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說的那三個人,俱是城中的大糧商。
高揚:「胡說八道,我等何時在家中藏糧了,使君若是不信,不妨帶人過去搜搜,小人家中如今一日兩餐,餐餐都是稀粥,家中下人便可作證!」
顧香生笑了笑:「不是藏在城中的家裡,那就是藏在郊外別莊了?邵州毗鄰懷州,懷州的旱情比邵州嚴重,米價理所當然也比邵州貴,高家、劉家、祝家的馬車,這些日子時常往懷州跑,莫不是將這些糧食高價賣到懷州去?」
祝永春怒道:「信口雌黃!你說的這些事情,我們壓根就沒做!徐使君,難道你就坐視此女污蔑我們麼!士可殺不可辱,恕在下不奉陪了,告辭!」
他騰地起身,怒氣沖沖便要離去,卻不防柴曠林泰早已持刀等在門口,冷冷望住他,讓祝永春的腳步生生停住。
其他人見此情狀,又驚又怒:「使君這是何意,難不成還想將我們強押在此處麼?冼御史,您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如此胡作非為嗎!」
冼御史輕咳一聲:「徐使君,適可而止罷,鬧出人命來就不好了。」
這句話說得不痛不癢,祝永春等人這下萬分肯定,冼御史這廝怕是被徐澈給收買過去了。
可殺害太后親侄這麼大的事情,難道冼御史就不怕回去之後被治罪麼?
顧香生:「既然冼御史發話,我就給他一個面子,若你們肯將家中存糧藥草出借一半,此事可以不必追究。」
眾人面色大變。
說是說借,可誰知道什麼時候還,如果到時候官府賴賬,他們又沒有沈南呂那樣的背景靠山,又拿什麼去和官府抗衡?
顧香生彷彿看出他們所想:「你們不必擔心,有借當然有還,三年內,徐使君任職期滿之前,必然會將借你們的糧食和藥草都還上,這你們總該放心了罷?」
放心……
個屁!
等上三年,黃花菜都涼了,而且還沒有利息,這跟肉包子打狗有什麼區別?
劉嘉咬咬牙:「……若是我們不從呢,難不成使君還要強留不成?」
顧香生笑道:「使君乃厚道之人,如何會做這種事,你們要去便去,我們自然不會強留。」
其他人尚且還面面相覷,將信將疑,祝永春和高揚卻早已按捺不住,連告辭都不說,直接起身就往外走,生怕再晚走半步,徐澈就會反悔似的。
顧香生只管笑瞇瞇看著,也不阻攔,她沒開口,徐澈也不出聲。
看見這個笑容,林羯和黃景終於斷定,顧香生的的確確不是什麼金屋藏嬌的產物,在這裡,她有權代表徐澈發話,再想深一層,煽動民心,製造混亂,間接害死沈南呂,說不定也有這女人的大半功勞。
想及此,他們的屁股好像牢牢黏在座席上,不動了。
顧香生轉向林羯等人,奇道:「林當家,黃當家不與他們一道走,想必是深明大義,願意出借藥草了?」
林黃二人相視一眼,林羯斟酌道:「好教二位知曉,如今災情剛過,許多藥草枯死,我等收成實在不多,這一半的數量,怕是經受不起,能否折中一番,我等願出存貨兩成,權當是贈送,也無須使君償還了。」
這兩人倒是比那些糧商聰明多了,顧香生笑了一下:「嵩、丹二縣出現疫情,藥草供不應求,如今天氣炎熱,尚未轉涼,使君又擔心懷州疫情會傳至邵州來,屆時其它各縣還會陸續出現疫情,兩成之數怕不足以應付,但二位既然一片誠心,使君也不願令你們為難,便減至四成好了。」
林羯和黃景幾乎要吐血,四成,還是白送的,這是要他們的老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