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鶯春曉

秋風蕭瑟,傍晚時分,驅魔司眾人歡天喜地,跟在李景瓏身後,奉旨逛青樓。

「待會兒都給我收著點。」李景瓏特地囑咐道。

「哎呀!李校尉!不不,是李長史——!」

流鶯春曉乃是全長安最大最豪華的樂坊兼青樓,較之小巧詩意的依詩欄,充滿塞外風情的駝鈴聽風,此地顯然更豪華,更符合眾人的要求。

「離離離……離我遠點。」李景瓏一被人挽上就渾身不自在,趕緊把鴻俊拉到身邊擋著。鴻俊第一次正式過來逛,頓時大驚,忙朝李景瓏身後躲。

「你自己要來平康裡的,你躲什麼?」李景瓏頗有點幸災樂禍,聲音稍大了些,鴻俊霎時滿臉通紅,也體會到了一次李景瓏的感受。

「哎呀!是那個胡人郎君!」

有人發現了阿泰,登時叫了起來,緊接著一窩蜂地朝著阿泰湧去。阿泰在平康裡已經出了名,進這櫻紅柳綠之地,倒是頗為怡然自得。

「今天不彈琴了。」阿泰說,「聽你們彈琴。」

眾女一時失望無比,老鴇忙給五人安排了大廳內最寬敞、最豪華的座位,李景瓏走過時,廳內歌舞尚未開場,客人們談笑風生,見李景瓏過來,都是隨之一靜。

李景瓏走過流鶯春曉一側,特地往養了不少錦鯉的大池邊靠了靠,隨手一抖布包,將鯉魚妖抖了進去。

「玩得開心。」李景瓏說。

「謝謝!」鯉魚妖冒出頭,說道,接著怡然自得,游到魚群裡去,眾魚被嚇得四散,鯉魚妖便抱著一條錦鯉,說道:「別走嘛!美人兒!」

不多時,嗡嗡嗡的議論聲音再度響起。科舉案顯然成為了近日里長安的談資,李景瓏捉妖一事,更引起了全城轟動。消息是禁不住的,且傳得飛快,以訛傳訛,到處都是關於這夥人的揣測。

伴當將人引到廳內最大一榻上,取來屏風擺好,請人坐下,左三右二,裘永思與阿泰兩人坐一側,李景瓏、鴻俊、莫日根坐另一側,李景瓏又吩咐人挪來個小屏風,再把左右稍微隔一下,將阿泰與裘永思兩個慣常逛青樓的擋著,免得教壞小孩兒。

三人正對敞亮大廳,那廳佔地足有近半畝,裝飾得極其豪華富麗,屏風林立,偶有女子笑聲傳來。鴻俊再抬頭看時,見流鶯春曉三層樓中,一層更比一層高,頂上還有木橋連接,橋上掛滿五光十色的燈籠,猶如夢境一般。

「各位公子,有哪位相好的姑娘麼?」

「沒有。」李景瓏乾脆利落地拒絕了老鴇。

「那讓姑娘們……」

李景瓏:「不用。」

「另外兩位公子,需不需要……」

李景瓏:「不需要。」

鴻俊:「……」

莫日根:「……」

「咱們來這兒是做什麼的?」鴻俊朝莫日根問。

莫日根十分好笑,說:「那就要問長史了,我可不知道。」

李景瓏吃著案上的葡萄,答道:「聽曲子,看跳舞,賞錢,完了晚上回驅魔司睡去。」

鴻俊問:「待會兒有人跳舞嗎?」

李景瓏:「有,還有奏琴的……莫日根,想找姑娘過隔壁坐去。」

莫日根笑道:「說了我的第一次,得留著。今夜只聽彈琴作樂罷了。」

「留著?」李景瓏有點兒意外。

莫日根沉吟,一點頭,李景瓏便不追問,莫日根又問:「長史不給鴻俊……」

「他不用。」李景瓏毫不留情地截斷了莫日根的話頭,再看鴻俊,問:「我說得對吧?」

鴻俊想起那夜李景瓏朝自己解釋的,本有點兒小雀躍,現在卻被潑了一盆冷水,忍不住稍微抗爭了一下,說:「其實也可以有。」

「那你去隔壁坐。」李景瓏一指裘永思與阿泰,說,「這邊都是正經人。你想跟我們坐還是去隔壁?」

鴻俊想了想,只得服軟,說:「我還是留這兒罷。」

李景瓏說:「你想好,不許再挪位置的。待會兒我們要吃櫻桃饆饠了。」

鴻俊:「什麼?吃什麼?櫻桃饆饠是啥?我不去了,那……我可以喝點兒酒嗎?」

喝酒倒是可以的,李景瓏便欣然給他點了吃食與酒,更讓伴當去隔壁韓將軍開的店裡買來名吃櫻桃饆饠。鴻俊還是很容易滿足的,食色性也,沒有色,有吃的也一樣,何況李景瓏說的東西聽起來就很好吃。

「可幾位郎君,稍後載歌載舞,總得有個人斟酒才是。」老鴇又來了,問道,「給您安排一個,就在角落裡頭規規矩矩地坐著如何?」

李景瓏正要拒絕,鴻俊突然想起,問老鴇道:「你認識桑兒嗎?」

老鴇馬上連聲說認識認識,轉身催人去叫了,李景瓏只得作罷。鴻俊說:「我絕對不會在這兒動手動腳的。」

「你挺懂嘛。」莫日根笑道。

不片刻桑兒盈盈來了,鴻俊便與她打招呼,說到底桑兒是他在長安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再見面便分外開心。其時桑兒只是流鶯春曉中一名侍奉頭籌姑娘的侍女,沒料今兒有客人特地找她,還是天字號位的,便開心無比。

兩人一見面,都是笑了起來。桑兒打量李景瓏,又看鴻俊,李景瓏充滿懷疑,不知鴻俊與這「桑兒」到底有什麼關係時,桑兒突然來了一句:「喲,李校尉!你倆在一起啦!啥時候好上的呀?」

李景瓏正喝著水,頓時一口水噗地噴了出來,莫日根笑得歪在案畔。

「我們在一起很久了!」鴻俊笑著說,「桑兒,你來幫我們倒酒吧?我給你錢!」

桑兒笑吟吟地跪坐榻上,提壺依次斟酒,那壺中乃是上好的蘭陵大曲,釀作琥珀顏色,倒在一個白瓷碗中,頓時酒香撲鼻,正所謂「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當是樓內最好的酒。

「少喝點。」李景瓏朝鴻俊吩咐道,「這酒烈。」

莫日根吃著乾果,打趣道:「這是醋罷?」

桑兒說:「怎麼可能!這是最好的酒了!」

莫日根抽了抽鼻子,說:「我怎麼聞起來,總覺得咱們這兒酸酸的。」

李景瓏:「……」

桑兒會意,頓時笑了起來,忙道:「小郎君,你坐過去點兒……」

李景瓏說:「莫日根,你……」

桑兒不住將鴻俊朝李景瓏身邊趕,再挪了個位,坐到莫日根身畔,莫日根笑道:「這就對了。」

鴻俊:「???」

鴻俊變成挨著李景瓏坐,便稍稍側過來點兒與桑兒說話,背靠著李景瓏半身,李景瓏讓鴻俊靠著,便不吭聲了。不多時,伴當買的櫻桃饆饠也到了,眾人便「哇」的一聲。

只見那櫻桃饆饠乃是以醬櫻桃果子作主餡,蛋面皮將烤羊羔嫩腿肉、鮮酪、青葵絲與菜芯等餡料一卷,上屜蒸熟後囫圇團起,撒上切碎的薄荷葉,鮮甜鹹香,入口不膩。

「什麼好吃的?」裘永思從隔壁探過頭來看,這一看不得了,忙道,「韓將軍家的?」

「就我們這桌有。」李景瓏冷冷道,「想吃自個兒買去。」

李景瓏買了四份,沒想到桑兒來了,便只得分她一份,鴻俊飛速吃完後問:「還有嗎?再去買點兒吧。」

李景瓏便把自己的給他吃了,轉頭望向大廳,心道怎麼還不開場,再轉過頭看鴻俊時,另一個櫻桃饆饠也沒了。

「還有嗎?」鴻俊再問道。

「你學趙子龍啊!」李景瓏說,「吃東西用吞的?」

鴻俊說:「吃完了啊。」

李景瓏答道:「沒有了,不能讓你吃夠,才會總想著。」

鴻俊只得作罷,打起莫日根手中剩下半個的主意,但莫日根已經快吃完了。李景瓏說道:「天底下好吃的這麼多,改天再帶你慢慢地去吃個遍。」

頭頂二樓、三樓依次有僕役經過,調暗了燈火。廳內燈光便隨之暗了下來,談笑漸止。黑暗之中,「叮」的一聲響起,滿廳皆靜。緊接著一輪琵琶聲,猶如行雲流水奏響,連彈輪撥,似高山白雪崩散,化作千萬水珠,嘩啦啦傾瀉而下。

到得盡時,又有數琵琶響起接上,與那領曲琵琶聲相合,百鳥朝鳳般托著領曲之音,環繞廳堂,飛往天際!

是時堂內聞這十指連彈曲,轟然一聲彩,紛紛拍手,鴻俊早已忘了要說什麼,忙轉身凝視廳內,眼中充滿欣喜,太好聽了!

鶯叫聲響起,乃是樂師口技,緊接著所有屏風依次變得明亮,早已等待在屏風下的女孩們各自手托一琉璃碗,碗中置一燈,五光十色,離了屏風,快步朝場中走去。

二樓、三樓,各樓逐一出現伴舞者,清一色的美貌,清一色的鶯舞,手捧飛燈,腰纏水緞,「唰」一聲從高處降下。

「哇……」鴻俊平生第一次見這場面,李景瓏則解釋道:「流鶯春曉,恰若其名。」

花團錦簇的琉璃燈如春光閃爍,更有舞女倚在眾人長榻前,嫣然一笑。

廳內有人看過這舞,卻仍忍不住喝彩叫好。鴻俊驚歎道:「太美了!」

如百鶯鳴春,生命盎然,眾手托琉璃燈的舞女先是聚在其中,再往側旁一分,現出廳內走馬燈般的一面屏風,只見那屏風後有一窈窕人影,手抱琵琶,正是方才領曲之女。

一輪琵琶聲再次撥響,女子輕啟朱唇,唱道:「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青……」

鴻俊:「!!!」

那首陽關三疊,正是長安流傳最廣的樂府曲目,雖聽過無數次,但在這明媚春光之下,週遭光影一點點亮起,卻更有一番意味。

桑兒躬身小步去換酒,鴻俊喝得有點兒醉了,便靠在李景瓏肩頭,出神地看著那琵琶女,隨之低唱道:「勸君更盡一杯酒……」

李景瓏一手放在桌上,於鴻俊手邊輕輕敲擊,兩人一同低唱道:「……西出陽關……無故人……」

琵琶女所坐之榻在眾女輕推之下,緩慢靠近正廳李景瓏與鴻俊所坐之位,又接上了另一段,柔聲唱道:「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

「李白!是李白的!」鴻俊聽見偶像的詩,馬上激動了。

李景瓏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手搭在鴻俊肩上,琵琶女被推到他們座前,凝視鴻俊雙眼,唱道:「當君懷舊日,是妾斷腸時……」

鴻俊現出笑意,實在是太賞心悅目了!

李景瓏見那琵琶女拋來笑容,臉便再次板了起來。

「……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帷?」唱完這句,那美貌琵琶女低頭,目中竟有一抹哀傷之色,聲音婉轉,所坐之榻再退後。

此刻廳內眾人方紛紛喝彩,要送纏頭時,那琵琶女卻嫣然一笑,只聽高處頭頂一聲火光轟響,鴻俊嚇了一跳抬頭,卻是僕役點起高掛二、三樓上的那盞巨大走馬燈。

走馬燈一點起,流鶯春曉內頓時滿堂大亮,屏風在燈光下投出無數鶯鳥,彼此相映,隨著走馬燈緩慢旋轉,週遭彷彿有無數飛鳥掠過。

鴻俊再抬頭時,卻見那琵琶女已到了轉榻後,轉榻緩慢旋轉,現出一名瘦高的中年男子,手中握有一把琵琶。

伴舞女孩各自退開,廳內明亮寬敞,竟是成了這中年男子的舞台,那男子彷彿毫無炫樂技之意,只是以手一撥琵琶弦,流動數音,唱道:「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鴻俊瞬間就震驚了,這人歌聲,幾乎與阿泰不相伯仲,阿泰嗓音清澈,這男子嗓音渾厚略啞,然而唱起歌來時,卻與阿泰一般,有股直擊人內心的穿透感,讓他不禁頭皮發麻。

「李龜年?!」

流鶯春曉內,所有賓客盡皆嘩然,有人剛叫出那樂師名字,便被餘人示意莫出聲。

隔壁屏風後,突然傳來杯盤打翻的聲音。

鴻俊朝李景瓏問道:「他唱得太好了!是誰?」

「李龜年。」李景瓏隨口答道,面帶笑意,注視李龜年。

那人正是京城第一樂師李龜年,見李景瓏時,點頭笑了笑,鴻俊驚訝道:「你們認識?」

「嗯。」李景瓏靠在屏風上,隨手將鴻俊搭著,讓他靠過來些,懶洋洋道,「這廝平時可是不會來流鶯春曉彈琴,今日是衝我面子才來的。」

鴻俊這才知道,原來李龜年是李景瓏特地請來的!

李龜年再撥琴弦,這次卻是起了一句:「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高處走馬燈再次暗了下來,眾女湧來,分列於李龜年身後,紛紛手抱琵琶齊奏,李龜年低沉之聲與那琵琶齊奏曲相合,如同潮水般溫柔捲起,一輪明燈當空如春月姣姣萬里。

鴻俊聽得神往不已,直到「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時,李龜年聲漸歇,唱道:「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琵琶聲漸漸遠去,鴻俊那顆心方隨著潮落潮生,漸漸歸位。大廳亦漸漸暗了下去。

「晚上可以找他玩嗎?」

「李龜年不賣身。」李景瓏帶著點醉意,哭笑不得道。

「我要找他學藝。」鴻俊激動無比道,「唱得太好啦!」

「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了?」阿泰在隔壁略帶幽怨地說道。

鴻俊笑道:「真想有一天,你倆同台,一定會讓全長安轟動的。」

「我比不上他。」阿泰說道。

裘永思說:「長史,你認識李龜年?這可沒聽你說過。」

李景瓏說道:「早年他還不大出名時,常花錢捧他的場而已,現在他是陛下御前樂師,早捧不起了,不過是賣個老臉,才將他哄來彈一曲。」

一時廳內再亮,這次則是眾樂曲齊響,廳內女子跳起了霓裳羽衣舞,然而被先前李龜年一亮相,今夜餘下的曲目與歌舞都形同嚼蠟,鴻俊腦海中仍不住迴盪著李龜年的《春江花月夜》,當真是心馳神往。

到得二更時分,終於曲終人散,長安宵禁,客人們亦不勝酒力,紛紛摟著人上了二三樓睡去。鴻俊一夜只把酒當水喝,醉得趴在案几上。李景瓏搖搖他,問:「哎,回去不?」

裘永思過來看,李景瓏便示意接下來隨意了,莫日根則起身出去看秋月,李景瓏要抱鴻俊回去,奈何此刻夜涼,便只得在廳內圍了屏風,暫且對付一夜。鴻俊一身酒氣,抬眼看李景瓏,說:「長史……」

李景瓏也是酒意上頭,問:「喝水不?」

「你……還我心燈。」鴻俊笑道,說,「我要回家。」

李景瓏:「……」

鴻俊繼而翻了個身,睡著了。

李景瓏無奈,便也和衣在鴻俊身邊睡下,兩人並肩而臥。

至快天明時,莫日根也不知去了何處,李景瓏便拍拍鴻俊,酒勁稍退了些,讓他與自己回去。

兩人騎馬過九曲橋時,李景瓏特意放慢了些許速度,見鴻俊並無聲音,問道:「下來走走?」

秋晨霧氣凝重,鴻俊酒勁剛過,被冷風一吹只想吐,便到九曲橋下吐了出來。回頭時李景瓏提著個竹筒讓他漱口,鴻俊漱過後又跌跌撞撞走上來,到得楓樹底下,一時突然想念起家來。

昨夜百鳥飛舞、流鶯齊歌之景,令他念起了曜金宮的那一抹金雲,終究不免傷感。

「是不是我打碎了你的心燈,害你回不了家了?」李景瓏眉頭微皺,打量鴻俊道。

李景瓏讓他在樹下先坐會兒,預備待市集食肆開了,用個早飯再回去,鴻俊依舊醉意昏沉,便朝李景瓏說:「我帶你回我家去玩,後山有……好多鳥兒。」

李景瓏笑了起來,說:「什麼時候?」

「嗯。」鴻俊答道,「明天一早就走……」

鴻俊整個人趴在李景瓏身上,李景瓏只不由自主的,不想再推開他。九曲橋下楓花飛舞,鴻俊整個人壓著李景瓏,腦袋枕著他的胸膛,只覺十分愜意。小時候他便是這麼趴在樹杈上睡午覺,像只掛在樹上的獵豹一般,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猶如漫天風華,自由自在。

「哎。」李景瓏頭開始疼了,說,「別睡了,回去睡……起來。」

鴻俊只不答話,李景瓏便也歪著頭,呼吸漸漸粗重,在樹下睡著了。

車馬經過九曲橋,響起輕聲,在這霧氣裡,車上,虢國夫人揭開車簾,朝橋下遠處一瞥。

漫天楓葉下,躺著背靠樹的李景瓏,身上趴著醉得像條狗般的鴻俊。

「夫人。」罩著斗篷的男子低聲說道。

「他是什麼來頭?」虢國夫人沉聲道。

男子搖搖頭,答道:「玄音特地探過,未知其來歷。」

虢國夫人視線從九曲橋下收回,轉而注視那男子,男子解下斗篷,現出一張極其醜陋與猙獰的臉,臉上橫肉虯結,眉目凶狠。嘴角還現出四枚獠牙,脖頸下烙著一個烙印,那火痕乃是龍生九子中「睚眥」之紋。

「去通知霸下與狻猊。」虢國夫人沉聲道,「待時機一到便各自行動,留下那李景瓏,把他的皮扒下來,掛在長安城門上。」

睚眥答道:「今夜即可行動,驅魔師再如何,不過就五個人,敵不過咱們與玄音。」

「必需求穩。」虢國夫人說道,「大唐氣數未盡,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要輕啟戰端,以免招來雷劫。」

睚眥只得躬身稱是,退出馬車,馬車離開九曲橋,往皇宮馳去。

《天寶伏妖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