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眉生:「可我們這裡沒有籤文啊,上哪兒找那麼多詩句?」
顧畫生得意:「早料到這裡會無聊,我讓婢女帶了籤文對應的詩冊了,再讓人去前殿借個籤筒不就行了!」
反正沒有事做,顧眉生兩姐妹聽著也有些意動,顧畫生就讓婢女去借籤筒,又邀請顧香生:「四娘也一道來玩罷,人多熱鬧些,我再讓人去喊程翡她們!」
顧香生:「我還是閉目養神罷,就不參加了。」
顧畫生不樂意了:「你這人怎的這麼無趣,好不容易湊到一塊,就當陪我們玩玩怎麼了?」
顧眉生也勸:「是啊四娘,反正就是個樂子,等太夫人她們起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顧二不必理會,顧三的面子不好不給,顧香生只得答應了。
籤筒很快就借來了,程翡那邊卻回了信,說她們已經歇下了,就先不過來了。
顧畫生也不以為意,正好房間裡栽了一盆君子蘭,她就拉著其它姐妹在那盆君子蘭面前跪下,說了一通「黃天在上,花神為證,信女求籤」之類的話,顧香生看著實在滑稽,很想笑,又忍住了。
她們煞有介事地拜完,然後拿出籤筒開始逐個搖簽。
「四娘,你求到了什麼?」顧畫生探頭過來看。
顧香生對這種遊戲本就不大感冒,聞言便將籤文順勢遞過去,又看著顧畫生自以為隱蔽地將自己的簽與她的簽調換,也不點破。
婢女在旁邊幫忙翻查詩冊,脆聲道:「二娘是第一百八十八簽,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系故園心。寒衣處處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眾人面面相覷,饒是不通詩文的人,也能聽出這詩風格悲愴曠遠,並不是開懷吉利的。
顧畫生的臉色一下子青了,她忙道:「方纔我拿錯了四娘的,這是她的,五十六才是我的,你查五十六看看!」
「……」顧香生抽了抽嘴角,真不知用什麼語言來形容這位二姐。
婢女將詩冊翻到五十六那一簽,又念道:「落盡殘紅始吐芳,佳名喚作百花王。競誇天下無雙艷,獨立人間第一香。」
顧畫生眼睛一亮:「對對對,這才是我的!」
顧香生懶懶提醒她:「既然陰差陽錯換了簽,那就是天意如此,姐姐說了不算,得老天爺說了才算。」
顧眉生笑著打圓場:「好啦,這也就是玩個樂子,根本當不得真的,別為了這個置氣!」
顧樂生年紀還小,卻很有幾分興趣,跑去將婢女手中的詩冊拿過來自己翻閱著看,一邊看還一邊念出聲,抑揚頓挫,念了兩首之後意猶未盡:「二姐姐,你這詩冊的詩可真全,碰巧這裡沒什麼書看呢,借我看看罷,回去再還你罷!」
顧畫生沒好氣:「拿去罷拿去吧!」
顧樂生聞言,開開心心地跑一邊翻起詩冊了,顧眉生是個好靜的,自個兒坐上一下午也不覺得悶,坐在一邊看著妹妹也覺得滿足。
顧畫生消停了一會兒,忽然對顧香生道:「四娘,能否借一步說話?」
顧香生:「二姐姐有話不妨在這裡說。」
顧畫生氣道:「我是真有事!」
顧香生:「這裡都是姐妹,沒什麼不能說的罷?」
碰巧外頭送了四碗藥茶過來,說是寺廟裡專門熬了一大鍋,給各位貴人解渴的。
顧眉生瞧見她們兩人的動靜,笑道:「這藥茶一端進來,我就覺得有些熱了,我與五娘出去外頭喝。」
「誒,我在這裡看詩冊好好的呢……」話未說完,顧樂生就被姐姐拉出去了。
顧畫生深吸了口氣,對顧香生道:「先前阿婆和大姐姐都訓過我了,說我不該總和你過不去,只是你也知道,我這人總管不住自己嘴巴,所以還請你不要和我計較,不管怎麼說,咱們都是兩姐妹!」
顧香生挑眉,扭頭看了看外面,今天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顧畫生竟然會開口道歉?
「喂,你總該回我一句話罷!」等了半天見她沒有回應,顧畫生忍不住道。
顧香生哦了一聲,點點頭:「我聽見了。」
顧畫生氣悶:「那你就一點表示都沒有?」
顧香生好整以暇:「可我不知道二姐姐是真心說這番話,還是被阿婆和大姐姐強迫著說的呀,而且你方纔還換我的簽呢,這會兒又道歉了,我實在不敢輕易相信啊!」
「方纔不是與你鬧著玩呢嗎!」顧畫生鬱悶道:「自然是真心的,不妨告訴你罷,那天品香會上,是同安公主讓我喊起來的,好給你個難堪,我本來也是不願意的,可她送了一方上好的香牌給我,你也知道,拿人手短,咳,總而言之,往後我不會那樣做了!」
顧香生:「這麼說,那天我瓶子裡的香露,果真是被同安調換的?」
顧畫生點點頭:「她和我說你喜歡徐澈是自不量力,想要讓你知難而退,若你當眾出醜,徐澈自然也不會再看上你。」
見對方沒有說話,她又道:「你看,我現在全都告訴你了,你總該原諒我了罷?」
顧畫生端起身前的藥茶:「要不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當是給你賠禮了!」
顧香生道:「二姐姐不必如此。」
顧畫生喜上顏色:「這麼說你是原諒我了?」
顧香生也端起茶碗:「姐妹倆哪裡有隔夜仇,二姐姐明白這個道理,以後不要再與我過不去就好。」
顧畫生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當然不會了。」
這時外頭又來了個小沙彌,說是來找顧香生的。
小沙彌不過七八歲的年紀,手裡揣著封信,說是受人之托交給顧香生的。
碧霄見顧香生接過信拆開來看,忍不住問:「四娘,這寺廟裡誰會托人送信給您?」
顧香生看完信:「是徐澈。」
「徐郎君?」碧霄睜大眼睛,旋即又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