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舟跟著蕭毅,一路施施然到前台。
蕭毅說:「您好,我是蕭毅。」
盧舟:「您好,我是蕭總的馬仔。」
蕭毅:「……」
蕭毅看看盧舟,盧舟一指角落,示意他滾到一邊去,上前說:「我們蕭總過來找他的夫人,請問那個誰……你女朋友叫什麼?」
蕭毅說了女朋友的名字。
「她辭職了。」小妹說:「我記得你!你上次還來我們公司年會唱過歌的!你唱歌好好聽啊!」
「啊?」蕭毅登時就懵了:「什麼時候走的?」
前台小妹說:「都走了三個月了。」
蕭毅:「……」
「哎!」盧舟驚訝道:「蕭總,夫人辭職了嗎?怎麼辦?」
小妹:「……」
蕭毅:「啊,怎麼會?怎麼這就走了啊……」
蕭毅已經有點懵了,盧舟差點被蕭毅給氣死,怒吼道:「問電話啊!」
小妹:「………………」
前台小妹看著蕭毅左手的花,又看他右手的珠寶盒。
「她去哪了,可以告訴我嗎。」蕭毅說。
「她說她回老家結婚了。」小妹答道。
嗡的一聲,蕭毅猶如遭了晴天霹靂。
「有電話嗎?」蕭毅問。
小妹說:「有她的新手機。」
小妹拿了張紙,把他女朋友的新電話寫給蕭毅。
盧舟把墨鏡摘下來,朝小妹說:」來,看著我的眼睛。」
盧舟的眼神溫柔而堅定,含情脈脈,老少咸宜,男女通殺。
「我就是那個盧舟,回答我一個問題,請你不要騙我……」
小妹:「………………………………………………」
盧舟:「他女朋友是不是其實沒辭職,只是不想見他……」
小妹:「啊——!啊————!啊啊啊啊——!!!盧舟啊——!!偶像啊——!!」
盧舟接下來的話瞬間淹沒在小妹的尖叫裡,整個辦公樓登時都聽見了,馬上有人從下來,一個保安看到盧舟,登時大喊一聲。
「告訴他女朋友!」盧舟冒著生命危險,朝小妹喊道:「她前男友發達了!因為盧!舟!在!給!蕭!毅!開車!走了!我愛你們!」
蕭毅:「……」
盧舟回頭拖著蕭毅,飛也似地逃了。
半分鐘後,盧舟和蕭毅慌不擇路衝進了車庫,盧舟開車,無數人喪屍狀直接衝下來,蕭毅屁滾尿流地逃出了公司。
當天晚上,鮑家街,大盤雞麵館。
「我現在發現。」蕭毅唏噓道:「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杜馬笑著喝啤酒,兩人吃大盤雞,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們經常來這裡吃,今天蕭毅想好好謝謝他,幫自己找到這份工作,提議請他去五星級酒店吃大餐,結果杜馬直接選了頓大盤雞。
「盧舟確實有錢。」杜馬說:「不過如果被他欺負了,你也別不吱聲,給我姑說就行。」
蕭毅感激地點了點頭,知道杜馬確實把自己當做很好的朋友,兩人又倒酒,喝酒,杜馬一身西裝筆挺,開上百萬的車,和蕭毅坐在一間髒兮兮的菜館裡吃大盤雞,蕭毅只覺十分好笑。
當年讀大學的時候,大家都在學音樂,杜馬學的是民族樂,畢業以後出來跟著他爸做生意,也不提以前學生時代對音樂的愛啊,熱情啊和理想了。幾乎所有的同學都是這樣,一畢業,有靠山的找靠山,沒靠山的銷聲匿跡,彷彿過了吃散伙飯的那一夜,就把事情都忘光了。
剩下蕭毅,還傻乎乎地在北漂。
杜馬又問:「話說回來,你們家盧舟那啥的事,是不是真的?」
蕭毅:「哎,肯定不是。」
蕭毅知道杜馬也覺得盧舟不舉的事很好笑,不過蕭毅不止一次早上見過盧舟晨勃,盧舟頂多有點心理性的,生理上肯定沒問題。
蕭毅還是很自覺的,雖然盧舟的事,杜馬真有心打聽都能問到,但蕭毅簽了保密協議,能不說還是盡量不說,兩人天南地北地聊了一會,畢業已有四年了,蕭毅今年二十五,進社會的四年裡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混得越來越差,曾經的同學們都成家立業,年薪百萬,幸好杜馬拉了他一把,人生才有所轉機。
「喂。」杜馬說:「阿兔,你情況好像不太好啊,怎麼了?」
蕭毅讀書的時候外號叫「蕭兔斯基」,典故是來自班上女孩子們看的一本書《時空穿越症候群》,覺得他呆呆的賤樣有點像兔斯基,又有人叫他做「大俠」,因為他很喜歡幫助朋友。一個寢室的室友便阿兔阿兔地一直叫到現在。
蕭毅歎了口氣,說:「老婆回家結婚了,變成別人的老婆了。」
杜馬一愣,蕭毅便朝他說了前情往事,杜馬哎的一聲,說:「都是我不好,早知道……」
「別!」蕭毅說:「怎麼能怪你呢?我感激你還來不及。」
杜馬覺得蕭毅是因為自己給他介紹了工作才會和女朋友斷了聯繫。但蕭毅卻無比感激杜馬,因為他一個電話,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杜馬想了想,說:「以後再找更好的吧。」又問:「你還參加選秀嗎?」
「不去了。」蕭毅知道杜馬岔開了話題,免得心酸,杜馬的女朋友也是剛畢業就分了,自從畢業第一年抱著吉他,被最佳男生的海選刷下來後,就對選秀場不再期待。杜馬說:「你唱歌是咱們幾個裡唱得最好的,以前咱們去麗江駐唱的時候,好幾次我都以為你要出名了。」
蕭毅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可惜最後還是沒有,所以,哎。」
杜馬是當初樂隊的鼓手,和蕭毅關係最好,暑假他們去雲南體驗生活賣唱,蕭毅便在出租屋裡等杜馬艷遇完了回來,兩人打著赤膊,擠著睡在一張鋼絲床上。一眨眼這麼多年過去,蕭毅覺得自己還是當年的自己,而杜馬已經變得如此風光了。
喝完酒,吃過大盤雞,兩人搖搖晃晃地出來,北京的街頭下著紛紛揚揚的小雪,蕭毅醉得稀里糊塗的,在路燈下站了一會,手機響了,蕭毅正在吐,杜馬便幫他接了電話。
盧舟不耐煩的聲音說:「在哪裡!幾點了都!」
杜馬也有點喝醉了,搖搖晃晃地說:「啊,盧男神!你好你好!我是他的室友杜馬,和他住一起的,這樣的,他喝醉了,還有一會,我叫人送他回去……」
盧舟道:「你是他室友?!和他住一起?!那我是誰啊!!你們在什麼地方?」
「在鮑家街。」杜馬說:「離你們那兒不太遠……」
電話掛了。
蕭毅接過杜馬的水,喝了口。
兩人站在小雪飄飛的街頭,蕭毅戳戳杜馬的肩膀,說:「你……不該甩了我乾妹,你說……這些年……找到比她更好了的嗎?」
杜馬畢業後的四年裡也是一直想著前任,換了好幾個女朋友,只有當年讀書的時候認識的小迪是最好的,永遠忘不掉。
「作。」蕭毅苦笑道:「下一個更好,都是白瞎,第一個才是最好,只是年少輕狂……啊啊啊——」
蕭毅有點發瘋,喊了幾聲,杜馬靠在路燈旁,忽然動情地唱了起來。
「我的愛穿越天際……」杜馬朗聲唱道。
「我的愛川流不息……」蕭毅雙手一分,朝著飄雪的夜空朗聲唱道。
杜馬轉過身,朝著蕭毅唱道:「哦愛人吶——」
「我的愛人,何時能與你再相遇——」蕭毅雖然喝醉酒,歌聲卻震撼了周圍的路人,他和杜馬都浸淫聲樂多年,兩個二十來歲的大男孩一開唱,登時無拘無束,在街頭開起了個人演唱會。
「縱使流年飛逝,芳華老去——」
杜馬搖搖晃晃,彷彿又站上了當初校園歌手的舞台,與蕭毅的男聲二重唱融匯在一起。
蕭毅則轉過身,悠然唱道:「我始終愛你——」
杜馬&蕭毅:「一如往昔——」
嘩啦啦的鼓掌,還有人拿著手機錄,鮑家街外面聚了不少人,紛紛好奇地看,中央音樂學院的情侶出來,還停下腳步,看著蕭毅與杜馬在大街上合唱。
「一如往昔——」蕭毅搖搖頭,眼裡帶著悲傷,歌聲在雪夜裡飄揚。
吱溜溜,一輛捷豹開過來,車門被一腳踹開。
杜馬:「哦愛人吶——」
蕭毅:「哦我的愛人——」
蕭毅聲音戛然而止,被橫裡伸出的一隻手提著衣領,扔進了捷豹的後座裡。
戴著墨鏡,圍巾擋著臉的盧舟上車去,開車揚塵而去,杜馬被飛了一臉雪,扔在路燈下。
深夜,理財顧問在餐桌前給盧舟匯報一年裡的投資進賬,蕭毅則躺在沙發上,衣冠不整,滿臉通紅地喘氣。當夜盧舟扔給蕭毅一條毯子,蕭毅便裹著毯子,在沙發上睡了。
「哦我的愛人吶——」
第二天早上,蕭毅拿出給女朋友買的求婚用的鑽石戒指,翻來覆去地看,最後把它戴在房間裡盧舟的Q版公仔的手指頭上,決定放棄了。
一切從今天,重新開始吧!
上午他在水槽邊洗盧舟昨天晚上用過的碗筷,邊洗邊唱道:「就算世界末日,萬物遠去,我對你的愛,一如往昔……」
「什麼歌?」盧舟打著呵欠下樓,居然也被蕭毅帶得有點哼哼起來,昨天晚上聽了這首旋律以後,盧舟已經有點被蕭毅給洗腦了。
蕭毅答道:「以前和杜馬,還有隔壁寢室的好朋友組了個樂隊,自己作的曲,填的詞。」
盧舟嘴角抽搐,說:「昨天在鮑家街和你大雪天裸奔的那個就是杜馬嗎?」
蕭毅卡嚓一聲,腦海中天雷萬道。
「我裸奔了嗎?!」蕭毅說:「不會啊!沒有吧!」
盧舟說:「差一點了!丟不丟人!」
蕭毅心想肯定又是盧舟整他,不過他已經沒心情計較這個那個的了,盧舟又大大咧咧坐在沙發上說:「被甩了呢,就奮發圖強,努力工作,把老子伺候好,來日飛黃騰達,再端著一盆水,到她面前去,表演個現代版的覆水難收……」
「哦——」蕭毅答道。
蕭毅已經沒力氣再吐槽了,他的心情有點鬱悶,午飯後,盧舟又開始看理財顧問給他的計劃表,邊看邊說:「你女朋友和你分手,是救了你,也是救了她自己,像你這種窩囊廢……」
盧舟的聲音辟里啪啦從蕭毅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蕭毅沉著冷靜地嗯了幾聲,最後盧舟又說:「好好工作,知道麼?不服氣你就多賺點錢。開著上百萬的名車,回去請她吃飯。」
「好的。」蕭毅答道,心想蛇精病嗎你到底哪來的自信開個名車她就會跪舔啊,人家日子過的舒服才不會在乎這個的吧。等下萬一人家老公開兩百萬的車我不就顯得更挫了。
蕭毅打開女朋友的微博,私信她,看到首頁上的內容,下午三點時,女朋友給他回復了——最近她在父母介紹的單位上班,相親相了個公務員,雙方家長都很滿意,對方也很愛她,準備年後結婚。
蕭毅還有什麼能說的?他沉默片刻,撥通了女朋友的手機。
「幹嘛。」女朋友說。
「沒什麼。」蕭毅笑笑,說:「給你打電話,認個錯。」
女朋友沒說什麼,雙方沉默了會,她說:「算了,從前的事,就當做沒發生過。」
蕭毅說:「當做沒發生過,我也想說,可以聽我說說嗎?」
「你說吧。」女朋友說。
「我錯了。」蕭毅答道:「對不起,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給你道歉,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諒……」
盧舟看著手裡的理財報告,火氣驀然一下起來,瞪著蕭毅。
蕭毅說:「我耽誤了你這麼多年,沒有給你什麼,讓你在北京跟著我吃苦,一轉眼就四年了……」
「沒什麼。」女朋友的聲音稍微和氣了點,答道:「我也不是為了你才來北漂的,在後海的酒吧,看到你駐唱賺外快的時候,我以為你會出人頭地……」
蕭毅說:「結果我不行,其實我在北京的生活一點也不後悔,這些年裡都是有你的陪伴,我才在北京待下來的,要說愧疚的話,最對不起的人是你。」
「算啦。」女朋友說:「都過去了,說這些做什麼。」
「你什麼時候結婚?」蕭毅說。
女朋友道:「過完年以後,你來麼?」
蕭毅說:「我不來了,我送你個禮物吧。」
女朋友說:「謝謝,兔斯基,我相信你還是能出人頭地的,只是我不想再在北京漂下去了,老大不小的,家裡也催我結婚了。」
「嗯。」蕭毅笑了笑,說:「祝你幸福。」
「你也是。」女朋友說:「好好工作,加油。」
蕭毅掛了電話,盧舟彷彿不認識地看著蕭毅。
蕭毅想了想,打開剪輯軟件,調出他和女朋友以前拍的視頻,他做這個MV做很久了,曾經設想過有朝一日,能在求婚的時候用上,現在可以改改,發給她作為結婚賀禮。
全片都是她的獨角戲,而蕭毅,則是始終拿著錄像機的那個人,她時而歡笑,時而憂傷,蕭毅一邊回顧他們的愛情,一邊配上音樂,他捧起筆記本要上樓去,盧舟卻道:「我讓你上去了嗎?」
蕭毅:「我可以在這裡錄首歌嗎?」
「隨你。」盧舟冷淡地說:「你這個沒骨氣的蠢貨。」
蕭毅沒說什麼,打開音樂,錄了一首《寫一首歌》給女朋友,忙活到傍晚,把MV發了過去,如釋重負。再點開自己微博的時候,發現多了幾百個粉。
蕭毅:「……」
蕭毅登時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其實他以前也有挺多粉絲的,雖然不像盧舟有幾千萬的粉,但也有幾千個,只是喜歡他的歌的粉絲有點熱情,令女朋友表示了很大的意見,蕭毅就把微博給刪光關了。
現在的號幾乎沒人知道,怎麼回事?蕭毅看了眼粉絲,又都不是殭屍粉,突然想到唯一的一個可能——他點開盧舟的微博,發現關係從已關注變成了互粉。
蕭毅:「!!!!」
盧舟還在艱難地考慮著什麼,蕭毅剛要開口,盧舟就說:「閉嘴。」
蕭毅只好閉嘴,瞬間分手帶來的鬱悶,被盧舟的互粉給沖淡了不少,他笑著發了條微博,大意是翻篇兒了,以後要好好生活。
年關將近,蕭毅整理了心情,漸漸地好了起來,第二天,他收拾了盧舟散亂的表格,登時瞠目結舌,盧舟好有錢!
開設在山東蓬萊的紅酒莊園,年頭帶資進組的一個電視劇,以及一個導演朋友開的連鎖茶餐廳,還投資了一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藝術酒店!!
這些已經遠遠超出了蕭毅對錢的計算能力,盧舟明顯是對自己生活很有規劃,且知道未雨綢繆的人,就算他不拍戲,投資的錢生錢,應該也夠他吃一輩子了。然而,令蕭毅更為震驚的是:報告裡還夾著一份公益項目的明細。盧舟資助四川的一些地區,建了兩所學校,以及給許多小學蓋了聲樂和形體,多媒體教室!
蕭毅兩眼轉星星,覺得盧舟不愧為自己的男神,然而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自己捐出去了多少。
蕭毅拿出手機,對著那份公益項目的支出明細拍了張照。
他決定把這個圖存在自己的手機裡,以後只要盧舟對他發火,他心灰意冷想不做的時候,就拿出圖來給自己看看。
這樣男神的形象就可以始終保持在99999999分,不會再讓他累不愛了。
蕭毅的媽打電話來了,照例是問他今年回不回家過年,蕭毅想了想,告訴家人,要和老闆商量一下,看怎麼請假。
年廿八就不用再去公司了,比起許多經紀公司演藝公司過年幾乎不放假的習慣,盧舟還是比較清閒的,一來年紀大了不比十七八歲剛出道的小生,二來他正當紅,去不去都無所謂。
於是蕭毅準備開始放年假了,並計劃要去哪裡好好玩一玩。