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琮面色略略一沉,隨即也笑了起來:「沒想到五郎外表柔弱,竟也會精於騎射?」
夏侯渝小臉微紅:「讓舅舅見笑了,精通說不上,只是前些日子剛學了點,如今堪堪只會上馬下馬,小跑一陣罷了,只是今日人人下場遊獵,我也心癢得很。」
蔣琮被他那一聲舅舅叫得面皮一抽。
程載也道:「蔣侍郎且放寬心,夏侯五郎年幼,我們為其準備的馬,必然是溫順易騎的,小孩兒好玩,他陪你坐了大半天,殊為不易,可不好再拘著他了。」
蔣琮皮笑肉不笑:「我自然沒什麼好不放心的。」
那頭魏國眾人也上了馬,陸陸續續奔入林子,準備大幹一場,魏初也催促顧香生:「怎麼還不走,同安今日也入林子了,以她那拙劣的箭術,一定會讓身邊的人射了獵物再據為己有,再晚了今日我們可就要落後了!」
「等一等,」顧香生說著,一邊回身望向夏侯渝那邊。
後者正向皇帝拱手行禮,然後走向旁邊早就為他準備好的一匹馬,在侍衛的幫助下,有些艱難地爬上馬。
馬是成年馬,而夏侯渝的身形又顯得有些瘦小了,是以看上去頗為吃力滑稽。
目睹這一情景的不少人都笑出了聲。
魏初自然沒有笑,只是咦了一聲:「阿渝怎麼也要下場?他能行麼?」
顧香生沒有說話。
夏侯渝終於爬上馬,但那馬卻顯得有些躁動不安,似乎不願意自己背上多了一個人,正焦躁地噴著鼻息,若非侍衛拉著韁繩,很有就此奔出去的趨勢,哪裡有半分程載說的溫順易騎?
齊國人見蔣琮一動未動,便沒有上前幫忙。
魏國這邊沒有皇帝的命令,自然也不會妄動。
夏侯渝伸出手,似乎努力想要安撫馬,不過卻收效甚微。
「我過去帶他。」顧香生道,策馬小跑過去。
「誒!」魏初回過神,有點懊惱自己沒有拉住她,只能趕緊跟上去。
然而當她們剛剛走出沒多遠的時候,事情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故!
蔣琮忽然起身走向夏侯渝,一面道:「男子漢大丈夫,騎個馬都如此猶猶豫豫,將來怎麼成大事,讓舅舅來助你一臂之力罷!」
說罷握著手中的刀柄,朝馬屁股上一拍。
但就是這一不輕不重的拍,拍出了意外!
那匹馬彷彿受了極大的刺激,忽地嘶鳴一聲,疾奔出去,侍衛猝不及防,手上拉著的韁繩也被掙開,被狠狠帶出幾步,差點沒被拖在地上跑,只能鬆開手。
但馬卻由此更沒了束縛,直接向前狂奔,轉眼就成了一道影子!
夏侯渝瘦小的身軀趴在馬上劇烈顛簸,將將要被甩下來,短短眨眼之間,險象環生!
所有人沒料到這一幕的發生,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頂多發出一聲聲驚呼,報以驚恐的表情。
程載和蔣琮算是反應極快的了,片刻之後,他們跑向旁邊最近的馬匹,一把將韁繩奪過來,翻身上馬,追向夏侯渝。
然而終究差了一段距離,想要立刻趕上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候夏侯渝已經遭遇了極大的生死危機,馬越奔越快,他原本只有一隻手抓著韁繩,此時在顛簸下根本看不清眼前景物,只能死死抓住自己手邊能抓住的東西當救命稻草,卻陰差陽錯揪住馬匹的鬃毛,引得馬吃痛嘶鳴,直接抬起前蹄,想要將自己背上的人狠狠甩出去!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纖纖素手自旁邊伸了過來,精準無誤地抓住他的腰帶,在他即將被掀翻下馬的那一刻將人搶下!
「坐上來!」顧香生大喝,借勢將人丟到馬上。
夏侯渝的反應也很快,顧香生本以為他已經被嚇破了膽子,但對方出乎意料竟然還保持著清醒的神智,依從她的指令,很快跨過馬背坐穩在她身前。
此時,兩匹馬堪堪擦身而過!
化險為夷!
只差那麼一點點,顧香生就不可能抓住夏侯渝!
只差那麼一點點,兩匹馬就要撞在一起!
如果夏侯渝反應稍稍再慢一點,顧香生也不可能支撐得住他的重量,後果只能是顧香生鬆開手,又或者兩個人一起墜馬。
但現在,這些假設完全都不存在。
兩人都平安無事!
不單是跟在他們身後的魏初捏了一把冷汗,連從頭到尾看著這一幕的人們,也都發現自己剛剛的呼吸幾乎都凝固了。
程載和蔣琮二人也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就算夏侯渝在齊國的地位再不重要,人家也是貨真價實的皇子,若是在魏國的地盤上出了什麼差錯,天知道齊國會借此貪得無厭漫天要價索取什麼。
蔣琮似乎也沒想到自己那一拍會拍出如此嚴重的後果,見狀訕訕一笑:「五郎這馬上功夫的確不行啊!」
程載沉著臉色接上他的話:「那就有勞蔣侍郎好好調、教一下了,免得貴國皇子因為騎術不精而受傷,到頭來卻怪到我們頭上!」
蔣琮打了個哈哈:「英國公言重了,我齊國豈會如此蠻不講理?」
皇帝沒有參與他們的話題,反而相顧左右,詢問:「方纔救了夏侯五郎的,是誰家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