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來人送來的消息讓宋豫和李香君神色大變,剛剛還在臉上的笑意轉眼便已蕩然無存。從趕來的人口中再一次確認發生了什麼後,宋豫倒是冷靜下來,李香君的五官卻變得愈發猙獰扭曲。
「他怎麼敢??」她說道。
「三個人有留下什麼話嗎?」宋豫問來人。
「沒有,他們的死就是因為後方遲遲沒有收到消息去查看,隨後發現的,他們沒有任何消息送出。」來人說道。
「所以我們現在連路平的具體下落也不知道了?」宋豫道。
來人沉默地點了點頭,這讓宋豫有些惱火。負責襲擊那三位是李香君親自帶人執行的,而後向路平遞話的事由玄軍分部負責,結果就出了這樣的岔子,這讓宋豫覺得好生沒面子。
「既然有過遭遇,那知道我們可以肯定該帶的話已經帶到了,路平知道他的三個朋友在我們手裡。」李香君這時說道。
宋豫點了點頭,神色還是有些尷尬。
「那他還敢這樣肆無忌憚,看來有些不清楚我們組織的風格和手段啊。」李香君說道。
「我們是應該多做點事。」宋豫道,「三個人質,有些太多了。」
「是我的失誤。」李香君道。
「哪裡話。」宋豫忙道,跟著一掃之前的尷尬,眼中閃出銳利的光芒,正準備發號施令。蹬蹬蹬,又有一人神色慌張地跑進了後院。
「粉頭!」這次來的人沒怎麼理會李香君的存在,直接向宋豫報告:「城南外的芽莊被人拔了。」
「什麼?」剛剛恢復點精氣神的宋豫神色頓時又變了。芽莊是他們刺客聯盟內部的一種稱法,是指一些發散消息、休息求援的常用駐地。城南外的芽莊是在城外某村子裡一間尋常民居,沒有很重要,因此愈發地不起眼,算得上十分隱蔽。被刺客聯盟以外的人找上門的情況從未有過。
「是什麼人?」宋豫問著,下意識地看了李香君一眼。
「看手法,應該是路平。」來人報告。
「看手法?所以是沒有活口了?」宋豫道。
「是的,小超、趙更、季蘇都死了。」來人說道。
這三人便是城南外芽莊的人了。一位雀舌,兩個青果,在這個不太重要的芽莊中也沒有什麼特別厲害的人手了。
「他追過來了。」宋豫看向李香君。
事態已經很清晰。這城南外的芽莊雖不重要,卻正是莫林三人被襲擊捉走後李香君等人落腳休整的第一處。從南江口,再到這處芽莊,路平是依著他們的蹤跡追過來了。
「那豈不正好自投羅網?」李香君神色不動。路平的行動在她看來無非是比較強硬一些,但既是要來救人,那終究還是會落入他們安排好的陷阱。只是這一路殺來,已經讓玄軍分部損失了六人,這讓李香君也有些歉然,隨即向宋豫表示了一下歉意。
宋豫看起來卻不是在計較這點人頭上的損失。路平的行動出乎他的意料,明知有人質在敵手卻還如此肆無忌憚,倒與他闖玄軍城的行徑異曲同工,那是相當得有恃無恐。而玄軍方面最後還真就讓他安然離去了,所以這人,到底是有什麼依仗?
想著,宋豫不由地看向任涯。任涯也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對於李香君那十分自信的模樣他本就有些不認同,此時及時地拋出了他所知的那顆炸彈。
「路平獨闖玄軍院監總會時,無人能擋,殺高級指揮使至左督察共計十餘人。李粉頭,你所布下的埋伏,比玄軍院監總會如何?」任涯先是看著宋豫說話,最後目光卻是停留在了李香君身上,他倒是很想知道一下,李香君對這個消息是不是依然覺得「不重要了」。
「竟有此事?」宋豫已經先一步大驚失色。從這也可以看出他們刺客聯盟的消息有相當的滯後性,尤其是在全城開啟禁嚴令,且對消息有一定封鎖的情況下。刺客聯盟雖對院監會也有滲透,但未到總會高級指揮使的地位,想知道路平衝進院監總會裡發生的事需要一定時間。這也是他們拚命想要滲入樞密院的原因,只有樞密院的情報最為全面及時。
可即便有任涯這位樞密院密探,知曉院監總會內發生的事,卻也受限於全城的禁嚴令,要多耽擱那半個時辰才能把這消息帶到宋豫面前。而這消息果然如炸彈一般,李香君也已經神色大變。刺客聯盟實力非同小可,可要拿兩個分部與玄軍院監總會相比終究還是有些勉強。
所以這個路平最大的依仗,便是他的實力?
宋豫如此想著,心中尚在懊惱,李香君人已躥出,在湖面上一掠便飛出了院外。這個地步,她已無臉對宋豫提什麼要求了。她隱隱感覺到她恐怕是把玄軍分部拖進了一個可怕的漩渦。兩大分部若最終都落得玄軍院監總會那樣的下場,怕是聯盟都不可能放過她。畢竟針對路平的行動並不是哪方發佈的,他們接下後不得不去完成的任務。
快點!快點趕過去!
李香君疾步飛馳,已經顧不得玄軍城在剛剛發生那樣的事後她這樣大肆施展魄之力是何等地招人耳目,何等地暴露。她只想馬上衝到布下埋伏的芽莊,趕在路平之前。
然後怎麼做呢?中止?還是說再做一些調整?有三個人質在手,路平真的一點都不忌憚?不對不對,他就是在搶時間,要搶在自己發令之前!不……還也不對,拿人質威脅這種事難道還需要自己去教那些經驗老道的竹尖嗎?三個人質他們自己就會利用,我現在去……到底還能做什麼?
李香君的心亂了,徹底亂了。她甚至開始幻想任涯給出的消息不是事實,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雖然她明知這絕無可能,卻無法抑制地要去這樣期待。因為她發現除此以外她真的沒有任何把握可以妥善解決眼下的事態。從成為刺客聯盟的一名粉頭開始,她就從未如此無力過,哪怕是在雄江之上,被路平他們扔下船時,她都沒有覺得如此不安。
那時的狼狽,比起眼下的狀況已經根本不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