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香生:「方纔我與嘉祥公主去探望他,闔府上下傷心欲絕,連大夫都診斷他傷心過度以致癲狂,我去的時候,他正穿著單衣褻褲站在院中嬉戲,眼神渙散,對我們全不認得,的確像是瘋癲的症狀,然而我卻發現,他腳上卻好端端穿著鞋襪。」
上官和心頭一動,好似忽然捕捉到什麼。
顧香生:「試想一下,他連外裳都沒有披上,可見王府僕人近不了他的身,王妃也拿他無法,那麼他腳上的鞋襪,就一定不是別人給他穿的,而是他自己穿的。敢問一個瘋癲之人,會仔仔細細給自己穿襪穿鞋麼?我聽嘉祥公主說,桓王自小便是個愛潔之人,這便不難推斷了,他雖要裝瘋賣傻,可畢竟拗不過本性,沒法當真容忍自己赤著腳到處跑,所以才露了破綻。」
她分析得有理有據,上官和沒有理由不相信,他騰地起身,臉上驚駭莫名。
顧香生繼續道:「不過我不太明白的是,桓王為何要裝瘋賣傻呢?」
她對齊國皇帝的性格,雖說有幾分瞭解,但卻遠遠不及上官和這種天天揣摩皇帝心思的人,上官和一聽就明白了。
「因為,因為陛下壓根就沒有大礙!」明明沒有劇烈奔跑,他的胸膛卻起伏得厲害,甚至是喘著氣說出這句話的。
顧香生:「嗯?」
上官和:「現在景王和恭王有去無回,陛下又沒有音信,大家很容易就會以為,陛下在宮裡遭遇不測,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顧香生頷首:「不錯。」
上官和:「郎君曾與我說過,八殿下雖然看著玩世不恭,實際上卻是個極為聰明之人,他曾經試圖進宮,最後卻沒有成功,返家之後便發瘋,陛下現在還未有消息,他便傷心過度,這完全是說不通的,倘若陛下安然無恙,他為了避嫌而出此下策,便能說得通了。」
顧香生也覺得他這個推測很有道理:「假如陛下當真安然無恙,他至今遲遲沒有露面,就只有一個解釋,他想靜觀其變,看看外面的人沒了他,到底能鬧到什麼程度。」
上官和苦笑:「不錯,陛下生性多疑,這的確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景王和恭王在宮裡,想必是被陛下扣下了,否則不至於一點水花都沒有,這種時候桓王做什麼都不合適,他若出頭冒尖,陛下到時候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他,他若是什麼都不做,陛下又會覺得他沒有孝心,所以不得已,才只能裝瘋賣傻,將自己的嫌疑撇清。」
顧香生:「若是這樣的話,你也得重新給阿渝擬一封信了,現在長公主也已經派人去將他們找回來,必須在他啟程回來之前將人攔下才行。」
不然皇帝秋後算賬,看見兩個兒子差事也不辦了,急吼吼就從渤州回來,肯定會覺得他們是回來搶皇位的。
老子還沒死呢,你們就急成這樣,等我真死了,還能指望你們嗎?
上官和起身行了個大禮,肅容道:「今日真是多虧顧娘子了,否則郎君的大事怕是要被我耽誤了!」
顧香生起身避開,含笑道:「一切都是巧合,當不起上官先生這一聲謝。」
事態緊急,上官和也顧不上多寒暄,匆匆便坐下開始寫信。
都說妻賢夫禍少,郎君若是能娶得顧娘子,對日後的大業也不無助益,可惜魏帝當初怎麼就錯過了這樣一塊美玉呢?他腦海裡亂七八糟地想道,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到筆下,因為太過緊張,筆尖竟還有些微顫。
但願郎君能及時收到這封信罷!
就在上官和剛剛將信設法送出去之際,外頭就傳來消息,說是惠和郡主府被查抄了,負責查抄的不是別人,正是宮中派出的金吾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