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白上床之前又看了眼屏幕,顧九思正巧一頭栽到沙發扶手上,然後就看到她扶著額角哭喪著臉迷迷糊糊的坐起來,額頭上紅了一大片。
陳慕白一臉嫌棄的把電腦扔到一邊,關燈睡覺。
房間裡的黑暗只保持了幾秒鐘又重新恢復光明,陳慕白坐起來頗為無奈的撫了撫額頭,歎了口氣,然後揚著聲音叫起來,「顧九思!顧九思!」
陳靜康立刻推門進來,一臉討好的笑,「少爺,顧姐姐還在書房呆著呢,可以放她出來了嗎?」
陳慕白一臉莫名,「她在書房幹什麼?」
陳靜康摸摸鼻子,那不是您的意思嗎。
可是這話他不能說,只能陪著笑,「大概是知道惹您不高興了,不好意思出來。」
陳慕白對這個台階頗為滿意,順著就下來了,「去把她叫過來。」
「好勒!」陳靜康立刻喜笑顏開的跑了出去。
陳慕白看著陳靜康歡快蹦躂著的背影狀似無意的開口,「真不知道你是跟誰一夥的……」
陳靜康頓住,立刻轉身撲過去抱著陳慕白的大腿表忠心,「我當然是跟您一夥的啊,我對您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可是顧姐姐是女孩子啊,男子漢要照顧女孩子的啊!」
「行了行了……」陳慕白不耐煩的打斷他,「快去吧!」
等陳靜康出了房間陳慕白才抵著額頭笑出來,似乎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女孩子?這個女孩子怕是十個你都鬥不過,還要你照顧……」
等陳靜康叫了顧九思回來的時候,陳慕白已經關燈睡覺了。陳靜康敲了下門,沒有反應,有些奇怪的轉頭問顧九思,「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就睡著了?」
陳靜康不明白,顧九思心裡卻是透亮,攔住陳靜康準備再去敲門的手,「既然他睡了就別吵他了,明天再說吧。你也早點睡。」
說完便回了房間。
陳靜康似乎有些不放心,在她身後叫住她,「顧姐姐,少爺脾氣不太好,罵你幾句你不要往心裡去。」
顧九思轉頭看著陳靜康,記得她剛到陳慕白身邊的時候,挨了罵陳靜康總是幸災樂禍的嘲笑她,「又挨罵了吧?這個星期少爺罵了你三次,只罵了我一次,說明少爺對我比對你好!」
這種無聊幼稚的舉動讓顧九思頗為無語。
後來陳靜康會繃著臉傲嬌又帶點同情的甩一句,「多被罵幾次就習慣了!」然後一溜煙跑走。
現在終於看到陳靜康上了道,安慰人的話也像模像樣了,顧九思覺得自己這小白鼠當得真是太不容易了。
半夜陳慕白醒來,去樓下倒水,走到一半看到顧九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仰頭看著窗外,一臉彷徨,似乎坐在那裡很久了,因為只開了壁燈,她的輪廓有些模糊,似乎馬上就要融入夜色。
夜深人靜是人最沒有防備的時候,顧九思似乎根本沒聽到腳步聲,對於肩膀上突然出現的壓力嚇了一跳,動作極快的站起來一臉防備的看著壓力的來源,眼底的凌厲和繃起的肌膚都透露出她的緊張。
看到來人是陳慕白後立刻垂下眼睛,幾秒鐘後又逼迫著自己可以放鬆下來,恢復了那副淡漠散漫的模樣,看到陳慕白頗有深意的看著她才反應過來,手足無措的叫了聲慕少。
陳慕白倒是來了興趣,興致盎然的看了半天她的破綻,「你剛才……是在害怕?」
很少有女孩子有她這麼機敏和警覺,她必定是曾經歷過什麼,否則不會反應那麼大,那種反應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種本能,騙不了人的。
平日裡的顧九思冷是冷了點兒,但沒有這麼重的戾氣。想想看這個女人真的是有趣,每次都給他不一樣的感覺。
顧九思的臉色忽然轉冷,抿著唇似笑非笑的盯著陳慕白,連語氣都是冷冰冰的,「你憑什麼說我在害怕?」
陳慕白笑了,在昏黃的燈光裡格外溫暖柔和,卻讓顧九思愈加心虛害怕。
他的聲音也輕緩了幾分,帶著循循善誘的耐心,「心裡如果害怕就不要說話,也不要和別人對視,否則一個音調一個眼神就把自己出賣了。你看你剛剛可是漏洞百出。」
顧九思在身後擦了擦手心裡的冷汗,面無表情的回答,「多謝慕少賜教。」
陳慕白倒了兩杯水,端給顧九思一杯,頗為和善的開口詢問,「顧九思,有些事我一直很好奇,你上次說你在美國生活了很多年,那在你離開美國之後,來陳家之前,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顧九思喝了口熱水,心神早已平復,懶懶的抬眸,「這次慕少又打算拿什麼來和我交換?」
幾天前在陳家老宅做交易時吃的虧她還記憶猶新。
陳慕白在顧九思身邊坐下,盯著偌大的客廳,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在空寂的夜裡,只有他們兩個可以聽清。
「其實這裡有很多別人的眼線,他們表面看上去只是傭人,卻可以做很多事情。他們和你不一樣的是,你在明,他們在暗,陳銘墨的眼線,陳慕雲的眼線,陳慕昭的眼線,每個人背後是誰,我一清二楚,他們可以監視我,也可以為我所用。你也能預感到應該很快會接到老宅的電話吧?這次怕是沒那麼好過關吧?陳銘墨和陳慕昭那裡,你想好怎麼解釋了嗎?」
顧九思不知道陳慕白為什麼突然告訴她這些,有些奇怪的歪頭看他。月光下他側臉的線條清晰漂亮,在那顆桃花痣的點綴下上挑的眼尾越發勾人。
就在顧九思回想著她的睫毛和陳慕白的睫毛誰的更捲翹時,那張臉忽然轉了過來,漆黑深邃的眸子直直看了過來。
顧九思猛地垂下眼簾,「我剛才正在想。」
陳慕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繼續點醒她,「今天晚上的事他們都看在眼裡,明天一早,所有人就會知道,顧九思不知道怎麼惹了陳慕白,被他大罵了一頓。明天一早我會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你趕到城外的別墅思過去了,沒我的允許,不許回來。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顧九思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陳慕白何必要來趟這趟渾水?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賣給她人情到底是為了什麼?僅僅是為了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一時間顧九思心中情緒紛雜,半晌才轉過頭困惑不堪的問,「你到底是為什麼……」
一個男人肯幾次三番的幫一個女人,正常情況下只有一種可能,可對方是陳慕白啊,那個工於心計玩弄人心的陳慕白啊,他不是正常人啊,他這種人怎麼會和情字掛上鉤?實在太可笑了。她覺得倒不如想想這背後有什麼陷阱更實際一些。
「當然是因為……」陳慕白突然看向顧九思,眼底俱是認真嚴謹,幾秒鐘之後笑著才吐出兩個字,「惜才。」
看到顧九思滿臉疑惑才繼續,「方叔年紀大了,陳靜康太毛躁,你有心計能隱忍又沉穩,是個人才。」
顧九思總覺得又被陳慕白戲弄了,心底那點彷徨和傷感瞬間就被惱怒替代了。
陳慕白笑完之後準備回房,走到一半靠在樓梯扶手上回首,「對了,下次你再想事情的時候記得閉上眼睛,你每次出神的時候臉上表情掩飾的很好,可眼神……嘖嘖嘖,就差太多了。」
顧九思皺著眉氣鼓鼓的不去看他。
陳慕白轉過身邊走邊繼續說,「還有,你以後還是不要叫我慕少了,你每次假裝對我恭敬又裝的不像,我都替你累得慌。」
當陳慕雲和陳慕昭的爭鬥進入白熱化的時候,陳慕白想要的傳言也傳了出來。
陳慕雲聽到這個消息只當是陳慕白的少爺脾氣又犯了,沒當回事兒。
陳慕昭以為顧九思替陳銘墨來找他的事被陳慕白知道了,陳慕白才會大發雷霆,更加確信了立升已是囊中之物。
消息傳到陳銘墨耳朵裡的時候他正打算要叫顧九思到老宅來,最近他聽到的消息已經讓他開始懷疑顧九思,這一切……都太巧了吧?
他剛打算興師問罪,人就被趕走了?
陳方看著顧九思坐車離開才幡然醒悟,原來陳慕白那天生氣不止是為了試探顧九思,更大的目的在這裡,為了保護她。
一開始陳方也不明白,為什麼陳慕白看上去似乎格外為難顧九思,有事兒沒事兒就拽著她折騰起來,特別是她每次見了陳銘墨之後,總是格外的傲嬌彆扭。後來時間久了,他似乎看出了點什麼。可這個姑娘偏偏又不是個知情識趣的主兒,連他一個老頭都能看出來的東西她偏偏一點兒都覺察不到,相比之下,她似乎對於心計更在行。
這兩個人,真是一個木頭樁子,一個傲嬌彆扭,什麼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