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明顯搔到了皇帝的癢處,他叫了一聲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對兒子們溫言道:「你們如今成家立業,行事要更穩當些,平日裡有什麼不懂的,只管向那些元老大臣請教,不要端著架子放不下,聽說二郎側室已經有孕了?大郎這邊可也要加緊些開枝散葉啊!」
此時的他倒不像一國之君,而更像是一位老父親,絮絮叨叨,語重心長。
魏臨等人恭謹應是,接著又是其餘宗室上前敬酒。
將樂王府來的只有將樂王與王妃,因為魏初鍾岷成親之後,鍾岷就被授予縣令之職,前赴外任,魏初自然也跟著一起。
坐了一會兒,顧香生覺得有些悶,便起身去更衣,沒走幾步,聽見後頭有腳步聲,轉頭一看,好像是個年輕嬪妃。
後宮嬪妃不少,美人以下品級的更多,許多人不受寵,又沒能生下一兒半女,就這麼在深宮裡虛耗時日,顧香生在宮裡住了一年,也不是每個人都認得,此時想了想,依稀記得好像是一位姓柳的才人。
對方低著頭腳步匆匆,沒留意顧香生忽然停下腳步,差點撞了上來,顧香生眼明手快按住她。
那人這才抬起頭來,藉著頭頂的宮燈,顧香生看清她的面容。
「柳才人?」
對方啊了一聲,連忙行禮:「我,我沒看見是您,還請王妃恕罪!」
她和受驚的小兔子一樣,顧香生還反過來安慰:「沒事,你是不是身子不適,可要先回去歇息?德妃那邊,我去幫你說。」
對方怯怯一笑,小聲道:「不用了,多謝王妃,我去更衣,馬上便回來。」
有些人柔弱,看上去就讓人恨其不爭,有些人柔弱,卻令人望而生憐。柳才人便是後者,顧香生見她連話都不敢多說的樣子,心想難怪在後宮裡爭不過別人。
「我也去更衣,不如一起?」
柳才人便沒再說什麼,更衣便是如廁,自然是分開的,二人一前一後,等顧香生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柳才人的蹤影,約莫是先回去了。
顧香生也沒有多在意,她剛回去坐下沒多久,便有不少女眷過來敬酒,顧香生卻不過,只好拿著酸梅湯充數。
此時宴上的氛圍的確極好,雖有樂伎在場上彈琴起舞,場下眾人卻也喝得暢快,不時有人過去給皇帝祝酒,皇帝都樂呵呵地受了,很給面子一飲而盡。
好不容易等一撥敬酒的人離去,顧香生見嘉善公主支頤坐在那裡看歌舞,既沒起身去找人喝酒,也沒有人來找她喝酒,頗有些寂寥,便挪了兩步,舉杯道:「祝公主新年大吉,青春永駐!」
嘉善公主酒量不佳,此時已有了些醉意,見狀咯咯一笑,提起酒杯,一手搭上顧香生的肩膀:「好好!我便知你是個可心的人兒,不像那些白眼狼……」
自打同安公主被禁足之後,嘉善公主也被皇帝叫進宮訓斥了一頓,意思是讓她安分過日子,不要起些不該有的心思,嚇得嘉善公主回去之後便閉門謝客,行事低調了許多。
她有意修復與魏臨的關係,卻又找不著機會,先前才會主動與顧香生搭話。
像她這樣的身份,看似尊貴,其實卻很尷尬,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嘉善公主在皇帝面前稱不上得寵,平時從前皇帝見她知情識趣,也樂得多給這個異母妹妹一些便利,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