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南平亂起來,邵州又足夠強大,那他們就可以據此為地盤發展自身,這是顧香生為徐澈準備的第一條路。
徐澈不是當霸主的人才,就算趕鴨子上架,他也不是那塊料,邵州發展得再好,如果徐澈無心經營,到最後不過是成了塊肥肉,為別人作嫁衣裳,所以顧香生又為徐澈想了第二條後路:那就是讓徐澈刷聲望。
通過什麼途徑來刷聲望?
酒香也怕巷子深,做得再好也得有人知道,那些讀書人上下嘴皮子一張,寫文章稱頌宣傳,屆時就算徐澈成不了一代文豪,也能成一代名臣,但凡明主遇上這樣的人才,肯定就捨不得下殺手,譬如魏征之於唐太宗,前者曾是太子李建成的屬官,最後卻投了唐太宗,成就千古名聲。
所以顧香生才想出這麼個辦法。
於蒙還聽得有點糊塗,宋暝卻已經明白了。
先前還在心裡取笑她不知所謂,如今徹底弄明白對方的意思,宋暝卻忽然有些心頭一亮的感覺。
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在亂世自然沒什麼用處,但也並非一無是處,還要看怎麼用。要是照顧香生這麼說,倒很有些聖人所講「一張一弛,文武之道」的意味了。
徐澈也明白了,明白顧香生為自己謀劃的一片苦心,更是心生感念。
宋暝是個心寬的,當即便起身朝顧香生拱手:「先前不知先生所想,還不以為然,如今一看,丟臉的卻是我自個兒。」
正好夥計端著菜進來,見他這番作態,唬了一跳,站住不動了。
顧香生撲哧一笑。
宋暝這才訕訕坐下,於蒙摸不著頭腦:「我說你們這是在打什麼啞謎呢?」
徐澈道:「既是要興文事,總該做些什麼罷,依你們看,開個書院,聘請名師過來講學如何,又或者廣邀名士,再辦一場文會?」
宋暝照顧徐澈的面子,笑了笑沒有吱聲,顧香生卻實話實說:「辦書院固然不錯,但若是想揚名,起碼也得等三五載之後,裡頭的學生有了出息,說不定書院的名頭才能打響,至於文會,只怕真正的名士不屑來,來的淨是沽名釣譽之徒,反倒失了初衷,淪為笑柄了。」
徐澈摸摸鼻子,也不生氣:「那你們有何高見?」
宋暝笑道:「我倒是有個主意,只是做起來頗費工夫,權當拋磚引玉罷。」
徐澈:「宋兵掾見識過人,想出來的必是好主意。」
宋暝:「當不起使君的抬舉,這主意說來也簡單,便是建一座藏書樓,廣收天下藏書,並以天下第一書樓命名,如此一來,那些文人墨客,不管有名沒名,是不是有真才實學,肯定都想過來一睹為快,那些真名士,自然也想過來瞧瞧這藏書樓是否果真名副其實。」
徐澈眼前一亮,顧香生也擊掌道:「這主意果真是好!」
宋暝:「只是收集典籍,需要費一番工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辦成。」
顧香生:「這有何難?此事交給商賈來辦最適合不過,那些商人走南闖北,可以讓他們在做買賣的時候多加留意,又有條目索引,他們就不愁找不著。我先時曾有幸去過魏國皇宮的藏書館,裡面的典籍書名,不說記個全部,起碼七七八八是沒有問題的,只稍給我些時日,便能將這些名字默寫出來,到時候再讓人按圖索驥便是。」
古代不比現代,現在的書本流行範圍很狹小,除了四書五經那些為人熟知的典籍之外,其它一些書籍流落四散,有些甚至不成套,也有可能其中一冊流落魏國,另一冊又流落齊國。
這其中不單是因為活字印刷術尚未推廣,更因為許多人拿到了好書,卻生怕別人也有,便不肯公諸於眾,反而自己私藏起來,再加上戰亂,甚至是歷代統治者出於種種目的焚書毀書,那些典籍就更容易流散失傳,從古代成書至今,經歷了多少個朝代,也就經歷了多少場戰亂,如阿房宮,大明宮這等宏偉宮殿,於戰亂中付之一炬,不過是史書上寥寥數語,但其中卻有多少珍貴典籍也跟著消失,卻無人知道。
鑒於以上種種原因,典籍流傳之難,可見一斑,至於那些名家詩作,就更不必說了,世人皆知詩仙李白名篇蓋世,然而如今所能流傳下來的,還不及他在世時所作的一半。
如此一來,各國皇宮反而成了最有實力搜刮珍藏典籍的地方,皇帝若是有意,也可以下令官員收錄典籍編纂成冊。
但皇宮不是人人都去得的,若真像宋暝所說,邵州修了這麼一座藏書樓,也不需要集齊天下典籍了,但凡只要有個一二成,也足以吸引天下讀書人絡繹不絕前來朝聖,有了這個基礎,徐澈還想再做點什麼刷名望,可不是要容易好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