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祥公主:「見你開學堂教書,我也想到一件事,偌大京城,權貴不少,平民百姓卻也不少,看看學堂裡那些孩子就知道了,他們日子過得一般,若是遇上生個什麼病,只怕全家就不堪負荷。所以我想開個善堂,不為施粥,而是專門給那些重病又無錢買藥的平民百姓看病抓藥的,好讓他們病有所醫,你覺得如何?」
顧香生吃了一驚,她從前在邵州時便有過這樣的想法,但主要是現在剛到齊國,辦個蒙學已然不易,以她稍顯敏感的身份,多做多錯,暫時不宜太出風頭,否則反而會給自己也給別人惹麻煩,但她沒想到,這個主意卻會被一個公主先提出來。
「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你若想付諸實施,我還可以為你介紹一名藥商,她先前在邵州便是開藥鋪生意的,不過此事你還得先稟告陛下才行。」
嘉祥公主抿唇一笑:「我就知道你會支持我,此事需要從長計議,等回去之後我思慮周詳,再上呈陛下。」
有事可做,她的注意力轉移,心情立時便不一樣了,連晚飯都比平日裡多吃了一些,看得公主侍婢嘖嘖稱奇,直以為顧香生有什麼靈丹妙藥。
因為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嘉祥公主便沒有回去,而是留在道觀裡過夜,打算明日一早再回去。
她的客房就在顧香生隔壁,陳設簡單,自然比不上公主府裡奢華,書案書架都是竹製的,連門邊掛的也都是竹簾,喝茶的杯子還是竹杯,處處透著一股在公主府裡未曾感受過的生趣,呼吸之間彷彿都溢著竹香。
婢女素雪便道:「得虧現在還是春天,若再晚些時候,這兒晚上該有一堆蚊蟲了。」
嘉祥公主搖搖頭:「你沒注意麼,房間外頭栽的是淨香草和薄荷,這些都是蚊蟲不敢靠近的,就算到了夏天也無妨。我倒覺得這裡很好,冬暖夏涼,足夠清靜,難怪顧姐姐當日會挑選這裡作為隱居地。」
素雪知道公主這是被駙馬弄得屢屢鬧心,反將公主府視如蛇蠍的緣故,便笑道:「這有何難,左右濟寧伯也是一個人住,您若是來了,反倒熱鬧呢,她定是高興的,公主想來便來了,天氣再熱些,也不必去郊外莊子上避暑了,此處也正適宜呢!」
嘉祥公主笑道:「這樣一來,我可不成壞人好事的惡棍了?」
先時兩人提到夏侯渝時,婢女並不在近側,素雪聽了滿頭霧水,嘉祥公主也不多作解釋,只讓她去收拾床鋪,準備歇息。
就在這個時候,嘉祥公主發現外面似有一抹紅光亮起,透過竹簾若隱若現,她咦了一聲,起身趨近窗前,掀開竹簾往外探看,不望還好,這一望之下,直接就臉色大變。
只見遠處紅光隱隱,在黑夜裡分外顯眼,連帶著那上頭的天空都被映亮了。
而那個方向,分明是皇宮!
兩名婢女注意到她的動靜,湊過來一看,也都面色煞白。
「那裡不會是,是……」
「皇宮走水了?!」
嘉祥公主嘴唇緊抿,心亂如麻,手腳冰涼。
長春觀在京郊,但視角不錯,正好能遙遙瞧見皇宮,現在離得如此遠還能看見火光,可見火勢一定小不了。
霎時間,嘉祥公主腦海裡掠過許多人,有她的生母,有皇帝,還有其他兄弟姐妹。
她的身體微微發著顫,腦海一時空白,完全失去了反應。
還是素雪一句話提醒了她:「公主,咱們要不要連夜進城去看看?」
對!
嘉祥公主想起住在隔壁的顧香生,卻發現自己腳有些發軟,只怕沒走幾步就要軟倒在地,忙道:「快將顧姐姐請過來!」
其實也不用她說,那頭顧香生已經披上外裳走過來了。
「顧姐姐,我得進城去看看,那方向怕是宮裡走水了!」她並作幾步上前,握住顧香生的手。
「眼下城門已經關了,不說能不能進去,就算能進,恐怕也要大費周折,你現在趕過去也幫不了忙,先別著急!」不愧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顧香生的冷靜感染了嘉祥公主,讓她不由深吸了口氣,勉強跟著鎮定下來。
「你的手怎麼這樣涼?」顧香生蹙眉,轉向素雪道,「去給公主拿件披風過來。」
素雪趕緊應了轉身去拿。
顧香生則拉了嘉祥公主的手在一旁坐下。
「像這樣的大火,以前可曾有過?」
嘉祥公主定了定神:「皇宮沒有,倒是前年秋天,城中起過一回大火,當時燒了不少民宅,還死傷一些百姓。」
真年頭建築都是木結構,好處是冬暖夏涼,壞處是一著火非得燒一片才能停下來。
顧香生就道:「秋干物燥,容易起火,眼下是春時,像這樣的大火很罕見,更何況是在皇宮裡,稍有點火星也會很快被撲滅了,但現在隔這麼遠還能看見,說明已經不僅僅是燒幾間宮室了。」
嘉祥公主一個激靈:「你的意思是……」
顧香生的言下之意,這很可能是人為縱火,而非無意失火。
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就嚴重了。
她不敢往深裡繼續想,臉色已經是一片蒼白:「那我該怎麼辦?」
顧香生沉聲道:「這也只是猜測,是與不是還待商榷,現在進城動靜太大,等天亮開了城門再進,我陪你一道去。」
嘉祥公主連連點頭,握住對方的手心裡已然全是冷汗。
雖說天亮再進城,但這一夜,誰也沒能高枕無憂,二人相對無言,好不容易挨到天色濛濛亮,眼看遠處火光已經完全消失,嘉祥公主長吁了口氣:「現在進城罷?」
顧香生看了下沙漏,也差不多是該開城門的時辰了:「走罷。」
二人匆匆梳洗,簡單穿戴一下,便乘著馬車往城裡趕。
昨夜的動靜著實驚動了不少人,連陳弗也沒睡著,黑著眼圈出來送行,再三叮囑顧香生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