻是正宗出家的僧侶打扮。

心塵雖然是佛修,卻未出家,見了眼前這情景,不禁又驚又疑,上前詢問:「小師傅,這是何處?」

被問話的童子看了他一眼,「你這話問得好生奇怪,既然能來,怎麼會不知道是何處?」

心塵忍氣笑道:「自然是不知,才要請教。」

童子道:「這裡自然是上界明悟院,裡頭住的自然是上界諸位尊者。」

「什麼?!」心塵微微變色。

他一開始就覺得這一切都是陣法裡頭的幻境,所以並不當一回事,可是幻境裡頭,怎麼會突然出現上界的事物?

他心下驚疑,又問了童子不少事情,誰知兩人一問一答,竟都與他所知的上界境況不謀而合,再問及先師迦葉大師的近況,那童子還未說話,便見得裡頭出來一人,對心塵道:「爾師迦葉早已等候多時,還不速速入內拜見!」

心塵當真是糊塗了,難道自己不是在陣中,而是因緣際會,到了上界,他來不及細想,忙與來人入內,卻見裡頭雕樑畫柱,無處不精緻,又有強大而澎湃的靈力充盈其中,一人端坐正中蓮花寶座上,可不正是他們的師父迦葉?!

「你來了。」迦葉淡淡道,語氣神態,俱與先前和心塵他們相處時無有不同。

心塵忙恭敬行禮,「見過師父,聽翊華前輩說師父飛昇上界,沒想到如今還能得見慈顏……」

迦葉道:「你可是心中尚有疑慮?」

心塵暗暗一驚,自己可不正是對突然能來這裡奇怪得很,便道:「弟子狂妄無知,還請師父釋疑。」

迦葉道:「你方才身處陣中,那個陣法雖然無甚出奇,卻正好暗合天數,為我所感應,這才將你召了來,免你陷入陣中,有性命之危。」

心塵有些不服氣,「師父,那陣法弟子看著也並不厲害的模樣。」

迦葉道:「實者虛之,虛者實之,你便是這性子太過浮躁,否則當日我如何會傳靈台寺衣缽於你非塵師兄,而不是你?」

心塵見迦葉將他內心深處的隱秘心事都點了出來,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對這個師父的真假已經不再存有疑慮,忙跪下道:「弟子知罪,請師父責罰!」

「你有上進心是好事,何罪之有,但你卻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迦葉語氣倏而轉為嚴厲。

心塵又驚又慌:「請師父明示!」

迦葉哼了一聲:「你入靈台寺之前,曾經殺兄淫嫂,末了又把嫂子侄兒殺害,為了毀屍滅跡,一把火燒了,是也不是!似你這種悖逆常倫,無法無天的孽畜,活在世上又有何用,還不若讓為師了結了你,也免得你日後出去為害同門……」

一字一頓如同重錘一般敲在心塵心頭,他滿頭大汗,驚恐地睜大眼睛,搖著頭大聲辯解:「不是的,不是的!……」

然而對方的聲音並沒有消失,反而如同魔音縈繞不去,鑽進他的腦子,將他的經脈緊緊絞住。

心塵勉力起身,踉蹌後退半步,低頭嘔了口血出來。

「你到底是何人!」他突然厲聲道。

話剛落音,眼前景致消失不見。

周章等人在陣外,卻也支持得十分辛苦,眼看玲瓏等人個個搖搖欲墜,即將脫力,他只好一個將身前的小旗拔起來,低喝一聲:「撤陣!」

眾人依言紛紛撤旗後退,但見黃沙散盡,一切若無其事,五名修士都受了點傷,可因陣法維持時間不足,別說致命,連造成重傷也不能,隨著陣法撤開,他們沖天而起,一個翻身朝玲瓏等人抓來。

那拿銅鈴的修士獰笑一聲:「區區彫蟲小技,也敢出來賣弄!」

玲瓏後退數步,袖中白練竄了出去,擊向對方,卻見那銅鈴修士微微側頭,擲出手中銅鈴,鈴聲在空中震顫著鐺鐺作響,玲瓏不由手中一抖,白練偏了方向,瞬時被那修士抓住,對方順手一扯,玲瓏便不由自主被扯了過去。

「小娘皮,過來吧!」

她大驚失色,再轉頭看其他師兄弟們,眾人卻都被纏住而分不開身,眼見銅鈴修士一臉淫笑,不由有點絕望地閉上眼。

過了一會兒,預料之中的絕境並沒有來臨,而那陣煩人的銅鈴聲也不知何時消失了,玲瓏睜開眼,卻見那人的脖頸正給一隻手掐住,臉色發青,已經說不出話來。

那隻手白皙修長,連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齊齊,白中帶粉,甚至比玲瓏這樣美貌女子的手還要好看,可這樣一隻好看的手,此時卻掐著一個並不好看的脖子,倒似把那手褻瀆了一般。

她心中吃驚,再看到來人,不由失聲激動道:「周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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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周印終於粗線了,還是英雄救美,來,大家鼓掌!

謝謝回憶過去、zozozo、落鴻漫天、大刀、夜弦更生童鞋的地雷,謝謝yoyo~的手榴彈,感謝黨,感謝國家,這次沒有童鞋的地雷被吞。謝謝大家的留言和支持!

《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