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有什麼方法?」路平雖然見識少,但聽霍英這話,頓時也明白,這肯定是有什麼異能可以幫助人恢復模糊的記憶。
雖然記憶在魄之力理論中屬於英之魄,是六魄之力的終點,無法直接駕馭的第七魄。但是可以影響到記記的異能確實存在。比如西凡的斷痕,僅憑精之魄單魄貫通就能實現記憶抹除的異能。因為有過這種見識,所以霍英一說到這,路平的反應倒是很快很準確。
「嚴歌。」霍英說。
「他有辦法?」
「是的。他應該可以幫到你。」霍英說。
「好吧。」路平點了點頭。
「這就去嗎?」霍英看到路平雷歷風行地已經準備動身。
「還沒有,稍等會。」路平是動身,卻是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不大會,抱了他的兔子出來。
「兔子還沒有喂。」他對霍英說道。
「還有心思喂兔子。」霍英有些無語。
「終歸是要喂的。」路平一邊說著一邊又進了子牧的房間,將他的兔子也捉出來,兩隻一起餵了起來。
霍英坐在竹椅上,就這樣靜靜地看著。
路平的平靜,路平的淡定,又一次將他觸動。這份沉穩,簡直就不像是一個少年。
但是霍英卻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一個六魄貫通的天醒者,卻被銷魂鎖魄給禁錮著,這是怎樣一種從天堂到地獄的絕望?而他,卻生生從這樣的絕望中爬了起來。眼下又一次面臨無法使用魄之力的狀況,他依然平靜,不慌不忙。
讓霍英動容,讓霍英佩服的,就是掩飾在這從容淡定之下的堅韌。如此再一聯想到自己,霍英不免要有些慚愧。
他所面臨的是不治之症,那自然也是很深的絕望。可是對於一個修者而言,他並不覺得這份絕望會比失去魄之力可怕多少。更別論六魄貫通卻被禁錮這種強大的心理反差。
他看起來也很平靜,每天從容淡泊地坐在這院中的竹椅。可是霍英自己心裡清楚,當自己收穫這一消息時是怎樣的心情,如今他滿不在乎地等待著死亡。其實是心灰意冷到了極致,他沒有做多大的抗爭,就已經絕望了。
如果自己是路平,會怎樣?如果路平是自己,又會怎樣?
他不敢肯定路平是他。拖著這病體會點燃什麼奇跡。但是他敢肯定,如果他是路平,在如此可怕的絕境中,沒準都已經自己了卻生命了。
不遇到這樣的傢伙,真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沒用啊……霍英心下感慨著。路平這時也將兩隻兔子喂完,分別又放回了房間。
「你吃完飯沒有?」然後他問霍英。
「吃過了。」霍英說。
「那我自己去了。」路平說著,走出了院子。
喂兔子,喂自己,路平倒是都沒有忘。不過此時飯點已過,飯堂裡吃飯的人已經不多。剩餘的冷湯剩菜都在被清理中,路平帶著他的傷血跡斑斑地出現在飯堂時,實在不像是來吃飯的,倒像是來尋仇的。
所有人注視著路平,看著他默默走進來,默默走到那些正在被清理的剩菜前,默默地打了飯菜,默默地吃著。
一切其實都很平常,在路平看來這都是流水賬一樣的過程,哪有半點出奇之處?偏偏所有人卻都要以異樣的目光看他。覺得他很不尋常。
怪人。這是所有人的看法。
廢物。這是路平剛被逐去五院時大家的認知。
如果印象就只停留在這,那麼路平在北斗學院的際遇倒是和在摘風學院時完全一樣了。不過這次並沒有,在護國學院那幾位跑去找路平麻煩,結果被五院裡的住客打了半死不活。再到營嘯這個新人中與林天表齊名的強人主動搬去了五院後,五院在所有人眼中就徹底不一樣了。這似乎並不如前輩們所說,是北斗學院最沒前途學生的居住地?
但是再好奇,終究還是沒人敢踏上去拜訪一下。之前是嫌棄,現在對五院,所有人都有幾分畏懼了。不過這分畏懼。暫時還不包括對路平和子牧。這兩個,一個沒了魄之力,一個只在感知境,這點大家都是可以確認的。
只是因為路平出現的儀態著實有點嚇人,才讓大家保持了片刻的關注,但是很快,飯堂裡恢復了原本的景象,每個人都將自己的眼線回歸到原本關注的地方。
林天表在新人中,無論到哪裡都是倍受關注的。只要有機會,他的身邊總是會圍著不少人,吃飯的時候尤其是。在不理會路平後,這一桌子的人,視線就又回到了他們同桌的林天表身上。
但是林天表卻在此時輕輕站起,端起了他的飯菜,向所有人報以一個歉意的微笑。
「天表你吃好了?」有人問著。
「沒有,我去那邊。」林天表說著,移動腳步。
所有人望去,看到林天表端著飯菜走向的,正是路平。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是主動和林天表結交,但是那個小子,卻是林天表主動過去招呼。
不只他們這一桌,幾乎所有人,都留意到了林天表的舉動。他比路平更受關注,而他的舉動,也更讓大家驚奇。路平的舉動,其實平淡無奇。
「可以嗎?」走到路平桌前的林天表客氣詢問著。
「隨意。」路平抬頭看了他眼,口氣也很隨意。
「謝謝。」林天表的禮數很周全,他的形象任何時刻都是無可挑剔的。
「你看起來,有點不太好。」坐下來的林天表,主動和路平搭起話來。
「還好吧。」路平說。
「怎麼會受傷的?」林天表問道。
「遇到點麻煩。」路平說。他沒有拒人於千里,可是這種含糊其辭的回答,實在也半點親近的意思也沒有。
這對林天表來說比較陌生,無論是在東都,還是來到北斗學院,他一直都是焦點一樣的人物,大多是別人對他主動示好,而當他向他人釋放友善時,得到的回應也往往都很熱情。
路平不是。
他沒有不理會林天表,不過顯然他對林天表的關注遠不如他盤中的冷菜,只有在回答林天表的話時,會略略停一下。
場面一時間有點冷,但林天表卻好像沒有感覺到這份尷尬。
他依舊在微笑著,像路平一樣關注起路平的飯菜來。
「你的菜都涼了,要不要我幫你熱一下?」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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