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渝見魏善無言以對,冷笑一聲:「依我看,安樂侯還是先管好自己罷,若是將來齊國能吞併魏國,其中一定少不了你分疆裂土拖後腿的功勞,說起來陛下還該謝謝你才對!一個兄弟鬩牆導致魏國內亂的人,怎麼就敢厚顏無恥高高在上地指責別人,當真要令人笑掉大牙!香生姐姐,咱們走罷。」
說罷他再不看對方一眼,拉起顧香生便走。
二人一直走過這條路又拐了個彎,見魏善沒有不知好歹跟上來,夏侯渝這才緩下腳步,語帶責怪:「你何必與瘋狗說那麼多,萬一他想趁私下沒人對你做點什麼,借此污你名聲,那如何是好?」
顧香生:「我也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下回遠遠見了他避開了就是。」
夏侯渝兀自發揚老太婆風格,絮絮叨叨個沒完:「我打從一開始就覺得此人並非善類,從小被他娘寵得無法無天,自以為天下都要圍著他轉,明明不佔長也不佔嫡,都不知道哪來的臉爭皇位,還一副振振有詞理直氣壯的樣子,以後少和這樣的人碰面了,省得有心人也拿你們倆作文章,陛下是個多疑之人……」
顧香生只覺得耳朵邊上嗡嗡嗡,像有五十隻蜜蜂在邊上飛,她終於有點理解孫悟空對唐僧囉嗦時的感受了,心裡又好氣又好笑。
「行了,別說了,我曉得了,夏侯老嫗!」她忍不住去捏他的嘴巴,不明白這人在人前明明裝得話忒少忒端莊嚴肅,怎麼私底下竟能囉嗦成這樣,小時候也沒看出這種潛質來呀!
夏侯渝被她喊作老嫗也不以為意,反是笑嘻嘻將她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下來握緊:「現在那裡頭在賽寵,進去也沒什麼意思,聽說今日惠和郡主府上客居的僧人靈空也被請來了,正在後堂歇息,稍後說不定要露面,屆時可以過去看看熱鬧。」
顧香生問:「靈空是何方神聖?」
惠和郡主她倒是知曉的,方才嘉祥公主給她介紹過,父親是當今皇帝的兄長,原先封壽王,因病早逝,僅餘一女,便是這惠和郡主,郡馬唐縝則是禮曹侍郎。皇帝念她幼年喪父,孤苦無依,雖然是郡主位分,給的卻是公主的用度俸祿,算是格外優待。
夏侯渝笑道:「你這消息也太落後了,靈空近來在京城可是大有名氣,據說他看相斷命,從未不准,不過每月只看一個,滿京城不知有多少達官貴人欲見一面而不得,要不你道這次賽寵宴怎麼那麼多沒帶寵物的人來,他們不單是給隆慶長公主的面子,更是想一睹靈空風範的。」
顧香生奇道:「你也給他看過?」
夏侯渝:「沒有,所以才要去看看熱鬧。」
二人說說笑笑,從假山後面繞到邊上的杏樹下,正準備去那邊看看剛開的桃花,便聽得樹上忽然傳來悉索動靜。
夏侯渝反應很快,當即就將顧香生拉退了幾步,同時抬頭往上看。
樹上枝葉繁茂處,分明蹲著一個人。
「誰?下來!」夏侯渝沉下臉色斥道。
「五兄,你小聲點!」那人從枝葉後面探出頭來,熟悉的面孔令夏侯渝化驚怒為驚愕。
「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在守株待豬,你們若想在這裡看,就別出聲,不然就走遠點,可別壞了一場好戲!」他嬉皮笑臉道,目光掠過兩人交握的手,笑容瞬間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顧香生注意到了,想將手抽回來,卻被夏侯渝緊緊握住。
對方正是桓王夏侯潛,也就是那天他們去的那個馬行的幕後東家,因為與夏侯淳的矛盾,夏侯潛還把明月這匹通靈性的馬直接送給了顧香生。
她曾聽說這位桓王玩世不恭,行事荒誕,雖然沒少受皇帝訓斥,可稀奇的是,皇帝越是訓他,卻反倒越喜歡他,頗有種尋常人家父親對兒子又罵又愛的感覺。
「什麼豬?」夏侯渝聽糊塗了。
「一頭蠢豬!」夏侯潛卻不欲與他們多說了,作了個手勢:「快快,他們來了,你們找個地方藏起來!」
夏侯渝想來是見慣了這個弟弟胡鬧,聞言也懶得多說,拉起顧香生便往回走。
兩人滿腹狐疑,現在要往回走也來不及了,直接便繞回假山裡頭,這裡足夠寬敞,可以暫時隱蔽身形。
顧香生見多了龍子龍孫,卻從沒見過像夏侯潛這樣的,忍不住遞了個眼色過去,那意思是「你弟是不是腦子有點毛病」。
夏侯渝回了一個苦笑,悄悄在她耳邊道:「若非這樣的人瘋子,怎麼會與我那大兄糾纏不休,要知道尋常人都不願意招惹我大兄的。」
顧香生想想也是,只能歎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著實開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