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個人聞香色變,一下子將所有人的好奇心提到了極點。
嚴希青自然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北齊使臣更不是。
但那個瓶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怎能令兩個人如此反應?
這番動靜不小,徐澈離得遠些,可也看見嚴希青手裡的瓶子了,他定睛一看,臉色微變,似乎想起了什麼,腳下已經朝那邊走去。
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嘉善公主已經開口:「嚴郎君,那瓶子有何不妥?」
回想起那味道,嚴希青的臉色很奇怪,似乎在竭力避免露出和北齊使臣一樣的表情:「也不知是誰家送來的香露,怎會是這樣的味道?」
他沒說到底是什麼味道,但大家的好奇不減反增,嘉善公主也走了過來,拿過瓶子,拔開瓶塞,湊近一嗅,當即就將瓶子丟在地上,捂著嘴巴乾嘔幾下。
瓶身落在地上四碎,一股奇怪的味道登時散發出來,近前的人不由紛紛後退,掩鼻嫌惡:「怎麼一股餿水味?!」
嘉善公主大怒:「誰敢在公主府放肆,竟拿一瓶餿水來濫竽充數!家令,去查一查名冊!」
「四娘,這不是你帶來的嗎?」就在這個時候,顧畫生大聲叫了起來,語調驚訝。
然而顧香生與她姐妹多年,如何聽不出這驚訝中有多少水分。
那一瞬間,她還真想回身一巴掌扇到顧畫生臉上去。
顧畫生的叫聲讓所有人頓時將目光都集中到了顧香生身上。
梨花風露的味道是很好聞的,像初春的雨後梨花,清甜之中又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肯定不可能是餿水的味道。
但就算嘉善公主睜著眼睛說瞎話,嚴希青也不可能說謊,北齊使臣更加不可能說謊。
瓶身掉在地上散發出來的味道,所有人也都聞見了。
瓶子還是還是那個瓶子,裡頭的香露卻已經不是原來的香露了。
到底是誰?!
從交給公主府的人,到呈放出來,中間有無數的機會,瓶子可以被置換掉。
可是誰會幹這種事呢?
顧香生既不處於風口浪尖,平日裡的人緣也不算太差,就算是討厭她的人……
討厭她的人……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魏初說過,同安公主也喜歡徐澈,若是知道她與徐澈私下常來往的話……
她沒有理會顧畫生故作驚異的喊聲,也沒有理會眾人的灼灼目光,逕自扭過頭在人群中搜索同安公主。
那頭魏初還在怒斥顧畫生:「你胡說八道什麼,阿隱怎會拿這些東西來赴宴!」
顧畫生捂著嘴,一臉失言的模樣:「對,對不住,四娘,我不該一時口快說出來……」
魏初氣得不行,見顧香生作為當事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忍不住去拉她的袖子:「阿隱,你快說句話啊!」
顧香生發現同安公主了,後者就站在益陽王身旁,正衝著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深吸了口氣:「那的確是我的瓶子。」
那一瞬間,落在顧香生身上的目光各異,有嘲笑,有不解,有純粹看熱鬧的。
顧香生又重複了一遍:「公主,那的確是我的瓶子,但裡面原先裝的是梨花風露,不知何故卻換成了別的,只怕裡面的東西早就被人倒掉了。」
嘉善公主冷笑:「你這樣說,是懷疑我府上的人手腳不乾淨了?」
顧香生:「我非此意,只是我怎麼可能對您不敬,故意帶著這樣的東西上門赴宴,砸您的面子呢?所以此中定然別有誤會,還請公主明鑒。」
嘉善公主:「那好,家院,將其它瓶子一併打開,我倒要看看,那人是故意只針對你一個,還是也有別人與你一樣!」
顧香生心一沉,她讓自己不要多疑,但嘉善公主的態度的確不怎麼友好,聽說公主與劉貴妃一脈走得近,如果同安想要調換那瓶子裡的東西,公主府的人一定會知道,他們不可能不稟告嘉善公主……
如果最後證實只有顧香生出現這樣的情況,她難免又會陷入眾矢之的的境地,一方面是有故意搗亂,對公主不敬的嫌疑,另一方面就算是被人陷害的,滿場這麼多人,偏偏只有她一個人中招,別人會怎麼看她,又是另一個問題。
這個時候,魏初道:「小姑姑,這樣不妥罷?阿隱絕不會做出這樣失禮的事情,此事最好還是等宴後再查,免得壞了大家的雅興!」
嘉善公主冷著臉:「還是查一查的好,若有人存心陷害,我這個當主人的豈能不知?省得旁人以為公主府的下人都是睜眼瞎,根本沒在幹活!」
「說到這件事,我才忽然想起來。」前太子,如今的思王魏臨忽然開口,他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先前我與顧四娘子偶遇時,她說自己今日多帶了一份香,不過因為參比的只需一份,便將另外一份寄放在我這兒,既然那份現在出了問題,想必這份還是可以參加的罷?」
此話一出,眾皆嘩然。
所有人看顧香生的眼神都變了。
還有的人直接就將視線在思王與顧香生之間來回移動,表情曖昧無比。
誰也沒有想到,思王竟然會出面幫她解圍,為她說話。
嘉善公主的笑容頓時有點勉強:「大郎,你這是……?」
魏臨微微一笑:「小姑姑,你說這符不符合規矩?」
嘉善公主沉吟片刻:「雖然事出突然,不過既然有備份,倒也就罷了,看在大郎的面上,這次就先不作計較。」
顧香生不是木頭人,見狀哪裡還有不打蛇隨棍上的:「多謝思王方才為我保管,多謝公主寬宏大量。」
嘉善公主連半絲笑容也欠奉,叫來家院將碎瓶子和灑了一地的餿水都打掃乾淨,宴會得以繼續進行。
顧香生再去看同安公主時,卻見對方臉上也沒了笑影,正對魏臨說著什麼,看上去有些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