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桑盈橫了他一眼:「要麼就不做,要麼就做到最好,從古至今,人們都喜歡通過種種外物來凸顯身份,這些細節同樣也有助於提升整個飯店的水準,以後一提起這裡,大家自然而然就會聯想到高端消費。天底下從來就不缺有錢人,缺的只是一個讓他們可以顯擺的地方。」

方睿秋點點頭:「不錯,桑盈說得有道理,所以最近幾年方家幾乎都不做普通珠寶生意了,而把發展方向漸漸都集中在頂級珠寶那一塊。」

張家鴻聳肩:「OK,我理解,那回頭再讓她們加強訓練,務必讓各位大哥大姐滿意為止!」

陸衡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麼,又聽見張家鴻道:「不過話說回來,姐,我覺得你穿這衣服還真挺好看的,是不是古裝戲拍多了,韻味也出來了?要不開張那天,你也穿這身跟我們一起露面算了。」

可憐陸二少千年萬年難得想誇人一句,結果被張家鴻搶了先,心裡那個憋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忍!

「到時候再說吧。」桑盈笑了笑,捧起茶杯喝茶。

陸衡原本是不喜歡喝茶的,作為港城洋派的新一代,他只喜歡喝咖啡和洋酒,像這種微帶甘苦的茶,陸家也就陸老爺子才會喜歡,但是這段時間下來,他居然也漸漸習慣了這個味道,以前喝一口就要吐掉,現在連喝幾杯也能面不改色了。

不過他看到茶杯,突然就想到一點,皺了皺眉:「唐代的茶跟現在一樣不?既然要還原,要不要連那一套一起搬過來?」

桑盈面色古怪:「唐代雖然茶道興盛,可茶的味道與如今大有不同,且不說加鹽還是尋常,還有把蔥姜棗橘皮等往裡加的,估計擱現在沒人敢喝了。」

陸衡喔了一聲,有點失望。

他還以為自己想出了一個好主意,能讓桑盈另眼相看,結果鬧了半天還是自己沒見識,心裡沒來由就鬱悶起來,也說不清什麼感覺,總而言之一會想起那個跟周默懷有關的緋聞,一會又覺得自己除了有點家世之外,其它確實什麼都不如別人,連帶現在想多說兩句都怕露怯。

當然,別人可不知道陸二少此刻內心無比交加,正在進行劇烈的心理活動,張家鴻興致勃勃道:「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差點忘了,現在萬事俱備,可這飯店到底叫什麼名字,都還沒定呢,來來來,趁著今天人齊,趕緊給定下來!」

桑盈嘴角一抽,想起剛才車上陸衡說的那幾個名字。

方睿秋道:「我對起名不在行,你們想吧,我負責投票。」

「有本事將來的盈利你也別要,都給我得了!」張家鴻還嘴道,懶得拿紙筆,就近把陸衡買的宣紙拖了一張出來,拿起毛筆蘸了墨,在上面寫下幾個歪歪扭扭的字。

風流大明宮。

方睿秋、桑盈、陸衡:「……」

張家鴻不樂意了:「你們都什麼表情!這名字哪裡不好了,大明宮不就是唐朝的宮殿嗎,我還特地去查過的,前面再加上風流兩個字,多瀟灑,多有創意,保證沒人用過!」

方睿秋:「創意是有了,就是不像吃飯的地方。」

張家鴻:「那像什麼?」

陸衡沒好氣:「像這裡之前被查封的那家夜總會!」

張家鴻翻了個白眼:「你的天下第一宮就很好聽嗎?」

陸衡:「那也比你的好聽,你不信問問他們,風流大明宮和天下第一宮他們選哪個?」

兩人齊刷刷看向剛才號稱只負責投票的方睿秋。

方睿秋舉手投降:「……我可以都不選嗎?」

張家鴻獰笑:「你可以想個更好的,不然要挨揍!」

三人還在耍嘴皮子,那邊桑盈拿起剛才被張家鴻丟在一邊的毛筆,鋪開宣紙,挽起袖子,懸腕下筆,一勾一劃,彷彿力逾千鈞,跟那只白嫩纖細的手腕形成巨大反差。

陸衡懶得再搭理他們,隨即湊上前去,就看見桑盈在偌大宣紙上寫下兩個大字。

盛唐。

她抬起頭,見三人都沒說話,就道:「大巧若拙,大繁至簡,與其想那些繁瑣的名字,還不如直接就兩個字,簡潔了當,如果你們不滿意,就另外想吧。」

他們雖然都不懂書法,可沒吃過豬肉也該看過豬跑,這兩個字多力豐筋,明顯是行家的手筆。

半晌,張家鴻哀嚎一聲:「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姐,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會的!」

陸二少難得默不吭聲,心裡想的是:聽說周默懷是娛樂圈裡出了名的多才多藝,難道就因為這樣才會被她看上眼的?

原本還說要買字畫來掛的三個人這下子也消停了。

接下來整整幾天,桑盈啥事沒幹,直接就泡在飯店裡,設計所有包間裡的字畫。這裡七十二間包廂,按照VIP級別分大小、隔音裝潢等不同,就連主題也絕對不能重複,所以桑盈要想出七十二種不同的風格來搭配。

除此之外,還要搭配房間的主題配上熏香,古代很多熏香,在現代是用不了了,比如說龍涎香,現在已經越來越稀少了,有價無市,而麝香又容易導致孕婦流產,更不適合放在人來人往的飯店,所以還得古今結合,弄些現代的香薰精油加進去,這方面桑盈就不是很擅長了,陸衡他們幾個吃喝玩樂在行,但畢竟是男的,也不可能去研究這玩意,唯一可以用上的資源,當然是澳城千金何稚勉何大小姐了。

桑盈給何稚勉打了兩次電話,她的情緒仍然很低落,但卻足夠義氣,一聽說飯館要開張,就說這兩天要從澳城過來捧場幫忙。

於是暫且撇開香薰的擺設,桑盈給七十二間包廂,都配上了不同的畫。

在此期間,方睿秋因為手頭還有港城那邊的家族生意要忙,京城港城兩頭跑,在飯店裡待的時間有限,張家鴻也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麼,三天兩頭不見人影,就只有閒來無事的陸二少經常在桑盈面前晃來晃去,以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試想一下,當你想要專心致志做一件事情的時候,總有個人跟蒼蠅似的在旁邊,一會說「這竹葉不對吧,這邊應該是深色,那邊是淺色,你看太陽是這麼照的,得反過來才行」,一會說「哎呀你是不是手抖了,這個字寫得歪掉了,之前不挺好的嘛,這一撇劃得有點低了」,諸如此類,估計佛也有火。

「……」桑盈頭兩天都沒搭理他,第三天終於抬起頭,「你沒事可做了?」

陸衡咳了一聲:「最近確實不太忙。」

桑盈問:「張家鴻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那些服務員的培訓你去跟進了嗎?」

陸衡道:「放心吧,天天都去看呢,這不是看你忙嗎,好心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桑盈揮手趕人:「你不要說話就是幫忙了,一邊玩去吧。」

陸衡哼了一聲,正想說什麼,桑盈的電話響起。

她正一手握著筆,要給墨竹畫上最終的幾筆,騰不出空來,隨手就按了個擴音鍵。

「你好。」

「桑盈,是我。」周默懷的聲音。

陸衡假裝轉過身去倒水,耳朵上的天線已經豎了起來。

桑盈嗯了一聲,注意力依舊集中在畫上。「有什麼事嗎?」

周默懷笑道:「你現在有沒有空,出來喝杯咖啡吧,我介紹幾個製片人給你認識。」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陸二少腹誹,心裡正拿著一個叫周默懷的小人狠狠戳。

桑盈道:「我這兩天有些東西要畫,估計騰不出空,過兩天吧。」

誰知道周默懷聽到她在畫畫,頓時來了興趣,「你畫什麼,我可以看看麼?」

不可以!陸二心想。

「好啊,你過來吧。」桑盈知道周默懷對這方面有點造詣,正想跟他切磋一番,就報了個地址。

陸二少頓時黑了臉,等桑盈掛了電話,就說:「你幹嘛讓什麼阿貓阿狗都過來,這裡還沒開張,不能隨便讓別人看見的!」

桑盈奇怪道:「你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為什麼不能讓人看見?」

「……」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不過這句話顯然是不能說的。

陸衡正想著用什麼理由阻止周默懷過來,就聽見桑盈實事求是道:「周默懷在書畫上頗有研究,有他在旁邊提意見,我估計也能畫得快一些,比你有用多了。」

「……」

比你有用多了……

比你有用……

比你有……

比你……

比……

陸二少的玻璃心再次碎了一地。

周默懷也不知道是從哪裡過來的,半個小時後就到了,桑盈忙著作畫,抽不出空去接人,陸衡更加不可能屈尊親自出迎,桑盈就讓那幾個還沒能出師的半成品服務員出去把人迎進來。

不過饒是如此,周默懷進來的時候,左右張望,也不由露出驚奇的神色。

為了方便隨時給那些服務員矯正動作,桑盈來這裡的時候都會換上那套齊胸襦裙,此刻挽著袖子在那裡低頭作畫,遠遠看去還真有種古代仕女的驚艷。

「桑盈。」周默懷並不掩飾自己眼裡的欣賞,這讓陸衡看他更加不爽,假裝沒有看見他,也不打招呼。

相比起來,前者顯得十分有修養,還朝著陸衡微微一笑:「陸少也在啊。」

《天之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